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前的位置:首頁 > 旅遊

中原官話及其河南方言系列文章(之三)

作者:由 齊聲喚賢 發表于 旅遊時間:2022-12-04

中原官話在宋代至明清各代古語裡仍是主調

(五)兩宋官方語言,“中原正音”貫穿始終。

1、北宋通用語言,是汴梁方言與洛陽“正音”並用的“中原正音”。

北宋通語以當時的中原方言為基礎方言,當時的汴京話為中心方言。因為洛陽是西京,距離汴京很近,二者方言關係密切,而且從歷史上看,洛下音一直是中古中前期的中心方言標準音,所以通語中也當有大量洛陽話成分。“中原正音”作為古代的強勢語言,不單是河南人說,河南周圍的陝西、河北、山東、江蘇、安徽等地的一部分地區照樣說。它是中國最大的地方語言。它從國家通用語降格為地方語,也不過二三百年的事。【明】陶宗儀《說郛》(卷五)引《談選》(【明】吳氏叢書堂抄本)載,宋代名相、陝西渭南人的寇準和大臣(後為宰相)丁謂(兩浙路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蘇州人),曾在“政事堂”討論“正音”問題,寇準說“西洛”為“天下之中”,“洛陽話”應為標準音。丁說“不然,唯讀書人然後為正”。二人的意思綜合起來,就是洛陽方言不是標準音,只有“洛陽讀書音”才是“唯一標準”。請注意,他們是在首都東京(汴梁)討論此問題,卻並不拿開封話作標準音。對此一些語言學家等有過記載。【宋】陸游《老學庵筆記》:“中原惟洛陽得天下之中,語音最正。”【宋】路德章《盱眙旅舍》:“浙近中原語音好,不知淮水是天涯。”【宋】《碧落子》裡也說,唐雷氏家族“選材良,用意深。五百年,有正音。”南宋的陸游也說:“中原惟洛陽得天地之中,語音最正。”

北宋通語從流傳至今的元末明初小說《水滸傳》等書中,略知一二。不過,其讀音與現在的中原發音不完全一樣。語言學家與客家學者認為,今天的客家話裡,很好的保留著宋代通語。如果你用宋朝的詞典去看它的讀音的話,他就和現在的客家話基本相同。中國語言文字委員會曾錄製的一段古漢語的模擬發音,宋朝“普通話”竟然和“客家話”十分相似。

這裡僅舉廣西客家的幾例:【南北朝】佚名《敕勒歌》中的“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出現了兩個“野”字,其古音讀“yǎ”(不讀yě),跟客家人現在對“野”的讀音一樣。【唐】杜牧《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宋】杜甫的《禹廟》中的:“秋風落日斜”,其“斜”古音讀“xiá”(不讀xié),與現在客家人“斜”的讀音一致。

而杜甫《禹廟》中“古屋畫龍蛇”的“蛇”讀“sa”(不讀shé),與客家人“蛇”字的讀音相同。【宋】蘇軾《浣溪沙》“村南村北響繅車”的“車”讀“chē”(讀cā),而客家人叫車子作“cā zi”。數字“1、2、3”古語讀“yī、nì、sān”,客家人發音不僅相同,其“3”的讀音與今日河南對“仨”的讀音也無兩樣。《木蘭詩》裡“阿爺無大兒”的“爺”指父親,而客家話的“爺”也是指父親。《扁鵲見蔡桓公》中“扁鵲望桓侯而還走”的“走”,在宋代等古漢語裡是“跑”的意思,而客家人說的“他很會走”,即“他跑得很快”。“打飛走”,即“飛快地跑”。

可見,宋代等許多古漢語的音和義,仍頑強地保留在客家人的語言之中,尤其是“在桂東偏遠的山區,宋朝的官方語言還保留至今”。

2、南宋官話和北宋的官話是不同的,其是受吳語影響的汴京話和臨安話的結合體。

靖康二(1127)年北宋覆滅後,黃河流域的人口大量南遷,一次次的移民浪潮一直延續到南宋末年。自紹興元(1131)年起,臨安(今杭州)一直是南宋的“行在所”(臨時首都),在此後的143年間都是南方的政治中心。因此,從北宋首都開封南遷的皇室和一部分皇族、官民,大多集中在臨安。由於這批移民的身分和地位特殊,數量較多,居住集中,定居在杭州後依然說開封話,所以在杭州城內形成了一個開封方言島。杭州還有來自北方其他地方的移民,他們原來的方言與杭州方言有很大不同,卻與開封話接近,自然會選擇向開封話靠攏。開封話成為朝廷官話,也成為杭州的強勢語言。而杭州的土著為了與這批處於統治地位的開封人打交道,要做官,上學,經商,當僕傭,也只能學說開封話。久而久之,開封話成為杭州一帶的方言,完全取代了原來的方言南宋官話國語官方語言

所以說,南宋通語是受吳語影響的汴京話和臨安話的結合體。

至於郊區,則以受汴京話影響不大,而受臨安話有一定影響的吳語為主。

宋代官語與隋唐時的中原音韻有著直接關係。如:宋代的《廣韻》、《集韻》、《禮部韻略》和《大宋重修廣韻》等,也是以隋唐時的《廣韻》為標準音。【宋】《廣韻》共5卷,計206韻,包括平聲57韻(上平聲28韻,下平聲29韻;上聲55韻,去聲60韻,入聲34韻)。每一個聲調中的每一個韻部和其他聲調中相應的韻部,有一定的搭配關係。入聲韻只和有鼻音韻尾的陽聲韻相配,不和陰聲韻相配。這樣,原則上每一個陽聲韻部都有平上去入四聲相配。每一個陰聲韻部都有平上去三聲相配。音系是比較清楚的。【宋】宋祁 鄭戩《集韻》分韻的數目和《廣韻》全同。只是韻目用字,部分韻目的次序和韻目下面所注的同用、獨用的規定稍有不同。【南宋】王應麟在《玉海》裡記載,宋景佑初年,賈昌朝也奏請“窄韻凡十有三,聽學者通用之”。【宋】丁度等人奉命編寫的《集韻》是宋真宗景德《韻略》的修訂本。【宋】丁度等人編寫的《禮部韻略》,由於它在收字和字的註釋方面注意舉子們應試常用的,較《廣韻》、《集韻》都簡略,所以稱為《韻略》。陳彭年等人奉詔根據前代韻書修訂成的韻書《大宋重修廣韻》,是中國古代第一部官修的韻書。由於《廣韻》繼承了《切韻》、《唐韻》的音系,是漢魏以來集大成的韻書,所以對研究古音有重要的作用。

(六)元代的標準語言,雖然主要以蒙漢結合的元大都(今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但其“宗中原之音”。

元朝起初法定蒙古語為國語,但是,無論在官場或私下裡難以行得通。後來便以元大都(北平,今北京)的漢語語音為標準音,稱為“天下通語”。元代統治者還規定,學校要使用以大都語音為標準音的“天下通語”。一些元代漢語典籍裡有明確記載。如:【元】周德清《中原音韻》:“欲正語言,必宗中原之音。”【元】範德機《木天禁語》:“惟中原漢語,四方可以通行。【元】孔齊《至正直記》:“北方聲音端正,謂之中原雅音。南方……聲音亦異……此南方之不得其正也。”

【元】陳鵠在《西塘集》裡也說:“鄉音是處不同,唯京都天朝得其正。”儘管如此,“中原正音”仍十分流行。元朝高安(今江西高安市楊圩鎮)人周德清在《中原音韻》說:“欲正語言,必宗中原之音。”

1998年,韓國發現了元代古本《老乞大》,裡邊的明以前“衚衕”的寫法,是漢語“胡洞”。該書都是地道的元代中原口語,證實元人用漢語說話,元人語是漢語,對研究元代漢語和社會具有重要價值。 進入中原的北方遊牧民族,除了蒙古元的一部分外,都普遍換用了的漢語,這種阿爾泰化的“北語”歷史上稱之為“漢兒言語”。

明清“官話”是專指以南京話為代表的江淮語,並不用來稱呼北方“漢兒言語”。《老乞大》中還記有其“過的義州”,漢兒田地裡來,都是漢兒言語。《中原音韻》是元代反映方言即說話音的,真實記載了蒙元式漢語的影響,最明顯的是沒有了入聲。《中原音韻》是元代泰定元年(1324年)周德清作,用來指導作曲用韻,調平仄聲律,由元代許多著名戲曲中押韻的字編成。

元朝的“漢兒言語”,到了明朝中期才完全絕跡。至今,河南話(特別是豫東的開封一帶,普遍帶兒化音,如:河南墜子的最大特色就是兒化音。

(七)明代“中原官話”,脫胎於《中原音韻》。

明、清時期國語稱為“官話”。

明朝即次出版了《洪武正韻》字典,把我國的官方語言與文字,以建康(南京)話為標準的吳越發音作為統一標準。明朝初頒佈《洪武正韻》的編撰方法與《中原音韻》一樣,僅在字的歸韻上,與《中原音韻》有許多不同的方言。《洪武正韻》既以中原雅音為根據,對舊韻的反切卻不改變。《中原音韻》是反映方言的,即說話口音,《洪武正韻》是反映官話即讀書音的,所以二者有同有異。《洪武正韻》恢復了入聲,不採取周德清入派三聲的方法。

明朝末年,義大利的傳教士利馬竇記錄了當時的北京話。當時的北京話有大量入聲字,沒有zh、ch、sh等翹舌音,這說明當時的北京話不是如今的北京話或者普通話,而是“中原官話”,即以以中原雅音為正音。明代以前,中原地區經戰爭等因素,其雅音影響至明朝前期都城的南京,官話遂以南京音為基礎,南京話為當時漢語標準語。永樂年間遷都北京,從各地移民北京,其中南京移民約40萬佔北京城人口一半,南京音成為當時北京音的基礎,而南京話則通行於整個明朝,北京官話相對通行範圍較小,地位較低。

明朝及清朝中葉之前中國的官方標準語一直是南京話。明朝時,官方的書面語言是文言文,官方的口頭語言是以當時南京白話為基礎的。顯然,明初朱元璋下詔頒行《洪武正韻》的發音體系,比當時任何一種方言都顯得更加規範和嚴謹。童琴在《華中科技大學》(2009年)載文《<中原音韻>與<洪武正韻>比較研究》,寫道:“【清】周德清《中原音韻》是漢語語音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傑作。……《洪武正韻》脫胎於《中原音韻》。”

有學者稱:明代主流社會普遍尊崇的語言是“中原官話”,大體狀況是“中原正音+當時固有詞、新來詞、外來詞+音韻轉變→(明初)中原官話。”即使是在南方的一些地方,也以“中原音韻為榮。【明】呂坤《交泰韻》:“中原當南北之間,際清濁之會,故宋制中原雅音。”【明】楊文驄《同文鐸》:“得中原之正音,去五方之啁雜。”【明】王伯良《方諸館曲律·論須識字》:“蓋四方土音不同,故須本之中州。” 【明】陳全之《蓬窗目錄》:“杭州類汴人種族,自南渡時,至者故多汴音。”【明】郎鍈《七修類稿》:“城中(杭州城內)語音好於他處,蓋初皆汴人,扈宋南渡,遂家焉。故至今與汴音頗相似。”【明】沈寵綏(今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人)在《度曲須知》:“以吳儂之方言代中州之雅韻,字理乖張,音義徑庭。其為周郎賞者誰耶?不揣口陋,以中原韻為楷。”【明】仁和人(今浙江杭州人)毛先舒在《與婿徐華徵書》稱:“汴為中州,得音之正。杭多汴人,隨宋室南渡,故杭皆正音。”

(八)清代的“中原官話”,本底語音系統是夏代時期的語言與文字。

從上述可知,明、清時期國語稱為“官話”。清初名義上以滿語為國語,隨後漢語官話成為國語。滿清在入主中原的初期,曾將保持“國語騎射”作為維護統治的一項基本國策,要求滿人說滿語寫滿文,並在北京城內設立學校,意在推廣滿語滿文。但由於滿語是一種北方民族的語言,滿人草原、叢林的原始生活以及滿族短暫的歷史文化侷限了滿語的成熟水平,至入關時滿語仍舊是一種比較原始的語言,它的發音和語法都十分的原始不成熟,詞彙量更是少。滿人作為中國的統治者,卻不得不面對要使用語言的生活政治現實。

其實,清朝建都北京後,帶來了北方漢人的話語,不久即規定了以北京話為基調的我國近代語言與文字的發音標準。清朝早期,南京官話仍為官方主流標準語。清雍正八年,開設正音館,推廣以北京音為標準的北京官話。而北京話是在元朝時舊北平話與南京官話相融的基礎上,融入滿族語音的一些要素而成。清代中後期,北京官話逐漸取代南京官話。1909年,清朝設立“國語編審委員會”,即清末國語。

同元、明兩代主流社會一樣,清代人也普遍尊崇“中原官話”。從我國語言與文字的發音標準的演變史中,我們不難發現迄今在全國性、大範圍的本底語音系統,是夏代時期的語言與文字。以後各代也基本上是以中原官話為基礎。清代也以“中原實五方之所宗”。如:【清】王德暉《顧誤錄》:“愚竊謂中原實五方之所宗,使之悉歸中原音韻。”【清】張燮承《翻切簡可篇·讀橫直圖口訣》:“填圖字樣皆系按中州韻填入,學者不可因今古音訛、南北音異妄自更改。”【清】羅愚《切字圖訣》:“攝以開合口呼,正以中州音。”【清】周贇《山門新語》:“夫中國車書一統,而音韻必葉中州。”【清】樸隱子《詩詞通韻·序》:“詞嚴聲律,韻必中州。蓋河洛當九域之中,其音可通於四方耳。”【清】仁和 潘耒《類音•南北音論》:“河洛天地之中,雅音聲韻之正。” 【清】山西太原人(僑居江蘇淮安府山陽縣)閻若璩在《古文尚書疏證》中說:“洛下為天下之中,南北音詞,於此取正。”但是,還要看到,到了清朝中期以後,由於北京長期居於全國政治中心地位,逐漸完成官話由河南話向遼東漢音(普通話前身)的轉變。

清朝以來,北京官話逐漸分化出來,作為漢語標準音的官話從而逐漸分為南京官話和北京官話兩支。官話大致分為華北官話、中原官話、西北官話、西南官話和江淮官話,分別以北京話、開封話、西安話、綿陽話、揚州話為代表。民國初期,當時預定為官方語言的國音是南京話和北京話的結合。可知,南京話曾經是以河洛官話為母語的。

“中原官話”被北京話取代。北京話共有3個來源,分別是東北旗人話、北京土話、二者在在中原和河北地區流行的、以“洛陽讀書音”為標準的“官話”的基礎上結合起來,帶有濃厚的東北味兒,形成了後來影響巨大的“北京話”。最初,“北京話”的流行範圍僅限於北京旗人和京城不識字的普通百姓使用,皇帝、八旗貴族長期耳濡目染,也逐漸習慣了說這種話。真正改變洛陽話讀書音正統地位的,是以皇帝為代表的滿清官方的意志。清代皇帝畢竟是滿洲人,和歷代漢人皇帝截然不同,滿清皇帝對於漢族知識分子尊崇的洛陽話讀書音並不是特別感興趣,更習慣於說“北京話”。時間一長,溝通難題就出現了:漢族知識分子說“洛陽話”,皇帝和滿洲貴族卻說“北京話”,無法實現有效的溝通。由於皇帝和八旗貴族都說“北京話”,再加上道光和以後歷任皇帝的大力提倡,讓過去說洛陽話讀書音的漢族知識分子也堅持不下去了,於是,“北京話”慢慢取代了“洛陽話”在辦公、外交、社交等場合的主流地位,成為上層社會和整個社會交流的“官話”。

標簽: 官話  中原  北京  音韻  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