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退歐是“玩脫了”？政治沒那麼簡單 | 城與邦
作者：羅蘭（紐約社會研究新學院政治碩士，研究興趣：憲法、主權、近代政治思想史）
2016年6月24日，英國公投脫歐，一時間英鎊猛跌，股市動盪，舉世震驚。英國退出歐盟之後，質疑甚至嘲笑性的評價伴隨而來，加之卡梅倫辭職演說的悲情時刻，惋惜留戀、憤怒不解，各種情緒交織在社交網路上。許多人戲稱英國脫歐這下是“玩脫了”。然而，戲謔且輕飄飄的“玩脫了”三個字，能夠評價這一場在英國曆史上都是重重一劃的民主投票嗎？
英國龍頭媒體BBC在今年八月推出了記錄片《退歐——一場英國戰爭》（“Brexit-The Battle for Brit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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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ibili。com
上搜索關鍵字有資源）。這部在事件沉澱了三個月之後的作品，詳細地記錄了這場歷史性的舉國公投。這其間有政客間的暗流湧動，站隊遊說，也有普通民眾的政治立場，支援反對。政府機要、黨派要員、競選團隊負責人、普通市民依次登場，完整回顧了整個公投的發展。
總的來說，退歐公投並不是“逗逼”英國人的一次政治遊戲，它反映了英國內部的社會問題、地區差異、政治情緒。公投不是一次偶然的政治事件，而是長期積累下的一次爆發。因為B站上的資源沒有字幕，筆者把這一小時的記錄片完整聽寫了下來，並翻譯了重點內容，盡力將影片的精彩解讀轉化成文字分享給大家。
一、一個意外的承諾
【Laura Kuenssberg】
6月24日清晨的短短几小時，改變了一切。這場變革影響之深遠，人們在接下來幾十年中都能持續感受到。除了持續幾周燥熱瘋狂的夏日情緒之外，這場公投帶來更多的是對英國接下來政治、經濟發展的疑問。它究竟為何發生？又為何這麼多身在高位的人都曾以為這場公投不會發生？
故事還要回到2013年卡梅倫執政聯合政府之時，兩年之後，新的大選將會舉行。
【卡梅倫】
下一屆保守黨競選宣言將會向英國民眾請求授權（若成功連任的）保守黨政府，與我們歐洲的同伴協商新的英-歐關係。屆時，我們將會給英國民眾一個公投。這將是關於英國“留下還是退出”歐盟的公投。
【內閣成員Kenneth Clarke】
沒有人跟我商量。我只是內閣成員之一。我記得好像是在報紙上讀到這個訊息，還是我從哪兒聽到的。我很生氣。這本來是內閣內部爭論的話題，現在卻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卡梅倫做了一個輕率且不負責任的決定，那便是單方面宣佈在幾年之內舉行公投。
【旁白】
這個歷史性的承諾背後，有它的原因。其中非常重要的因素，叫做Nigel Farage（英國獨立黨領袖）。他手下所謂的“人民軍隊”（People’s Army）正在招兵買馬，準備大選。
（獨立黨領袖Nigel Farage）
【獨立黨領袖Nigel Farage】
我們現在已經有超三萬成員，並且還在快速增長。在下一屆競選到來之際，我們將成為國內第三大黨。
【政府通訊主管Craig Oliver】
我們面對一個正在崛起的獨立黨。許多保守黨議員也在討論處理歐洲問題。工黨同樣對公投有所期待。超過半數民眾在問及公投時都表示，希望能夠有投票權決定是否繼續留在歐盟。歐盟問題已經赫然成為一塊擋路石，無論是政黨還是政府都必須決定，究竟是繞道而行，還是著手解決它。
【記者Laura】
所以，公投的發生並不是政府管理的失誤，而是公眾的需求？
【通訊主管Oliver】
你要麼選擇現在解決它，或是幾個月、幾年之後，等著問題再次浮現。幻想我們永遠不用觸及到歐盟問題的公投，這無疑是幼稚的。
二、 一場意外的勝利，兩大陣營的形成
【旁白】
政治當中，承諾不一定都會實現。正如這場公投，沒有人能夠預測它是否一定發生。但是，卡梅倫在2015年大選中獲得勝利，這結果令他自己都意外。於是，他必須踐行他的諾言。
【2010-2015年副總理Nick Clegg】
我記得在選舉之前幾個月，我跟卡梅倫有過一次談話。在談到是不是需要組成聯合政府時，我對他說：
“我始終對你設的這個歐盟賭注放心不下。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
我記得卡梅倫相當輕鬆：“我當然知道。我們不會到那一步的。不會的。”
“是嗎？我可沒那麼確定。”
【旁白】
當總理慶祝這個意外的勝利之時，另一群人正秣兵厲馬，想在另一場更大的較量中打敗這位總理。他們眺望著泰晤士河，謀劃著勝利。
【“支援退歐”（Vote Leave）團隊負責人Matthew Elliot】
當我走進這房間，地板還是水泥的，天花板都快落下來了，完全是空殼一個。我們白手起家，在這裡從頭開始。當挑選宣傳口號時，我們原來的版本是“投票退歐，迎來改變”（Vote Leave， Get Change）。但Dominic Cummings（內閣總理Michael Gove的前參謀）提議改為“投票退歐，掌控在握”（Vote Leave， Take Control）。“掌控在握”完美地表達了主權所屬、政府責任的應有內涵。
（“支援退歐”組織標誌）
【旁白】
與此同時，在倫敦另一間辦公室裡，Will Straw也在召集另一個跨黨派的支援“留歐”的競選團隊。就像“投票退歐”一樣，他們也需要一個名字。
【“留下更強”團隊負責人Will Straw】
我們需要一個朗朗上口的名字，同時也能傳達我們的立場，那就是英國留在歐盟會更強更好。“留下更強”（Stronger In）是我們立場的簡稱，它也很招攬人。人們可以舉手表態：“我留下！”
（“留下更強”組織標誌以及口號“我留下！”）
三、 大咖雲集，站隊風雲，意外與背叛
【2016年2月20日，唐寧街10號，卡梅倫】
下午好！三年前，我向英國人民承諾，我會同歐盟重新協商英國的成員國身份問題，同時給大家一場“退或留”的公投。今天，我正式履行我的承諾。結果由你們來決定。無論你們決定如何，我都會盡我所能，實現它。
【記者Laura】
無疑，這一刻將是影響深遠的政治事件。卡梅倫賭上了我們在歐盟的成員國成分，他政黨的完整統一，以及他自己的政治前途。
【旁白】
幾分鐘之後，退歐陣營宣佈了他們的大角色，其中五個是卡梅倫自己的內閣成員。這其中的領袖，當屬司法部長Michael Gove。他還是卡梅倫多年的好友，也是出了名地對歐洲大陸持保留態度。Gove透露他是《權力的遊戲》的粉絲。這部戲裡充斥著血腥屠殺、鬥爭背叛，像是讖語一般，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Michael Gove】
《權力的遊戲》中我最喜歡的就是小惡魔提利昂（Tyrion Lannister）。我最喜歡的場景是當他對陣史坦尼斯·拜拉席恩（Stannis Baratheon）時，選擇放棄這場毫無希望的衝鋒。當你看到這個畫面時，這個身貌畸形、受盡歧視、甚至在有些人眼中可能有些癲狂的小個子，竟然最終能召集起一小支忠心耿耿的部隊，必定會喜歡上他。
（退歐派領袖Michael Gove）
【記者Laura】
當Michael Gove宣佈他將加入“支援脫歐”陣營時，總理是否感到意外？有沒有被打擊？
【副總理Craig Oliver】
總理並不意外Michael
Gove對歐盟的態度。這些年Gove所作的演講充分表達了他的立場。我想讓總理意外的是Gove竟然宣佈會成為脫歐陣營的主席。他一直給卡梅倫的印象是不會在這場競選中扮演重要角色，結果卻出乎意料。
【旁白】
Gove的確是脫歐陣營的大人物，但雙方陣營都在極力拉攏另一位倫敦居民。
【記者Laura】
那麼Boris Johnson呢？他真的是在宣佈決定的前幾分鐘才跟總理發的簡訊報告嗎？
【副總理Craig Oliver】
是不是幾分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卡梅倫確實是在最後一刻鐘才明白過來這一切怎麼回事。
【倫敦市長Boris Johnson】
思考了很多之後，我做出了這個慎重的決定。我並不想插手不管，但我也絕不願意和卡梅倫以及政府對著幹。但最終，我認為我應該做些什麼。於是我決定，我將支援“退歐陣營”，因為我想為這個國家的人民爭取更好的權益。謝謝諸位。
（頗具爭議的時任倫敦市長Boris Johnson）
（退歐派關於Boris Johnson的宣傳圖片——“Boris力撐英國”）
【記者Laura】
很多人或許會覺得他譁眾取寵，但無論是喜歡他也好，嘲笑他也罷，他絕不能被忽視。Boris Johnson這一重大的立場選擇將會整個改變這場運動的走向。
【保守黨議員、“留歐派”Anna Soubry】
Boris相當關鍵，他這樣站隊，無疑成了“留歐派”的殺手鐧、大麻煩。本來我們只用對付一個Michael Gove，但現在多了一個Boris Johnson，這是對“留歐派”的重大打擊。沒了Boris Johnson，沒了Michael Gove，我們還能拉攏誰呢？
【獨立黨領袖Nigel Farage】
當Boris宣佈他將加入“退歐派”時，我高興地跳了起來。因為很明顯Boris有他的政治號召力，再加上我的一點群眾基礎，我們可以吸引到範圍更廣的一批投票者。
四、 4300 VS。 350，數字大戰，恐嚇與欺騙，誰在撒謊？
【旁白】
在論點選擇上，留歐派選擇堅持傳統。
【卡梅倫】
我們支援的是保護英國的經濟穩定。
【旁白】
傳統習慣於為了經濟利益而投票，這也成了“留歐派”的專攻方向。
【卡梅倫與財政大臣George Osborne】
一旦退出歐盟，每個家庭將會為此付出4300英鎊的代價。這意味著整個英國每個家庭將會損失4300英鎊。這4300鎊將會出現在英國每個家庭每年必須繳納的賬單上。
【記者Laura】
聽到卡梅倫和Osborne這套說辭，你作何感想？
【“留下更強”團隊負責人Will Straw】
我覺得我們應當本著具體清晰的主張來進行宣傳。
【記者Laura】
這似乎就是客氣地指出他們其實是誇大其辭了？
【Will Straw】
這是你的說法。我覺得有些時候的確過火了一點。4300是個相當具體的數字，它顯得可以博得頭條。並且有些方法我們沒有嘗試過，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成功。但我認為他們這種做法可能會讓我們票數受損。我覺得多一些解釋與說明，比粗暴的數字要來得好。
【退歐派宣傳片】
“每個星期都有3億5千萬英鎊從英國流向布魯塞爾。這些錢都白花花浪費掉了。”
——退歐派也在打他們的“數字”牌。雙方爭議不休。
（脫歐派關於“3億5千萬”的宣傳圖）
【記者Laura】
你們的口號只能用“誤導”來評價。你相當清楚這些錢不僅僅流向布魯塞爾，還有更多錢從布魯塞爾流向英國。但你仍然選擇用這個說法成為你們的宣傳口號。
【“支援退歐”（Vote Leave）團隊負責人Matthew Elliot】
我們的目的在於激發討論，讓大家都來探討歐盟與英國的經濟關係問題。
【記者Laura】
你們之所以選擇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人民都參與討論？
【Matthew Elliot】
我非常樂意聽到人們討論我們到底在歐盟身上花了多少錢，這是論爭的關鍵點。
【旁白】
四月，一大批重要人物來到英國，發表演講，傳達立場。美國總統奧巴馬帶著他關於退出歐盟後果的警告，成了第一位來賓。
【奧巴馬】
可以這樣說，在將來或許會有美英貿易合作協定，但近期不可能發生。美國的重心仍然是與歐盟協作，進行貿易合作往來，英國將會被排到後面。
【“支援退歐”（Vote Leave）團隊負責人Matthew Elliot】
據我所說，人們相當反感奧巴馬此番演說。當英國事事都第一位支援美國時，身為美國總統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無論是阿富汗還是伊拉克，我們都第一個站出來與美國並肩作戰，我們與美國有著特殊的聯絡。所以堂堂的美國總統怎麼能這樣貶低我們？這無疑是背後插刀。
【旁白】
但是留歐派仍然沒有改變策略。警告源源而來。下一位來到的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理事長Christine Lagarde。
【IMF理事長Christine Lagarde】
投票支援退歐將會帶來長期的負面影響，甚至會延續到公投塵埃落定之後。短期來看，退出歐盟也對金融市場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
【旁白】
接著是英格蘭銀行行長。
【行長Mark Carney】
從外匯市場最近的表現來看，英國一旦退出歐盟，英鎊匯率將會更進一步地暴跌。
【旁白】
留歐派走的是一條經歷考驗、試驗成功的老路上。過去數百年裡，英國人民習慣地為了錢包投票。在運動起初，這個策略似乎起了效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留歐派內部，懷疑與不安慢慢出現。他們擔心英國群眾不讀書看報，更糟的是，他們不聽勸說。
五、 倫敦以外的英國，另一個世界
【旁白】
工黨是站在留歐派一邊。但是在全國許多工黨成員，卻不願意支援留歐。工黨議員們只得挨家挨戶地拉票宣傳。
【工黨議員、留歐派，Phil Wilson】
他們認為（電視、報紙上的言論）都是精英對精英說：“為了你們的利益，你們該這樣做。”所以人們不會去聽。人們不知道什麼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關我什麼事？”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是經合組織：“OECD關我哪門子事？”在他們生活範圍裡，這些都太過遙遠以至於不真實。
【旁白】
這場公投暴露了一道隔閡，將身處威斯敏斯特的政治階級與除此以外的英國其他地區分隔開，正如來自桑德蘭的四位普通民眾埃迪、巴利、吉米與希爾頓所感受的一樣。
（距離倫敦遙遠的桑德蘭區脫歐支援率極高）
【埃迪、巴利、吉米、希爾頓】
我覺得威斯敏斯特都不知道我們在哪兒，我們這些北面的人，因為他們實在太遠了。在他們的考慮範圍裡，我們壓根兒不存在。
他們什麼時候來看過我們嗎？他們這些大政客什麼時候來過這裡，桑德蘭南面，或是紐加索？別妄想了。
不要覺得北部或是西部的人都腦袋瘋了。他們對威斯敏斯特的感受和我們一模一樣。威斯敏斯特只考慮倫敦人。
我不覺得這些政客會知道我們怎麼找到工作，怎麼付我們的賬單。他們出現是為了他們的政治生涯，最後有人選上了，有人沒有。但是對於桑德蘭，他們知道些什麼，知道我們這些工人階級嗎？
【司法部長、退歐派領袖Michael Gove在某節目中談到】
我認為這個國家的人們已經受夠了那些XXX機構專家說這說那……
【主持人打斷】
這個國家的人們已經受夠了專家？這話怎麼說？
【Michael Gove】
這些不是民選、沒有對民眾負責的所謂“精英”，我覺得是時候對他們說：“你們日子到頭了。”
六、 溫吞的工黨領袖，一個分化的老黨
【旁白】
曾經適用的老辦法不再有效，留歐派開始期待新的大膽領袖——工黨主席。
【工黨主席Jeremy Corbyn】
23號，人們將會進行一次重大抉擇。
（態度曖昧溫吞的工黨領袖Jeremy Corbyn）
【旁白】
工黨決定開展他們自己的競選運動，“工黨為了英國留下”。工黨本可以和“留下更強”通力合作。
【“留下更強”組織負責人Will Straw】
但我們很難和Jeremy
Corbyn一起合作。光是爭取和他的一個參謀坐下來開會，就花了我半年的時候。
【記者Laura】
半年？
【Will Straw】
是的，半年，只為了開個會。
【記者Laura】
所以工黨領導層並不願意和你們合作，儘管你們……
【Will Straw】
是的，他們不願意。儘管我還是2015年競選工黨的候選人。
【記者Laura】
這種現象說明了什麼呢？你怎麼總結Jeremy Corbyn對整個歐盟問題的態度？
【Will Straw】
他對這個問題態度不冷不熱。
【工黨議員，退歐派Gisela Stuart】
當你走出倫敦之後，外面真的有個世界裡的人們真心希望退出歐盟。這是倫敦大都市裡的精英們無法瞭解的。人們會聚集在社群裡面，像是分享不光彩的秘密般相互耳語：“你知道嗎，我投了退出歐盟。”或是更有甚者：“你知道嗎，我是個工黨黨員，但我還是投了退出歐盟。”在那個世界裡，人們覺得工黨並不能代表他們。我認為這是個大問題。
【“留下更強”成員Lord Mandelson】
我們的宣傳一直有所壓抑就是因為總理卡梅倫並不希望人們完全明白事實，不想進一步加劇分化。他認為到了公投結束、他贏得勝利之後，他還要將所有人再凝聚起來。所以他並不想再透過激化矛盾、挑起仇恨來贏得宣傳勝利。
【旁白】
儘管留歐派內部有所分化，他們仍然被寄予厚望處於領先地位。直到發生了——
七、 難民問題，大局突變，形勢逆轉
【新聞】
去年英國湧入的淨增移民人數已經達到歷史第二高的水平，共計33萬3千人。其中大約一半以上的移民來自歐洲其他國家。
【旁白】
這個數字已經三倍高於政府的指標。卡梅倫曾經承諾將移民數量降至數萬人次。現在退歐派提出移民政策實行“評分制”（point-based
system），移民資格將取決於他們能為英國創造什麼，而不是他們來自哪裡。
【獨立黨領袖Nigel Farage】
這場競選的關鍵時候是Michael
Gove和Boris Johnson同時呼籲，英國應當實行澳大利亞評分制的移民體系，並加強移民控制。這是我從2004年就開始提倡的，當時英國政壇沒有人敢於談論這個話題，但今年兩位重量級人物都同時提起這個話題。那刻我相信我們能夠贏得競選。也是那天起，民意開始轉變方向。
（獨立黨領袖Nigel Farage和他飽受詬病的有關難民的海報）
【旁白】
在過去的許多年中，移民問題在政治領域中扮演著無足輕重的角色。（看重移民問題的）獨立黨始終是個邊緣黨派。直到這場公投改變了這一切。
【桑德蘭民眾】
人們都不願意提及，但移民的確是不斷地湧進。我們希望停止一切的移民，這就是普遍的願意。我們如果留在歐盟，就不能拒絕移民。所以我們想要退出歐盟。公平一點，那就像澳大利亞一樣，如果你要移民，那最好是醫生護士之類的。如果留下來，那麼我們會接收越來越多的負擔一樣的人。留下我們會更窮，因為這些人只會帶來負擔，經濟負擔，沒有任何技能。
【旁白】
毫無疑問，脫歐派開始在宣傳中對移民問題大做文章。六月初一個晚上，唐寧街的卡梅倫開始意識到形勢開始走偏了。
【副總理Oliver Clegg】
總理在看晚上10點的新聞時，發現脫歐派的宣傳中充斥著沒有被好好反駁的謊言。比如，歐盟將會組建一支軍隊，而英國也會加入其中；還比如，土耳其將會加入歐盟，數百萬計的移民將會湧入英國等等。很明顯，這些說辭都是與現實截然相反的謊話。於是總理想要明確指出：“你們被欺騙了。”這場競選充滿謊言，必須有人站出來說明這一點。
【旁白】
接下來第二天，卡梅倫召開了緊急記者會。
【卡梅倫】
脫歐派的託辭完全是一派謊言，欺騙人們，走向黑暗。這是不負責任的，是錯誤的，也是時候有人來戳破脫歐派兜售的荒謬言論了。
【記者Laura】
你在這時候召開記者會，指責你的同事說的全是謊話，是不是有些不尋常？聽起來你是在求著人們聽你的話，而不是你自己的內閣成員。你在擔心你會輸掉競選？
【卡梅倫】
並非如此。我真正擔心的，我真正在意的，是人們聽到的話都不是事實。我也想不到比記者會更好的辦法來表明我的觀點。
【旁白】
但他確實是在擔心（結果），並且迫切地希望宣傳重心重新回到經濟問題。
八、 歷史鐘聲敲響，無人願作舵手，評價如何冷靜
【新聞主持人】
現在是下午4點40分，我們可以宣佈公投結果表明，英國決定收回在1975年加入歐共體的諾言。
【獨立黨領袖Nigel Farage】
英國的獨立已經破曉！歷史將銘記2016年6月為英國的獨立日！
【旁白】
來自桑德蘭的Sam
Adamson慶祝勝利的照片傳遍網路。這場勝利對她來說，意義明確：
【Sam Adamson】
我百分百確定，這次英國終於聽到了我們工人階級的聲音。我們震驚了總理，震驚了工黨，震驚了其他不相信英國會退出歐盟、認為我們會一直留在歐盟的人。對於工人階級來說，這場勝利像是在對他們說：“現在你們聽到我們的需求了，該做點什麼吧。”
【旁白】
對於威斯敏斯特來說，好像一切都改變了。沒人掌管大局。總理卡梅倫辭職，脫歐派的英雄Boris Johnson也放棄了入住唐寧街10號的機會。Michael Gove同樣不願上臺。在公投結束21天之後，沒有經過選舉的新總理上臺。她的第一次演講，傳達了清晰的訊號給支援脫離歐以及處於社會弱勢的人們。
（新上任總理Teresa May）
【新總理Teresa May】
我所帶領的新政府不是為少數權貴的利益服務，而是為了你們。我們會盡其所能，給你們更多掌握自己生活的力量。
【旁白】
這場公投暴露了社會成員之間的差異。
【政府通訊主管Craig Oliver】
三百萬不曾投過票的人們在這場公投中投了票。他們絕大多數支援退出歐盟。民意研究者，以及那些深諳政治的人說，這些人不會投票，他們不會參與這場競選。但是他們站了出來，並且深刻地影響了最後的結局。
【工黨退歐事務秘書Emily Thornberry】
社會這部分人對他們被邊緣化、被排擠的感受之深，讓我們不得不認真應對他們給我們的這個挑戰，不然，英國將會變成怎樣一個國家？
【副總理Nick Clegg】
我是個民主派。公投結果也很清楚。我們無法迴避這個令人不安的事實，那就是這個國家老一輩的意願壓倒了年輕一輩的想法。
【保守黨議員、脫歐派Andrew Percy】
那些對脫歐派嗤之以鼻的中產精英，趾高氣揚地評價說那些投票支援脫歐的人，不是太傻，就是來自北方，不是工人，就是窮人，要麼就是老人。他們都沒搞清楚他們支援的是什麼。這樣的評價無疑是過分的。
結語
議員Andrew
Percy的話無疑也是說給在朋友圈刷英國公投段子的人們聽的。退出歐盟不是段子，更不是玩脫了，它真實、深刻地揭露了英國社會面臨的兩極分化矛盾。引用紀錄片結尾作為結束——
“這場公投並不僅僅是一場充斥著焦慮與野心的政治舞臺劇。我們的選擇將會改變整個世界，英國的政治，以及英國的經濟。這場公投就像是那樣感覺被國家忽略太久的人們，對政府的一次宣告。但這絕不僅僅只是這樣。這是一場政變，一小撮人馬志在當總理品嚐他連任的喜悅時，鑽他曾經言語上的空子。他們的對手還有一個散漫老化的工黨，以及一幫計不如人、久未爭戰的政治權貴，這小隊人馬成功攪動了政壇。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故事。而一切，僅僅是開始。”
（暴露社會隔閡的公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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