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爐詩話》談唐朝律詩，什麼是樂府律詩、古律詩、轉韻律詩？

前言

在南宋嚴羽的《滄浪詩話》中，提到了律詩分古律和今律：有古律（陳子昂及盛唐諸公多此體），有今律……

關於律詩的多種形式，吳喬在《圍爐詩話》中也有提到：

唐樂府亦用律詩，而李義山又有轉韻律詩，杜牧之、白樂天集中律詩多與今人不同，《瀛奎律髓》有仄韻律詩，嚴滄浪雲“有古律詩”，今皆不能辨矣。《圍爐詩話》

一、唐樂府亦用律詩

唐樂府亦用律詩，例如李白的《關山月》幾乎可以看作是一首五言排律，只是有二聯不對仗而已：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閒。

沈佺期的《獨不見》則是一首律詩：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

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

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

誰謂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這首七律毫無瑕疵，是一首標準的七律，即嚴羽所說的“今律”。李白的《關山月》有二聯失對，不能算標準的排律。假如參加科舉考試的話，這種失對是嚴重的錯誤。

二、轉韻律詩

《全唐詩》中，轉韻律詩歸類於古體詩中， 平時我們作律詩，也不認為“轉韻律詩”屬於律詩。

轉韻七律最有名的就是王勃的《滕王閣詩》：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

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八句都是律句，前四句像仄韻的七絕，後四句像平韻的七絕。

李白的《金陵城西樓月下吟》也類似：

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高樓望吳越。

白雲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月下沉吟久不歸，古來相接眼中稀。

解道澄江淨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

這種轉韻律詩的特點，就是多用律句，但是並非一韻到底。除了七言八句外，五言轉韻也有，多於八句的排律也有，不再舉例。

吳喬說“李義山又有轉韻律詩”，老街沒有找到李商隱的這類詩，有看到的朋友歡迎留個言，謝謝。

至於吳喬說“杜牧之、白樂天集中律詩多與今人不同”，老街沒有看懂什麼意思。

三、仄韻律詩

《瀛奎律髓》有仄韻律詩。《圍爐詩話》

宋末元初詩人方回，編撰了唐宋近體詩選集《瀛奎律髓》。但是其中有押仄韻的作品也被稱為律詩，如白居易《西樓月》：

悄悄復悄悄，城隅隱林杪。

山郭燈火稀，峽天星漢少。

年光東流水，生計南枝鳥。

月沒江沈沈，西樓殊未曉。

方回稱之為仄聲律詩：

此乃仄聲律詩也，八句皆佳，中四句山谷嘗摘書之。《瀛奎律髓》

又如宋人俞汝尚的《題三角亭》：

奇哉山中人，搆此池上宇。蕙徑斜映帶，林煙盡吞吐。

春無四面花，夜欠一簾雨。寄傲足有餘，何須循廣廡。

此仄聲律詩，題既竒，語亦妙，退翁名在隱逸傳，其人尤髙不可不取。《瀛奎律髓》

四、古律詩

馮定遠雲：“嚴滄浪言有古律詩，今不能辨。”子美多有此體，疑即古律詩。恨定遠已成古人，不得相斟酌。嚴滄浪論古律詩，固雲“陳子昂及盛唐諸公多此體”，則餘所舉不誤也。

至於“陳子昂及盛唐諸公多此體”，意思是，陳子昂等人經常有這些不標準的“律詩”。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崔顥的七律《黃鶴樓》，這首“七律”上半首完全是古體詩：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方回在《瀛奎律髓》提到了陳子昂的折腰五律《送崔著作東征》：

金天方肅殺，白【露】始專征。

王【師】非樂戰，之子慎佳兵。

海氣侵南部，邊（風）掃北平。

莫（賣）盧龍塞，歸邀麟閣名。

方回評價說：

平仄不粘，唐人多有此體。陳子昂才高於沈佺期宋之問，惟杜審言可相對。此四人唐律，在老杜以前所謂律體之祖也。

平仄不粘，指《送崔著作東征》中，第二聯與第一聯平仄失黏，第四聯與第三聯失黏。

盛唐諸公中，李白有《登金陵鳳凰臺》失黏，有《夜泊牛渚懷古》通篇不對仗。孟浩然的《洛中送奚三還揚州》也是通篇不對仗：

水國無邊際，舟行共使風。

羨君從此去，朝夕見鄉中。

予亦離家久，南歸恨不同。

音書若有問，江上會相逢。

結束語

吳喬在《圍爐詩話》中屢次提到這些不合律的詩，到底算不算律詩“不能辨”，可知清朝人對於這些詩也持有懷疑態度。

失對、失黏、半古半律、押仄韻，如果有這四種現象，一般不被認為是律詩。仔細看這四種現象，和老街說的律詩四要素比較一下，對仗、黏連、平仄、押韻，四方面都有問題。

吳喬提到的馮定遠叫做馮班，馮班（1602~1671）是 明末清初詩人，字定遠，晚號鈍吟老人。

@老街味道

吳喬《圍爐詩話》中說，作詩無比興，不是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