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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娃娃的“絲絲”記憶都在牙巴上

作者:由 周之江 發表于 曲藝時間:2019-08-05

貴陽人吃絲娃娃,而近鄰安順,也有一個味道意思相近的食物曰裹卷,然也有區別——絲娃娃用麵皮,自選自裹自食,裹卷用米皮,直接賣成品。

此文之說前者。

絲娃娃的麵皮烙得極薄,十張一份,配食不下幾十種,基本上切成細細的絲狀,若干小碗盛好,端上桌子,任君選擇。麵皮攤在手掌上,放入配菜,裹成襁褓狀,澆足蘸水,一口一個,爽滑無比。

話說絲娃娃的名字取得還真是妙,諧音且形似神傳,真是點睛之筆。由“絲”還可以聯想到貴陽俗語“牙巴絲絲個”,姚華《黔語》釋“牙瓣”條曰:“牙之數以瓣計。……又語有牙巴絲絲者,言其末處微數也。疑絲絲是些些。牙巴,亦牙瓣之音變也。”

順帶地介紹下姚華其人。姚先生字重光,號茫父,貴陽人,一九零四年末科進士,後遊學日本,歸國後長居帝都。他所著《黔語》,是一部研究清末民初貴陽方言的學術著作,此書之撰寫,約在一九二九年間,其時姚華已五十三歲,次年即因腦溢血癥復發而辭世。姚氏晚年流寓他鄉,故土之思,大抵都繫於此書之篡矣。

姚華記述寫作此書時的情形說,很想寫一點和貴州有關的事情,因為生病行動不便,取材考證都不太現實,唯獨家鄉話還沒有忘記,一邊回憶一邊記錄下來,居然也湊成一冊。

其實,《黔語》的價值,倒並非全在於考證方言流變的精當,姚華在為黔中土語逐條註釋時,還信手記述了許多當時黔人的生活習俗、社會風尚,讀之饒有興味。姑舉一則為證,姚華註解“貓貓”一詞說:“《僧了塵集》記了塵有一四字聯雲:蒙貓貓迷,塔馬馬肩。迷,呼如謎,即捉迷藏也。童戲之一。一兒被蒙,群兒藏之,蒙者口中唱曰:貓貓迷,董董場,放出貓兒拿耗娘!”童趣盎然,多少也表露出老年人流寓他鄉的眷念之情。

記得鄭逸梅有一則札記說,許廑父為鄰居捉刀寫信,其人乃一寧波老婦,開口便問:“這封信是寄給寧波同鄉的,不知許先生能不能寫寧波字?”許聽了大笑,連稱:能,能。老婦大喜,一再稱述:“許先生真是才子,什麼地方的字都會寫。”

姚茫父的《黔語》,便是我們自己地方的才子寫的“貴州字”。

言歸正傳。絲娃娃是典型的街頭小吃,有朋自遠方來,提出要親身感受一下貴陽的市井生活。帶著他四出覓食,其中一味就是絲娃娃,選的是省府路貴山苑內的黃大琴家,因在住宅區裡,教授了此公具體吃法後,看他笨手笨腳地裹不成形狀,稍稍用力過度,便皮破絲落,滿桌狼藉,倒也是一大樂事。

說起黃大琴,忍不住多寫幾句。好味不怕巷子深,生意好到爆,故而從來不太待見人。不過對熟客,也還算客氣,偶爾減個零頭之類權當打折。有個細節我特別喜歡,倒不是因為“環保”——客人不小心弄掉一枝筷子,喊老闆娘拿,連體一次性筷子,必定只掰一枝給你,剩下一枝,扔回抽屜備用。

包絲娃娃,當然有所謂的一定之規。前面講過了,形如襁褓,是標準樣板也。貪心的食客,也有直接把配菜放在薄面皮上,堆得滿滿當當,裹也沒法裹了,快手快腳,胡亂澆上些蘸水,吃得包口包嘴。風度雖不雅,但勝在多吃多佔,實惠划算。

還有的客人,一面包絲娃娃,一面就要挾上幾筷子配菜直接進嘴巴,老闆看到,客氣地便要提醒,脾氣毛的,搞不好還會說上幾句怪話。

還有朋友,深情回憶舊事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女娃兒流行穿大蝙蝠袖毛衣,上街吃絲娃娃,太投入了,蘸水順著手腕手肘一路流。等到吃得心滿意足站起身,只覺得左邊手臂又涼袖子又重,飽飽地吸足了蘸水,揪將出來,幾有小半碗之多。

不過,如今買絲娃娃的店鋪也都開始多種經營,比如絲戀、包整之類,絲娃娃之外,還有若干土菜和小吃任選,我去吃過,味道也都不俗,然而,關於絲娃娃的記憶,還是塞不滿牙縫的“牙巴絲絲”來得原汁原味。

標簽: 娃娃  姚華  黔語  絲絲  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