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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瞬間讓你發現自己不小了?

作者:由 石堅 發表于 曲藝時間:2020-11-17

高一,乘坐公交車去學校,半路上來一位女生。

已經沒有空位,能穩的幾根杆子旁也都站滿了學生,她很靦腆地擠了進來,在我旁邊停下,手中還提著個大包。

我不記得她當時穿著什麼衣服,只記得她留著長馬尾,烏黑順滑,扎著紅色蝴蝶結。

臉圓圓的,有一層淺淺的緋紅。

覺得她提著包好像挺費勁,沒控制住地看了一眼,裡面有蘋果、香蕉、核桃……等吃的,應該都是從家裡帶的。

我天生比較冷淡,沒有問她需不需要幫忙,但不得不說,她的相貌值得這樣一句紳士的客套。

車開著突然急剎,她整個身子都撞進了我的懷裡,帶有清香柔軟的熱氣襲滿胸膛。

剛要穩定下來,車又來了個疾速起步。

她沒有提東西的那隻手,如流星般抓住我的襯衫,她隨著一邊倒的人潮,止不住往後傾斜,致使我的紐扣排隊蹦開,讓我與她坦然相對。

窗外的風,吹得襯衫飛揚,幸好我平時注重鍛鍊,做到了表裡如一的胸中有溝壑,腹有八重山。

車上的乘客見了,發出一陣夾雜笑意的驚歎。

她看的痴呆,一時間忘記了鬆開我的衣角,像在一邊夢遊,一邊遛狗般,牽著不放。

我固定地注視車窗外,面無表情地咳嗽一聲。

她趕忙放手,恰巧車也到了校門口站臺,她抱著包,把半張臉埋在上面,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我下車扣衣服才發現,少了個紐扣。

晚自習放學,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有人拍了我的後背。

我轉頭看去,是白天公交車上,將我扒了皮的姑娘。

也許是夜色之下,能夠遮住一些說不清的東西,她不再像白天那般靦腆,笑容燦爛,談吐也變得大方得體起來。

她說我的襯衫太醒目,後背是一副水墨畫,一眼便能認出,然後補充一句,白天真是抱歉。

我說沒事。

她笑道,你衣服挺結實。

然後,是短暫的沉默。

我開口道,打熱水的人越來越多,我得早點回去,不然又要排長隊。

她細聲細語道,下次你可以把熱水瓶提前放在打水地方,就不用往返宿舍浪費時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我也是懂點的。

我說,我現在就是這樣。

她稍微有點驚訝,然後試探性地小聲道,那……不如一起走吧。

我說行,就是別再扒我衣服。

打完熱水,提著水瓶準備分道揚鑣。

路燈下,她轉身問我,你在哪個班吖?

我想,此刻她一定覺得自己是韓劇女主,倘若再飄點零星的雪,她再裹條毛茸茸的圍巾。

我猛掐大腿,讓自己別再幻想,“高一四班。”

她笑嘻嘻說,“我高一七班的,樓下。”

回到宿舍,難以入眠。

我開始思考,究竟是夜色撩人,還是人撩夜色。

漸漸的,我們往來頻繁。

幾乎每個晚自習放學,都要一起去打熱水,路上一起吐槽月考的數學題有多難,英語的聽力有幾個是靠蒙的,語文的作文又是如何跑了題。

我們始終維持不說破的關係,一直到高考過後。

她沒說自己報了什麼大學,我也沒說我的。

就這樣,我們在大學的門口相遇。

她笑得痛哭流涕,右手握拳對準我,讓我猜裡面有什麼。

我說,猜不出來。

她攤開掌心,裡面是一枚紐扣。

嘶~恍然大悟!

原來,一直在她那裡。

她擦掉喜悅的淚水,要來吻我。

我扭頭就走,果斷退學。

一個隱瞞了我三年的女人,是何等的可怕。

感謝她,讓我瞬間長大,認清人性。

我發誓,從此再也不穿帶紐扣的衣服。

回去我便選擇了出家,就是為了能夠穿上袈裟。

二十左右就過上了清醒寡慾,養老的生活。

前幾天住持找到我,拍了拍我腦門,儒雅道,“馬戈壁的,你再不去考個本科學位證,就給我滾出去!”

我說,“我渾身長滿慧根,何必強加世俗門檻?”

住持單手立掌,“我佛不渡本科以下。”

善哉善哉,連佛門都要逼我退休,看來我已年歲不小。

被佛門開除後,我成了遊野僧人,披著袈裟去化緣。

蹲在路邊,碗裡被扔了一枚紐扣。

我抬頭一看,是她。

她笑道,“你的袈裟少了枚釦子。”

我縮頭裝逼道,“阿彌陀佛,貧僧的袈裟沒有釦子。”

剛說完,她就要上手。

我怒斥道,“請女施主自重,你再這樣,我可要喊非禮了!”

這麼一說,她反而更來勁。

“你究竟要幹什麼,上學時要扒我襯衫,我出家了你要扒我袈裟!”

她說,“我想幫你把這枚釦子,縫到袈裟上。”

我快被她逼瘋了,“袈裟真的沒有釦子!”

她說那好,你跟我去找住持問問。

看到住持我就傻眼了,果然有。

他閉目呢喃,“每個袈裟有且只有一個釦子,乃袈裟環。”

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件事,混吃等死已經使我成了瞎子。

我問道,“那為什麼我的沒有?”

住持笑了笑,“你不是找到了嗎?”

標簽: 袈裟  釦子  紐扣  住持  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