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垣、陳寅恪、呂思勉與錢穆四大史學家，誰的水平更高?

公主病的女孩咩2019-03-24 01:39:10

其實，誰的水平更高，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並且都是有很大學術貢獻的前輩，我在這裡不妨來比較一下他們個人的學術特點。但因為諸位前輩學問很深，且陳垣老先生的諸多作品，我都半懂不懂，一知半解，還沒有看完。其他三位老先生的全集都預覽過，但也不敢聲稱讀懂了他們的思想。所以，我就透過淺顯的表面，來比較一下他們不同的學術特點。正式宣告，我只是在比較老前輩們的特點，不是在比較他們的高下。一是我水平不夠資格，二是我個人不喜歡談論水平高低的問題，我覺得只要學問夠紮實，一般情況下，就只是特點的不同，而不是水平的高低。

陳垣老先生的作品大概不是很符合現代歷史學術著作的感覺。陳垣老先生的作品引用了大量的書籍文獻，條目札記，給我們非常豐富的參考資料，看他的書，我們能瞭解到非常豐富的資料。正是因為老先生學問實在太紮實，可能不符合現代讀者急功近利的心態。不管是歷史愛好者（比如很多神論創造者）還是非大佬（或者說學渣級？）級別歷史專業的學生，（比如我）可能更關注於結論，而不是複雜的考證。所以，陳垣老先生的書如果不作為工具書，可能不是那麼熱門。就個人閱讀所見，陳垣老先生更關注於考證和條目索引，而不是現代史學專題研究的關切。不過，如果有學問修養深厚的先生，看到我關於陳垣老先生的評論有失偏頗，也歡迎批評，畢竟我沒有看完陳垣老先生的所有著作，並且看過的還多有困惑。

呂思勉老先生，他更偏向於現代性，但同時也還是保留了很多考據學的特點。比如說，你看他的論述史學的論文，或者書籍。你會發現他是有馬克思主義傾向（自發）或者說是有現代把歷史作為一種社會科學研究的傾向。但你讀他的讀史札記，和一些讀書筆記的時候，你又會發現，雖然這不是系統的考據學工作，但仍然有考據學的特點。另一個證據表現在他的通史著作裡，他寫的通史，你會發現有很豐富的考證。但同時，他的通史又很關切歷史的特徵。（比如東漢的外戚，宋朝的積貧積弱，明朝的專制）這就是微妙的地方，因為他提到這些特點的時候，不是僅僅以傳統的方式去提出，他有一種現代史學 方法 — 列舉 — 結論的感覺。說一個我不是很懂的地方，因為我水平不高，可能總結地不是很好，學問更好的先生可能懂。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先生指教。就是呂思勉老先生對歷史特點的總結，或者他研究的歷史特徵，不是傳統的方法，但又不完全是現代史學的特徵。比如呂思勉老先生不得結論，但他總結出來的特點，或者他的研究，實際上又是有 論證 — 結論 這種感覺的。

陳寅恪老先生，到美國德國接受過最系統的現代史學教育，他基本上也是國內中國中世紀早中期研究的開創者，其實也不僅在國內，在世界上他也算比較出名的。比如，我的美國同學，我平常跟他們交流，我發現他們好多人，在上大學並且大三選擇中國史專業之後，才陸續知道錢穆，呂思勉，陳垣這些老先生的存在。但他們在入門的時候，就知道陳寅恪老先生。我舉這個例子，不是狂吹陳老先生並否定其他三位，我是想側面說明一下，陳寅恪老先生是更符合現代學術的典範，他的作品也更符合歐美現代歷史學生的感覺。不過，陳老先生也是有一些晚清的遺風的，這些表現在他的文學作品和一些考據性質的論文。他的柳如是別傳也很有意思，個人水平低，不好作出評價，就說一些拙見吧，這本書既有現代的心理，社會學視角的歷史研究，又有傳統的考據，很有意思，如果有一天，有人研究史學史，研究的專題事近代中國史學，這本書都是不錯的原始文獻。

錢穆老先生，單說作品數量的話，是四大史家中最豐富的。但是錢穆老先生的一些作品其實更偏向於哲學著作，而不是歷史學著作。所以我覺得，錢穆先生是即作為一個新儒學哲學家又作為一個歷史學家來著述的。錢穆老先生的作品，我感覺純粹的歷史著作就是國史大綱，（注意，有的人不仔細看，以為我在侮辱錢穆老先生，我僅僅是想說老先生純粹歷史作品不多，我沒說老先生作品沒價值）老先生的各種書，學術思想史，近三百年思想史，學案，這些東西，你會發現，既有歷史分析，又有考據，還有哲學思想。

余英時老先生的一個訪談，從學術角度上，對這四位先生都有介紹。騰訊影片上有，我複製不了連結，就直接搜尋—余英時訪談錄 騰訊影片。餘老先生觀點的水準比我可高多了。

水凝淵2020-05-10 13:37:59

原本是回答另一個答主的，不過寫了這麼多就乾脆貼一下。陳垣先生碰巧是在下的師祖，其學問並不是所謂不具備現代性，只是老一輩學者的學問大多是從札記即材料積累做起的，這一源流可以追溯至宋代的王應麟作《困學紀聞》與明代顧炎武的《日知錄》，後來老先生學術有過一次轉變，開始重視全祖望作“有意義之史學”，故而推崇《鮚埼亭集》，這是後話。陳垣先生那一輩的學者，其治學有一個特點是要“讓材料自己說話”，透過對材料進行選取、裁剪、排列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因此他們的著作往往不太好讀懂，如餘嘉錫、楊樹達、陳寅恪、饒宗頤等老先生的作品，大多如此，材料已經具在，結論就不重要了，往往一筆帶過。這種做法後來被傅斯年總結成了一句話“史學就是史料學”，其源自法國的年鑒學派。陳老的《敦煌劫餘錄》、《道教金石錄》、《二十史朔閏表》（《中西回日曆》簡版）等著作均屬此類。但是陳老的另一型別著作，如“古教四考”、明季顛黔佛教考、通鑒胡注發微、清初僧諍記等作品就呈現出了另一種面貌，日本的社會史學大佬增淵龍夫讀完《胡注發微》後直說“感受到了中國史學界大佬的元氣”。此外，陳垣先生也是中國現代史學的開風氣者，中國現代史學的典範的建立可以說陳老功不可沒，其開創的“史源學”破盡前現代的史學迷障，可以說今日治史者，絕無可能捨此而冒進。另外陳垣先生的“史諱舉例”“校勘學示例”亦開避諱學與校勘學的風氣。因此說陳老是中國近代最重要的幾位史學家之一是沒有疑義的，四大史家之譽名副其實，至於爭個第一，先生們估計都無心於此。

知乎使用者2021-03-06 23:46:13

這四個人代表了四種史學風格，可以把他們看成東邪西毒南帝北丐。

東邪：呂思勉

把呂思勉先生視為東邪，一是考慮他長期在華東地區執教。二是他的史學風格。呂思勉的風格，可以用“

正

”概括。展開來說，作為一個把二十四史至少讀了三遍的男人，呂思勉的史學特點是用常見的史料治普通史。他的書、他的札記、他的論文都呈現出用平常話說出常識的特色。他評論史事、人物、事件也都是用常識作標準。在史學思想上，呂思勉先生受梁啟超新史學影響，力求擺脫舊史的四弊。因而他對歷史人物的評價經常讓受舊史觀影響的普通人感到“邪性”。由於信仰大同主義，呂思勉先生既不對過去戀戀不捨，也不對未來憂心忡忡。

參看：

呂思勉的個人素養及他作為史學家的歷史地位如何？

西毒：陳寅恪

把陳寅恪視為西毒，一是考慮同其他三位比，他的家在湖南，相對偏西。而由於身世的原因，他對家鄉又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王永興視其學問為義寧史學。二是他的史學風格。陳寅恪的風格，可以用“

奇

”概括。不管是新史料還是舊史料，新方法還是舊方法，陳先生都是兼採並用的。讀陳先生的文章和著作，你會強烈地感覺到，他總要從一個平常的事情或我們習以為常的認識出來，最終得出一個超出我們通常認識的新結論。這個結論不管對不對，總有新奇之處。而且他的很多文章，看似是寫古人古事，其實都暗指今人今事。他對同時代其他學者的觀點的評論甚至不滿，也常常藏在文章中，往往一針見血，很毒辣。這一點季羨林先生的回憶以及陸揚的文章都指出了。關於陳寅恪先生和呂思勉先生史學風格的不同，可以讀張耕華先生的一篇論文。張先生的文章主要比較“唐高祖稱臣突厥”這件事，兩位先生的差異。其實這種差異是兩人史學風格的不同所致。

參看：

有哪些研究陳寅恪的著作值得推薦？

南帝：錢穆

把錢穆視為南帝，一是民國三十八年後錢穆的學術活動主要在港臺。二是他的史學風格。錢穆的風格，可以用“

通

”概括。錢穆先生並不是像呂思勉先生讀那麼多舊史料，也不太像陳寅恪先生掌握那麼多新方法。他的史學特色是用一個一以貫之的觀點來解釋歷史。這個觀點是文化-思想-生命的三位一體。他的通是把經學、史學和文學貫通起來，把政治、制度、社會貫通起來，然後用文化-思想-生命這三位一體的觀點來解釋。他講通史、斷代史、思想史、制度史都是這個講法。這套講法是錢穆先生獨有的“一陽指”神功。錢穆先生的史學是逆潮流而動的史學，受到革新派和考據派的雙重壓迫。在這種壓迫下，為糾正時風，錢穆特別強調傳統的好。中國文化在近代的遭遇是錢穆的心魔，猶如瑛姑之於一燈大師。

參看：

如何評價錢穆？

北丐：陳垣

把陳垣視為北丐，一是陳垣的史學陣地始終在北京，即便抗戰也沒有南遷。而是他的史學風格。陳垣的風格，可以用“

偏

”概括。呂思勉先生是用普通的史料治普通史，陳垣的史學特色是用偏僻的史料治偏僻的領域。偏僻的史料包括佛道典籍、大內檔案等等，偏僻的領域比如古教四考。儘管領域和史料偏僻，但其結論往往平常。其得出結論的過程，先是史源學追溯，然後歸納。他對史料的渴求以及史源追溯的熱忱，有點像乞丐討飯時的那種急切。同其他三位不同的是，陳垣先生長期擔任大學校長，門第弟子眾多，據說已經傳到六七代了，這倒是很像丐幫的九袋弟子、八袋弟子。

參看：

如何評價陳垣？

至於這四位的水平高低，要看在什麼標準下評價。在傳統史學的標準下，呂思勉、錢穆要高於陳寅恪、陳垣。在現代史學的標準下，陳寅恪、陳垣要高於呂思勉、錢穆。

參看：

嚴耕望先生推重前輩史學四大家的考量或者標準都有哪些方面？

螺旋真理2021-03-07 09:21:23

錢賓四先生是經學家不是史學家，不要因為研究物件相同就把經學家和史學家混為一談。不過錢賓四先生倒是教出了好多歷史學的好徒弟。

呂思勉擅長通史和斷代史，有目錄學的功夫，整合能力最強；陳垣擅長文獻整理和校勘，文獻學還在呂思勉之上；陳寅恪擅長專題研究，以小見大的功夫最出色。

胖噠二世2021-04-21 11:03:14

陳垣與陳寅恪我分不出水平高低來，但還是高於呂與錢的

呂的純史學作品其實不算多，我讀的次數最多的是他寫的杞記，其餘呂先生寫的長文，多少都有緊隨時事的問題，純學術著作，不用考慮時代背景，但呂先生的東西，不考慮背景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寫

錢先生在《劉向歆父子年譜》、《先秦諸子系年》以後，寫的著作也是緊隨時事，在讀他的東西時，也要不停的考慮歷史背景；

所以我才說二陳先生的成就高於呂與錢，因為他的純學術著作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