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警局的電話鈴聲響起，小陳拿起聽筒，簡短的交流之後，將電話結束通話，走到老唐身旁說到，師傅，在醫院留守的同事打來的電話，健身房的鄭總醒來了，但是目前病情不太穩定，而且據醫生反映，他的腦部出現了惡化，隨時會有再次昏迷甚至死亡的可能性，我們要不要再去一趟？

市人民醫院的病房裡，頭髮早已剃光的鄭總此刻正被束縛在床上，幾條寬厚略有彈性的綁帶，將他的雙臂、雙腿連著身子一體，緊緊的固定在沉重結實的病床上，胳膊上的注射液體正在點滴的進入身體，腦袋上貼著的測試儀器也在緊張的工作著，照射在監測儀器上出現高低起伏的曲線。

雖然被拘束的鄭總難以動彈，但在唐隊長和小陳進入病房的時候，也許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本來安靜的鄭總忽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艱難的扭轉著頭，渾濁帶著些迷茫的眼神緊緊的盯著他們，彷彿是認出了似的，他的渾身開始激動的抽搐起來，身子劇烈的抖動著，脖子上的青筋凸起，雙手緊緊的抓著床單，雙腳想要掙脫這束縛，明知道無力擺脫，卻仍要堅持的抗爭。

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囔著，火，大火，紅色

燒，燒，全燒空

聽到火這個詞語，老唐雙耳一頓，大步邁向病床前，靠近鄭總的臉，你說什麼，火是什麼意思？哪裡有火，燒掉什麼了？

一反往日精明的形象，此刻的鄭總如同夢魘般，對外界的問話充耳不聞，彷彿外界都不存在一般，只是在重複著自己的話，就如同大火燒在自己身上似的，邊重複著大火，渾身邊使勁的抖動著，就像是要撲滅身上罪惡的業火，他的動作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大，脖子上的青筋緊緊繃著，腰部帶動著繃帶來回晃動，終於在一個高點嘎然而止，跳動的肉體瞬間趨於平靜，他重新暈倒了過去。

一旁的醫生急忙雙手摁在鄭總的肩膀上，一隻手迅速掰開他的眼皮，觀察者他的瞳孔，並對唐隊長說到，還請幾位先行出去，不能讓他過多的受到刺激，否則他的腦部將很難再恢復。

病房對面的醫生辦公室裡，醫生拿著幾張腦部的CT圖，詳細的向唐隊長解釋著，病人後腦勺受到嚴重的擊打，造成昏迷之後，現後腦有硬幣大小的硬塊，壓迫著神經，上次在他昏迷的時候已經向你們說過，他能否甦醒也是未知數，沒想到患者還是比較幸運的，不到一週就已經甦醒了，但是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們也看到了，他現在也可以理解為還沒有清醒，從CT圖來看，他腦子中的硬塊依舊很大，所以尚未恢復神智，也可以理解為還處於痴呆的狀態，隨時面臨著繼續昏迷或者生命危險。

所以，醫生緩了緩繼續說到，我想你們很難在現階段跟他進行有效的交流與問詢，希望你們把握好尺度。

回往警局的路上，已經是傍晚，冬日的北方小城天黑的比較早，整座城市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黑紗之中。坐在車裡，老唐的嘴裡也開始含糊不清的嘟囔著什麼，小陳隱隱約約聽到“火”著火的字樣，不禁問到，師傅，不知道他剛才說到是活還是火，也許是想要說活命的意思？？

火還是活，現在這個罪惡的地方，也許真需要一場大火，一場猛烈的燃燒徹底的大火，將這片土地暴露的、隱藏的罪惡全部燒完。

唯有遇火才能活，浴火重生吧。

老唐說了一通讓小陳聽不明白的話，繼而望向車窗外，漸漸不語。

佛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依舊是城西的那片爛尾樓裡，同樣的年輕黑影靜靜的站在空曠的窗戶邊，腳下散落著成片的菸頭，正是之前多次出現過的雲煙印象，寒風吹動著單薄的衣物，而男子彷彿感受不到風的寒冷，身子保持著一動不動的狀態，直至成為了一座雕像，夕陽下紅色的背景下越發顯得他的孤寂。

這一切該結束了

沉默的黑影面對著空無一人的黑暗之處忽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咳咳

空空的黑暗中忽然傳出了幾聲男人咳嗽的聲音，緩緩地從裡面走出一箇中年男人，只見這個男人長著一張方正的國字臉，略長的頭髮散亂在額頭，絲毫看不出曾經的整齊的樣子，濃密粗粗的眉毛下面，一雙略顯疲憊但充滿智慧的雙眼，赫然正是消失已久的AB集團的張總，或者說是餘總，餘慶軍。

是啊

該結束了

本以為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沒想到竟然同時藏身於此處的爛尾樓裡，而且從他們交談的口氣來看，兩人似乎早已相識，並且有著錯綜複雜並深入的關係，似乎是在朝著同一個目標而奮鬥的兩個人。

自從警方前往AB集團多次調查之後，直到王玉彤遇害之前，餘慶軍也許早已料到事情將會發生一系列的不可控制的事情，作為最大的嫌疑人，他早早的做好的消失的準備。於是放出了出國的煙霧彈，讓警方和所有人都以為他重新回到了美國，沒想到竟然還留在這個城市，隱藏在隱蔽的角落裡，冷眼注視著這發生的一切，也許這就是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緩緩的走到窗戶的邊緣，站在那黑衣男子的旁邊，雙眼眺望著遠方的夕陽，彷彿這個城市的捕食者，尋找著下一個美味的獵物。

人死的夠多了

下一個該輪到他了

餘慶軍一字一句的自顧自的說到，黑衣男子沒有接話，但也沒有否認，彷彿說的事情與自己無關，可又脫不了干係，可輪到的他又是誰呢？

輪到他什麼呢？

也許答案早已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