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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故鄉,留不住的鄉愁

作者:由 執筆寫流年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22-03-21

最近的天氣,莫名地反覆無常;昨日還是煩悶而燥熱,今日卻是冷風習習。灰白的天空中飄落著絲絲的細雨。驟急地拍打著窗欞上的玻璃,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概我是討厭雨天,橫豎地感覺心裡有一絲地不快。起身推開窗戶,放眼眺望。

這悲傷是沒來由的!如同這細雨,打溼了街道上的每個角落。

默默地坐回原處,抽出一顆香菸點燃。嫋嫋的煙霧中迴盪著雨滴的聲響,彷彿兒時田地裡成熟的麥穗,被南風略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從未用心聽過雨聲,以前也沒有這樣的習慣。此時的雨聲竟勾起兒時的記憶。

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這是唐代詩人白居易在《觀刈麥》中的詩句。

在蘇北的農村,五月亦是收麥子的季節,芒種時節前後,沿江多雨,黃淮平原也即將進入雨季。

此時正是搶收麥子的最佳時節,家家戶戶倍加忙碌。

那時是收割機還沒有盛行的年代,收割的工作全靠人力;當然,人力自然是家裡的老老少少,沒人願意花錢去僱傭。

農村的孩子不比城市;只要會使鐮刀,大多會被叫到田野裡幫忙收割;即使不會使用農具,亦可以幫忙將收割好的麥子捆紮牢固,裝上木板車。

不管是收割還是捆把,都是有一定技巧可言。

就譬如收割吧。首先要右手拿刀,(如果你要是左撇子,那割麥子就要費一番力氣了;或者可以選擇一把反向刀具收割。)左手扶穩麥穀穗下的莖;腰部要向下彎曲成弓形。這個是基本的動作。當然如果操作不是很嫻熟,儘量少扶一點麥子,或者用手緊握麥子,如此這般才可以下刀收割。

下刀時,還要保持底部根莖平整;手刀的方向儘量向左,避開腿腳,然後平穩地收割;如果你收割時沒有漏掉麥谷,那便是最好不過。

收割好的麥子自然要捆好,這個就需要做一個捆綁麥子的繞子(方言)。

我們那邊叫打繞子,打繞子有兩種方式,一個是事先打好,另外一個就是忘記了打了,叫肚裡掏饒。打繞子也是考究人的手法技藝。先選擇一把割好的麥子,平均分成兩份,然後將麥穗以下莖相互纏繞,接著將一端麥子的底部,從另一端中間穿過,最後拉扯緊實,一個繞子就成形了

如果已經割好了麥子,卻忘記打繞子,此刻也不必煩惱,還有一個補救的方式,叫做肚裡掏繞。

這種方式是後期半自動收割機的出現而形成的一種方法:先將收割好的麥子碼成大小合適的麥捆,再從麥捆中間掏出一把麥子,順時針在麥捆的中間(肚裡)擰緊,然後再將其一分為二,繞過要捆的麥子,捆紮牢固即可。

收麥子是最怕雨季了,成熟的麥子如果未及時收割,再遇上雨天就會倒塌;無疑給收割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下過雨的田地,軟糯稀爛,此時收割麥子更是一件耗費力氣的工程。所以,小時候每到收麥子的季節,母親總是祈禱老天爺不要下雨。

收割好的麥子,捆紮成堆拉回家;下面的工作便是脫粒了。

在我的記憶中,脫粒才是最為辛苦的一段。不單單只是機器在運轉,人工的力氣和速度也要跟得上。還好我們家正好五口人,人員的數量僅僅夠數。

父親負責將機器運轉的速度和力度保持勻速,還要負責將麥穗碼整齊喂入機器中。這是一項既危險又高難度的工作。如果操作不當雙手可能被機器的滾輪絞斷,喂的不齊整麥谷就會隨著草一起飛出去,這樣就會造成糧食的浪費和脫粒不乾淨。

母親則是配合父親的工作;負責將捆綁好的麥子用菜刀剁開繞子,然後將麥子攤平,均勻地分發給父親。這樣做法,可以避免機器堵塞,造成運轉不靈,影響整個脫粒程序。

姐姐則負責將堆積成山的麥捆送到母親的面前;剩下的工作就是出糧和叉草。

這個便是我和哥哥的工作,也是我們兄弟二人經常爭論的焦點。

就說出糧吧!就是將脫粒機出糧口的小麥粒用木鍬剷出來;這個工作相比於叉草似乎要輕鬆一點;只要有足夠的力氣和耐力。但是唯一的缺點就是灰塵太多。

一場脫粒工作下來,出糧的人幾乎成了野人;滿臉盡是草糠和灰塵。

至於叉草工作,沒有一定的力氣和手段;還真的無法擔起這個重任。

它要求的是速度、力量和技巧的相互配合。

如果速度和力量跟不上,機器出草口不一會就會堆積如山;叉草的技術掌握不好;一場脫粒下來,不光身心俱疲;而且滿手都是水泡。

剩下的工作就是揚糧了,就是出糧的環節出來的是半成品,需要用木鍬剷起出糧,然後拋向空中,劃一個美麗而優雅的弧度。再借助南風的力量,將草糠和秕穀篩選出去,得到的便是金燦燦的麥谷了。

揚糧的工作相比較輕鬆,但是很少人能夠掌握相關技術。父親一般會找村裡的老師傅來幫忙,記得那時候的人工費用,不過是一包廉價的香菸或者一頓粗茶淡飯而已。

後來有了揚糧機器,便逐漸替代了人工。而揚糧的技術漸漸地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揚好的麥子,經過連續一週的翻曬就可以裝袋入庫了;但是如果遇到下雨天就不好說了,有可能會需要十天甚至半月。

在曬糧期間,父母都會下田插秧;餘下我們兄妹三人負責曬糧工作。

三人將金燦燦的小麥,均勻的鋪撒在門口的泥土地上,用推糧食的工具(攤木-諧音-方言)輪流翻曬。

不過我們這時會在門口不時地仰望天空,生怕東南方忽然飄來一片烏雲,下起傾盆大雨;那多日的辛苦就會付之一炬。

所以曬糧的工作對於我們仨是絲毫不敢懈怠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全自動收割機的興起;慢慢地將繁瑣的脫粒工作簡單化。

上了初中以後,我再也沒有遇見童年時那種熱火朝天的脫粒場景了;而田地裡竟是一輛輛巨型的全自動收割機在馳騁飛揚,聽著轟隆隆的機器聲,那時候心中竟滋生出一絲的喜悅。

等初中畢業以後,新型的收割工具完全代替了傳統的收割和脫粒方式,但是每到五月,田野間依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忙碌身影。

只是相比較之前確實少了一份喧鬧和喜悅。

後來忙於求學和生活,一直在外奔波。對於故鄉只是一味地回憶,而對於田間的忙碌卻已模糊。

偶爾在電話裡也聽見父母嘮叨幾句,關於故鄉的變化。

而此刻的我,卻想象不到故鄉的模樣了。

然而,故鄉在我的記憶中依舊是忙碌的,喧鬧的。

直到去年,由於瑣事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

天還是五月的天,南風依舊撫摸著金黃色的田野;然而田野中再無人頭攢動的身影了。

農民手中的田地早已都被承包了出去;只剩下孤零零的收割機在重複著前進和後退的步伐,此時看來卻顯得那樣的笨拙,甚至有點孤單。

看著家家戶戶樓房前,一塊塊灰白色的水泥路,在陽光的照耀下,略顯單薄些。

對比童年時,著實少了幾分喧鬧,多了一絲的寂靜罷了;

夜晚,窗外忽然飄起了雨,雨水敲打著玻璃發出的聲音,依舊如此刻間清晰。

躺在床上,眼前浮現出童年收麥的熱鬧場面,鐮刀、麥穗、繞子,脫粒機嘈雜的聲響,父母忙碌的身影。。。

然而我卻明白,此時的我,已尋不回那個曾經屬於我的故鄉了。。。

手中的香菸不知何時熄滅,空氣中只有雨滴聲在沙沙作響。

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

而故鄉於我,只能在這雨聲中漸次凋零。。。

標簽: 麥子  收割  脫粒  工作  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