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的破嘴與其被貶的一生

說實話，我是喜歡劉禹錫的，出生世家，年少有為，才華橫溢，心懷蒼生，這樣的劉禹錫怎麼能不喜歡？況且，劉禹錫的出生還籠罩著奇幻色彩，不止一次提到的，不凡之子必異其生，大德之人必得其壽，想來劉禹錫也是個不凡之人吧？比起當年李白之母夜夢太白星入懷，而給李白取字太白，劉禹錫之母似乎更加厲害，夜夢大禹賜子，故而取名禹錫，字夢得。大禹想來比太白金星好像要高一籌吧？

可惜最後劉禹錫的名氣還是沒有李白大，儘管自稱中山靖王之後，儘管成名很早，年少得知，春風得意，儘管進入了唐順宗的核心團隊，積極參與了“永貞革新”，然而畢竟是一群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年輕人，畢竟核心的核心王叔文，也不過是一名擅長下棋的翰林院待詔而已，論起天下大事，論起博弈人心來，似乎總是嫩了點。更何況，永貞革新的第一刀就砍向了宦官專政，看似決絕，實則草率，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兵權都是人家的，還想拿人家怎麼樣？短短一百多天，革新失敗，劉禹錫等人的前程急轉直下，這就是著名的“八司馬事件”。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貶謫，一走就是二十三年，即便晚年迴歸政治中心，也不過是一任閒職，以劉禹錫的能力、才情和抱負，何至於此？想來無非是受罪於他的這張什麼都敢講的破嘴！

劉禹錫算是中唐時期的大刺頭，什麼事都不怕，什麼話都敢說，什麼炮仗都敢點，什麼人都敢得罪，是個三天兩頭上熱搜的主，多少次眼看雨過天晴了，朝廷終於又想起他了，結果稍有些亮光的前程，又被他的開光破嘴給斷送了。

元和十年，好不容易被召回京都，劉禹錫看了眼玄都觀的桃花，就寫下了得罪無數人的《遊玄都觀》：

紫陌紅塵拂面來，

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裡桃千樹，

盡是劉郎去後栽。

直言不諱地把現在京都當官的人比做是桃樹，而這些桃樹盡是自己離開時候才栽的，言下之意，自己這樣的正直之人離開之後，才有了這些趨炎附勢，攀附權貴的小人得道的機會，要是自己還在的話，就沒這些人什麼事了。

短短一首詩，把全京城的官員都得罪了，於是屁股還沒坐熱，有一次被貶謫，去了更荒涼的連州……

十四年後的大和二年，劉禹錫再次回京，居然還敢去玄都觀，還敢寫詩：

百畝庭中半是苔，

桃花淨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

前度劉郎今又來。

想來完全沒有為自己十四年前寫詩的事情而後悔，也完全不擔心自己還會再被貶謫，鋒芒畢露，絕不妥協，這是個多麼大膽直言的劉郎，多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劉郎！我沒有辦法去考證劉禹錫一生還有多少狂放不羈之詞，還有多少狂放不羈之詩，還有多少因為自己的破嘴而受到的牽連。但是難能可貴的是，即便是輾轉於窮山惡水之間半生的劉禹錫，也還是初心不改，慷慨長存，即便到了二十三年後，謫貶如常，老病纏身，卻依然對生活沒有喪失信心，沒有消沉，還能高唱著：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劉禹錫永遠都是振奮的，是永遠懷抱著春天的。我不禁想起他“詩豪”的稱號來，不負美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