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盧綸《送李端》

送李端

盧綸

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

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

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

掩淚空相向，風塵何處期？

寫在前面

本文只是我的學習筆記，不保證正確性，請讀者自行辨別。

李端和作者盧綸都是“大曆十才子”之一。這首詩的情感是“悲”。而且是整首都悲。

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

故關就是關隘；這個”故“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衰草，指凋落的草；衰就是枯萎凋謝的意思，有”衰條“”衰黃“等詞。

“自堪”本身是個詞，意思是“自己能忍受”；可是放到這裡好像不是很合適。還不如把這兩個拆開，把這句話解釋成“離別本身實在非常悲傷”？

這句話的意思是，關隘這裡都是凋落的草，和你分別，很悲傷。

按照 #上海辭書出版社《唐詩鑑賞辭典》 的說法，“離別自堪悲”本身“平直、刻露”，但是因為放到“故關衰草遍”後面，卻沒有了“平直、刻露”的缺點，反而有很深的感情。我是同意的。甚至我感覺有一些杜甫的感覺。

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

路出指李端離去的路，人歸指作者回去的歸。按照 #上海辭書出版社《唐詩鑑賞辭典》 的說法，這裡是說作者看著李端終於走遠，這曠野裡只有作者一人，正孤獨著呢，偏偏這時候又下去雪來了，“膠原茫茫，暮雪霏霏”，無法久留，所以有“人歸”。

為何能看出“曠野”“膠原”？可能是因為“路出寒雲外”的鋪墊吧。

不管怎樣，這兩句的元素是很豐富的。但又是統一的。寒雲和暮雪是一起工作的，路出和人歸也是一套的（一條路的兩個方向，一次送別的雙方）。有路出雲外的大景色，有人歸的小特寫。還有云寒，時暮等等增加悲傷情緒的小細節。

不過總體上語言還是平實的。

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

這兩句是作者心裡的話。少孤是說少年時就孤獨了，為客是指出門在外。總而言之意思就是小時候就身世飄零了。

多難不但說自己多難（少孤為客），還說認識李端的時候是多難之時。按 #上海辭書出版社《唐詩鑑賞辭典》 的說法，多難可能還指天寶末年的安史之亂。遲指相識恨晚。在多難之時能夠交到一個相識恨晚的朋友，更突顯這情誼的難得。

眾多評論都說這一聯極好，尤其“早”和“遲”的對比。 #俞陛雲《詩境淺說》 說這兩個字”各極其悲辛之致“。 #《金性堯選唐宋詩新注》 說這兩字”與工整中尤顯得蕩氣迴腸“。

掩淚空相向，風塵何處期？

風塵指社會動亂；杜甫也有”海內風塵諸弟隔，天涯涕淚一身遙“的句子。

”期“字我一開始以為是”期待“的意思，就好像孟浩然《宿業師山房待丁大不至》“之子期宿來，孤琴候蘿徑”裡的”期“字那樣；後來我發現可能其實這個字是”相會、會合”的意思。 #《說文解字》 中說“期，會也。會者，合也“。這樣就說得通，要不然，如若當做”期待“解，則這句話好像並不完整 —— 他在期待什麼？應該寫出來才完整。

如此，則這一聯的意思是，我擦了眼淚向你離去的方向看去，看不到人；現在這麼動盪，我們下次見面又會是在什麼地方呢？

總結

確實這首詩感情很濃郁。我心裡把它和杜甫《月夜憶舍弟》”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一起並列；同時又感覺到和杜甫《贈衛八處士》”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這樣的真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