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古龍短篇(未完)懷念古龍
入夜,月牙高垂,被雲彩擋住幾許。巷口立著一個人,一個身著斗笠的男人,月光稀疏,將他籠在濛濛夜色中。
天空中下著小雨,雨水順著斗笠滑下。
他一動不動。
他在等。
但有一樣東西在月光下閃耀著亮銀色的光,那是男人手中的刀。男人將刀斜在身前,巷子裡只剩一抹銀光。
他在等。
他等一個人,
一個拿錢殺人的人。
他等的那個人,江湖稱他為關外第一刀。
關於關外第一刀,江湖上有著許多傳聞,有人傳他一夜屠盡江南李家四十三口,據說那天下著雨,血混著水,從街頭流到巷尾。第二天顫顫巍巍開啟李府大門的官兵只看見照壁上的血字,
殺人者,關外王猛。
王猛是個人,
一個猛人。
有人說他獨來獨往,只接殺人的行當,而且從不露臉。
看過他長相的人,只能是死人。
死人不會開口說話。
他交易必用金條,他說銀票壓在身上沒重量,心不穩,手會抖。
誰在乎自己殺人的時候是否手抖,
他在乎,
關外的這個來客很在乎。
他叫王猛,人如其名。
今晚王猛會來這個小巷,斗笠客有他自己的耳目。
小巷的另一端傳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老鼠在夜間活動的聲音。但是出來的不是老鼠,也不可能是老鼠。那是一個老者,一個佝僂著身體,瘦小的男人。看起來有五六十歲。他揹著一把長刀,幾乎和他彎曲起來的身體一邊長。他顫顫巍巍像是宿醉,眼睛卻很亮,老者眼中反射著光,對面的刀光。
斗笠客開口道:
“你是王猛?”
“我為什麼不能是?”
“不該是你。”
兩人同時沉默,沉默像是二人的遮羞布。
但是終歸還是要開口,老者打破沉默。
“你要阻止我?”
“我為什麼不能阻止你?”
“不該是你。”
斗笠客再度沉默。
旋之,他他將斗笠褪去,斗笠下出現一張很年輕的臉。臉色很白,眼睛卻很亮,那是也刀光。他舉起手中刀,那是一把細刀。
那是一把挫敗了無數陰謀的刀。
刀在月光下舒展著美麗的弧度。
像質地極好的綢緞,也會在月光下泛著弧光。
但是二人都知道,那是刀,不是綢緞。
綢緞給人溫暖,可以遮羞,能當禮物。
刀卻只能殺人。
但綢緞不如刀,
刀能斬斷仇恨的鎖鏈,人死了,仇恨就沒了,綢緞不能殺人。
綢緞不如刀。
老者也不說話,將刀取下,倚在身前。
他緩緩拔刀,是寬刀,
那是一把奪走無數人性命的刀。
老者的刀樸實無華,月光昏暗,只能看清
輪廓。
年輕人皺了皺眉,因為局勢對他很不利,這種光線下,他看不清老者的刀。就算老者不是這樣的絕世高手,看不清刀也是致命的。
你不知道他會怎麼出刀。
也因為對面的那個老人,是他的忘年交,關外有名的學者,墨非攻。
墨非攻是個學者,一個堅持在關外風沙下辦私塾,教孩子們讀書寫字的學者。
王猛是個刀客,一個屠人全家只問價錢,刀砍兒童不會手抖的刀客。
他們是一個人。
墨非攻就是王猛。
“你終究還是來阻止我了,段雙。”
年輕人叫段雙,大理人。
從前所有人都知道大理有個段家神劍。
現在卻只有大理人還稱段家是大理國的護國神劍,
因為段家練劍,
而段雙用刀。
沒什麼特殊理由,如果非要說,
大概是,段雙喜歡刀,不喜歡劍。
刀只有一刃,
劍卻能砍傷自己。
段雙怕疼。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怕疼的人,用自己的刀,硬生生地壓過了段家的風頭。
現在江湖人更習慣說
“段小刀聖,救人必生。”
別人出刀殺人,他出刀救人。
因為他怕疼,
也怕看見別人疼。
他很會感同身受。
“為什麼你是王猛?”
“為什麼我不可以是王猛?”
“因為你是墨非攻。”
“墨非攻不可以是王猛嗎?”
“你教人。”
“我也殺人。”
又是沉默。
二人對視,都看見彼此眼中的刀光,
於是無話可說
於是出刀。
只聽兩道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