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不逢，莫問長短

“有天我睡醒看到我的身邊沒有你。。。”鬧鐘扎入腦海，頭痛地翻個身，隨之而來的墜落感，抓住被子蜷縮成一團。

差一步掉進深淵無法生還。某天，一個夢，拉我墜入記憶深淵，沉淪。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任你一一告別。

有人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有人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生死相許”她說，認真的臉龐讓我一陣恍惚。

故事很長，無從記起，如果可以，請允許我，從頭開始，從初見開始再喜歡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驚豔，然後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高二，大約在冬季，課堂上，銀灰羽絨服，清爽馬尾，對答如流。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圓圓的臉帶著幾分白裡透紅，聲音清脆有力，“胸有成竹”這四個字在課本中歡呼雀躍，“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彷彿為你而生。此後，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那時，你在我西北方向的座位，直線距離一米多，卻似隔著山海，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原來“咫尺天涯”這四個字是真的。裝作不經意的收集著你的資訊，上課望著你發呆，越看越喜歡，粉雕玉琢。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有次你轉身與後桌說話，視線不經意就撞到了一起，我先是一呆，繼而羞紅了臉，眼睛餘光看到你臉上微微錯愕，轉而落落大方的微笑，笑容像丘位元的箭直插我心窩，久久難以平息。初見，你我除了“同班同學”再無別的交集。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不久，一次考試，調了座位，你成了我的前桌，幸福就這樣砸到腦袋上，暈乎乎的。契機是那次，你轉身輕輕放在我桌子上一個筆記本，因為晚自習不許說話，所以這種傳遞資訊的方法每屆都在繼承，我不明所以的拿起本子，上面是用娟秀字型寫的一道歷史題，關於盧梭的，至今記得我的好媒人盧梭先生，感謝他跨越三百年來為我說媒，男孩子嘛，總想在女孩子面前表現自己，特別是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於是結合課本所學與自我理解，事無鉅細地寫在她問題下面，怎麼給她？想戳她後背的左手被右手強行拉了回來，左手又強硬的把想拍她肩膀的右手拖了回去，左右手打架良久，最後還是右手拿著本子遞向她和她同桌之間的空隙，伸長胳膊可以讓她正好看到，而不冒犯，小心翼翼，心臟咚咚咚地響。一會兒，回信於我，誇我是學霸，被喜歡的人誇讚，很幸福，似乎陽光穿過夜幕了照在身上，暖洋洋，飄飄然。初識，你我有了“前後桌”的關係。

匪來貿絲，來即我謀。由於學習上的事，交流多了也變熟了，她稱呼我公子，謙謙公子，我稱呼她姑娘，仙女下凡。我自稱小生、在下，她自稱妾身，後來越來越猖狂，本宮、哀家、朕。。。唔，可愛的樣子每每想起，嘴角上揚。我們一起討論學習，互抄作業，一起開玩笑一起鬧，有了只屬於我們的秘密。深交，你我有了“好朋友”的關係。

匪我愆期，子無良媒。我是一見鍾情，我們之間是日久生情，兩個人心照不宣，曾幾次隱晦的開玩笑表達我的愛慕，她有她的驕傲，接納我還需要時間。因為通訊不便，高中的課堂仍然是以紙條傳遞資訊的。而考察我的條件，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張小紙條，從那時起，不分晝夜地寫紙條，有時十幾個字，有時幾百，有時幾千字。內容有關於學習，吐槽老師，一些瑣事，有關於夢想，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一個3。5元的便籤不到一週就用完，一個錯題本用不了幾天，是的，後來對形式越來越放縱，仗著她喜歡我。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終於，在我軟磨硬泡下，2017年4月28日，我正式表白，她接受。我們成為情侶。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關於未來的暢想，情侶們是必不可少的。那晚，我問起我們的未來。“生死相許”她說，認真的臉龐讓我一陣恍惚。

士也罔極，二三其德。熱戀過後，吵架冷戰，分分合合。高考時是牽著手甜蜜的進入考場，在大學約會幾次，真切體會到“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是何種幸福。2018年十月29日看完電影約會結束，我們笑著說再見，卻不知再見遙遙無期。凌晨，分手了，我提出的，無理由的暴躁，仗著你喜歡我，對你發脾氣，讓你一起陪我難過，我以為會像從前一樣，吵架冷戰不久就和好，我太自以為是。我沒有變心，但種種壓力，我對未來看不到希望，甚至想輕生，我不想你也看不到未來的希望，我不值得你託付終身，我希望你能幸福，但這所有都是我的想法，你的心，從我提出那刻就死了，對我從希望到盼望到失望再到絕望。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朝如青絲暮成雪。

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我承認都是我的錯，我的懦弱無能，我後悔過，去找過你，沒找到，這些年我一直耿耿於懷，一直單著，不知是僥倖心理還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即使杳無音訊。高中時生活就除了學習都挺輕鬆，就以為眼前的人是永遠，想著將你我之間的故事，點點滴滴，記錄下來，等到老了，送你一份驚喜，記在了手機便籤上，中途幾次換手機，幾個便籤超過三萬字，自動刪除了，到2020年6月還存留著十萬字左右的故事。只是，奈何，當我出了象牙塔面對現實時，我退卻了，自卑了，我內心最軟弱的地方，大概就是我們美好的未來，我放棄了，我沒等到，我們也沒等到，這份無從去處的驚喜，或者是遺憾。從被子中掙扎出來，踉踉蹌蹌，想用冷水清醒一下，不經意看到書架上的書，思緒又回到從前。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高中的晚自習是忙碌枯燥辛苦的，但人類自古以來就是苦中作樂的生物，晚自習一起看課外書的約定便是我枯燥晚自習的樂趣，我不愛看電子書，認識你之前。認識你之後，你推薦給了我許多情感文學、旅行文學和一些著作

。

你喜歡看書，《明朝那些事》你能從頭到尾講給我聽，你推薦給我的大冰的書，讓我夜夜對著窗外幻想著詩和遠方。你愛看書，書塑造了你的氣質，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像是古畫中走出來帶著書香的才女。戴望舒遇見了丁香姑娘，我遇到了書香女孩。你推薦給我的書，我喜歡雞湯類讀物，它可以暫時讓我不自卑，對生活有期待，忽略眼前的苟且，幻想詩和遠方。

曾經。千山萬水，你是心之所向；星火滾燙，你是人間理想。願此間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生活的溫柔就是：最好的朋友在身邊，最愛的人就在對面。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告白。

後來。與我相識一場，我不信你兩眼空空。楊花落儘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不願意勾起相思，不敢出門看月；偏偏月進窗來，害我相思一夜。

最後，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天可補，海可填，南山可移，你我過往，不可復追。

那天，去了你的學校，通話，等了很久，我張開懷抱，等你來。麻雀叫了一整天，我於黃昏獨自離去。

少年時我們追求愛情，成熟後卻迷戀平庸，在我們尋找、傷害、背離之後，還能一如既往地相信愛情，這是一種勇氣。我沒有這種勇氣，我想過如果我們分手了，我會怎麼樣，大概會沉迷酒精，學會抽菸，花天酒地。但我沒想到，我會鬱鬱寡歡，日漸憔悴。曾經我們有夢，關於理想，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深夜獨飲，酒杯落地，都是夢破碎的聲音。想起你，想起我們，傷心了，難過了，一瓶啤酒就能灌倒我，這也算是我唯一解脫的方法。

關於我們各自的未來，我想說，我告訴你我喜歡你，並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後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時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經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經是，以後也會是。

跌坐在地上，胳膊抱住雙膝。大夢一場，春秋幾何。醒來茫然四顧，分不清虛實。慘然一笑，舊人長短，山水不逢，何苦來哉。

從頭開始，從初見開始再喜歡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此後，山水不相逢，莫問舊人長與短。

各自安好。

（寫於2020年5月，6月，九月，成稿於2020年12月，零零碎碎不成篇幅，有許多事真的不願意去回憶，“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