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蠱後我剜掉了自己的眼睛

我中蠱了，會愛上睜眼後看到的第一個人

盛祈安用指腹一寸寸撫過我的臉

滿是愛意，「驚秋，乖，睜眼。」

於是，我親手剜掉了自己的雙眼。

1。

盛祈安顫抖著雙手撫上我的臉，「驚秋，你寧可自剜雙目，也不願再愛我了嗎。」

空洞的眼眶落下道道血痕，疼痛讓我險些站不住，但心裡卻升騰起無限的快意。

「我只恨不能食汝之肉，飲汝之血。」他的手呆滯了片刻。

「怎麼？你不是想和我永遠的融為一體，共下閻羅地獄嗎？」我嗤笑一聲，甩開他的手，摸索著出了寢殿的大門。

我們都是罪人，都該死。

身後傳來了他隱忍的哭聲。

自從葉氏滿門慘死之後，我就被盛祈安囚禁在這裡。

從正殿出來，需要下十二級臺階，左轉之後經過迴廊，走一百二十八步，是我大姐姐之前的寢宮。

我在這裡，面向西南方，跪拜磕頭。

「爹、娘，女兒不孝，與害我滿門的兇手恩愛半生，死前才想起血海深仇。」

上輩子，我中蠱之後睜眼了。

然後再一次愛上了盛祈安，忘了葉家滿門之仇，溫逐遇車裂之恨。

和盛祈安恩愛了一輩子，還為他生了三個孩子。

直到三兒難產，我在鬼門關走了一朝之後，才想起來這一切。

我在父母墳前跪了七天七夜，任憑盛祈安如何求我，拿孩子要挾我，我也一動不動。

最後力竭氣鬱而亡，死在了葬我家人的亂葬崗。

回來之後，我每天都是前世中蠱後的畫面。

定國侯葉家嫡女嫁給了篡位的私生子皇帝，朝中反對的聲音頓時沒了一半。

盛祈安穩坐帝位，我葉家軍尚在前線與遼國死戰。

再後來，便是葉家與遼勾結，叛國伏誅，滿門抄斬。

我在宮裡錦衣玉食，我家人在亂葬崗遭人掘墳辱屍。

爹爹的屍體被懸掛於城門三天三夜，嫂嫂肚子裡未成形的孩子被生生剖出。

哥哥弟弟屍身遭野狗啃食。

而我呢。

我在和盛祈安遊江南，看焰火。

玲瓏追過來的時候，我正呆坐在大姐姐的寢宮裡。

小丫頭看到我血淚模糊的雙眼，驚呼一聲，連路都走不穩，踉蹌著抱著我哭。

「姑娘，您這是何苦啊，侯爺在天之靈，怎麼忍心……」

你不懂，你不會懂。

我呢喃著掙扎起來，雙腿一軟，直直地暈了過去。

恍惚間，聽到盛祈安在叫我的名字。

我睡了很久，全身的骨頭像跪在亂葬崗那時一樣麻木。

半夢半醒聽見了敲鑼打鼓的喧鬧聲。

「多熱鬧的冊封典禮，咱們卻只能在這守著個死瞎子。」

「噓，小點聲，陛下吩咐了，不能讓殿裡那位知道冊封的事。」

「呸，一個通敵叛國的罪臣之女……」

門外宮女討論的聲音不大，但似乎是眼睛盲了之後，耳朵變得異常靈敏。

原來今天是盛祈安封后的日子。

我喚來玲瓏，準備梳洗一番，前去祝賀他與沈慈。

沈家做過的事，也該付出代價。

2。

我穿上盛祈安送的大紅喜服，剜眼之前看過一樣，上面有燙金的鳳凰。

玲瓏邊梳妝邊哭，實在聽不過去她壓抑的哭聲，我拿了條白布，矇住了眼睛。

一路打暈看守之後，我循著記憶摸索走到了大婚的金殿之上。

自從踏進殿門，就能感受到周圍的吃驚和揣摩聲。

一場大婚，怎麼會出現兩個身戴鳳冠的皇后呢。

還沒站定，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盛祈安在我身前佇立了許久，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見，定然十分精彩。

「葉驚秋？你竟還沒死。」沈慈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她疾步過來想給我一巴掌。

掌風很急，但並未落到我臉上。

是盛祈安淬了冰的聲音，「滾下去，別胡鬧。」

呵，真讓人噁心。

感受到了我的情緒，盛祈安在我耳邊輕語，「驚秋，我一會兒再和你解釋。」說完就要差人把我送回去。

文武百官都在，這不正是昭告我還活著的大好時機嗎。

「且慢，葉氏驚秋，有話想問問陛下。」我微微福身行了個禮。

「不知陛下當日送我這身喜服，是何用意。」

從我進殿開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我身上這件才和盛祈安是成對的。

「臣惶恐，斗膽請問陛下，葉氏女為何不在誅殺名單裡。」左丞相滿腔悲憤地跪下了，他該恨的。

左家的二女兒嫁給了我弟弟，在起義中被亂刀砍死。

「是啊，這葉家通敵叛國，滿門當誅啊！」

我冷冷朝著盛祈安的方向，白布之下的眼眶空洞的駭人。

「驚秋她，懷有朕的龍裔。」

「且，葉家通敵的證據，是驚秋親手交給朕的，她是有功之人。」

盛祈安平靜地丟出兩顆驚雷。

百官譁然。

沈慈氣急，「賤人，你怎如此不知廉恥，你竟敢……」

她還想罵些不堪入耳的話，被一旁的沈國舅攔住了，「臣恭喜陛下喜得龍子。」

倒是懂得審時度勢，難怪沈家現下如日中天。

朝中都是聰明人，眼看盛祈安紆尊虛扶了沈國舅，也都轉換了風向，開始恭賀我腹中這莫須有的龍裔。

盛祈安不動聲色地站著，我知道，他已經準備好借勢下坡。

「驚秋功大於過，且懷有龍裔，就趁今日大喜之日，冊封為珍貴妃吧。」

殿內頓時一片喧鬧，沈慈氣的發抖的抽泣聲在我耳邊想起。

我不由得冷笑，這才剛開始，就受不了嗎？

我沒有心情再參與這場鬧劇，兀自摸索出了殿門。

沒想到盛祈安也追了出來，作勢要攙扶的手被我一把甩開，「怎麼？你不需要去陪你的皇后嗎？」

他竟輕笑了一聲，「驚秋，你吃醋了。」

多好笑啊。

我加快了腳步，不想搭理他。

「驚秋，你別生氣了，取沈慈只是權宜之計，我的後宮只會有你一個，我們的孩子也會是唯一的太子。」

「我已經封了你貴妃，你先委屈一陣子，我很快就能處理完。」

「或者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

聽到這句，我終於停下了腳步，「都會滿足我？」

他滿是溫柔地應了一聲，雖然看不到，也能想象他此刻明媚的笑容一如從前。

「那好，我要見見溫家的人。」

真正與遼國通敵，送盛祈安上皇位的溫家。

盛祈安、沈家、溫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3。

盛祈安蹙眉遲疑了許久。

我拿手撫上了他的眉心，幾乎是一瞬間，他睫毛顫動了幾下，像是要落下淚來。

「好，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能和從前一樣。」

他滿是眷念地抓住了我停在他眉心的手。

像從前一樣？盛祈安，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我微微側過身子，轉向沈慈的方向，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定是咬碎了銀牙，恨不得再殺我一次。

我十六歲的時候，是京中有名的將門虎女。

我父是大盛戰功顯赫的定國侯，母親是遼國長公主，大哥是鎮西大將軍，大姐姐是宮裡最受寵的貴妃，很快就要封為繼後。

我雖生得一副好相貌，可卻整日扮男裝和哥哥弟弟泡在邊境軍營中。

哥哥總說，要把我送回去挨爹爹的板子，但我知道，他才捨不得我這小開心果兒。

後來，我在哥哥的營地看到了一個新來的副將，他生得像天上的仙人一般好看，和滿是鮮血的軍營不太搭。

「喂，你叫什麼？」我向來無法無天慣了，上前用馬鞭挑起了他的下巴。

吼，好漂亮的一雙眼睛。

「回三小姐，末將名喚林祈安。」他直視著我的眼睛，不卑不亢地應我。

雖話中帶著恭敬，但整個人姿態卻很高傲。

「葉驚秋，你在胡鬧什麼？」一聲呵斥打斷了我，我大哥疾步走來奪下了我的馬鞭。

「這是前些日子在西夏屢立戰功的林副將，我好不容易向老李要過來的，你別給我沒大沒小。」

原來是他，早聽說邊境那邊有位神勇小將，一連逼退西夏好幾城，居然生的這般好看。

「哥哥，我就是瞧他長得好看，想瞧的更仔細些。」我諂媚地搖了搖大哥的手，撒嬌賣乖我最擅長了。

我哥一臉怒其不爭，「你這丫頭，看見漂亮的就這樣，我回頭讓爹好好教訓你……」

自那以後，我時常纏著林祈安。

今天讓他教我射箭，明天帶他去賽馬，班師回朝前我們把所有的地方都玩遍了。

「祈安哥哥，你回去之後肯定是要做大將軍的，然後你就要娶妻了。」我大哥就是這樣的，他取的那沈家嫡長女我很是不喜。

「你娶誰都好，千萬不要娶沈家的女人，她們很不好惹的。」我自個絮叨了半天，他埋頭擦著自己的刀，根本不理我。

我忍不住踢他一腳，「喂，你到底想娶哪樣的啊。」雖說平時也是我自己說話，他偶爾應答幾句，但今天不知怎的，他不理我，我格外不開心。

他放下那把寶貝刀，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從沒說過要娶妻。」

哼，你明明遲疑了，你肯定想過 要娶妻。

我更生氣了，作勢要打他，一抬手卻牽動了傷口。

「別動！傷口又要滲血了。」林祈安語氣著急地低吼了一聲。

我一下更委屈了，眼圈都紅了。

還不是為了救你受的傷，你還兇我。

半晌，他在我通紅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好了，小祖宗，不娶妻，尤其不娶沈家的，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好不好。」

我知道他心疼我，山匪的刀砍過來時，雖然知道他定能躲過，但我腦子似乎不受控制，沒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擋在了他面前。

「驚秋！」我倒在他懷中，胳膊上的血染紅了他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林祈安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利落地揮刀割破了山匪的喉嚨。

他眼中的驚慌與心疼，毫不掩飾地落到了我心裡。

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

4。

林祈安重新替我包紮了傷口，送我回營帳時，我藉著火光看清了他通紅的耳朵。

我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一向冷靜自持的人竟然有些慌亂。

我極快地牽了一下他的手，轉身跑回了帳內。

臉紅得像邊境傍晚的落日。

這一晚林祈安一直守在我賬外。

班師回朝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快。

不知為何，途中我一直覺得心下不安。

回到侯府之後，我大哥那個夫人沒來由的哭哭啼啼了許久，我看著心煩，只想著快點見到林祈安。

大軍只能駐紮在城外，這是規矩。

不過林祈安軍功顯著，必定會論功封賞，過不了多久他也能在京中有自己的府邸，我便能時時去找他。

只是沒想到，我日日騎馬兩個時辰去營地找他，他卻日日都不見人影。

不會是去會哪個就舊相好了吧？他提過自己是京城中人，家中蒙難才輾轉流落軍中。

連著三日之後，我鐵了心要見到他，一直等到了深夜。

看見他歪歪扭扭走過來的時候，我氣不打一處來，拿出鞭子對他揮了出去。

沒成想這人雖然一副喝多了的樣子，出手還是很乾脆。

我被他借力拽到跟前的時候，臉上的怒容還未消退。

「驚秋？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定神之後遲疑了少頃才問出口。

我瞪他一眼，使勁拽回了鞭子，「我足足等了你三日，你竟然出去喝花酒喝到這個時辰才……」

控訴的話還沒說完，我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喝了這麼多酒，身上竟還有獨有的木香。

「你別以為你這樣，我就能原諒你。」

林祈安這會又像個喝多了神志不清的人，抱著我的手越收越緊。

他將臉蹭到我脖頸露出的面板上，我好像被他飲的酒灌醉了一般暈乎。

「驚秋，驚秋，等我來娶你。」低語的熱氣吐在耳邊，我整個人都被燒著了。

林祈安被封了御林軍首領之職，他越發忙了，我只能借進宮看大姐姐之名偷偷繞過去看他一眼。

他每天都會差人給我送書信，但他是個木頭，每天都只問我，是否好好吃飯，有沒有惹是生非。

春獵的時候，我求大姐姐帶我去湊熱鬧。

不少人都在議論林祈安這個新貴，他回頭看他，一身勁裝，劍眉星目，明亮的像個小少爺。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葉驚秋，別看了，人家已經在和沈家二姑娘議親了。」充滿戲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竟是溫逐鹿這個死禍害。

我與他同歲，從小到大，我偷跑他告密，我打架他給對方加油，我去了邊境他還月月寫信氣我。

「哼，你少嫉妒林祈安，他不會和別人成親的。」我沒好氣地讓他滾。

轉身卻看到林祈安在和沈慈說話。

手不自覺摸上了腰間的鞭子。

「葉驚秋，這可是皇家春獵，不是你撒潑的地方。」溫逐鹿斂眉，將我拽離了獵場。

我氣的在外面遊蕩到晚上才回侯府，老遠卻聽見我爹爹在整兵列隊。

「大遼撕毀合約，意圖犯我東南邊境。」

「葉家軍在前，大盛寸土不讓！」

大遼宣戰了。

我連忙去找娘，她眼圈通紅，是剛哭過的模樣，只對著我嘆氣。

天不亮，爹爹和哥哥弟弟都領兵出征了。

我在府中急得團團轉，冷了好幾天的林祈安卻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帶我進了他的府邸。

「驚秋，最近不太平，你乖乖待著等我回來好不好。」

看我還是負氣，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那日是沈慈過來問我春獵規矩，我不好拂了她父親的面子。」

「什麼議親也是子虛烏有的事，我只答應過你。」

他說，他想娶的只有我一個，絕無旁人。

5。

我在他府中待了數十日，侯府自有重兵把守，他唯一擔心的，是我出去亂跑惹事。

他越來也忙，極少出現。

直到有一日，林祈安滿身血汙的推開了我房門。

他整個人看上去很不一樣，像是卸下了很沉重的擔子。

一把過來抱住了我，「驚秋，我可以娶你了。」

我尚在疑惑之中，就有人過來，跪下行禮。

「臣等恭迎新帝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春日餘寒，我卻一陣陣耳鳴，聽不清眼前發生了何事，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醒過來的時候，只有一個老嬤嬤在身側。

她向我講了一個很久遠的故事。

前安王世子三歲能背詩，六歲能習武，是京中最有聲望的皇家子弟。

安王也是先帝爺最寵愛的兒子，朝中都傳，將來得登大寶的必定是安王。

後來，先帝南巡，現在的天子，當時的禹王構陷安王謀反，外通大遼。

先帝震怒，處死安王滿門，無一倖免。

她的兒子和安王世子同歲，小孩大多差不多身量，於是她劃花了自己兒子的臉，代替安王世子赴死。

「而這位安王世子，便是林祈安。」我閉了閉眼，疲憊地替她說完了最後一句。

林祈安自己不敢來面對我，便遣來他的乳母說情。

我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也不敢回侯府面對我娘。

晚間林祈安終於出現了，端了一些清粥小菜。

「我竟不知，安王世子何時紆尊降貴幹起了下人的活。」我忍不住出口譏諷。

篡位，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他竟然還活著，那陛下必定已經亡故了，我大姐姐情根深種，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林祈安嘆了口氣，「我沒能救下你大姐姐，她拔刀自刎的太快了。」

從他進來起，我就已經在流淚了。

我知道大姐姐不會苟活。

「驚秋，我會娶你，葉家滿門還是當初的定國侯，這一切都沒有變。」他有些著急地開口，生怕我會打斷他。

他在葉家軍中待的不久，我父兄弟，都不會擁戴這種不忠不義的事情。

「讓我回家。」

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一切。

回府之後，我娘閉門謝客，斷絕了林祈安的一切訊息。

直到，葉家大敗，被遼國逼退十餘座城池的軍報傳回京中。

沈大人帶人前來宣旨，讓我進宮。

母親讓我放心，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現在抗旨不是明智之舉。

再見到林祈安的時候，他龍袍加身，不怒自威。

「驚秋，我先前早已下旨，娶你為妻。」我挑了挑眉，侯府閉門不出，這道旨意到不了我耳中。

但他還是用定國侯嫡女的聲威，處理掉了第一批反對他登基的聲音。

「我找到了一些東西，我葉家不會無故大敗。」我哥哥那蠢笨的沈家夫人，偽造了通敵叛國的證據，放在我爹書房。

「我知道了。」林祈安只吩咐宮女照顧我，沒有打算處置這東西的意思。

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晦暗不明。

我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敲開我門的，會是沈慈。

「原來他把你關在這裡。」她嗤笑了一聲，眼裡滿是嘲諷。

我沒打算和她爭風吃醋，轉身要走。

「你不打算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就沒來嗎？」

「罪臣之女。」沈慈輕輕吐出四個字。

我額角一跳，不詳的預感在心裡蔓延。

「葉家通敵叛國，你那遼國公主的母親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可能……

「她已經畏罪自殺了。」

「你葉家滿門，今日午後就要全部問斬了。」

殿外的雨下的好大，一聲驚雷震我跌坐在地。

沈慈已經走遠了，她說她不屑跟我掙了，我太可憐了。

我一路抽開了一層一層的守衛，到了宮門口被趕來的林祈安攔住。

他的冕冠都被雨淋歪了。

我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鞭子，十成十的力，自額上到下顎，皮開肉綻。

「你可以抽到解氣為止，但今天我絕不會讓你出去。」冷硬又帶著祈求。

他帶著藥，一刻鐘不到，我就倒了下去。

真卑鄙啊。

6。

他瘋了。

每天提著劍在宮裡殺人，害死葉家的那幾戶人家的家眷，每日都在皇家別苑供人玩宰殺遊戲。

盛祈安還會組賭局讓他們的親屬押輸贏，在鬥獸場被野狼啃食。

後宮妃嬪的血染成了血池。

人人都說，這天下要亂了。

當今天子暴虐成性，殺人為樂。

不如前任惠文帝仁德。

直到那日，有術士被秘密引見。

他呈上了同心蠱。

中蠱之後，會愛上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

盛祈安大喜開懷，賞賜了黃金萬兩。只多加了一條，蠱毒中要加上一味失憶的引子。

他那日來看我，是難得的笑模樣，我刺進他心口匕首也施施然受了。

「驚秋，今日我帶你去看你大姐姐生前的宮殿可好？」

我不願意看他一眼，側過身沒搭理。

「前幾日著人去打掃，發現那宮裡有你大姐姐留給你的東西……」

未等他講完，我徑直出了門往瓊華宮去了。

這座宮殿以我大姐姐的名字命名，先帝時期，她是最受寵愛的貴妃。

瓊華姐姐最是疼愛我，先前無論得了什麼珍貴的賞賜，都是先差人送給我。

盛祈安正是拿住了這點，才能哄騙我過來。

我踏進殿門的時候就覺出了不對勁，這裡面的薰香和從前的鵝梨帳中香不一樣。

沒來得及轉身，便雙眼一黑倒在了盛祈安懷裡。

「這蠱何時會醒？」

「一刻鐘之後，陛下一定要守在葉姑娘身邊，她只會愛上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

我將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強迫自己不要如他所願。

朦朧中有人攥開了我的手，在手心落下了一個親吻。

「你是誰？」

面前的人聞言一滯，似是有些不敢開口。

「你長的好好看啊，像天上的仙人一般。」說完我膽大地摸上了他的臉。

實不相瞞，我有個不太好的毛病。

見色起意。

「這丫頭，看見漂亮的就這樣，我回頭讓爹好好教訓你……」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清亮的聲音。

很熟悉，但轉瞬即逝，找不到任何蹤跡。

我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

「驚秋，你怎麼了？」他突然慌了，連忙叫人進來檢視。

我想也沒想，本能似的抱住了他，就好像我們曾經很多次這樣相擁。

他愣了半晌，摩挲我背的手有些顫抖。

他說他叫盛祈安，是大盛的皇帝。

我是他在軍中撿到的孤女，名喚驚秋，林驚秋。

我們少時相戀，傾心相許。

難怪我看到他就覺得歡喜。

後來我為了救他，在政變時為壞人所傷，昏迷了好些天，醒來便失憶了。

怎麼有這麼壞的人，他胸口還在流血，這麼好看的皇帝也要害。

我成了珍妃娘娘。

他們說，陛下新得了一位珍妃，不僅容色傾城，性子更是溫婉可人。

讓一向暴虐的皇帝也收斂了脾氣，變得勤政愛民。

聽見這些傳言時，溫婉的珍妃娘娘我本人，正捲了褲腿在千鯉池裡叉魚。

這條清蒸、這條紅燒、這條做魚膾，這些曬成乾魚……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如意一驚一乍的聲音一路飄了過來，我的魚都嚇跑了。

我轉身皺眉盯著如意，她急的禮都忘了行。

「不好了娘娘，陛下明日就要冊封沈家女為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