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與上仙
小妖在天庭上待的時間久了，都快不知道人間是怎麼個樣子了，近日在長安宮裡實在閒來無事，便偷摸著從嫦娥那裡借來了令牌，跑去了人間。
她本不是仙界的仙，而是人間山腰上的崖洞裡成精的花妖，因為在寒冬的時候偶遇了天界的仙人顏司，便莫名其妙被帶進了顏司的長安宮。
顏司說：宮裡缺薰香了。
小妖承認自己身為花妖是很香，但是每次顏司讀書之時都要自己站在旁邊充當薰香算是什麼操作？
而且顏司這個老古板，書一讀起來就是一整夜，搞得每次小妖都是頂著黑眼圈出長安宮。
至於小妖在仙界的身份嘛……顏司一直沒有給她個合理的身份，但是流言裡倒是有不少版本，很多仙都說小妖是顏司消遣的寵妾。
也不怪流言這麼傳，顏司幾千歲的人了，自始至終沒有娶妻也就罷了，平日是一個女仙都不勾搭，整日就是讀書讀書再讀書。而且小妖平時作為“薰香”在長安宮一待就是一整夜，第二天出來的時候還總是精疲力盡，像是被榨乾了的樣子，不傳出亂七八糟的流言才怪呢。
站在旁邊香一整個晚上，怎麼能不累嘛，她為了能有口飯吃也算是不容易了。
提起飯，這真的是小妖留在長安宮的最主要的原因了：顏司平日裡冷冰冰的書呆子樣，但是下起廚來還真的不是一般好吃，特別是那道仙草糕，簡直就讓妖人垂涎三尺。
每日午後小妖一準兒跑去殿裡纏著顏司，拉住他的袖子左晃右晃。
“我這仙草糕天庭裡就沒幾個仙吃過，都被你給吃了。”
“我答應你，明天晚上我薰香的時候，轉圈燻，怎麼樣。”
小妖蹦蹦跳跳，手腕上的鈴鐺不斷響著。
“一塊仙草糕。”顏司瞥了一下小妖。
“兩塊！”小妖大吼。
“一塊。”
“只給一塊的話我就拿被子把自己捂起來，讓你天天去買真的薰香，貴死你！”
“……”
顏司提過，他讓小妖留在長安宮，好像就是因為天庭的薰香太貴了，買不起。
不過最近，顏司在長安宮讀書的日子越來越少了，好像總是往凡間跑，弄得小妖嘴饞又吃不到仙草糕，只能也跑去凡間溜達一會。
她是附身在一個窮書生身上的——女妖家家的，在人間不安全，找個人附身是最好的安排了。
可是還沒玩兩天問題就出現了：顏司竟然來找這個窮書生了。
小妖附在窮書生身上顯然一愣，但是怕這個窮書生本來就和顏司認識，萬一露餡自己偷跑出來的事情就敗露了，只能強行裝作自己就是窮書生，應付著他。
“長安，幾日沒來看你，想我了嗎？”顏司和窮書生說話的時候格外溫柔，還把熱乎乎的三碟子仙草糕放在桌子上。
附在書生身上的小妖愣了，要知道顏司是從來都沒有允許自己吃過兩碟子以上的仙草糕的，他對這個人間的書生竟然這般好。
而且，書生的名字叫長安？
長安宮？
小妖自閉了。
顏司臨走的時候還抱了抱書生，雖然書生被附身之後是沒有任何自己的意識的，但是小妖還是覺得彆扭，不知道為什麼一旦想到顏司對這個人間男子那麼好，心裡就生氣。
小妖失眠的第三個晚上，她想通了，一定是因為書生搶了她的仙草糕她才那麼生氣的，才不是因為顏司。
可是這個想法在第二天白天就被被否決了：當她在書生身上，看著平時連他自己的頭髮都懶得盤弄的顏司站在銅鏡前幫書生梳頭的時候，她又生氣了。
這次可不是因為仙草糕了，難道是因為梳子？
她不喜歡吃梳子。
顏司沉默了，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顏司在生氣，也聯想到了嫦娥仙人嘴中常說的“愛”。
嫦娥仙人說過：“你天天待在他身邊也沒有個名分，萬一哪天有別的女仙人進長安宮了怎麼辦，他要是娶妻了怎麼辦。”
那個時候的小妖沒想那麼多，要是顏司娶妻了，她就多散一份香就是了，也不費事。
但是現在看來，她做不到了，一旦想到顏司和別人成雙成對，她就氣的連仙草糕都吃不下去了。
都怪這個窮書生。
小妖站在銅鏡前看著鏡裡的書生，倒是秀氣，但是明明普通的很。
甚至小妖想，要是自己附身的時候跳進河裡，是不是顏司就不會老跑來人間看書生了，但是她也知道，妖不能害人，不然不光去年得來的“三好少妖”的稱號要被妖界長老拿去，還會降妖級的。
而且顏司好像真的挺喜歡這個書生吧，為了他總是跑來人間。
聽顏司對書生說的話可以知道，他和書生是幾輩子的緣分了，雖然這一世投做了同性，但是顏司依舊不離不棄，在十幾世之前，他們初見的時候，書生的名字叫長安，於是便有了長安宮，也便有了顏司每世無論他投胎做何，無論他是男是女，都會找到他牽起他的手的故事。
小妖想好了，報復一下，解解氣，她回妖界繼續做“三好少妖”，不在長安宮做薰香了。
苦思冥想了一個晚上，計劃誕生了：她附身在書生身上，幫顏司做一頓“好飯。
“嚐嚐。”小妖附身在書生身上指著桌子上的一碟子糕點說著。
這是她放了整整兩罐子糖才做出來的“美味”。
顏司那麼愛書生，無論書生做什麼，他都會吃的吧。
小妖眼神黯淡了一下。
果然，顏司拿起糕點就放在嘴中，明顯五官抽搐了一下，隨即調整過來。
“好吃嗎？”
“好吃，你做的都好吃。”顏司點點頭。
但是看著顏司溫柔的樣子，小妖心裡酸酸的，一氣之下：“我去熱熱。”跑到茅屋裡又放了一罐子糖，可是放進去的時候自己卻感覺眼睛溼溼的。
“怎麼還哭了啊。”顏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茅屋裡。
“我才不是什麼書生，你們恩愛去吧，別管我了！”小妖抹掉眼淚，從書生身上出來，化作自己的模樣站在身旁。
她還是想看看書生到底是怎樣和顏司相處的，真是不爭氣。
可是就在書生恢復他自己的意識之後，卻一臉驚恐：“你們是誰，為何在我家中？”
小妖一愣神。
他們不該是老相好嗎？為什麼不認識？
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一旁的顏司拉住了手臂，走出書生的家。
“他不是你的……”小妖看著顏司。
“逗你玩的，誰知道你當真了。”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是我附身在書生身上的？然後編出那麼多故事哄我？”小妖皺著眉頭。
“下次附身，把你身上那股子香氣藏好了，不然八百里開外就知道是你。”
“騙子！”
小妖捶他。
“但是那些故事也不全是假的。”顏司低頭看著鬧騰的小妖，“長安的事情倒是真的。”
“嗯？”小妖不鬧騰了。
“你十八世之前，就叫長安。”顏司笑了，“你真的覺得我堂堂一個上仙，連薰香都買不起嘛，只不過想找個藉口把你留下罷了。還有那仙草糕，你的口味還真是多少世都不會變，永遠喜歡吃。”
“你……”小妖紅著臉，“那你幹嘛前段時間總是跑來人間。”
“找藥啊，長生不老的藥，我不想再每一世等你長大了，太難忍了……”顏司難得臉紅。
“那……”小妖猶猶豫豫，“那個你剛才吃的糕點，是不是特別甜啊。”小妖有點心疼。
“甜。”顏司笑著，“要不你感受一下。”
說罷，吻了下去。
嗯，是挺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