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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朦朧處,身處桃花源——《旅宿》

作者:由 簡安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18-03-21

“苦痛,憤怒,叫囂,哭泣,是附著在人世間的。我也在三十年間經歷過來,此中況味嘗得夠膩了。膩了還要在戲劇、小說中反覆體驗同樣的刺激,真吃不消。我所喜愛的詩,不是鼓吹世俗人情的東西,是放棄俗念,使心地暫時脫離塵世的詩。”

放棄塵世中的一切,讓身心暫時地脫離到自然環境中,去體驗那未知的一切,去感受自然的美好,感悟塵世所不能感悟到的,使身心得以完全放鬆,讓精神世界得到另一種滿足,這是我看完《旅宿》的第一感受。

正如一句話是這麼說的:“身體和心靈總要有一個在路上。”

如今的世界太過浮躁,人們大多過於市儈,生活節奏快得常常讓人措手不及,日子一天天麻木地流逝,回想起來又總是一無所獲!想真正過一段慢節奏的生活反而是不容易的。因為周遭的所有一切都在高速發展,人與人都在各自不同的軌跡上不停的奔跑著。同時,出行的便利、各種數碼機器、電子資訊的泛濫又造就了人們的懶惰與自私。

就像夏目漱石在《旅宿》中評價他心中的火車一樣:“像火車那樣足以代表二十世紀的文明的東西,恐怕沒有了。把幾百個人裝在同樣的箱子裡驀然地拉走,毫不留情。被裝進在箱子裡的許多人,必須大家用同樣的速度奔向同一車站,同樣地薰沐蒸汽的恩澤。別人都說乘火車,我說是裝進火車裡。別人都說乘了火車走,我說被火車搬運。像火車那樣蔑視個性的東西是沒有的了……”

這恐怕是那些享受便利出行方式的人們所不會想到的吧!這些二十世紀以來的偉大發明竟還有人嫌棄。可是,真的有人是這樣的,譬如夏目漱石,譬如豐子愷,譬如我本人。

不過我雖然一樣不喜歡這些,但生為一介普通人,還是無法像夏目漱石、豐子愷一樣用一段時間將自己完全抽離塵世,我還是得生活在塵世裡,但也儘量讓自己在這塵世裡生活得慢一點,舒服自在一點,不被快節奏帶跑。

豐子愷:“天地萬物,沒有一件逃得出榮枯、盛衰、生夭,有無之理。”也如夏目漱石在《旅宿》中所言:“世界上,只看你的心情怎樣,什麼地方都可以”。是的,只要你的心情是愉快的,到哪裡生活都是你眼裡看到的樣子,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可是精神的解放呢?

在某個傍晚,夏目漱石獨坐在志保田家房間的桌子前,四周全無一點人聲來打擾他思索,因而他的心像他所住的房間一樣變得空洞,任思緒如春風一樣不招自來,不留自去。思考了塵世中的一切,如人的相爭、現世的利害得失、眼見的財富……最後又想到自己這個“無常”的身體曾經寄託在秋霧淒涼、春雲靉靆、飲煙縷縷、暮靄青青的廣大的空間中,各種情景各有奇趣!

《旅宿》雖然是夏目漱石抽離塵世尋找作畫靈感的一趟旅程記錄,但也是他隨著旅程漸進的一次心靈的解放。

文末在志保田家送久一到吉田的火車站去,除了送行的人,還有在非人情旅行中,用不到考慮“為什麼要去”的夏目漱石。船在河面不闊,河底很淺的河裡緩緩漂著,也平穩地行駛著。不僅慢慢將久一這青年拉到遙遠、陰暗、淒涼的、充滿戰爭硝煙的北國去,也將夏目漱石漸漸地拉向現實世界。在那嘈雜沸騰的人聲中,在那火車站叮叮噹噹的響鈴聲中,看著那文明長蛇從嘴裡吐出黑煙自白光閃閃的鐵路上蜿蜒而來,並在他們面前停下,門開後許多人走出來也有許多人走進去,久一走進去了。當車輪一動,他便不再是這世界裡的人了,他要到那很遠很遠的世界裡去;當車輪一動,在那美姑娘和流浪漢眼神的不期而遇後,那美姑娘茫然地目送開走的火車,臉上奇妙的浮現著一種“可憐”的表情時,夏目漱石胸中的畫面在那一剎那成就了,他輕拍那美姑娘的肩膀低聲說:“有了這個就入畫了!”

這一幅畫,讓他從俗世脫離走入非人情的天地,用另一種看法來看人看事看物,所見的也和在塵世里巷中度著狹隘的生活時大不相同。雖是如此,但最後成畫那一刻卻是在塵世中。可見,人還是脫離不了塵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