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3）流觴曲水話蘭亭

《蘭亭集序》是我非常喜歡的一篇課文，喜歡到備課時，邊聽周杰倫的《蘭亭序》邊閉目背誦，喜歡到我給所帶班級所起的名字裡面也有它的存在。當年671班的班主任聶忠平和學生響應學校的號召為給班級取名而徵求過我的意見，我推薦的名字為“陌上蘭亭”，沒想到最後還真採用了這個名字。

我曾在給學生上《蘭亭集序》這篇課文的時候，非常有感慨於裡面“流觴曲水”的形式。恰好，當時所在的學校有一個很符合“流觴曲水”的人工湖，我便在課上說到，如果能夠在那裡講《蘭亭集序》該多好啊，但這也只能成為我教書生涯的一個念想了。此外，我還說過，如果以後我有機會做餐飲行業，特別想做一個“流觴曲水”主題的充滿文化氛圍的餐廳。

曾幾何時，當我還在大學讀書的時候，就知道潭柘寺保留著“流觴曲水”的景觀，可惜一直沒機會去，直到有一次去河北承德避暑山莊玩的時候，親眼看到了小型流觴曲水景觀。

690班的趙蘇洪同學當年對“古風”歌曲特別感興趣，聽我多次說到“流觴曲水”之後，便跟我溝通如何把“流觴曲水”這個素材當成核心素材來寫“高考之外”的作文題。因此，也就有了下面這篇文章。

說不完的流觴曲水

690班 趙蘇洪

活在塵世，燈紅酒綠，冗雜的瑣事容易遮蔽住我們的雙眼，苦心孤詣地學習，或許抵不過一場曠世繁華的魅力。

有誰還依稀記得當年的蘭亭集會，那場詩情畫意，那群賓客舍棄名利？高考的燈塔在遠方的雲端聳立，我們正廢寢忘食著追逐那象牙塔中的夢，卻與塔外的許多繁華煙火擦肩而過。

在這場旅途中，我們以筆為盟書寫高考的新章，終難顧忌到有太多太多這藍天下的稀世寶藏。那是高考之外的點點滴滴，有墨客的韻道，有詩情的逍遙……

秋去春來，歲月流金。又是一年暮春時節，靜謐的蘭亭上空天朗氣清，雲深水闊，惠風和暢。王羲之與客謝安、孫嗣等四十餘人在一千六百多年前曾聚會於此。當時，狼煙四起，九州傾覆，眾賓履約避世至此相聚，依山觀天瀾，歡談與為伴。他們談笑風生，暢敘古今，只關玄學，無關天下，這股清談之風如浪花飛濺、四處漫延開來。大荒無界，哪管滄海桑田，文人騷客早在適意雅集的驅使下融入了山水之間、風流之中。

話說天命風流，正是春風得意少年郎，談著談著一群聖賢便借小溪之手玩起了蘭亭絕玩——流觴曲水。風光旖旎，落英繽紛，花落在流水，玄觴在流水，期盼著瓊卮停在某位墨客面前。幾輪下來，也許是上天註定必有此劫，也許是天意弄人，王羲之年幼的兒子王獻之被輪到了，他一時不知所措，但依規矩，也當罰，便也依從喝了罰酒。

眾賓在此次雅集中其樂融融，心情怡然自得。即使沒有笙歌漫舞絲竹聲聲入耳，但觀山、賦詩亦可藏於心中，舒於情也。飲濁笑談間，花阡陌人閒，酒意濃濃，千秋入喉，亦在悠哉！詩詞中，一筆一劃都藏著稽山的靈山秀水，自幼受於薰陶的墨客豈能抵得住這種看似平常卻異常勾魂的誘惑？筆墨暈染，眾賓提筆蘸墨，意氣風發地寫下了自己新的詩篇。

一切因內心而起，融于山水的心，如西湖水般，透澈，明瞭。化我西湖水為鏡，去我心中無塵粒。平日清幽靜謐的蘭亭忽然沸騰了般，豪言笑語間，擺託了思想的禁錮，放飛了心靈的風帆，江山就在自己手中，笑迎春風過，花開伴郎行。

風情千萬種，大名鼎鼎的文人謝安也欣然提筆，抒發心之所向，將靈感凝聚於筆端“伊昔先子，有懷春遊。契茲言執，寄傲林丘。”高隱林泉，寄情山水，醇醪詩賦，攜碧霄垂霧，注凝泉散流，順心承意，揮筆潑墨。筆酣墨飽，飛舞在卷軸上，狂風起草，縱橫有象。待筆墨痕幹後，兩首蘭亭詩便如青澀般浮現。“森森連嶺，茫茫原疇”，“萬殊混一象,安復覺彭殤.”幾段美言佳句盡惹山水，字裡行間掏盡情愫，暫且說年少得意伴長歌，長歌呼嘯中，相約醉臥雲處山河，適逢何人改江山，笑傲人生有幾何？

眾賓皆賦其詩，聚得雅集一冊，便極力推舉王羲之為之作序。王羲之推辭不過，表示有幸為此次雅集落筆，便提筆鋪紙，挽袖，伸手。“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與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眾人驚覺，王羲之詩舞狂風，藏蘊含蓄，袖挽筆落，翩若驚鴻，矯若蛟龍，遒美健秀。山林間霎時悄然無聲，鳥禽也似乎因專注於觀賞了一場書法盛宴而忘了歌唱。整個蘭亭，就像齒輪卡住了般，有的只是王羲之的伴筆伴舞；有的只是王羲之的情囑萬物。山窮水復難抵王羲之的一撇一捺；曇花一現難比王羲之的曠世才絕。字裡行間，融入了王羲之的縱情山水，言笑之間，昇華了眾賓的情韻。序完筆落，一氣呵成，一段位於書法界的頂峰鉅作便橫空出世。謝安等人隨即捧酒祝賀，以謝此次的雅集圓滿落幕。

浮生如夢，長亭短亭中，送走書生一程又一程，如乘一葉扁舟，世事隨風。前昔蘭亭一聚，眾笑說流，當屬王羲之和謝安最為出眾，大有一種“我自縱酒向天笑，草木深處盡高歌”的逍遙。在那之後，唐代的劉禹錫寫下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一詩句來讚頌蘭亭聚會中的王羲之和謝安。

李太白也曾有言：“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隨著世事遷變，即便良辰美景都看遍，終不似當年盛景。昔日風流也無人殮，王謝的堂前燕也一去不返，世間再無如此的盛聚，也在無王謝那樣的人了。

年華轉瞬，工業化的大門早已為我等開啟。打馬而過，腳步匆匆，曾泛黃於書本的面龐早已載入史冊，卻也阻攔不住過往的枝芽亭亭生長。

高考之內，是追求名利的旅途；

高考之外，是情縱天涯的小徑。

“蘭亭”的情懷或許早已不在，但教科書的紙上分明有無數後人眷戀的痕跡。即便我不曾目睹，但仍能感受到其中那些不一樣的風景。它們伴著酒入愁腸的流觴曲水，曲曲折折，蜿蜒至今，說不完，也道不盡。

蘭亭的酒杯，終將一次次被傳給那些“其致一也”的後人。

【封面設計】中南大學藝術設計專業2002班 王聖龍

【封底題字】北京師範大學2010級校友 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