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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銀匠 文字是美德——回憶江蘇卷的十年風光

作者:由 墨阿諾 發表于 舞蹈時間:2019-10-12

聽聞江蘇卷改革。

想起自己當年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刷題累了的時候,開啟厚厚一摞的歷年語文試卷,對,是試卷,用閱讀試卷作為休息、休閒。因為它的文字乾淨、純粹,撲面而來的是文學的氣息。

“ 要是沒有高考,可能我一輩子都看不到這麼好的文字。”

我聽到很多人這樣感慨。

所以,我想把那些曾經摺磨過我也啟發了我的文字放在這裡,我想讓你看到,沒有了考試之後,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是第一篇2008年,第一年”元年“開啟,深淺不知。

但是它帶給我的是,我在一個冬天讀完了我能在學校圖書館裡蒐羅出的所有汪曾祺的小說,文字不經意間沾染了它的味道,我拿了最高分,作文,整個辦公室的老師問我怎麼做到的,評價說我的那篇文字

”老辣“”不像是女孩子的文筆“”大家風範“。

其實,我只是看見一個作家而已。

不說廢話了,上文章。

侯銀匠

汪曾祺

侯銀匠店特別處是附帶出租花轎。銀匠店出租花轎,不知是什麼道理。

侯銀匠中年喪妻,身邊只有一個女兒侯菊。在同年的女孩子還只知道抓子兒、踢毽子的時候,她已經把家務全撐了起來。開門掃地、撣土抹桌、燒茶煮飯、漿洗縫補,事事都做得很精到。

一家有女百家求,頭幾年就不斷有媒人來給侯菊提親。侯銀匠千挑萬選,看定了開糧行陸家的老三。侯銀匠問菊子的意見。菊子說:“爹作主!”侯銀匠拿出一張小照片,讓菊子看,菊子噗嗤一聲笑了。“笑什麼?”——“這個人我認得!”從菊子的神態上,銀匠知道女兒是中意的。

定親後,陸家不斷派媒人來催婚。三天一催,五天一催。侯菊有點不耐煩:“總得給人家一點時間準備準備。”

侯銀匠順著女兒的意思,蒐羅了點金子打了一對耳墜、一條金鍊子、一個戒指。

侯菊說:“不是我稀罕金東西。大嫂子、二嫂子家裡陪嫁的金首飾戴不完。我嫁過去,有個人來客往的,戴兩件金的,也顯得不過於寒磣。”侯銀匠知道這也是給當爹的做臉,於是加工細做,心裡有點甜,又有點苦。

爹問菊子還要什麼,菊子指指花轎,說:“我要這頂花轎。”

“這是頂舊花轎,你要它幹什麼?”

“我看了看,骨架都還是好的,我會把它變成一頂新的!”

侯菊動手改裝花轎,買了大紅緞子、各色絲絨,飛針走線,一天忙到晚。她又請爹打了兩串小銀鈴,作為飄帶的墜腳。轎子一動,銀鈴碎響。轎子完工,很多人都來看。

轉過年來,春暖花開,侯菊就坐了這頂手製的花轎出門。臨上轎時,菊子說了聲:“爹!您多保重。”

鞭炮一響,老銀匠的眼淚就下來了

花轎沒有再抬回來,侯菊把轎子留下了。

大嫂、二嫂家裡都有錢。侯菊有什麼呢?她有這頂花轎。全城的花轎,都不如侯菊的花轎鮮亮,接親的人家都願意租侯菊的。這樣她每月都有進項。她把錢放在抽屜裡,對丈夫說:“以後你要買書訂雜誌,要用錢,就從這抽屜裡拿。”

陸家一天三頓飯都歸侯菊管。陸家人多,眾口難調。老大愛吃硬飯,老二愛吃爛飯,公公婆婆愛吃燜飯。

侯菊竟能在一口鍋裡煮出三樣飯

公公婆婆都喜歡三兒媳婦。婆婆把米櫃的鑰匙交給了她,公公連糧行賬簿都交給了她。她實際上成了陸家的當家媳婦。她才十七歲。

侯銀匠有時以為女兒還在身邊。他的燈盞裡油快乾了,就大聲喊:“菊子!給我拿點油來!”及至無人應聲,才一個人笑了:“老了!糊塗了!”

女兒有時提了兩瓶酒回來看他,椅子還沒有坐熱就匆匆忙忙走了,陸家一刻也離不開她。

侯銀匠不會打牌,也不會下棋,他能喝一點酒,也不多,而且喝的是慢酒。兩塊茶幹,二兩酒,就夠他消磨一晚上。侯銀匠忽然想起兩句唐詩,那是他鏨在銀簪子上的。想起這兩句詩,有點文不對題: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選自《汪曾祺全集》,有刪改)

標簽: 銀匠  花轎  侯菊  菊子  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