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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洗白了嗎》姜沂川⭐️宋幼珺穿書 甜文 歡喜冤家

作者:由 小鹿書鋪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22-02-15

作者:風歌且行

第1章 弟弟耳朵有問題 穿成迫害男主角的反派……

宋幼珺是被一陣爭吵聲折騰醒的。

她好久都沒這麼舒服的睡過覺了,卻沒想到這聲音一直縈繞在耳邊,嗡嗡作響。

她擰了擰眉,睜開沉重的眼皮,嗓子沙啞的喚道,“禾兒。”

“公主殿下,奴婢在。”早已守在床邊的禾兒撩開了層層妃色的織金柔紗帳,探身進來,將宋幼珺扶起來半坐著,熟練地把軟枕墊在她的背後,低聲問,“有何吩咐?”

宋幼珺嗓子不適,手腳泛冷,虛聲道,“將熱茶遞給我。”

禾兒早就準備好熱茶,便轉身遞給她。

喝了一杯熱茶之後,宋幼珺的身體便舒坦多了,“外面是誰在吵鬧?”

“回公主,是六殿下連同昭國皇子來向您請罪。”禾兒說道。

“昭國皇子?”宋幼珺大驚失色。

她穿書過來已經有好幾天了,原主掉進河裡淹死,被宋幼珺取而代之。

宋幼珺花了好幾天才搞明白,她的身份是南瓏國無比尊貴的嫡長公主,平日裡仗著寵愛作惡多端,是個前期一直百般刁難男主角的小反派。

後來男主領兵攻打瓏國,一舉踏平這個繁華之地,更是將這小反派一家斬首吊於高大的城牆之上,示眾整整半月,死的出奇的慘。

這昭國皇子正是書中的男主角,自幼被送到南瓏國的質子。

“他來做什麼?”宋幼珺有些驚慌。

“據說是被六殿下拉過來的,好像在門外與他起了衝突。”

一提起這個六殿下,宋幼珺就一個頭兩個大。

宋幼珺臥床養病的這幾日,不少人來殿前探望,但除了帝后二人和皇祖母,其他人都是一概以體虛為理由推辭了,但是這個老六宋言寧一天要往她這盡歡宮跑三趟,早中晚都不缺席,回回都要在殿外抹眼淚。

這小孩煩得要死。

宋幼珺聽見這次鼎鼎大名的男主角也來了,便知道肯定是被為難來的,這真不好坐視不理,於是起身道,“給我更衣。”

殿裡的宮人一下子忙碌起來,立即為她打水洗臉淨手。

宋幼珺作為瓏國最尊貴得寵的嫡長公主,吃穿用度上都是極盡奢華。

禾兒為她穿上月白色的廣袖雲雁裙,外面再攏上一層織金嵌珠流彩鮫紗,將窄細的腰束起,身形便立刻顯現。婢女給宋幼珺梳了個極為簡便的髮髻,小巧的流蘇金冠戴在頭上,一搖一晃,清脆作響。

“走吧,隨我出去看看。”她拂了拂廣袖,帶著禾兒出了內殿,命人開了殿門,午後的陽光瞬間灑了進來,落在宋幼珺的流彩鮫紗上,絢麗至極。

秋日裡和煦的風湧過來,宋幼珺頭上的精巧金冠發出琳琅脆響,所有人一同朝殿門內看來。

“公主殿下千歲。”所有宮人齊齊行禮問安。

宋幼珺看見門口站著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她看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身著檀色衣袍,長髮系辮,一雙褐色的大眼睛十分漂亮,一見到她就滿臉喜色,“皇姐!你身體好些了嗎?”

這還是她第一次與書中的角色見面,細細打量片刻,就猜出面前這是六皇子宋言寧。

她質問道,“宋言寧,你吵吵鬧鬧的做什麼。”

“皇姐,我帶著姜沂川來向你請罪了。”宋言寧一臉正氣。

這六皇子宋言寧絕對是宋幼珺的一號狗腿子,執行力超強,天天跟在宋幼珺屁股後面作威作福,經典口號是:“皇姐讓我打誰我就打誰!”

這次也是一聽她身體好轉了許多,便迫不及待的押著姜沂川來請罪。

宋幼珺左右看看,只看到周圍盡是宮人,“他在何處?”

宋言寧側了側身子,往後一指,“他不肯過來。”

眾宮人讓開身,她才看見百步之遠處,站著一個眉眼俊俏,神情清冷的少年。

他衣著素雅,長髮束起只戴了一根雪白的玉簪,眼眸漆黑如墨,冷色盡藏。

視線對上的一剎,宋幼珺就知道,這個少年便是後來踏平瓏國,被昭國視為英雄,讓天下人為之傾倒的男主角——姜沂川。

他的目光冷冰冰的,掩藏著厭惡的情緒,宋幼珺心中一慌。

她移開視線不敢再看,心知墜湖一事總要有個結尾,於是便道,“前幾日墜湖是我大意所致,無需怪罪在他人身上,此事就此作罷。”

聞言所有人的臉上都出現了意外的神色,只有那宋言寧皺起眉毛,似乎不大樂意。

而後他將下巴一揚,十足的小霸王模樣,對姜沂川喊道,“聽到沒有,我皇姐說走著瞧吧!”

“你別在這胡言亂語。”宋幼珺嚇了一大跳,皺眉瞪他。

“皇姐說我們你得罪不起!”宋言寧又喊。

“宋言寧,你還不消停?”她氣道。

“往後讓你不得安寧。”宋言寧將聲音拔高,聽起來相當囂張。

她氣得半死,“你給我閉嘴!”

“再有下次打斷你的腿!”

這個人沒有腦子的嗎?!

眼看著姜沂川的眸色越來越冷,她急得動了身子氣,一股寒氣自脖子往上湧,沒忍住咳嗽起來。

她一咳嗽,頭上的小金冠便跟著晃動,折射著陽光極其顯眼。原本蒼白的臉也染上些許紅色,驅趕了病態。

宋言寧忙湊過來關心,“皇姐,你莫要動氣,你有什麼話慢慢說,意思我都替你轉達。”

宋幼珺掄起手臂就給了他後腦勺一個響亮的巴掌,宋言寧梗著脖子硬生生被拍得往前走了幾步,“你個蠢東西!”

在場眾人皆是一臉驚詫,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人盡皆知長公主欺壓昭國質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過分的事也做過,只是頭一次為了這個質子打宋言寧。

宋言寧自己也接受不了,伸著脖子滿臉震驚,“皇姐,你打我!?”

她兇相畢露,再揚手,“還找打?”

六皇子只好委委屈屈的閉上嘴,看似十分不忿。

宋幼珺輕咳一聲,想說點什麼緩解尷尬,卻聽見宋言寧又發出了聲音,“我懂了我懂了。”

她真想把這死孩子按在地上暴揍一頓,“你又作什麼妖?”

他便道,“定是皇姐顧慮此處人多眼雜,不想讓外人覺得是我們欺負你這個千里迢迢而來的質子,所以才故意這般說的。”

“你別得意,你害的皇姐落水,皇姐根本不可能輕易饒過你,”宋言寧放開了嗓門,巴不得全宮的人都聽見,往殿裡一指,“你自己識相點,進殿裡跪著去。”

姜沂川屹然不動,抬眸看了宋幼珺一眼,眸光淡然無波。

宋幼珺卻覺得他像在看一個死人。

第2章 造謠現場 到底是散播的謠言

宋幼珺差點氣得背過去。

她點了點宋言寧愚蠢的腦袋瓜,滿臉兇惡,“你現在一個字都不準說,進殿裡去等著我!”

宋言寧大概也是看出皇姐生氣了,往前走了兩步,臨走的時候還想小小警告一下姜沂川,剛有說話的苗頭就被宋幼珺狠狠一瞪。

宋言寧不敢再造次,縮著腦袋走進了殿內,還不死心的頻頻回望。

宋幼珺就死死的盯著他,直到他走進了殿內徹底消停後,才轉頭看向姜沂川。

姜沂川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俊俏的面容稍顯稚嫩,但他默不作聲站著時眉眼都沉著冷然,氣質非凡。

只是他的厭惡的情緒已經掩飾不住了,讓宋幼珺看得分明,對視了一眼之後,他轉身乾脆利落的離去。

送走了姜沂川這尊大佛,宋幼珺提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大殿,怒氣衝衝道,“宋言寧,給我過來!”

宋言寧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一下子站起來,興顛顛的跑來,“皇姐,想好怎麼整治那姜沂川了嗎?”

宋幼珺一把擰住他有些圓潤的臉頰,“你天天吃的莫不是豬食吧?看不懂人臉色的嗎?”

宋言寧吃痛叫起來,討饒道,“皇姐皇姐,好痛啊,你快鬆手。”

宋幼珺擰了個解恨才鬆手,罵到,“豬被趕的時候都知道回豬圈,我讓你閉嘴你卻還叭叭個不停,你連豬都不如!”

宋言寧可委屈了,漂亮的眼睛裡全是淚水,揉著一半臉站在旁邊,“不是你說的嗎,只要逮著機會就要狠狠給姜沂川一個教訓,這次他害你墜湖險些喪命,為何你要就此作罷。”

宋幼珺沒說話,坐下來自顧自的消氣。

這姐弟倆平日裡作威作福習慣了,沒少欺負姜沂川,所以宋言寧的思想裡就是如此,只要逮著機會就大做文章。

但是宋幼珺知道那個囂張跋扈的長公主已經死了,做為一個思想正常的人,斷不可能再做出那種以卵擊石的行為,否則走到最後這宋氏皇族只有頭懸高牆的下場。

只是一時間要改變宋言寧的想法也是難事。

宋幼珺心緒平復了許多,這才緩聲道,“宋言寧,你聽好了,以後不可再隨意欺辱他人,尤其是姜沂川,你最好把他供起來伺候,不然有你受的。”

宋言寧瞪大眼睛,被她這一番話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忽然皺著眉頭說,“你不是我皇姐。”

宋幼珺一驚,忙裝出生氣的模樣,“你胡說什麼?”

宋言寧卻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你定然是前幾日落水在鬼門關衝撞了邪祟,我這就去找父皇,讓父皇給你做法事,除邪祟!”

“你站住!”宋幼珺急了,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太過了。

這一言一行與先前的長公主差別過大了,就會露出巨大的破綻,而這些古人又極為迷信,深信鬼神之說,若是真給她做什麼法事來來回回的折騰,搞不好又會傳出長公主被邪祟附身的傳聞來。

如若找來的道士真有一點本事的,乾脆把她這個異世之魂驅逐走了,那才是要出大事。

宋幼珺忙叫住了宋言寧,說道,“你個臭小子,別張口閉口就咒我,我不讓你去招惹那姜沂川,是有原因的。”

他果然站住,問道,“什麼原因?”

“我們南瓏泱泱大國,禮儀之邦,你又是瓏國身份尊貴的皇子,對外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室,若是被有人看見你總是欺壓姜沂川,豈非編排南瓏皇室待客無禮,小肚雞腸?”

宋言寧似懂非懂,卻仍氣憤,“那我們就這麼放過姜沂川?他著實討厭!”

宋幼珺一臉高深莫測,“莫著急,我自有辦法。”

宋言寧一聽有辦法整治姜沂川,立即高興起來,臉也不痛了,笑嘻嘻道,“那我等皇姐的好訊息。”

看著他白淨的臉上被自己捏得一片通紅,還樂得不行,宋幼珺暗歎一口氣。

這孩子自小就被教壞了,短時間根本矯正不了。

“對了皇姐,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宋幼珺疑惑的看著他,就見他邀功似的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環玉香囊,獻寶道,“皇姐,這是你那日看中的香囊,姜沂川不知好歹,不肯相讓,我便搶過來了。”

說完就一下子塞到宋幼珺的手中。

宋幼珺想起這便是墜湖事件的源頭,前幾日湖邊長公主帶著人與姜沂川相遇,長公主是隻要一看見姜沂川便要找麻煩的人,那日受了慫恿,鐵了心的索要姜沂川的香囊。

姜沂川不給,她就撲過去搶,一來一回她就摔進了湖中。

宋幼珺低頭仔細看去,就看見這香囊針腳細密,用料珍稀,金線一筆一劃勾勒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字型——晗。

她兩眼一抹黑,差點暈過去。

真不怪這原文中的長公主最後死的那麼慘,自己蠢就算了,身邊的頭號狗腿子是這麼個沒腦子的豬隊友。

在迫害男主角這件事上真是不留餘力。

這環玉香囊,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當初姜沂川被送來做質子的時候,他親孃親手給他繡的,上面這個“晗”字是姜沂川的乳名。

這個東西非同小可,不僅僅是姜沂川對親人思念的寄託,更是他與本書女主角邂逅結緣的開始。

宋幼珺黑著臉,把香囊放到桌子上,“還回去。”

宋言寧老大不樂意,“搶來的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皇姐若是不要,我扔了便是。”

說著就拿著香囊要走,宋幼珺連忙搶下來,對他擺擺手,“小兔崽子,趕緊給我滾蛋。”

宋言寧歡歡喜喜的走了,宋幼珺抱著燙手香囊慘慘慼戚。

這個香囊往後是有大用處的,宋幼珺小心翼翼的將它收好,又休息了會兒,就帶著自己的婢女前往皇后的宮殿。

這南瓏的皇后也是個溺愛孩子的主,抱著宋幼珺一口一個心肝兒的叫,哭哭啼啼的問她身體還有什麼不適。

宋幼珺很不習慣這種陌生的親暱,卻又不得不跟著做戲。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跟帝后說明前些天墜湖的事跟姜沂川沒關係。

否則以他們溺愛長公主的程度,就算姜沂川是遠來之客,也必會被降罪牽連。

皇后本來性子溫婉,加之宋幼珺再三強調,她便答應不會對姜沂川苛責,只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日後小心,順道提了一下要去悅文殿上早課的事。

悅文殿說白了就是皇家學堂,所有皇家血脈都要在悅文殿學習知識禮儀,最開始設立的時候是專門教導皇子公主的,後來有個皇帝為了獎賞立功大臣,便許大臣之子入宮學習,便有了世家子弟也能入悅文殿的慣例。

這些事其實在書中沒有記載,不過宋幼珺在皇后口中得知這長公主隔三差五的曠課,根本不把學習當回事,平日裡帝后自然慣著,但是眼看祭天大賞就要到了,他們便要求宋幼珺按時去早課。

宋幼珺覺得不是難事,畢竟也是上過學念過書的人,就滿口答應了。

回去的路上,她被幾個打扮的嬌嬌俏俏的女子攔住,幾個人親暱的挽著她胳膊,笑面如花,看似與她很熟的樣子。

宋幼珺不敢不應,怕被人看出破綻,被簇擁到一個小涼亭裡坐著。

這幾個女子看著年齡也並不大,想來是長公主平日裡親暱的玩伴,許是早就進宮了,打聽了她去皇后寢宮所以才在這路上攔截她。

幾人一張口就是擔心啊,早就想來看之類的客套話,宋幼珺微微笑著,並未說什麼,只聽她們七嘴八舌的聊著。

其實也不算壞事,畢竟宋幼珺初來乍到,這些書中沒有描寫的小角色,沒有記錄的關係,都需要她自己去摸索,熟悉了才能不露餡。

幾人聊得熱火朝天,並未察覺宋幼珺與以往不同,說著說著,話題突然扯到了姜沂川身上,有個女子便道,“公主,這次那姓姜的害你到這般地步,你該如何處置他?”

這問題一出,幾個女子同時停下,目光炯炯的看著宋幼珺,等著她回答。

宋幼珺突然反應過來,這些人擔心她是假,探口風才是真。怕是現在不少人眼睛盯著這裡,等不及要看熱鬧,看看這個嬌縱的長公主如何處置姜沂川。

她頓時心裡感覺到不適,好像被人當成了跳樑小醜。

於是她假裝沉吟片刻,然後放低聲音認真道,“你們有沒有發現……”

“發現什麼?”一人問。

“這姜沂川,模樣相當俊俏啊。”宋幼珺驚歎道。

“這……”幾人面面相覷,有人看著她的臉色說,“上京裡俊俏兒郎比比皆是,姜沂川也算不得出眾吧?”

“不對吧。”宋幼珺卻道,“我怎麼感覺那些個少年比起姜沂川來,是遠遠不及啊,你們不覺得嗎?”

生於北昭國的姜沂川本身與他們這些南瓏人有著不同樣貌特徵,他身量高大,眼眸黝黑而深邃,南瓏則是眼眸偏褐色,頭髮也不如他那般黑的純粹。

姜沂川的顏色明亮而乾淨,是很獨特的。

幾個女子摸不清楚宋幼珺的口風,見她一臉認真,便不敢再說姜沂川的難聽話。

宋幼珺繼續說道,“你們可有想過嫁給他?”

眾人皆對她的話做出了驚訝的反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臉上染了紅暈。

她不以為然道,低聲道,“細想想,他模樣俊俏,出身高貴,也是北昭國的皇子,且學問也不低,品行也是極好的,聽說去年上元節他誤入花魁船,在湖中漂了兩個時辰,一直在船艙外站著。”

瞧瞧,這等潔身自好,不為美色所誘惑的好少年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誰知一個眼睛圓圓,看起來不大聰明的女子自以為理解了宋幼珺的意思,當下一拍大腿大聲道,“我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是那姜沂川喜歡男子,根本不會娶女子,所以才這般說的吧?”

宋幼珺眼睛一瞪,十分震驚。

這人到底在自作哪門子的聰明啊?!這意思那麼明顯也能被解讀成這樣?

她才是宋言寧的親姐姐吧?

話一出其他女子立即附和,“確實,我之前好像就聽過這樣的傳聞。”

“去年好些人都在說呢。”

“姜沂川果然是喜歡男子的……”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連忙表示衷心,“公主且放心,我們自是與你站在一方,不會倒戈姜沂川的。”

“別胡說啊,我可沒有那種意思。”宋幼珺連忙阻止,想要澄清,卻見幾人突然閉上了嘴,一同望向一個方向。

宋幼珺預感不好,順著看過去,竟看見姜沂川站在涼亭的不遠處,眸光冷漠的看向這裡。

第3章 罰抄五遍 宋六六自己造的孽

宋幼珺回去的時候,越想越覺得姜沂川出現在那裡並不是巧合。

這幾個女子怕是故意拿她當槍使的,表面上看上去是在閒聊,其實根本就是知道那個時間姜沂川會結束騎射課,路經那裡。

怕是這長公主太蠢了,經常被人當槍使,所以身邊的人才這般明目張膽。

真的可惡至極!

宋幼珺一拳捶在攆轎上,嚇得禾兒驚了一下,忙上來問,“殿下可是有什麼不適?”

“方才那幾個女子,你都熟知吧?”宋幼珺直截了當的問。

禾兒面色如常,立即回答,“有一對姐妹是兵部侍郎家嫡女,坐您左手邊的是瑞國府上的五小姐,右手邊的是七王爺的嫡女。”

禾兒一一指出,見她都熟悉,宋幼珺撐著腦袋,懶洋洋道,“你都記住了,日後若是在什麼場合遇到那些人其中之一,你便提醒我。”

禾兒應下,沒有多言。

想起姜沂川冷著目光離開時的樣子,宋幼珺越發把這筆賬記得清楚。

回宮之後宋幼珺脫去了繁華的衣裳與飾品,喝了杯熱茶驅寒,躺在了鋪滿絨裘的軟椅上。

內殿只有幾個宮女守著,禾兒輕手輕腳的給香爐裡添了新,清香的味道在空氣中散開。

宋幼珺躺了片刻,便出聲問,“祭天大賞定在什麼時候?”

禾兒答道,“回公主,歷年祭天大賞都是九月十日。”

這祭天大賞,是一個非常隆重的活動。

南瓏國百年強盛,自宋氏皇族繼位之後更是繁榮昌盛更是到了頂峰,於是宋氏祖皇便將上貢日期定為祭天大賞,要求那些上貢的小國派來數位代表,進行一場美其名曰維護各國感情的比試切磋。

選出其中勝者與宋氏皇族一同參與祭天活動,求神明庇佑國泰民安。

時間久了,這祭天大賞的傳承就成了雷打不動的習俗,所以每年的祭天大賞都極其熱鬧,各國人士都趕往南瓏京城觀看。

“還有多少日?”宋幼珺問。

“算上今天則正好半月。”

宋幼珺暗自思量著,祭天大賞其實只在文中出現過一次,就是在姜沂川十八歲的時候一舉拔得頭籌,風光大盛。

也是在那年的大賞會,他跟隨北昭國派來的接應一同回了北昭,也有了日後帶著千軍萬馬捲土重來,踏平南瓏的戰事。

但是在這之前的祭天大賞由於姜沂川的故意藏拙,並沒有什麼重點描寫,所以就連宋幼珺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殿下,明日的早課您是否要去。”禾兒問。

“自然要去,我都已經答應母后了。”她道。

去多走動走動也好,總好過一直待在宮殿裡。

剩下半日無事,有人遞帖拜見,宋幼珺都讓禾兒回絕了,反正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公主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

吃了晚飯她就早早歇息了,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也睡得很快,只是做了很多個夢,雜亂無章。

禾兒輕聲把她叫醒的時候,天剛剛擦亮。

宋幼珺睡眼朦朧的起床,聲音慵懶的問,“早課要起這麼早嗎?”

“殿下,這是祖上的規矩,皇宮裡的殿下們都要這個點去上早課,那些住在皇宮外的少爺小姐們,則不用早課。”禾兒為她梳妝打扮。

許是為了驅趕病態,禾兒挑了一件杏黃色的鑲珠長裙,外面攏著一層雪白的冰絲紗衣,袖擺和領口都繡著金絲祥雲紋樣。

長髮挽著一個細金釵,墜著長長赤紅綢絲流蘇,簡簡單單卻又相當尊貴。

“殿下,晨起天涼,小心傷身。”禾兒又給她披上一件淺藕色的披風,細緻貼心。

宋幼珺踏著晨霜出門,坐上攆轎不過一會兒就到了鑑天宮,因早課不準帶宮人隨身,所有的宮人都停在了宮外。

長公主鮮少來早課,是以她踏進悅文殿的時候,裡面的人就投來了驚訝的目光。

坐在首位的老頭立即起身作揖,行禮道,“婧安公主。”

幸好來的時候禾兒特地打聽了,說是鼻子左邊有個大痣的名為杜謙。

她看了看這老頭的大痣,頷首回禮,“杜太傅多禮。”

拜見過後她往座位處走,宋言寧第一個站起來,興奮的招手,“皇姐快來!”

宋幼珺直接無視他想走到別處去,宋言寧卻直接上來拉她,“皇姐去哪裡啊,你的座位在我這兒,別坐錯了。”

“怎麼哪都有你?”宋幼珺忍不住問。

宋言寧一點聽不出她話裡的嫌棄,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盒子,一開啟裡面竟是水晶蒸餃一樣的東西,熱騰騰的冒著氣兒。

他大方的分享,“皇姐你吃。”

宋幼珺立馬與他和解,和氣融融的跟他分食蒸餃。

正吃著,就有人走了進來,宋幼珺下意識轉眼看去,就見姜沂川和一個少年一同走了進來。

姜沂川身著檀色長衣,袖口收緊長髮束起,著裝很是幹練,眉眼一派清冷,拒人千里。

他身邊的少年倒是眼中帶笑,看到宋幼珺之後明顯很驚訝,好似很難相信她會那麼早出現在這裡。

宋幼珺與其對視一眼就低下頭,想著這悅文殿一共也就十個人,其中皇子有三個,其他的則是王侯大臣之子,但與姜沂川交好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南瓏皇室的嫡出之子,也是宋幼珺的嫡親弟弟,宋霽。

長公主與姜沂川向來不和,而嫡親弟弟卻與他交情甚好,是以姐弟倆的感情非常惡劣,從這個宋霽與她照面都沒搭理的情況上來看,姐弟倆已經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哼。”宋言寧低低道,“三哥總是與那姓姜的混在一起。”

宋幼珺用指尖點了點他的腦袋,“你看你像不像搬弄是非的長舌婦。”

他氣鼓鼓的把嘴裡塞滿了餃子,嚼得很用力。

“杜太傅,宋六六在殿內進食。”忽然一道聲音打破了安靜的早晨。

宋幼珺尋聲看去,發現是姜沂川告的狀。

他眸色淡淡,倒顯得一本正經。

“宋言寧!”杜謙立即發現了他偷吃東西,氣憤道,“說你多少次了,悅文殿乃讀書的聖賢之地,你豈能這般無禮?”

宋言寧嚇了一跳,鼓著腮幫子不承認,“我沒吃。”

“還敢撒謊?!”杜謙拿起戒尺。

宋言寧又改口,“是我一個人吃的,皇姐沒吃!”

於是杜謙又看見了宋幼珺手裡拿著的咬了一半的餃子。

他氣道,“長公主與六殿下同犯一錯,罰抄文章三遍,今日下課之前給我過目。”

杜謙以前是帝后的老師,在宮中任教幾十載,沒有他不敢罰的人。

宋言寧大鬆一口氣,低聲道,“幸好才抄三遍,我挑一篇短的一會兒就能抄完……”

誰知這時,那姜沂川卻再次開口,“太傅,宋六六說您罰的太少,只三遍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他面容平靜,一點沒有扯謊的樣子。

杜謙大怒,拍桌道,“宋言寧,你在下面嘀咕什麼?加抄兩遍!”

“太傅!”宋言寧急了,“我沒有說,是這姜沂川胡謅的!”

“日前只有你謊話連篇,倒指摘起沂川來,膽子越發大了,若再頂嘴我還加罰。”杜謙倒是非常信任姜沂川,也知道這宋言寧年紀小,性子頑劣,最喜歡撒謊。

宋言寧氣急敗壞,卻不敢再說什麼,悅文殿的眾夫子他最怕杜謙。

於是低聲罵道,“姓姜的這個卑鄙小人……”

“他說您老頑固。”姜沂川又發出致命一擊。

宋幼珺知道這是姜沂川在報宋言寧搶走他環玉香囊一仇,搖頭嘆息:宋六六,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著吧。

第4章 皇姐對我真好 有宋言寧在的每一天都很……

最後杜謙不僅罰了宋言寧抄文章,還罰他背誦,把宋言寧氣得對著桌子一通亂撓,一直重複念著,“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那模樣像唸咒一樣,宋幼珺怕他魔怔了,連忙勸道,“別撓了,趕緊抄寫文章。”

書本就擺在宋幼珺的手邊,她翻翻看看,挑了一篇字數比較少的抄寫。

宋幼珺學過毛筆字,對這種小筆能運用自如,但思及長公主本身也不是愛寫字的人,字型肯定不好看,於是抄寫的時候便刻意寫的潦草一些。

抄寫這些文章的時候,能夠讓她整個人沉浸在其中,好像回到了高考那年她日以夜繼的練習毛筆字。

早課的時間杜謙在上方坐著,一直低頭看書,下面的寥寥幾人則是各做各的事情。

宋幼珺偶爾抄累了,會擱下筆扭扭手腕,轉動脖子的時候視線不期然落在了不遠處的姜沂川身上。

兩人隔了有兩張桌子十步遠的距離,陽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窗子灑了進來,斜斜的撒在姜沂川的桌角,正好給他的半隻手描繪了金光。

姜沂川坐姿並不端莊,雖然腰板挺得直,但卻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味道,正低眼看著書上的內容。

說句實話,宋幼珺雖然作為瓏國公主,是姜沂川的敵對身份,但也是打心眼裡佩服這個少年。

姜沂川本是貴妃之子,母族實力非常強大,以至於出生開始就直逼太子之位,身份尊貴。

只是後來昭國敗給瓏國,迫於無奈之下昭國連割數城,送出姜沂川為質子,才換來瓏國的退兵,和這些年的相安無事。

姜沂川在瓏國雖經常被長公主帶頭的小團伙欺壓騷擾,但總的來說瓏國給他的待遇還是非常不錯的,住在皇宮裡,與皇子一同學文習武。

臥薪嚐膽多年,姜沂川最終回到自己的國家,領著千軍萬馬一舉踏平瓏國。

不僅報了多年來的欺壓之仇,也將國泰民安還給了昭國。

在數年裡數不盡的看人冷眼與針對中,他仍然能夠完好並優秀的長大。成為穿上戰袍便是驍勇善戰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身著錦衣便是才貌雙全英姿颯爽的翩翩俊公子,成為大昭的英雄。

不愧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

宋幼珺一時思緒飄遠,想得出了神,沒注意自己盯著姜沂川太久,讓他有所察覺。

他微微側頭,將目光輕飄飄投來。

宋幼珺一下回神,她看見姜沂川的目光很是懶散,但卻沒有絲毫溫度,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裝作無事一般移開了視線。

姜沂川應該是很討厭她這個角色的,但是隻要她不去招惹,姜沂川也比不會主動來挑事。

只是宋幼珺卻不能什麼都不做,若是等到姜沂川真的回了昭國,領兵打來的時候仍舊不會手下留情,她若不想化作瓏國的萬千枯骨之一,就只能改善與姜沂川的關係。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事有著非常大的難度,不能急於一時。

宋幼珺輕輕嘆口氣,低頭繼續抄起文章來。

下了早課之後,有小半個時辰的用餐時間,宋言寧早就餓得肚子亂叫了,迫不及待的對宋幼珺道,“皇姐,咱們快去吃飯吧。”

宋幼珺寫了手上這一行字,才擱了筆,扭著手腕站起來,“你小子今天無端害我抄文章,不拿點好吃的給我,我跟你沒完。”

宋言寧一提到這就生氣,狠狠瞅了一眼剛出門的姜沂川的背影,咬牙切齒道,“皇姐你放心,這筆賬我必會想辦法討回來!”

這兩人你來我往,樑子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結下的,勸肯定是沒用,宋幼珺心想等這小子在姜沂川手上吃了虧,自然就學會收斂了。

可轉念一想,這小子豬一樣的腦子,萬一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真把姜沂川惹急了,只怕自己跟他的關係也不好緩和,於是沉聲道,“此事不急,我自有辦法。”

宋言寧一聽,頓時無比高興,摩拳擦掌,“皇姐你定要想個好辦法,好好整治那姓姜的。”

宋幼珺胡亂應著,跟著他一同到了偏殿用餐,彼時各宮的宮人早就拿著食盒候著了,一進門就見姜沂川和宋霽坐在裡面靠窗的位置。

宋言寧想坐到他們旁邊去,打算一邊吃飯一邊冷嘲熱諷,嘴上佔點便宜。

宋幼珺卻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把將他拽住,指著一個很遠的座位,“坐那裡,清淨。”

“皇姐,往日我們見到姜沂川都會走上去諷他兩句,為何現在避他那麼遠?”這樣忌憚姜沂川,宋言寧自然是第一個不樂意的,他恨不得走到姜沂川邊上用兩個鼻孔對著他,好生耀武揚威一番。

宋幼珺暗暗驚訝,沒想到這對姐弟這般沒腦子。

她想了想,故作深沉的說道,“你可懂欲擒故縱?”

宋言寧沉思一瞬,而後道,“難不成皇姐是想把他抓起來錦布蒙了頭狠狠揍一頓?”

她搖頭,放低聲音道,“我們現在這樣忍讓忌憚姜沂川,就是讓他產生我們已經放棄尋他麻煩的假象,讓他以為我們退讓了,在他放鬆警惕時我們再給他致命一擊,讓他毫無防備,徹底擊潰。”

宋言寧一聽,立即拍手叫好讚不絕口,對此事的積極性特別強。

宋幼珺便道,“所以目前我們什麼都不要做,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怎麼行動。”

糊弄傻子還不簡單嗎?

宋言寧當下表示不會再找姜沂川麻煩,甚至胃口大好,還吃了不少宋幼珺宮裡做的吃食。

兩人吃飽喝足回了悅文殿,空位置基本都坐了人,那些從皇宮外趕來的人今日見宋幼珺也在,不由將驚詫的情緒寫在臉上,十分明顯。

宋幼珺視而不見,為了不讓別人覺得她變化過大,她便端起架子,精緻的眉眼無意間流露出些許高傲來,這是長公主一貫的做派。

目中無人是她的代名詞。

宋言寧就更過分了,大搖大擺的回到自己座位上,打了個嗝。

囂張姐弟二人組剛落座,周圍就響起小聲的議論,甚至有人將目光頻頻投向姜沂川。

今日格外安靜,一向見到姜沂川就沒好臉色的宋幼珺,此刻卻老老實實的坐在位置上,托腮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指不定憋著什麼壞點子呢。

而宋幼珺卻絲毫不知他人想法,雙目無神的放空思想。

很快地,課鐘敲響,一箇中年男子持著書卷走近悅文殿,殿中的議論聲消失,紛紛站起來朝夫子拜禮問好。

鑑天宮裡一共有三個殿用於教學,其中悅文殿中的學生是整個瓏國上級階層的血脈,除卻皇子公主之外,就是王侯和重臣之子,隨便放在外面身份都是極尊貴的,但在這悅文殿內,卻與其他學生無異,規矩有禮。

宋幼珺勉強聽了一會兒夫子授課,卻發現她根本聽不懂,甚至用於教學的書,上面也全是她沒見過的內容,不多時就有些昏昏欲睡。

於是她索性放棄聽講,低頭抄起文章。

宋幼珺抄得認真,將剩下的兩遍都抄完時,才發現殿中已靜下許久,夫子已授完課,在上方坐著。

宋言寧則是睡得十分香甜,許是他一貫如此,夫子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計較。

說起來宋言寧要比宋幼珺小兩歲的,排行老六,是妃子所出,在一眾皇子中身份算不得尊貴,但架不住皇帝喜愛,加之他與宋幼珺又十分親近,所以在皇宮裡橫著走。

雖平時見他張牙舞爪,笨的讓人牙癢癢,但這會兒安靜的睡著,模樣倒是相當漂亮,更惹人喜愛。

有人疼的孩子就是好,再看那姜沂川,活脫脫的小可憐一個。

宋幼珺想著,又忍不住朝姜沂川看去,正在這時宋言寧卻突然發出了聲音,“皇姐……”

他這聲喊得含糊不清,但在寂靜無比的殿內卻尤為突兀,瞬間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吸引過來,同時朝他看來。

繼而宋言寧有哼哼唧唧道,“你快想辦法呀,整死姜……”

這一個姜字剛出口,宋幼珺便雙手撐著桌子,腿上發力,狠狠一腳蹬在了宋言寧的椅子上:他孃的,我讓你睡!

宋言寧直接被蹬了個人仰馬翻,連人帶著桌上的筆墨紙硯全摔倒地上,嗷嗷的叫起來。

眾人見他摔倒也嚇了一跳,夫子直接驚得站起來,“六殿下!”

誰知下一刻宋言寧猛地躥起來,“誰,誰踹我!”

他打翻了墨,錦衣上染了大片的墨跡,臉上也被糊了幾指爪印,怒目圓睜的找兇手。

宋幼珺也站起來,神色帶著無奈的寵溺,“你看你,睡著了都不老實。”

“皇姐,你可有看到誰踹我?”宋言寧氣道。

“哪有什麼人踹你。”她拿出一方錦帕,使勁搓了搓宋言寧的臉,語氣溫柔,“快回去洗洗臉,把這一身墨染的衣裳換了。”

趕緊死回去,你個惹禍精!

宋言寧被搓紅了臉,接下錦帕,見手上身上全是墨,半信半疑的跟夫子道了別,打算回去換衣裳。

出了悅文殿,他摸了摸還有些發疼的臉頰,暗道皇姐的手勁也太大了,哪有人這樣擦臉的?

第5章 課演1 姜沂川捏著筆,這才冷冷的抬眸……

宋言寧走後,宋幼珺才緩緩坐下,心有餘悸的朝姜沂川看了一眼。

就見他低著頭寫東西,似乎並沒有聽見方才宋言寧夢中囈語。

她擦了擦頭上的細汗,心說幸好剛才她反應快,不然真讓宋六六把話說出來,那誤會才大了。

悅文殿剩下的時間都在安靜中度過的,一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等下課鐘敲響時已將近晌午。

宋幼珺把桌面的東西隨便收拾了一下,而後起身往外走,剛走兩步就有聲音從後面傳來,“婧安公主。”

她疑惑的轉頭,就見一個稍微面熟的姑娘徐徐走來,一下就親暱的挽住她的胳膊,跟她一同往外走,用很熟稔的口吻道,“你今日怎麼來早課了?”

宋幼珺將她仔細看了兩眼,才發覺這個姑娘正是昨天在路邊攔著她的那些人其中之一。

她總覺得那幾人不懷好意,當下眉眼間流露出疏遠了,不著痕跡掙脫了姑娘挽著的手,淡淡的反問道,“本宮不應該來早課?”

姑娘明顯察覺了她的態度,愣了一下,尷尬的笑著,“那倒不是,只是我覺得疑惑罷了,前幾日公主墜湖,身子受損,應該靜養才是。”

宋幼珺聽而不言,沒什麼迴應,慢步走出了鑑天宮。

照著長公主的性子,不想理的人就直接冷著臉,一點面子都不給,所以就算她這般冷淡,那姑娘也只是覺得自己什麼地方惹了公主不快而已,並不會懷疑其他。

坐上攆轎時,那姑娘草草行了拜禮,宋幼珺便抬了下手做迴應,繼而被人抬著離開。

路上她手指輕輕敲在手柄處,若有所思地問道,“我病在榻上時,她可有來看我?”

禾兒回道,“肅王府四小姐前兩日遞了拜帖,只是殿下說要靜養,便推掉了。”

肅王府。

宋幼珺面上沒什麼變化,腦中卻飛速的思考起來,她記得這個肅王,是瓏國為數不多的外姓王爺。肅王相當欣賞姜沂川,在他回昭國之前明裡暗裡幫了不少,甚至屢次有把嫡女許配給姜沂川的想法。

肅王府四小姐,就是差點嫁給姜沂川的何芸,只是妾有意,郎無情,最後這莊婚事沒成。

那麼從關係中分析,這個何芸應當是非常喜歡姜沂川的,為何與她裝得這般要好?

宋幼珺心說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日後須得留心。

回宮之後她的時間就變得空閒起來,睡了一會兒,無非是看看書寫寫字,若覺得精力不錯還會出門走一圈。

原本悅文殿的人都以為長公主來早課只不過是一次心血來潮,卻不想一連幾日她次次早晨出現在悅文殿中,一坐就是一整個上午。

她以前鮮少來,就算來也要鬧出點動靜,與宋言寧一唱一和攪得學堂不得安寧,但這幾日她卻異常安靜,甚至連宋言寧都老實不少。

對此,宋幼珺表示非常欣慰。

有了那日的矇騙,宋言寧總以為她憋著什麼大招整治姜沂川,於是這幾日都很消停,只是時不時就要問她時機成熟了沒。

宋幼珺自己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她想著與姜沂川積怨已深許久,若要緩和關係只能慢慢來,這幾日姜沂川連個眼神都吝嗇給她,跟別說跟她說話了。

但宋幼珺不著急,她想著慢慢來,總有機會的。

卻不想機會竟這麼快送到了她面前。

連這幾日來上課,宋幼珺也大致把悅文殿的學生和夫子都認清楚了。

統共四個夫子,分別教習文、法、禮、算。

夫子中以杜謙為首,主教文,也是脾氣最兇的一個,宋言寧對他言聽計從,怕得要死。

法就是南瓏的法律,禮就是繁瑣的禮節,算則是算術。

其中教禮節的是個年輕夫子,名為楚旭,二三十歲的模樣。他的課跟其他人很不一樣,非常獨特。

這日他拿著一個小方盒進了悅文殿,神神秘秘道,“今日我們玩點不一樣的。”

宋言寧一聽要玩,當下來了興致,最為捧場,“楚夫子,我們玩什麼?”

楚旭將盒子揚了揚,“我在這盒中寫了你們的名字,然後由我忙抽將你們兩兩分組,每一組定一個主題,現場演示一段禮節錯誤,其他組負責觀察,若將錯處全挑出來者便獲勝。”

或許是這種教學方式太過新穎,其他人一時間聽得半懂,但宋幼珺卻一下就明白了,暗道這楚夫子想法還真不少。

楚旭並沒有解釋第二遍,他知道規則簡單,等玩起來學生自然就懂了,於是便只說了獲勝一組可免寫今日的禮課文章。

一聽不用寫作業,學生們自然一個比一個高興,摩拳擦掌要爭這個獲勝名額。

楚旭便將手伸進盒子中,隨機捻出一張紙,展開後,目光就朝宋幼珺看來,“第一位,婧安公主。”

霎時間所有人朝她看來,宋幼珺也愣住了,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第一個被抓出。

在一片靜悄悄中,楚旭道,“那來看看婧安公主的同伴是……”

宋言寧目光緊緊盯著,瘋狂低念,“是我是我是我,皇姐的同伴是我……”

宋幼珺也只好做法抵抗,默唸,“千萬別是宋言寧,千萬別是宋言寧……”

正在二人鬥法時,楚旭笑眯眯念道,“姜公子。”

那展開的紙上赫然寫著姜沂川的名字。

殿內頓時響起議論聲,誰人不知婧安公主與姜公子水火不容,若要他們在一組合作,還不把桌子掀了?

宋言寧自是跳出來第一個反對,“不行!我要跟皇姐一組!”

楚旭仍是笑道,“六殿下,分組都是隨機的,若是他們本人不願一組,可放棄課演。”

宋幼珺遙遙看了姜沂川一眼,見他面上淡無波瀾,垂著眸不動如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暫時放棄,雖然這個機會不錯,但眼下她根本不知如何跟姜沂川相處,還不到去觸黴頭的時候。

於是剛想舉手說放棄,就聽楚旭說道,“放棄課演者需寫禮課文章三篇,每篇不低於千字,明日交由我。”

宋幼珺立即把手按死了。

三千字?還不活生生把手累斷啊?那她寧願去觸黴頭。

楚旭見宋幼珺不言,姜沂川也沒反應,第一對就這樣敲定,他又接著抽後面的組合。

殿內十人,分為五組,每個人都有了同伴。

楚旭給每組分了一個主題,又讓宮人將殿內的課桌往兩邊合併,中間空出來很大一塊地方,而後給了空餘時間讓學生們自由討論。

課桌一合併,宋幼珺就坐到了姜沂川的身旁,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進很多。只是宋幼珺不敢靠太近往外坐了坐。

氣氛一時間非常尷尬,宋幼珺想了幾種開場白,都覺得相當突兀,不知道說什麼合適,而姜沂川卻根本沒有跟她說話的打算,正低頭專心的寫東西。

他長髮用赤色的髮帶束起,額前有碎髮,更顯出少年的俊俏模樣。眸光裡沉著靜色,像是孤山上屹立的長松,專注中有著拒人千里的冷然。

思前想後,宋幼珺決定主動邁出一步,輕輕咳了咳,喚道,“姜沂川。”

悅文殿裡的議論聲竟瞬間低了不少,都在注意這邊的動靜,等著看熱鬧。

姜沂川分毫未動,仍舊寫著自己的東西。

宋幼珺沉一口氣,抬手想將他手中的筆抽走,卻不想竟抽不動。

姜沂川捏著筆,這才冷冷的抬眸,對上她的視線。

一瞬間,冷漠與厭惡的情緒朝宋幼珺撲面而來,莫名產生一股壓力,讓她有了退縮的念頭。

不過片刻後,姜沂川就斂了所有情緒,淡聲問,“婧安公主要做何?”

宋幼珺在心中默唸:我是公主,是南瓏尊貴的婧安公主,是囂張小霸王。

她微微仰頭,說道,“你若是不想與我課演,可以跟夫子說你要放棄。”

姜沂川與她對視著,突然輕笑,眼角眉梢滿是帶著冰碴兒的譏諷,“若是我說了放棄,那三千字公主代我寫?”

宋幼珺怔愣,“什麼?”

姜沂川便收回了視線,涼聲道,“我可不敢平白讓婧安公主寫三千字的文章。”

嘴上說著不敢,眼裡的威脅卻是一點不少。

宋幼珺這時才驚覺,姜沂川此人遠不如看上去的,旁人口中說的那般好欺負。

“既,既然……”宋幼珺猛地察覺自己說話竟打起了磕巴,忙咳了兩聲,鎮定下來道,“既然要參與課演,你這般不配合,我很難做啊。”

楚旭給他們這一組的課題是“做客”,要求錯誤之處不可過五,否則就算課演失敗,就要換個主題重新演。

宋幼珺本想著與姜沂川商量一下,但這人非常牴觸她,根本不想配合。

見姜沂川不搭理,她也沒什麼辦法了,用手支著頭看他。目光把他側臉描繪一遍,暗歎姜沂川果然有著跟南瓏國不同的血統,一眼就能看出差異,那雙眼睛黑如墨洗,相當漂亮。

這一盯就盯了許久,待姜沂川側目而來,她才有所收斂。

這邊沒熱鬧看,悅文殿的其他小組也忙碌起來,只有宋幼珺閒得無聊,看見宋言寧湊在宋霽身旁不知道說著什麼,她便也往前坐坐,偷聽。

卻聽見宋言寧說道,“是真的,皇姐親口說的,現在只等時機成熟,就能給姓姜的致命一擊!”

宋幼珺大驚:好哇宋六六,你個內鬼!

第6章 課演2 皇姐,你快吃啊!

她伸手拉了一下宋言寧的頭髮辮,宋言寧吃痛咧嘴,回頭一看是她,“皇姐,我頭髮要被你扯掉了。”

宋幼珺瞪他一眼,招了下手,姐弟倆便將頭湊一塊,“你在跟老三說什麼?”

“這不是想讓三哥倒戈嘛,畢竟我們仨才是姐弟,那姓姜的只是個外人。”宋言寧撇嘴。

“宋六六,你是裝傻還是真蠢?”宋幼珺恨鐵不成鋼的戳他腦門子,“你也知道老三與姜沂川要好,你這不是變相告訴姜沂川我們要算計他嗎?”

宋言寧著急道,“可是三哥答應我不會告訴姜沂川的。”

“他倆是一條心的。”宋幼珺再三叮囑這個笨蛋,“你跟老三聊什麼,都不能聊姜沂川,聽到沒有?”

宋言寧愣愣的點點頭。

宋霽見兩個人頭對頭鬼鬼祟祟的商量著什麼,轉頭對姜沂川道,“川哥,不若我跟你交換吧,這宋幼珺著實難纏。”

姜沂川撩眼看他,“你是想把更難纏的甩給我吧?”

宋霽被拆穿,咧嘴笑了,“宋六六,確實讓人太頭疼了。”

這對姐弟難纏的程度絕對是不相上下的,是以兩人根本沒有交換同伴的必要,哪個對姜沂川來說都一樣。

宋霽放低了聲音道,“宋六六方才告訴我,他和宋幼珺正密謀算計你呢,川哥你可留意點兒。”

姜沂川看了眼兩個頭湊在一起的姐弟倆,心說這對豬頭姐弟也值得人提防?

宋幼珺和宋言寧確實做過不少蠢事,兩個人一個賽一個蠢,但沒人知道宋幼珺的裡子已經換了,自然不會在像從前那樣。

她知道宋言寧不吃叮囑,心知要想個辦法,徹底改變宋言寧對姜沂川的看法才行。

但是能用什麼方法呢,目前她跟姜沂川說個話都費勁。

想得出神,宋幼珺都沒發現這一張紙上被她潦草寫滿了“不能著急”,她匆忙把紙揉成團扔在手邊,苦思冥想不得終。

出神許久,待楚旭喚她時,她轉頭才發現之前的空地放了一方長桌和兩個蒲墊,桌上擺了吃食和茶具一應俱全。

竟是把道具都擺好了。

宋幼珺和姜沂川做為第一組課演,楚旭簡單將了規則,將宋幼珺定為主人,姜沂川為客人,不需要說話只以默演的形式展現,總共錯誤之處不得過五。

但因為姜沂川的拒絕溝通,兩人並沒有商量怎麼去演,宋幼珺心說是你拒不商量的,若是出什麼問題,可怪不得我。

悅文殿一時安靜下來,宋幼珺坐在桌前充當主人,姜沂川則作為客人自門外走來,她抬頭與姜沂川對視一眼,還不知如何做,就見他徑直走來落座。

宋幼珺便拿起兩個杯子放在兩人面前,提壺倒茶。

殿內落針可聞,眾人都在認真看著,只有宋言寧碎碎唸的聲音響起,“皇姐,倒他手上,澆他腿上……”

宋幼珺警告似的瞪他一眼,放下茶盞就見姜沂川將杯舉起,宋幼珺看不懂他什麼意思,但又不好讓他僵持著,於是便伸手將杯子接下來,小小喝了一口。

姜沂川一下就愣住了。

宋言寧還在煽風點火,“做得好皇姐,把他的茶喝光!”

宋幼珺不動聲色的放下茶盞,將自己的杯子往姜沂川方向推了推,打眼看見盤子裡粉嫩的糯米丸子。

這些吃食還冒著騰騰熱氣,看起來非常誘人。

“皇姐,快吃啊。”宋言寧壓著嗓子催促,恨不得把半個身子探出桌子。

既然道具放在這裡,那應該是有用的。宋幼珺心裡想著,手上動著,拿起筷子夾了個糯米丸子塞嘴裡。

糯米里面裹的是非常香的肉,外面還有一層淡淡的花香,而且越嚼越香,宋幼珺被這個小丸子驚豔,又吃了一個。

思及還在課演,她不好多吃,便要擱筷,誰知宋言寧見狀急了,做了個扒飯的動作,“皇姐你在幹什麼,大口吃啊,多吃點!”

宋幼珺早就對他這種場外指導的行為不滿,當下怒了,筷子一遞,“你來,你來!”

這宋言寧蹭地一下躥起,楚旭都來不及出聲阻止,就見他跑到宋幼珺身邊,接過她的筷子撅著屁股就開始吃,一紮就是兩個糯米丸子串在上面,一口吃四個。

他吃的特別快,也不知道在急什麼,把嘴塞的得滿滿的。

姜沂川在一旁冷眼看著,並未做聲。

宋幼珺沒想到他說來就來,加上他動作過大,將她擠得與姜沂川挨在了一起。

兩個人的座位,三個人未免有些擁擠,宋幼珺背靠著姜沂川的肩膀去推宋言寧,“你是豬嗎?不準吃了!”

宋言寧卻非常不樂意,擺了擺身子表示抗議,這一擺不要緊,屁股一下撞在宋幼珺的身上,險些把她撞倒。

幸好姜沂川坐得很穩,也沒有刻意躲開,這才讓宋幼珺有了個支撐的地方。

她坐正之後給了宋言寧邦邦兩拳,正好他也嚥下最後一口吃的,又麻溜的跑回座位。

定睛一看,好傢伙幾盤菜讓他基本吃光了。

這麼一場默演,就讓宋言寧毀了。

宋幼珺感覺臉都丟盡了,正想起身,卻聽姜沂川的聲音輕飄飄傳來,“這就是你們姐弟費盡心思想的計謀?”

她愣了一下,沒聽懂。

姜沂川卻嘲諷一笑,起身離開。

她滿臉疑惑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楚旭無奈的讓宮人收了桌子,草草讓下一組上去默演。

宋幼珺剛坐下就擰著宋言寧的臉頰,低聲兇道,“宋六六,你是不是瘋了?你這張臉皮不要了是嗎?平日裡什麼吃食短了你的?你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吃得跟個乞丐一樣?”

宋言寧倒一臉委屈,“皇姐,把姜沂川的飯吃光了,下午的武學課讓他餓著肚子,稍稍整治他一下不行嗎?”

宋幼珺一驚,沒想到那些吃食是姜沂川的午飯。

這些少年上午是文學課,下午是武學課,為了不來回跑,一般會讓宮人將飯送到悅文殿,只是沒想到宋言寧不知從哪裡知曉那是姜沂川的午飯,才生了這樣的蠢心思。

她差點氣暈,“我真的快被你的豬腦子氣死了。”

難怪姜沂川會露出那種表情,怕是以為他們姐弟憋了老半天才憋出怎麼一個搶飯吃的愚蠢計謀。

老天啊!真的好難!

宋幼珺想仰天長嘯,為什麼不給她一個正常點的隊友?

她趴在桌子上不想動彈,連其他人的默演也沒興致看,渾身籠罩著鬱悶的情緒。

好在這幾組課演都慌亂百出,宋言寧與宋霽一組眼的時候,甚至因為宋言寧吃得太多差點吐出來而亂作一團,到最後竟是宋幼珺和姜沂川這組還勉強看得過去。

楚旭的第一次開放性教學以失敗告終,但他卻總體覺得滿意,說了些鼓勵的話,最後免了所有人的課後文章,滿意的宣佈下課。

與此同時,宋幼珺的第一個跟姜沂川緩和關係的機會也失敗了,臨走時她讓宋言寧把自己的食盒給姜沂川,領著宋言寧回宮吃飯。

宋言寧本是不樂意的,但見宋幼珺揚起拳頭,怕再挨她邦邦兩拳,只好把食盒重重放在姜沂川的面前。

宋霽看著姐弟倆走遠,挑著眉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姜沂川冷著臉色看那食盒一眼,“這對豬頭姐弟,能打什麼聰明主意?”

“說的也是,說不好在裡面下藥。”宋霽道,“我今日讓宮人送得多,吃我的吧。”

宋言寧滿滿當當的食盒就扔在了桌子上,沒人再動。

宋幼珺為了懲罰宋言寧,就讓他站在桌邊看她吃飯。

雖然他也眼饞桌上的美味佳餚,但是先前已經吃飽了,這會兒宋言寧倒不覺得多想吃。

他站了一會兒,閒不住道,“皇姐,過幾日咱們出宮玩玩吧?”

宋幼珺疑惑的看他一眼,“好端端的,出宮作何?”

他道,“過幾日來南瓏參加祭天大賞的使者就要入城了,到時候京城一定特別熱鬧。”

宋幼珺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不去,不過是一群異族人,有什麼熱鬧。”

宋言寧又道,“我聽說,姜沂川那廝的生辰快到了,他們包了京城有名的錦雲樓為姜沂川慶生,這個熱鬧我們怎麼能不去?”

宋幼珺就知道他沒憋好屁,剛想拒絕,卻突然想起姜沂川十七歲的生辰,原書中倒是有記錄。

寫的是當晚慶生酒樓有人鬧事,原書女主角也在其中,慌亂中撿到了姜沂川遺落的環玉香囊,這才有了兩人的邂逅。

宋幼珺想到那個還放在她床邊書架上的香囊,心說這錦雲樓她還真得走一趟。

倒不是為了讓男主與女主相遇而推動劇情,而是覺得這可能是個還香囊的好機會,可以趁機刷點好感度。

本打算慢慢與姜沂川緩和關係,沒想到因為宋言寧的再三推波助瀾,她與姜沂川的關係越發差了,不但如此,她在他眼中也變得愚蠢。

一旦姜沂川覺得她又蠢心思又壞,那她的下場與原書裡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宋幼珺忙吃了一大口飯壓壓驚,對宋言寧說道,“那你打聽清楚是哪一天,我們出宮去看一看這場熱鬧。”

第7章 出宮 惡霸宋言寧

八月已是秋季,涼氣盤旋在南瓏上空,宋幼珺起早出門都要披上一層披風。

有了先前課演的意外,宋幼珺與姜沂川的關係更加不好了,再沒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神交匯都沒有。

而整日跟在姜沂川身旁的宋霽,雖然是宋幼珺嫡親的弟弟,但見面跟陌生人一樣,就連那些王侯之子見到她都要尊稱一聲婧安公主,他卻視而不見。

宋幼珺並不在意,偶爾跟悅文殿裡的其他人說一兩句話,也慢慢與周圍坐著的人熟絡。

其中有個荊侯府世子,名叫荊明溪,倒是深得宋幼珺的心。

這小少年長得白白嫩嫩的,坐在宋幼珺後面,平日裡不管是念書還是寫字都極為安靜,好幾次宋幼珺的隨堂明算寫不出來,都扭頭抄他的。

他也極有眼色的將答案露出來給她看。

宋幼珺覺得這小子可以來往,只是宋言寧對他十分敵視,相當看不起他書呆子的做派,好幾次都惡語相向,嚇得荊明溪都不敢與宋幼珺說話了。

他身量不高,一被宋言寧兇就會脖子通紅,垂眼縮頭不敢反抗,活脫脫像個小可憐。

但是隻有宋幼珺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小少爺,是守著南瓏國門直至生命最後一刻的男子漢。

宋幼珺擰著宋言寧的耳朵,“你在這耀武揚威個什麼勁?回你自己位子上去。”

宋言寧哎喲幾聲,兇狠撂下,“再纏著皇姐,小心我揍你。”

荊明溪慌忙點頭,頗有幾分可憐巴巴。

宋幼珺摸了摸他的頭,笑眯眯道,“你別聽他的,過幾日我們要出宮玩,你要不要一起來啊?”

荊明溪非常猶豫,像是想拒絕,但又害怕宋幼珺發怒一樣。

宋幼珺笑得隨和,說道,“八月三十日,出宮後我跟六六去侯府接你。”

荊明溪憋紅了臉,卻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最後只得點了點頭。

姜沂川的生辰是八月的最後一日,那日正好趕上悅文殿一月三休。

難得不用早起,宋幼珺舒舒服服的睡了個懶覺。

墜湖留下的後遺症幾乎消失了,也不用每次醒都要喝一杯熱茶暖身,她能感覺到自己跟這身體越來越契合。

用過午膳後,宋言寧就迫不及待的來了盡歡宮,說要等著宋幼珺一同出宮。

但他來的實在太早,最後還在偏殿的軟榻上睡了個午覺。

宋幼珺透過窗子,見日頭也不強烈了,便喚來禾兒給她更衣。

既是出去玩,自然不能穿的太過惹眼。她挑了一件淡黃色的寬袖雙扣衣,裙子是顏色有些深的紅色,外面攏一層織藤枝金絲紋的墨紗,壓住了鮮亮的顏色。

為防夜裡風涼,還披了一件廣袖織錦外袍,袍邊繡著細密的金葉子。

禾兒說宮外富貴家的小姐都這麼穿。

宋幼珺也沒戴什麼誇張的頭飾,只在發上別了一根金子打造的藤枝簪,更襯得她模樣精緻。

宋幼珺命人喚醒了宋言寧,兩人坐攆轎去了外宮,換乘馬車離開皇宮。

宋言寧平日裡也沒少出宮玩,但是跟宋幼珺一起就覺得特別興奮,時不時撩簾往外看。

宋幼珺出門不帶禾兒,反而是一個叫薛筠的年輕女子跟側伺候。

這女子約摸二十四五,是皇帝安排給宋幼珺的暗衛,身手十分了得,宋幼珺出門只帶她一個就足夠了。

馬車慢悠悠的,避開了鬧市前往荊侯府,停在偏門。

“咱們還真帶上那書呆子啊?”宋言寧不可置信。

宋幼珺靠在軟墊上假寐,並不予理會。

片刻後薛筠輕叩窗框,“主子,侯府的下人說荊世子患了風寒,不宜出門。”

宋幼珺未有分毫意外,眼睛都沒睜,懶洋洋道,“侯府故意扣人,六六你下去把人帶出來。”

宋言寧雖不樂意帶著荊明溪,但他向來聽宋幼珺的話,沒怎麼猶豫就掀簾跳下了馬車。

她挑開窗簾一角,看著宋言寧趾高氣昂大搖大擺的走到偏門,上去一腳將守衛踹了個人仰馬翻,繼而一臉兇相不知說了什麼,侍衛屁滾尿流的跑進去通傳。

不多時,便有一青年帶著幾人匆匆走出,對著宋言寧行拜禮,宋幼珺看見荊明溪就站在其中。

他穿著華貴錦衣,全身上下收拾的很得體,倒有幾分侯府世子的模樣了。

荊明溪的生母早逝,侯爺多房小妾沒有一個抬上妻位的,是以侯府一直缺一個女主人,荊明溪也是唯一的嫡子。

但侯爺常年駐守邊疆,荊明溪在家中便不好過,常年被多房欺壓,雖吃喝不缺,但過得並不舒坦。

那帶頭的青年就是荊明溪的大哥,侯爺不在家中時,基本由他見客。

宋言寧卻懶得與他廢話,指了指荊明溪,“荊世子我帶走了。”

小霸王六殿下親自來要人,侯府上下沒人敢阻攔,於是眼睜睜看著荊明溪被帶上馬車。

一眾人將目光看向馬車時,更是發現不得了:那車窗處往外看著的,不正是婧安公主嗎?

侯府一眾人當下嚇得臉色煞白,揚聲拜禮。先前下人通傳,他們都以為只是荊明溪的普通朋友來尋,便像往常一樣隨便尋個理由打發了,卻沒想到來的是囂張二人組。

婧安公主乃是京城裡出了名的不能招惹,若惹得她不開心,大鬧一場都是輕的。

宋幼珺對這幫人也沒什麼好臉色,見他們拜禮,理也沒理就放下了車簾。

即便是如此,侯府的人也大鬆一口氣。

荊明溪上了馬車後向宋幼珺輕聲問好,默默坐下不再言語。

宋幼珺雖想與荊明溪交好,但也覺得不急一時,就沒有故意與他聊天。倒是宋言寧閒不住,直接問道,“為何你好好的,通傳的下人卻說你染了風寒?”

荊明溪低聲道,“不過是他們不想讓我出門罷了。”

“怎麼你一個侯府世子,連出門的自由都沒有?”宋言寧語言直白,直往人心上戳刀子。

荊明溪臉色一白,卻還是說道,“家母早亡,父親又經年在外,家中都是由長兄管事。”

“你這般沒用?”宋言寧詫異道。

荊明溪沒有回答,想來是大受打擊。

宋言寧又道,“我看你骨瘦如柴,身量矮小,不會平日連吃都吃不飽吧?”

荊明溪連忙搖頭。

宋幼珺在一旁看出來荊明溪的難堪,卻並未開口阻止。

荊明溪久久無言,似也知道自己無能,而無從辯駁。

靜默許久之後,宋言寧突然道,“皇姐,此人膽小無能,果然不配與我們為伍。”

宋幼珺笑了笑,柔和道,“六六,荊世子文采出眾,心算了得,你須得好好跟人學學。”

宋言寧不爽的嘀咕,“誰稀得跟這種人學。”

荊明溪被人嫌棄,面紅耳赤不敢開口,雙眸難掩受傷。

宋幼珺往前探了探,一把擰在宋言寧的臉上,“頂嘴是不是?”

宋言寧哎喲痛呼,連忙討饒,“學學學,我跟他學就是了,皇姐快鬆手。”

宋幼珺這才鬆手,宋言寧便捂著臉扁嘴道,“這些日子皇姐總擰我的臉,擰就算了還只擰左邊,前日我照鏡子都感覺左邊臉比右邊大了一圈!”

宋幼珺翻個白眼,“那我下次擰你右邊臉。”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荊明溪見狀也逐漸放鬆下來。日前都傳這對姐弟喜怒無常,發怒時更是不管不顧,多少無辜之人遭罪,無人敢招惹。

而今共乘一馬車,倒覺得與傳言有出入,雖說六皇子確實說話不好聽了些。

一路跟宋言寧鬥嘴到了錦雲樓,但道路上來往人過多,馬車難以進入只能停在街外。

這些日子各國八方的使者陸續進城,一些商鋪也抓住了賺錢的門道,每到夜晚各繁華大街都熱鬧的像趕年會一樣,花樣層出不窮。

下了馬車就見夜幕下的長街燈火通明,紅燈高懸一排排蔓延往後,瓦頂石簷比鄰而立,來往行人摩肩擦踵,各種商販大小吆喝此起彼伏。

這就是盛世南瓏招來的繁榮之景。

幸而錦雲樓離得並不遠,四人步行一會兒就到了。

店掌事眼尖,看出宋幼珺幾人衣著不凡,氣勢出眾,忙親自躬身相迎,說道,“幾位貴人怕是不適合坐一樓,不如二樓雅間請。”

一樓是大堂,桌桌滿座,十分吵鬧。二樓三樓則是雅間,只是為給姜沂川慶生,三樓被宋霽包了,二樓還餘下兩個雅間。

宋幼珺便要了一間,讓薛筠付了銀子,提裙往二樓走。

錦雲樓造型獨特,內建樓梯層層鏤空,扶手雕成雲朵模樣,也被稱為雲梯。

整個三樓中間呈圓柱裝,站在三樓能瞧見一樓大堂,雲梯攀著牆體呈環形向上,大氣而簡約。

宋幼珺剛帶著人上了二樓,就見幾人從門而進,她往下看去,瞧見打頭的一個就是姜沂川。

只見姜沂川身著硃紅色外袍,衣上金銀雙絲繡了祥雲如意紋,領子和袖口雪白。長髮高束成馬尾,戴著嵌墨石的白玉簪。

姜沂川素來穿得清雅,此時紅衣勝楓,領口雪白,黑髮比墨,樣樣顏色純粹,竟襯得他這般俊俏,十足翩翩少年郎。

他漂亮的眉眼卻含著些許不耐,渾身籠罩著冷色,似不大願意參與這慶生活動。

宋幼珺和宋言寧姐弟倆眼睛同時一亮。

第8章 錦雲樓 祈月族鬧事

宋霽與姜沂川站的近,面上樂呵呵的,“川哥,今日是你十七歲生辰,你好歹高興點。”

姜沂川放眼掃了一圈,大廳裡觥籌交錯,喧鬧聲不絕於耳,向來喜歡安靜的他忍不住皺眉,“此處太過吵鬧。”

宋霽笑道,“上了三樓就不吵了。”

“就是,好不容易一起出來玩,川哥哥你可千萬別掃興呀。”何芸提著長裙從後面繞過來,妝點精緻的面容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我爹說了,今日你儘管玩的盡興,還備了生辰禮讓我帶來呢。”

姜沂川看她一眼,淡聲道,“肅王費心了,多謝。”

宋霽圖熱鬧,這次叫的人都是平日裡有往來的,南瓏本就民風開放,是以即便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樂也是常事。

宋言寧眼睛掃來掃去,切了一聲,“都是太平書院的人啊。”

鑑天宮的皇家書院裡,那些人迫於婧安公主的威壓,不敢過於跟姜沂川明目張膽的交好,但是太平書院在宮外,倒不太顧及長公主。

宋言寧指指點點,偶爾認識幾人,忽而氣憤道,“皇姐,這個何芸平日不是跟你關係好嗎?怎麼跟姜沂川來往甚密,竟是個兩面派!”

宋幼珺笑了笑,並不在意,說道,“咱們先進去吧。”

若是讓姜沂川看見他們也在這裡,哪怕是訂好了場地估計也要臨時更換,倒不如暫時避一避。

宋幼珺帶著幾人進了雅間,雅間的門窗都是雙層的,隔音效果竟出奇的好,門一關就將吵鬧的聲音隔絕在外。

她惦記著姜沂川會在這個酒樓初遇女主角的事,一時有些心不在焉。

原書中的女主角是個獵戶出生的平民姑娘,平日會跟著父親打獵然後拿到附近縣城去賣,不過都是些小城,鮮少到京城。

有次她爹打獵受傷,便由她帶著獵物進城賣,平時都是賣點小錢,這次她想去京城大酒樓裡碰碰運氣,於是就來了錦雲樓,卻不巧撞上有人鬧事,也因此與男主角姜沂川結緣。

因為籍籍無名,宋幼珺就是想打聽她也無從探聽。

若是與姜沂川緩和關係這件事太過難辦,她完全可以從女主角那邊下手,俗話說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如若跟女主角交好,興許也能慢慢改變姜沂川對她的態度。

就這麼思索一會兒的工夫,宋言寧就點了一大桌子菜,滿意的揮手驅趕店小二,“快些上菜。”

宋幼珺一貫現代人的思維,順嘴說了句,“你點那麼多,吃的完嗎?”

宋言寧卻疑惑的看她,“為何要吃完?”

的確,皇宮裡的膳食頓頓也要剩下不少,從沒有一桌菜是被吃完的,宋言寧唯一一次吃得乾淨的還是搶姜沂川午飯那次。

宋幼珺沒再說話,倒是荊明溪難得開口,“六殿下,今日外族進城,街上熱鬧得很,走街串巷的小吃食種類非常多,你不若少吃點,等會兒去了街上可以嘗一嘗。”

宋言寧聽了後很是不屑的哼了一聲,“誰稀得吃那些街上的雞零狗碎,指不定沾了多少人的口水。”

好意被駁,荊明溪紅著臉不再說話。

正在這時,一聲嘹亮的吆喝從外傳來,“竹筒粽——好吃的粽子喲!”

宋幼珺眼睛一亮,想起這東西她上小學的時候也吃過,那時候追著賣竹筒粽的老爺爺能追半條街,沒想到這東西這裡居然也有賣。

宋言寧見她表情欣喜,又盯著窗外,當下明白了她的心思,一下站起身推開窗,對外扯著嗓子喊道,“賣竹筒的,你先別走!”

他從薛筠手中拿了碎銀,笑嘻嘻道,“皇姐,我去給你買。”

儼然忘記方才他對街頭吃食滿臉輕蔑的模樣。

宋幼珺考慮到薛筠並非雜使,加之賣東西的就在樓下,便沒阻攔。薛筠則抱劍立在窗邊,盯著那處賣竹筒粽的。

誰知宋言寧剛走沒一會兒,外面就穿來了碟盤破碎的清脆聲音,大堂裡的嘈雜聲也沒了。

宋幼珺滿臉訝異,沒想到這鬧事的這麼勤快,來的那麼快。

她對薛筠道,“你出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荊明溪有些坐立不安,頻頻朝門外張望,宋幼珺見他受驚的小模樣,忍住笑意給他倒了杯熱茶,“彆著急,喝點熱水。”

不多時薛筠回來,“主子,外族人圍了酒樓,在下面鬧事,非要包了三樓吃飯喝酒。”

“三樓不是被老三他們包了嗎?”

“三殿下與姜公子等人也在一樓,與外族人對峙。”

宋幼珺起身,“出去看看。”

她站在二樓的圍欄處,被攏在樓梯的陰影中,身形隱蔽。

朝下看,大堂內幾乎散了一半的客人,餘下的一些都紛紛停了玩鬧,一聲也不敢出的看著熱鬧。

就見宋霽和姜沂川等人一臉冷色的站在樓梯旁處,面對著一群衣著與南瓏完全不同風格的外族人。

這些外族衣著風格頗有些像胡族,長髮以綵帶編成幾縷小辮,耳朵帶著獸牙一類的飾品,面板偏黑,透著野性。

打頭的是個身量高挑的姑娘,她笑得一臉燦爛,手中把玩著幾寸長的小刀,渾身氣焰囂張,操著一口生硬的口音,“沒想到南瓏的規矩那你多,這麼大的酒樓,讓你們幾個小子包了?是不歡迎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宋霽冷聲道,“京城酒樓比比皆是,錦雲樓客滿,你們換別家逍遙吧。”

“我見這三樓空房不少。”女子譏諷道,“難不成你們喝酒叫的女人太多,一間房裝不下?南瓏人有這種怪癖?”

說罷她哈哈大笑,身後一眾外族人也跟著笑,聲音粗獷刺耳,十分難聽。

負責招待女子一族的是禮部侍郎,面對這般僵持困境,他只好上前一步對宋霽拜禮,“三殿下,祈月乃是南瓏的重客,若是招待不周陛下會重重怪罪,還望三殿下高抬貴手,分出一間房來,給小臣留條生路。”

宋霽氣笑了,“我既來了此處,點了菜上了酒,哪有不吃就走的道理。今日我好友生辰,我心情好不與你們計較,帶著這群外族人速速離開!”

姜沂川倒不是非吃這場酒席不可,但既已落座,斷沒有半途離開的道理,更何況是被人搶位置趕走,面子上都過不去。

他冷若冰霜的看著領頭女子,墨眸染上隱晦的殺意。

“你們若不願走,我們一同吃酒也是可以的。”女子仍不知收斂,“我們祈月酒桌上作陪的女子,都沒你們這些少年標緻。”

這話含著明顯的羞辱,宋霽大怒,當即想要動手,卻被姜沂川伸手攔下。

“南瓏素來被稱為禮儀之邦,京城中來往也諸多是文人雅士,將相王侯,今日我才知原來荒蠻之地的飛禽走獸也能隨意進入。”姜沂川說話時聲音平淡,已斂了方才的殺氣。

宋幼珺撐著下巴認真看著,不由感嘆姜沂川這情緒的掌控力。

許是年幼便來到了敵國,他早就學會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學會了收斂和隱忍。

即便是面對譏諷和羞辱,他仍能面不改色的接下。

這一番平靜的反譏讓女子瞬間惱怒,顯然聽不太懂,揪著禮部侍郎的領子兇道,“他說的是何意?是不是說我們是畜生?”

禮部侍郎文弱書生一個,嚇得臉色慘敗,連忙擺手,“並非如此,卓姑娘千萬別會錯意。”

女子卻一推將他推開,將手上的刀反扣在手心,“祈月的男兒郎都是靠實力說話,豈會像你這般耍嘴皮子,若你不想讓出三樓,那便與我比一比!”

“萬萬不可!”禮部侍郎幾乎慘叫出聲。

一邊是南瓏皇室的嫡皇子,一邊是皇帝指名重點找點的貴客,若是兩方打起來,他腦袋直接落地,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宋幼珺知道肯定是要打起來的,正是因此事,姜沂川與這行人不打不相識而結緣,到後來發展為朋友。

正專心看戲時,突然一嗓子吼停了將要動手的女子。

就見宋言寧手中拽著兩個竹筒粽從門外擠了進來,他看起來十分惱怒,衣衫有些亂,一進來就劈手把兩根竹筒粽摔到女子的臉上,“簡直豈有此理!是誰準你帶著人圍住這酒樓門口的?還要不要你這條狗命?”

“六殿下!”禮部侍郎嚇得魂飛魄散,嗓子拔尖非常刺耳。

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宋言寧會突然冒出來,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一進來就甩了女子一臉粽子,那糯米做的竹筒粽直接黏在女子臉上。

宋幼珺也震驚了。

原來是宋言寧出去買竹筒粽,才知道還沒熟,他愣是站著等了一會兒才要了三根,歸心急切的他發現酒樓門口被圍住了,不只是侍衛還有許多看熱鬧的老百姓,宋言寧在人群中擠得滿心怒火,這才一進門看見罪魁禍首就發作了。

他胳膊處的衣裳上還粘著半根竹筒粽,想來是被擠得不輕。

那女子本就怒了,這兩根竹筒粽甩在臉上,她當下氣的青筋根根盡現,發出嘶啞的怒吼,拽下臉上的竹筒粽便伸手抓住宋言寧的肩膀。

她將宋言寧胳膊一扭,瞬間把人按在柱子上,另一隻手揚起幾寸小刀,抬手便要刺下去。

這女子出身祈月王族,又有武力傍身,平日裡行事逍遙慣了,兇殘狠辣,手裡的刀出手必要見血。

她刀刃朝著宋言寧的臉而去,顯然沒要取他性命,但卻想在宋言寧臉上留一道刀疤。

禮部侍郎拼了老命抱住她的胳膊,“卓姑娘萬萬不可,此乃我南瓏六皇子,你豈能傷他!若是動手只怕你父王對南瓏也無法交代啊!”

女子身後的祈月族人也著急,紛紛出言勸道,“公主,不可傷南瓏皇子!”

“滾開!”這女子也是個無法無天的脾氣,一把甩開了禮部侍郎,將他推得翻幾個跟頭。

宋言寧手被扭著,發出哎喲哎喲的痛呼,嘴上卻不饒人,“原來是祈月那破地方來的雜碎,你敢動我,我父皇必不會輕饒你們!”

無疑是給祈月公主頭上添一把火,她揚手便要落刀。

宋霽摸出一根筷子,腳步剛要動,就見不知何處飛出一個瓷碟碎片,凌厲的打在女子的手腕上,瓷碟割裂了女子的手腕,鮮血霎時間流出來,她也吃痛丟了刀。

所有人同時看向瓷碟飛來的地方,卻見二樓之處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著深色衣袍的女子,她左手持劍,右手還捏著一片雪白的瓷片,面色冷然。

待眾人定睛一看,就見女子身後走出個明眸皓齒的姑娘,她杏色寬袖上衣,赤紅長裙攏著墨紗,頭上的金簪十分晃眼,在錦雲樓三十三盞燈下閃爍著微芒。

她面上一派淡無波瀾,一步一步踩著雲梯而下,動作緩慢。

方才剛站起來的禮部侍郎見到她,嚇得面色當即慘白如血,雙膝跪在地上拜禮,高聲呼喊,“臣拜見婧安公主,公主千歲!”

片刻,樓中所有看熱鬧的百姓悉數跪下,“拜見公主殿下。”

宋幼珺一步步下樓,走到姜沂川身旁站定,這個位置剛好將祈月公主與一種外族人盡收眼底。

她聲音清脆,精緻的眉眼盡是冷色,“本宮的弟弟,輪得到你一個外族人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