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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深層理解法國哲學家笛卡兒的哲學命題—“我思故我在”?

作者:由 臨江書坊 發表于 娛樂時間:2022-10-22

如何深層理解法國哲學家笛卡兒的哲學命題—“我思故我在”?臨江書坊2022-10-22 21:40:53

透過普遍懷疑,笛卡兒將天地萬物、我們的身體和感官的存在都排除了,可是,他發現有一件事是不可懷疑的,那就是“我在懷疑”這件事本身。當我在相信任何東西的時候,當我想到任何東西的時候,當我懷疑任何東西的時候,總之,當我在思想的時候,即使我思想的內容都是虛構的,都不存在,但這個進行思想的“我”卻一定是存在的。因為若說一個東西在思想,而這個東西卻不存在,那是一個明顯的矛盾。笛卡兒也將這個“我”稱作“自我”或“心靈實體”,它們是一個意思。“我思故我在”,這就是笛卡兒透過普遍懷疑而發現的不容置疑的真理。而且,即使那個無所不能、想盡一切辦法欺騙我的惡魔也不能動搖這條真理的真實性:因為他欺騙我,恰恰說明我是存在的,不論他怎樣欺騙我,他總不能使我成為什麼都不是,否則他在欺騙誰呢?於是,笛卡兒將“我思故我在”當作他的哲學的第一條原理,當作他的一切哲學推理的起點。古希臘科學家阿基米德發現了槓桿定律,宣稱只要給出一個支點,他就可以用槓桿移動地球,笛卡兒認為他的“我思故我在”命題就是他的哲學體系的阿基米德支點。

對於“我思故我在”命題的有效性,很多人提出了質疑。其中一個觀點是,笛卡兒從“我思”到“我在”的過渡是不合法的。因為作為一個推理,這個推理的前提“我思”已經將“我”暗含於其中,因此從“我思”推出“我在”只不過是將前提中暗含的“我”展示出來,賦予它以存在的性質,這裡對“我”的“存在”並沒有提供新的論據,或者說,只不過是玩了一個語言遊戲。後來,笛卡兒極力為這個命題的有效性辯護,聲稱這個命題不是推理出來的,而是“直覺”出來的,是一看就明白的。當然這個辯解也是軟弱無力的,因為它仍然沒有為從“思”到“在”的過渡提供合理的依據。

然而,在笛卡兒看來,“我思故我在”是十分清楚、明白的,沒有任何含混和可疑之處。我們追求知識不就是要發現那些清楚、明白的原理嗎?而“我思故我在”就是這樣的原理,它是清楚、明白的,因此它就是真的,不可能有錯誤。於是,笛卡兒提出了一個辨別真理的普遍標準:“凡是我非常清楚、非常明白知覺到的東西,都是真實的。”要注意的是,這個標準是理性主義的標準,而不是經驗主義的標準,因為笛卡兒所說的“清楚、明白”不是在經驗或其他感性活動的意義上說的,而是指理性思辨的結果,是不依賴於經驗的證據,完全透過“理性的直觀”得來的,是我們的“精神本性”使然。比方說,對於一個三角形的性質,即它由三個邊組成,它的三個內角的和等於兩個直角的和,我們可以清楚、明白地領會,因此都是真的。後來,“清楚、明白”就成為斯賓諾莎、萊布尼茨等近代理性主義者共同接受的真理標準,儘管他們對何為“清楚、明白”的解釋有所不同。

笛卡兒用“我思故我在”確定了“我”的存在,在他看來,下面更重要的任務是要確定“我”的本性是什麼。如果這個問題弄錯了,而後的一切哲學推理也不可能正確。為了確定“我”的本性是什麼,笛卡兒同樣採取了普遍懷疑的方法,將以往有關的種種觀點一一排除掉,而其中最重要的、也是人們通常接受的一個觀點是將人的身體看作人的本性。笛卡兒認為,人的身體由頭、四肢、骨骼、肌肉等組成,它們具有一般物體的形狀、廣延、運動等性質,它還可以有視、聽、味、嗅、觸等感覺。可是,身體的這些性質對於“我”都不是確鑿無疑的,因為無論如何,那個騙人的惡魔完全可以在這些方面欺騙我們,比方說,他可以欺騙我們有一個身體,而實際上我們根本沒有這樣的身體;他可以欺騙我們看到了紅的顏色,實際上根本沒有或根本不是那個顏色。那麼,對於“我”來說,什麼是“我”必不可少、確鑿無疑的東西呢?笛卡兒認為是思維,因為只有思維永遠不能和“我”分開:只要我在思維,“我”就是存在的,如果我停止了思維,“我”也就不存在了。於是,他說:“確切而言,我只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也就是說,是一個心靈或靈魂,或一個理智,或一個理性。”笛卡兒所用“思維”一詞是廣義的,不單指理性思維,而是包括懷疑、理解、肯定、否定、意願、想象、感覺等各種精神活動在內。他還將各種具體的精神活動稱作“思維”的不同“方式”或“樣態”。這些“思維”活動也許並不是準確無誤的,但我在進行“思維”這件事是不容置疑的。比方說,即使我看到的紅色可能是假象,但我在從事“看”的感覺活動時,即我在思維,總是千真萬確的。因此,“我”的本性正在於“思維”。

由此,笛卡兒還做了另一個推論,即比起物體性的東西(人的身體也是物體)來,作為人之本性的思維更容易被人所認識。他舉了個例子:比方說一塊蠟,它有特定的形狀、硬度、顏色和氣味等。可是,當把這塊蠟放在火爐旁,它就逐漸發生了變化:味道消散了,顏色改變了,硬度變軟了,形狀由固態變成了液態等,它已經面目全非了,甚至我們想象它會是什麼樣都很難,那麼,它還是那塊蠟嗎?對此,感覺和想象都無能為力,只有我們的理智慧領會它,透過思考,我們可以斷定變化後的東西就是原來的那塊蠟。於是,笛卡兒指出,物體(比方說這塊蠟)的性質是很難確定的,而在認識物體的過程中,我的“思維”本性卻清楚顯現出來了:因為,即使我所認識的物體發生了變化,甚至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是,我在感覺它、思考它,也就是說,“我在思維”這一點卻是十分明顯的。他因此斷言,對人的“思維”本性的認識要比認識其他物體的性質容易得多。

笛卡兒透過“我思故我在”確立了人的精神本質,把人的物質存在排除在外,用他的話說就是,“除了我是一個精神之外,我什麼都不承認”。他的這個觀點引起了唯物主義哲學家的激烈反對。霍布斯在對《沉思》的反駁中指出,說我是在思維的,因而我是一個思維,或者說,我在運用理智,因而我是一個理智,這樣的推理是不恰當的。這就如同說,我在散步,因而我是一個散步一樣不恰當。笛卡兒的錯誤在於把進行思維和思維本身當成一回事了,而正確地理解思維和進行思維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霍布斯進一步指出,一個在思維的東西必定是物質性的東西,因為只有將一切行為的主體看作是物質的,才能被理解。伽桑狄在對笛卡兒的反駁中也指出了笛卡兒否認一切肉體的作用,將“我”歸結為精神的荒謬性。他諷刺說,既然是這樣,那就不用直呼笛卡兒其名,只稱他為“精神”好了。後來,笛卡兒在答辯中也毫不示弱,鑑於伽桑狄將心靈看作是物質性的東西,笛卡兒在提到伽桑狄時,反譏地稱他為“肉體”。

儘管笛卡兒的“我思故我在”將“我”歸結為精神性的東西是不正確的,但在哲學理論上,它有重大意義。

首先,它強調了自我意識的重要性。笛卡兒所說的“我思”不是別的,是對自己內心精神活動的意識,是將自己的感覺、知覺、意欲、想象等作為認識和反省的物件。當笛卡兒從“我思”出發構建他的哲學體系時,他實際上將“思”或“自我意識”置於首要的、核心的地位,使它成為包括存在論在內的一切哲學討論的基礎和前提。在笛卡兒看來,對於人類認識,世界上一切東西都可能是假的,只有絕對的“思”不能是假的。因此,一切真知識歸根結底都依賴於“思”,“思”由此獲得了的“純粹”和“本原”的意義,構成了一切知識真實性的基礎。笛卡兒的這一觀點對西方近代認識論研究有重大影響,不論在理性主義者那裡,還是在經驗主義者那裡,都把人的意識作為認識論研究的基本內容。後來的康德在論證他的知識原理時,也特別借鑑了笛卡兒的自我意識概念,但與笛卡兒的自我意識區分開來。他認為笛卡兒的自我意識依賴於個人對自己內心活動的反省,因而它本質上是個體“經驗的”,而他所說的自我意識是“先驗的”,是對“感性直觀的經驗雜多”進行綜合統一的先天能力,即他所謂的“統覺的原始的綜合統一”,沒有這種能力,人的任何知識都不可能實現。

黑格爾也對笛卡兒的自我意識給予了高度評價,認為笛卡兒是近代哲學的真正創始人,因為他將思維確定為哲學的“絕對開端”,並以此將一切神學的論證和宗教的假定拋在一邊,而近代哲學正是以思維為原則的。

此外,在對自我意識的分析中,笛卡兒還強調了自我意識的“內在性”和“直接性”特徵,用他的話說,自我意識包括“在我們之內,以致我們直接意識到的一切東西”。說自我意識是“內在的”,是因為它完全是心靈內部的活動,它只與心靈本身相關;說它是“直接的”,是因為它將由“思”引起,但與“思”無直接關係的一切東西,比如由意志引起的身體運動等,都排除在外了。笛卡兒的這一觀點對後來心靈哲學和心理學的研究取向有很大影響,使訴諸內省成為一個重要的方法論選擇,19世紀末歐美內省主義心理學的興起就與這種方法的運用有密切關係。

其次,“我思故我在”確立了“我”這個思維主體的存在,它不依賴於包括人體在內的任何物質的東西,是唯一具有意識並能夠從事認識活動的主體。而且,這個主體具有主動的活動能力,它是能動的,它可以充分自由地運用自己的各項功能進行創造性的認識活動。這樣一來,笛卡兒就為近代認識論確立了一個“主體性原則”。這一原則的重要意義在於:首先,它將人的主體性放在人類認識活動的核心位置,從而使人的認識活動擺脫了宗教神學的束縛,為理性的自主解放開闢了道路;其次,它強調了認識主體的能動作用,一反當時機械論科學只承認物體在外物推動下運動的觀點,將主體看成是本質上自主運動的,它不但能根據理性的規則進行周密的思考,還能透過想象進行能動的創造。也就是說,人的認識活動不是消極的、被動的、僵化的,而是具有積極的、主動的、創造性的因素。這樣一來,辯證發展的思想就被引入了認識論,這是笛卡兒的巨大功績。這種主體性原則對後來的認識論發展很有影響,康德透過對人類理效能力的分析,提出了“人是自然的立法者”的論斷,就是這一原則的明顯體現。

總之,笛卡兒的“我思故我在”包含著十分豐富的哲學含義,我們看到,他的普遍懷疑的方法原則、“清楚、明白”的真理標準、“我思”的自我意識、思維“自我”的存在、認識主體性的確立等,都在對“我思故我在”的論證中得到闡明。“我思故我在”不但如笛卡兒所說是他的哲學的起點,而且也成為我們理解笛卡兒全部哲學思想的基礎。因此,每當人們談到笛卡兒的哲學,都不能不提到這個言簡意賅、寓意深刻的“第一原理”。“我思故我在”幾乎成了笛卡兒哲學的同義語。不過,我們要記住,在笛卡兒那裡,“我思故我在”的提出還只是他的哲學推理的第一步,它僅僅是開始,而不是終結。那麼,接下來,他還要論證什麼呢?

摘自周曉亮《笛卡爾》

如何深層理解法國哲學家笛卡兒的哲學命題—“我思故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