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檔“仙俠劇”《琉璃》大熱背後竟有司馬遷撐腰?
十世付出,只為捂熱一顆琉璃心。
今夏不太熱鬧的暑期檔,仙俠劇
《琉璃》
橫空出世。
這一部彷彿逐漸
“拿錯劇本”
的男女主角,不同於以往的“仙俠劇”的女弱男強的設定,女性角色呈現出了應有的獨立性。
而這樣的
“強強”
人物關係,符合了當今觀眾的情感需求而喜聞樂見,也因此吸引了大量劇粉,一舉搶佔了多個平臺的榜首。
小夥伴們一定知道,“仙俠劇”這一型別的誕生,還是源自05年胡歌、劉亦菲主演的
《仙劍奇俠傳Ⅰ》
的開播。從此,越來越多的IP衍生出來。
與此同時,同樣對“俠”情有獨鍾的
“武俠劇”
則隨著時代的遠去而逐漸式微,乃至沒落 。
影視型別變換,“俠”之精神核心亦然,它由“禪武合一”逐漸轉變為“仙道一體”。
那麼,“俠”從何處來?在中國古代,“俠”真的如今日那樣受歡迎嗎?
為刺客與俠客立傳的第一人——太史公司馬遷在這裡又起到了什麼作用呢?
今天,小印就和大家聊一聊。
01 /受歡迎?太難了!/
“俠”的形象,大概從先秦時期就有了。
到漢代,司馬遷《史記》中更列《遊俠列傳》,描述“俠者”當
“言必行,行必果,己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阨困,千里誦義者也”
,奠定了後世人們對於“俠”及其情感、行為諸事的想象基礎。
與之並立為傳的,還有俠客的“好夥伴”——
刺客們
。
在司馬遷的那個時代,將他們直接推到和王公將相、君子大夫等量齊觀的位置,真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和超越時代的心胸!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刺客與俠客都是妥妥的
“社會危險人物”
,是社會的陰暗面、是亂法者、是黑社會、是沒有爵位的布衣,更是陽光下的罪惡。
讓我們來舉一個例子,比如
荊軻
。“荊軻刺秦王”委實有名,但仔細一想,也著實是不安定分子……
彭衛先生在他的著作《遊俠與漢代社會》中,將刺客歸為俠客的一個分支,稱之為
“劍客型俠客”
,其最主要的職責是進行刺殺活動。
反正 ,無論是刺客還是俠客,都為當時的統治者與主流思想所不容。
所以說,俠客和刺客常常
和受歡迎沒有任何關係
,畢竟,真的是太難了!
就拿法家來說,法家對犯上作亂的行為一概擯斥。
為什麼呢?
因為
法家
要實施以耕戰政策為核心的軍國主義,他們只喜歡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樸實農民,《商君書》:“民弱則國強,民強則國弱;有道之國,務在弱民”。按現在的話說 ,其實還是有點反智的。
具體措施也有很多,像是“民不貴學則愚”,“愚農不知,不好學問,則務疾農”。
大家都好好耕作,奇思妙想比較影響勞動力的效率。
再說儒家,雖然主張施行認證體恤弱者,但對布衣俠客還是輕視的……
儒家最常談
“君子”
,就能看出他們要文質彬彬、要君君臣臣、要尊尊上親,要堅守三代以來的秩序和禮法。
統治者,更不喜歡俠客與刺客,前者以武犯禁,後者則直接威脅皇帝本人的身家性命。(此處有秦王落淚)
所以,只是在一些非常時刻,他們才會顯得寬容一些。
什麼時刻呢?
比如周亞夫平叛時到了河南,看見地方豪俠沒有被吳楚所拉攏就很高興,由此 ,他認定吳楚必然不能成事。
遊俠在地方的權勢之重可見一斑,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沒有被敵人收割的豪俠,在這樣的關頭,大概就是相濡以沫的“好朋友”。
是的,當然可能下一秒,也就該
“相忘於江湖”
了。
畢竟,到了社會安定的時候,統治者就要立馬對他們清除,以恢復在各個層面的秩序和權威了。
到這裡,大家一定發現了,彼時俠客與刺客我們今天想象的完美形象真的非常不同!歷史上真實的他們,很多
穿梭於規則模糊的灰色地帶
。
這便形成了遊俠的特別性格,
行事作風怪異極端,都是常態
!
像是郭解,少時殘忍陰毒,胸有不快則殺人甚多;
灌夫為人剛直,不好面諛,不喜文學,好任俠。然而——橫行潁川魚肉黎庶,百姓有苦難言,稱“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
以禮賢下士著稱的
戰國四君子
,更是由於其皇親國戚的身份,積累搜刮了尋常百姓數代都難以企及的鉅額財富。
至於太史公筆下的刺客,其形貌、為人更是難登大雅之堂……
曹沫
以勇力而得寵,不符合儒家主張的“文質彬彬,然後君子”的作風;
豫讓吞漆塗炭,自殘身體,不符合傳統文化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修身觀念;
專諸庖廚進事,聶政以屠為業,
荊軻
混跡酒肆,皆為低賤從末之人。
然而,就是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社會危險因素 ”,司馬遷卻揮毫為其列傳。這當然有很多人是不理解的。
比如我們的小夥伴班固,他就因此批評司馬遷說: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敘遊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值則崇勢利而羞貧賤。
所以,司馬遷為什麼要給當時頗有爭議,形象怪異、行事作風讓常人難以接受的群體立傳呢?
02 /“洗白”的真相是?/
太史公作為一代良史,為什麼刻意要“洗白”這些群體?
他的筆下,遊俠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崇高而壯烈,刺客是勇敢的,富有冒險精神。
社長覺得,一來,於情,他有“洗白”的動機,二來,他也有著能夠進行可選擇的史書書寫的充分條件。
先說前者,在《遊俠列傳》一開始,太史公便提出了一個悖論,那便是太史公對那些守著仁義終了一世的賢者們發出了質疑。
他對於儒家所倡導的“求仁得仁”,“仰無愧於天,俯無怍於人”一類觀念深表懷疑,
他質疑為什麼一樣的仁義,伯夷叔齊可以揚名,而遵循了這一信條的普通人依然默默無聞。
他在《伯夷叔齊列傳》裡的就這樣質問到:“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顏淵雖篤學,附驥尾而行益顯。巖穴之士,趣舍有時若此,類名堙滅而不稱,悲夫!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
他們的美名和光輝形象流傳後世,然而亂世之中芸芸眾生的命運卻不因此而改善一分;相反卻往往是那些不入流的鄉曲之俠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解百姓於倒懸。
所謂
“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
。
當呂尚遭困厄於棘津,管仲下獄於臨淄,百里奚為奴於楚國,孔子遭囚於匡地,飢餓於陳蔡之時。
他們的心裡又何嘗不曾盼望哪怕一瞬間祈禱著某位大俠的從天而降,解自己於危難,救民於水火中呢?
這也不違揹他的
修史動機
。
司馬遷寫《史記》,主要是以書寫
人物
為中心,他筆下的歷史人物都有著豐富的人生故事和鮮活的畫像。
司馬遷對歷史人物與事件“彰善貶惡,不避強御”,他不拘泥於階層的成規論調,筆端常帶感情,他“意有所鬱結”,懷揣
“成一家之言”
的理想,其憤慨之情,在字裡行間流淌。
於是,司馬遷不可避免地將自己的愛憎褒貶書於文中,也寄託了司馬遷自己的價值追求與理想情懷。
再說後者,這就要從先秦兩漢時期素有
“文史不分家”
的傳統追溯了。
今天,我們也常講“文史不分家”,但什麼是“文史不分家”呢?
可永雪先生《史記文學成就論衡》指出:“這個說法主要是指先秦時代文學與歷史,往往是一而二,二而一,兩位一體或幾位一體。
這種現象,一方面說明古代文學自覺意識還不夠發展,獨立的純文學作品還沒有形成,因此常常寓文於史。。。。。另一方面,也說明
先秦時期的歷史著作,不少具有文學的意味
,包含著不少文學創作的成分,其中有些篇章,的確是優秀的文學作品。
戰國時代諸子百家爭鳴形成了中華民族歷史上第一次思想解放運動,促進了各個學術流派的交流與著書立說風氣的形成。
而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制度尚未鞏固,以及儒學地位尚未正統化,也使得當時官方意志還沒有形成較強的輿論控制,眾多社會群體與思想流派在社會中尚有一席發展之地。
此時,修史著書多為私人行為,尚未完全納入官方範疇。
在這種社會大環境的影響下,諸如《左傳》、《史記》等著作多有膾炙人口的名篇也就不足為奇了。
“史”是過去發生事情的的真實記錄,是考察歷朝歷代治亂興衰的借鑑;“文”是文人墨客寓情於文、言志抒懷的文字。兩者有著不同的書寫方式,從而形成“史筆”與“文筆”。
司馬遷之《史記》文史兼備,為後人書寫歷史提供了一個好的範例。
司馬遷在文史未分的階段,作為太史令、中書令,寫作一本具有故事性的史書,像魯迅先生稱讚的“無韻之離騷”,就有著
得天獨厚的優勢
。
既可以使用文學加工的渲染手法,又能相對隨心所欲的建構他的書寫結構。
我太史公就寫刺客和遊俠了,你奈我何?又不是專為官方修史。
於是這些傳記保留了下來,當然也有不少在《史記》被放出面世前就被扼殺在搖籃裡,沒見過天日的 。
《遊俠列傳》與《刺客列傳》來源於社會下層的精神,身居“高位”的司馬遷認同這一民間精神的
機緣
在哪裡?
社長覺得,他把此精神載入史冊,其實是一種意味深遠的文化提升,關鍵在於司馬遷自己所認同的為
道義獻身
的精神傳統。
這個精神傳統原本屬於上層士人的價值信念和追求的人文境界,它最早形成於先秦百家爭鳴時代,體現了其對道義原則的探索和建構。
超越物質利益、強調社會責任、為道義獻身的精神,這大概就是司馬遷所追求的,也自始至終貫穿著司馬遷修史的整個過程。
然而現實卻不是這樣,司馬遷生活的漢武帝時期,中國社會的政治體制和文化、思想形態方面發生了重大改變,
前有削藩,中央政權控制level up,後有獨尊儒術,思想統治plus+
士人們順應時代,就只好轉向治經修德,投身仕途官場。在司馬遷眼中,三代上古以來不矜名利的作風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愈發利祿化的文人階層,和龐大的帝國官僚的專制統治。
與此同時,
漢武帝朝更是任用酷吏充當耳目和爪牙
。
救命,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這些人應和上意,行見知故縱之法,致使大臣們噤聲不敢言。
隨著皇權的集中、禁網的嚴密,對民間力量的管制和打擊也逐漸強硬起來,以往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的自由空間也變得很有限了,
他們也都必須按新秩序的要求扮演好帝國官員或帝國臣民的角色
。
太史公讚賞這些人,在當時專制統治極其嚴厲的風氣下,只有他們
敢作敢當
,能替那些善良、軟弱而受打擊、受迫害的人出一口氣。
他悲劇性的遭遇更是加深了這一印象,對這一群體充滿好感。“何知仁義,已饗其利者為有德,侯之門仁義存。”
這是司馬遷心中
理想的君子品性
。
由此,他筆下俠客與刺客,淡化的是放縱嗜血和殺戮的負面形象,放大的是其言出必行、知恩圖報的精神。
他借遊俠與刺客群體,吐露的是胸中對當權者的不滿,在這裡,文史未分時的藝術性成為了史書的加持。
可謂,
史韻而詩心
。
“俠”
,自太史公刻畫而始,成為了人們在社會動亂和法制缺失時期的精神寄託。
至今,人們仍從中汲取靈感,進行文學藝術的再加工,在各個歷史時期,大放異彩之機遇連綿不絕。
如今,熒幕成為了“俠”者新的舞臺,“武俠”之後有“仙俠”,“仙俠”之後,更有未來可期。
閱讀更多↓
為什麼近五年開始,南北朝的影視劇開始出現井噴狀態,凡古裝必南北朝?如何評價電影《八佰》?有哪些細思極恐的電視劇情節?
上一篇:成語故事:不恥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