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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干的世界》第17章 銅盤銘傳 第1節 銅盤銘考辯

作者:由 <em>比干</em& 發表于 曲藝時間:2019-05-04

第1節 銅盤銘考辨

周武王攻滅殷商後,名為表彰比干的忠君報國,實為宣示自己的仁德功勳,當眾砍掉帝辛殘缺不全的腦袋,當眾侮辱帝辛兩位寵妃的屍體,當眾大封比干墓,刻十六字銅盤銘文碑立於比干墓前。此等愛憎分明之舉若借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詞彙,跡近“階級報復”、“階級敵人亡我之心不死”、“挑動群眾鬥群眾”,或今一些境外媒體人慣用說法“有意製造族群分裂”。

周武王銅盤銘經累世輾轉流離,原碑刻銅盤據稱已佚失,今河南衛輝比干廟的銅盤系後人仿製。周武王銅盤銘的內容也有多種版本,各方釋義每有分歧,現總錄如下:左林右泉(又作“左泉右林”),後崗(又作“岡”)前道(又作“前崗後道”),萬世(又作“事”)之寧(又作“藏”),茲(又作“於”)焉是寶(又作“保”)。

今河南偃師縣也有比干墓,據傳為周武王敕封銅盤銘最早出處。《汲縣文物志》記載:查《偃師縣誌•卷三》:“太師比干基(墓),一統志在治西北。唐開元中,鄉人耕地得銅盤銘,篆法甚古,其文曰:左林右泉,後崗前道,萬世之寧,茲焉是寶。”《汲縣文物志》還說:“今汲縣有墓。按比干諫死在朝歌時,殷遷都河北已四世矣。墓當在汲”。這兩條官方記載直指比干墓在汲縣(今衛輝市),銅盤銘則出於偃師。

有學者考證,偃師比干墓為比干的衣冠冢,其應不止偃師一處。一說該墓的墓主為“何比干”,姓何,名比干,漢朝人,官大司馬,偃師比干墓非殷太師比干墓。

傳世《封比干墓銅盤》現存衛輝比干廟,據方家雲,出土於唐玄宗開元四年(公元716年),銅盤銘文最早著錄於北宋仁宗慶曆四年(公元1044年)夏竦所作《古文四聲韻》一書。該書前言部分“古文所出書傳”刊有《比干墓銘》,書中僅卷一“之”字下與卷三“左”字下標有“比干墓銘”四字。其後一百年間,南宋高宗紹興十四年(公元1144年),薛尚功所作《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卷十六第一百七十九頁(影印朱本)載有銅盤銘摹本並附釋文,附跋雲:“右開元四年遊子武之奇於偃師耕耘獲一銅片,盤形,四尺六寸,上鏤文深二分。……考諸圖籍,即比干之墓”。再其後,孝宗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王俅《嘯堂集古錄》下卷第六十九頁續《古逸叢書》本,書中亦有載錄,題為《比干墓銅盤銘》,所附釋文同於薛尚功所錄書,但描摹字劃迥異,且未附跋語。

清朝馮雲鶴兄弟二人合著的《金索》第六十一頁載《殷比干墓銅盤銘》跋雲:(此)“得之偃師。刻於《汝帖》,臨於墓石者”。比干墓銅盤銘“得之偃師”之說,顯應源出宋人之書。這裡的“刻於《汝帖》,臨於墓石者”,指明瞭此摹刻於墓石之“銅盤銘”來源於北宋大觀三年(公元1109年)汝州太守王寀刻於汝州(今河南臨汝縣)的《汝帖》。馮氏兄弟的《金索》跋雲:“明萬曆十五年,衛輝知府周思宸作《銅盤辨》”。此跋又是根據乾隆二十年徐汝瓚纂修《汲縣誌》中衛輝知府周思宸所撰《殷太師比干墓銅盤銘辯》而略有刪節。考據成癖的周思宸疑惑地寫道:“武王克殷,封比干墓。若銅盤銘,則傳自《汝帖》。元延佑間,衛輝路學正王公悅曾臨摹石上”。當時代的研究者們並未注意到《薛氏款識》、王氏《嘯堂》諸書。

薛尚功《鐘鼎彝器款識》、王俅《嘯堂集古錄》兩書所收錄的銅盤銘文,皆為四行十六字。雖筆劃大異,而行款字數相同。有人猜想或許周武王銅盤在唐朝出土後,即有歷代的摹本。《古文四聲韻》卷一“之”字所收摹本同於《嘯堂集古錄》;而卷三“左”字下所收摹本分別同於歷代摹本和《嘯堂集古錄》,這說明在北宋年間即有兩種以上的摹本刊行於世。《古文四聲韻》和《嘯堂集古錄》兩種摹本較為權威,可信度闕有,互為優劣,但皆不免有失察失真之處,且無旁證。《嘯堂集古錄》一書有宋版留傳至今,其他歷代摹本現存最佳者當屬明末崇禎六年(公元1633年)的朱謀湮刻本,屢經翻刻,其可信度稍遜於《嘯堂集古錄》。

今人所見對周武王銅盤銘最早擬作的原文,首推薛尚功的《鐘鼎彝器款識》,其所附釋文雲:右林左泉,後崗前道;萬世之寧,茲焉是寶。

《嘯堂集古錄》以下,諸方家皆從其說,一朝流傳天下知。周思宸《銅盤辯》釋為“萬世之藏,於焉是寶”。《金索》作者馮氏兄弟在該書所附釋文下加按語云:“吹景集”引高似孫《緯略》作“右林方泉,後崗前道,於義為順,今從之云云。諸家所釋,大致相近,皆以為篆文奇古,不可盡識。”自此,後世方家對此銅盤銘再無新的考辯,後世附庸者闕如。

銅盤銘的文字內容難於盡通,見仁見智者眾,以今人的思維方式,若似方位記載,若似隱喻暗涵,若似讖語預言,若似另有所指,通篇閃爍其詞,神龍見首不見尾。若僅根據銘文的字型及其句例,可判定為戰國時期的方物。《漢簡》、《古文四聲韻》兩書為北宋人收集到的先秦簡帛碑刻文字資料的專科全書,根據兩書中的文字來複原盤銘,可推知其字型確為戰國時期流行的筆畫較多的所謂“古文奇字”,兼因其輾轉摹寫,多數字已難以辨認。今國際比干學界多數認同的仍為明朝薛尚功《鐘鼎彝器款識》所附釋文:右林左泉,後崗前道;萬世之寧,茲焉是寶。

有學者認為偃師出土的銅盤並非偽器,但與比干墓無關。帝辛一朝以朝歌(今淇縣)為常駐都城,周武王經牧野之戰攻進朝歌,比干墓在距離淇縣僅二十多華里的汲縣(今衛輝市)而不在偃師,這一點符合史實和常理。而銅盤銘確定為戰國文字,其內容與這一史實無從聯絡,且偃師出土的銅盤銘文字形體甚異,文句鶻兀,應該是戰國時人輾轉摹抄而來。

《四庫全書總目•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雲:“其中如十六卷中載比干墓銅盤銘之類,未免真偽雜糅”;古文字學家、金文專家容庚所著《宋代吉金書籍述評》在薛尚功《鐘鼎彝器款識》條下曾引述此語,表明其本人也同意《四庫全書》的見解。

以上諸書皆提及封比干墓銅盤,均未指明今衛輝比干廟所存銅盤為哪一時期仿製的器物或其真偽。

清朝金石學家武億纂著《偃師金石遺文記》在《漢何比干銅盤銘》條下,引述薛尚功《鐘鼎彝器款識》之後,夾註:“康少山影抄本雲:開元四年遊子武之奇於偃師耕耘,獲一銅片。盤形,四尺六寸,上鏤文深二分。其左右前後崗道與泉並存,唯林無考矣。考諸圖籍即比干之墓”。其又引金石文字記考張邦基《墨莊漫錄》曰:“政和間,朝廷求三代鼎彝器,程唐為陝西提點茶馬,李朝孺為陝西轉運,遣於鳳翔府,破商比干墓,得銅盤徑二尺餘,中有款識一十六字,又得玉片四十三枚……,然則,此碑之得自鳳翔,不自偃師”。在這段文字的後面,近代藏書家、校勘學家章鈺曾加按語:“《一統志》及《金石志》以為偃師有比干墓銅盤銘,所謂比干墓者,非殷比干乃漢何比干也。”這就有兩個比干了,殷比干與何比干。

據考,《偃師志》裡記載的何比干為河南汝陰人,漢武帝時任廷尉。新的問題來了:若此偃師出土的銅盤銘記載的偃師比干墓的墓主是何比干,但銅盤銘文字卻非漢朝的文字,而是戰國文字,又有穿鑿附會之嫌。清朝金石學家武億對此考辯說何比干之墓“不當在偃師”,可能是唐開元年間,有人在偃師得此銅盤之時已聽聞何比干墓的傳說,才和殷商的比干墓聯絡起來,此比干非彼比干。

《偃師金石遺文》所引明朝郭胤伯的《金石史》雲:“銅盤銘似非三代語,第銘字頗類淮南王故宮所出古戈銘”。這是又一類新說。郭胤伯此說雖不甚精準,於考辯比干墓真偽無補,但能有這等古文字和考辯知識,已屬不易。

標簽: 銅盤  比干  偃師  嘯堂  款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