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盡人間逍遙？

第一章

古人云：運退黃金失色，時來鐵也生輝。人的一生，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都被運氣牽連，現在人不相信運氣這一說法，說那是唯心違背自然規律。現代人不相信運氣，把運氣說成機遇，誰抓住了機遇就跑贏了人生。

話說朱仙鎮唐家嶺有一青年，姓唐名小山，父親早逝，母親陳香雲歷盡艱辛撫養一雙兒女，女兒唐貝嬌，兒子唐小山，唐貝嬌二十歲出嫁，夫家是河南的，倆人在廣東打工相識，結下這段姻緣。唐小山從小酷愛賭，別人贏錢，他是逢賭必輸，無錢還賭債，偷偷從家裡拿東西變賣，母親陳香雲氣得吐血，唐貝嬌知道後，把母親接回身邊贍養，從那以後，唐小山把房輸掉了，住進隊裡的牛欄。

小山爛賭命一條，背上一身債，手上才捏著幾千元賭債，為了償還賭債離開了唐家嶺，踏上南下的列車走進廣東。

從永州站上的高鐵，候車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人不時打量他，笑著問小山去哪裡，小山說去廣東，那人又問去廣東哪個地方，小山回答沒有確實的地方，先到廣州，然後想辦法。之後，小山拿出精品白沙煙，先送給對方，自己拿出煙塞進嘴裡，那人先給自己點燃，見小山打火機沒拿出來，又給小山點燃。抽了幾口，倆人話多了起來，那人說他姓侯，外號猴子，在中山南頭工地上，得知小山沒地方去，問小山想不想去他那兒，誰後介紹土地情況，猴子是大工，裝模板的師傅，去年帶著倆人，過完年不去了。小山聽後想了想，說猴哥，我從來沒出來打工，什麼沒做過，沒有什麼特長，像我這樣的人老闆要不要。

猴哥說，到了那兒先做小工，給我當小工，工資每天150元，還說那兒包吃包住，工資春節前一次性發，平常用錢去老闆支錢用，小山聽說包吃包住，心裡有了決定，他身上只有500塊錢，還是昨晚找村長磨破了嘴皮才同意的，拿到錢後，小山寫了借條，村長接過就把借條撕了，說錢不用還了，只要小山堂堂正正做人，比什麼都強。當時小山感動了，心裡想：出去一定要活出個樣子。

小山說，以後跟著猴哥發財。

他們在廣州南站下了車，由於小山沒有買去南頭鎮的車票，在侯車室，猴哥買了兩張去南頭鎮的車票。

小山這趟出門顛覆了他的視野和認知，外面的世界對於他來說，就是神仙樣的世界，活了二十年，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永州和冷水灘，特別是冷水灘，在他心裡是最大最繁華的城市，吸引住了他，在他眼裡最繁華的城市，還是去了一次。廣州是繁華都市，超出了冷水灘，打敗了他心中的神像。

小山，不要羨慕，只要你有了錢，也能在這裡買房，把這座城市踩在腳下。

猴哥，我現在一無所有，連溫飽都成問題，沒有那麼大的慾望。小山心裡苦笑著，以前，他想透過賭改變人生軌跡，沒想到把一切都毀滅了。

一個小時後，他們上了城市輕軌列車，三十分鐘下了車。出了站坐上公共車，他們住的地方離站臺不遠。

他們住的地方是民宅，上下兩層，工地還沒開工，做工的差不多來了，放下行李，猴哥帶著小山去找老闆，老闆打量了小山幾分鐘，同意小山留在這裡做工，囑咐猴哥給講講安全方面的事，猴哥笑著說要著。

吃完午飯，猴哥帶著小山去超市買被服和日常用品。他們來得早，宿舍空得很，床是上下鋪，床板是工地上裝模的模板，好在廣東氣候比湖南暖，他們佔了下層，一切做好後，小山倒在鋪上休息。

下午來了好多人，把小山吵醒，這些人猴哥認識，把小山介紹給師傅們，這些人來自湖南郴州安仁縣，其中有一個是工地管理員，姓何，是老闆的妹夫，大家稱他何工，老闆手下有幾個工地，哪個工地出現異外情況，或是出現糾紛，唐老闆去哪兒，工地真正管事的就是何工這類人。小山撒了一圈咽，身上一包煙沒了，吃完晚飯，猴哥和小山出了門。南頭鎮比內地有些縣城大，出門就是一條水溝，水渾濁得很，水中有魚，這些魚在傍晚成群浮出水面，吧唧吧唧張開嘴呼吸，聽到腳步聲，它們一個擺尾鑽進水裡。倆人走了快兩個時，沒有把南頭鎮走完，這裡的工業區，工廠林立，猴哥告訴小山，粵馬冰箱是鎮上最大的工廠，有四個分廠，幾千名員工。

第二天，六點鐘起來了，十幾個人洗漱，廁所不夠用，等到洗漱完，下到一層吃早飯，早餐吃的是麵條，飯桌放著兩盆食科，一盆是麵湯，上面浮著油、海苔、蛋花和蔥花，另一盆是木耳炒肉絲，這樣的早餐對於小山是奢侈了，這裡的生活水平遠遠超過他農村的生活，他盛了大碗麵條，走出餐廳來到院裡，坐在凳子上吃麵條。有些人沒把麵條吃完倒掉，小山把麵條吃完，肚子撐了起來，他在家時，從不浪費糧食。

吃完飯，員工去了工地，工地離住宿百多米，到處堆放著材料，猴哥告訴他，這是新建的汙水處理廠，那些插著鋼筋的就是水池，他們老闆只承包裝模，安裝水管和裝置。工地春節前開工的，主體工程初具雛型。

到了工地，員工不用安排各司其職，小山是小工，主要職責給大工當下手，他們需要什麼，就準備什麼材料，把模板吊上去，吊完模板，又吊方料。一個上午過去，小山沒時間休息，主要是小工少了人，平常是五個小工，如今只來了三個小工。三月的廣東，氣溫二十多度，工地上沒有遮擋，太陽光禿禿的直照身上。

中午吃飯時，猴哥問他累不累，小山說還好，猴哥告訴小山，晚上買個大水瓶。吃完飯就是午休，躺在床上，小山手臂酸痠麻麻的，頭有些暈，這些沒有說出去。他雖然沒有外出打工，村裡那些外出打工的人，聚在一起交流，小山從他們身上了解到一些真實情，何況小山已做好準備，改變自己好吃懶做的習慣，重新做人。

下午五點三十分下班，吃完晚飯洗澡，洗完澡猴哥問小山去不去玩，小山真的累了，說猴哥，我現在就想睡覺。這一覺整整睡了幾個小時，天亮了還沒睡醒，還是猴哥喊醒小山的。

小山爬起來洗漱，感覺沒睡醒，天完全開亮口，看著忙碌起來的工友，想起自己在家時樣子，心裡不由苦笑。

在村裡，自己就是不務正業的二流子，時間由自己掌握，身上有錢錢，首先想到的是去賭桌上翻本，輸光自上的錢，低三下四陪著笑臉借錢，早先還能借到錢，後來就連村裡專門放高利貨的三老闆都見他就躲，三老闆透過放貨把小山的祖產拿在手裡。直到猴哥催他打斷回想。

打工的日子就是這樣，每天上班九個小時，兩點成一線，單調枯燥，為了改變這種生話，有些人飯後散步，玩超市，玩工業區，有些人去麻將館打發時間，或是買馬，所謂買馬，就是地下六和彩，每個星期開三次，到處有人開馬，就連房東都開馬，房東希望租客去他那兒買馬，為了招覽這些房客，房東向房客保證，不管房客買多少都能兌現。猴哥喜歡買馬，買特馬比例是一比四十，只要買中開出的數字，一元錢本錢能獲得四十元利潤。當然，買馬有許多種玩法，其它玩法賠率低，一般人不去玩，抱著賺大錢的心態博最大的利益。猴哥沒什麼野心，每次買伍元，中了就高興，沒中心裡沒什麼變態。不過小山羨慕猴哥。

猴哥講買馬靠的是運氣，然而，小山目睹那些買馬的人，進了店首先查資料，反反覆覆把一份資料讀完，細細琢磨，仔細推敲，再綜合資料資訊，決定買今晚能開出的生日，再決定哪個數字定為特馬。

小山跟在猴哥身邊，光看不行動，其實心裡在煎熬，有兩種聲音在催他，一個催他趕快下單，一個催他離開此地，他臉上的表情全落在猴哥眼裡，他笑著看小山，不開口叫他賣馬。猴哥不開口，不代表沒人慫恿他，那人姓唐，是老闆的堂弟，工地上的人有稱呼他師傅的，也有人叫老唐，五十來歲，這樣的年齡怎麼稱呼無所謂，關健老唐特別喜歡買馬。老唐煙癮大，一天二三包煙不夠，向人討煙抽。自古以來，討飯的惹人嫌，討煙似乎天經地儀，有一句口頭禪：菸酒不分家。其實，煙似為交際工具，菸民與菸民最容易勾道。老唐討煙的物件是小山，他是電焊I，專門焊接無縫鋼管，這些鋼管直徑不同，目前主要焊接彎頭。如此以來，倆人穩熟，關係越來越好。老唐中了獎，買水果，買飲料給小山喝，甚至有一次請小山吃燒烤。幾個人點了一桌燒烤，冰啤酒管夠。

第二章

半個月過去，小山已適應工作，他靈活，嘴巴活，專案部的員工願意跟他來往。小山是一個不安份現實的人，心裡不願做小工，他想做大工，大工工資高，每天三百多元，工作比小工輕活，他問了猴哥，說了心裡的想法，猴哥告訴他，這事急不得，沒個一年半載當不了大工。小山在這裡相信猴哥，有什麼話只能跟猴哥說。

小山以後不去想大工的事，對老唐產生了興趣。發現老唐期期買馬，中獎率特別高，私下問老唐有什麼訣竅，老唐嘿嘿笑，說沒什麼訣竅，看中什麼就買。這話小山是不相信的，小山理解老唐，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經驗分享給別人，儘管中獎拿別人的錢，沒有人無私奉獻，在人們固有理念裡，只有自己比別人好，別人比自己好，想盡辦法去踩別人。

從此後，小山不著聲關注老唐，幾個月過去，真發現老唐的秘密。首先，小山發現這裡的居民喜歡在大門口立著牌位，這些牌位供奉土地和財神，而小山發現老唐每到初一、十五，清早起來給土地、財神上香，他還發現這幾天老唐運氣特別好，買馬中獎的機率有百分之七十以上，而且，這幾天買馬下注特別大。

小山心裡有了計劃，想把自己的行動付予實踐中去，在他的骨子裡喜歡挑戰自己，找到老闆支了一千元工資，在過去的幾個月，十分刻薄自己，花完了身上的五佰元錢，拿到錢沒有急於行動，等一個適當的機會。這一天很快來到。

初一早上，小山比別人起得，穿好衣服排出尿液，接著洗臉刷牙，從床上拿出準備好的東西，輕手輕腳下樓，生怕吵醒了別人，從二樓下到一樓，老唐的老婆還沒起來搞早餐。小山開啟大門，把手上的香點燃，這些香好像知道小山，特別給力，點著就燃起來，旺旺的香頭，嫋嫋的青煙升起，小山虔誠地對著土地財神拜了三拜，一屢紫氣從東方飛來，落在小山身上，這些小山沒有發現，做完這些，他在院前的坪裡活動身體。

“小山，今天起這麼早，是不是想姑娘了？”

我還小，沒想過這事，真到了那一天請大姐幫忙。

要得，我們婁底有的是漂亮姑娘，只要你出得起彩禮。

小山走進廚房，問老唐的老婆要不要幫忙？女人說，你還是上去休息吧。

這一天，小山在工地上累了一天，三個小工又走了一個，那人做了半個月，嫌工資低了，半月工資都沒要，老闆聽說後，還是給了那人半月工資，小山對老闆的認識又高了一層，像這樣的事，員工主動走人，又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是不付工資的。

另一位小工比小山大，一副老油條樣子，拈輕怕重，背後說小山不會做事，跟老闆說要求加工資，唐老闆下來調查，詢問了員工，員工們都說沒這回事，說小山剛來那段時間，做事跟不上，但小山能吃苦，又好學，很快熟悉了，比一些老小工還好用，為此唐老闆給小山加了工資。

收工回來，吃完晚飯到了買馬的時間，這次小山主動喊猴哥的，猴哥說：手癢了，隱不住了？小山嘿嘿笑著回答：不是沒事麼，今天試試自己的運氣。猴哥說：玩玩可以，但是，不能沒有底線，別看我又是買馬，又是打麻將，心裡有原則，比方說，今晚運氣好，打出的廢將鬆一些，麻將桌上學問大著呢，一句話，給別人方便自己方便，要是把所有的麻將摳在手裡，自己糊不了牌。小山一邊點頭，一邊思考，猴哥這話是真話，真心對小山好。

倆人進了店裡，裡面有人了，僅有的幾份資料被他們佔了，倆人出了店，朝另一家店走去。這些開馬的人利用店作門面，一邊做生意，一邊開馬，在這片區域，周圍都是工業區，員工們下了班，進店買菸買酒水，一些好賭的員工湊合一起，在店門口賭錢。這片區域所有的店鋪都是為工業區員工服務的。

他們又進了一家店，裡面沒人，門口聚集一群人在炸金花。在家鄉時，小山愛玩炸金花，炸金花可以是一副撲克，人多時用兩副撲克，抽出大小王，每家發三張牌，誰的牌面大擁有話語權，可以看牌，可以悶牌，看了牌的要跟下去，必須是悶牌的兩倍，比方悶牌的下拾元，看了牌的下貳拾元才可以跟。

店裡沒什麼人，買馬的資料放在櫃檯上，看見老唐已在店裡，小山買了三瓶冰紅茶，老唐接過冰紅茶說，今晚上小山跟著我買馬，保證能買到特馬。猴哥回頭看一下小山，小山接話說：要得。三人手中有份資料，這些資料據說從香港過來的，資料內容五花八門，都是一些資深六合彩專家，對本期開出特馬的預測，大多是一些藏頭詩。這些專家那個行業都有，撐門面的，當期開獎前，他們洋洋灑灑寫下藏頭詩，有些專家含畜，有些專家出言打保票，買他預測出來的生肖，保證中獎。當期特馬開出後，那些專家站出來表功勞了，彷彿不買他們預測的是你傻。老唐一副認真的樣子，好像把整個精投入進去，右手上的筆一會動了，寫出一串數字。猴哥電話來了，接了電話說房東催他去打麻將了，匆匆寫了數字，丟了伍元錢。

小山沒有特別關注老唐，倆人都是賭徒，對方的話不會輕易相信，百分之百的金言不在開獎前，而是在開獎後，別看小山小，在賭桌上不比別人淺，可以說人性的面孔容納博大的學問，有些人藏得淺，這類人愛表現自己，生怕別人不認可他，那些藏得深的人，才是真有本事，不輕易給別人好處，沒有對等利益交換，不給別人一分好處。

小山默默看完資料心裡很亂，拿不定主意，拿捏不住舍失哪些生肖、數字，隨便舍失它們，失去中獎機會，這類思維代表一切賭徒心理現象，快一個小時過去，老唐沒有確定下來，小山看出老唐，今天晚上買馬不讓小山染指，小山心裡得出結論，此人不可塗交，只可做酒肉朋友。

放下資料，小山走了出去，現在心裡太亂，需要靜一靜，心要沉定下來，不能讓浮躁影響自己的思考與判斷，沉默了幾個月，要麼不出手，出手必贏。抽了兩根菸，晚風拂走心裡的浮躁，他在想，如果老唐被財神看中，自己參與進來，這個機會不可能同時給倆個人，這個機會究竟花落誰家？是自己？還是老唐，開獎前的迷茫，使許多人墮落其中。

重新回到店裡，老唐走了，小山臉上升起的表情，別人是讀不懂的，這是重要的人生閱歷得來的經驗，不經不風雨見不到彩虹，小山沒把這事寫在臉上，記在了心裡，他最終拿定下來，把14寫在紙上，拿出百元鈔票，喊聲老闆買馬。

回到租房，迎頭碰上老唐，老唐說：小山到哪裡去了，以為你不買了，要是想買現在還來得及，我把我今天買的號碼告訴你。小山說：謝謝老唐，我沒想好，暫時不買。離開老唐前，散了一支菸給老唐。

宿舍裡的人躺在床上玩手機，小山沒有手中，小山心裡特羨慕手機，在村裡把擁有手機作為第一目標，手上有了錢就去賭桌上拼，拼來拼去，手機買不起，越來越窮。村裡年輕人戲耍小山，說小山想玩手機，拿一元錢給你摸一下，這些人真夠缺德的，專挑小山輸得精光說這話，燥得小山直罵娘，說有個破手機有什麼了不起，老子看不上這些雜牌手機，要買手機非要買名牌手機，有人說，等你買回來再吹牛。

小山躺床上睡覺，人睡下了，心一時半刻靜不下來，這是他來這裡第一次失眠，直到二十一點三十分，從樓下傳來訊息，今晚上開出龍，老唐中獎了，得知自己沒中獎，心裡有失落，有辛酸，問自己這一生真的是苦瓜命，沒有半點翻身的機會。不一會老唐上來了，上來就說，小山，告訴你今天晚上跟我買，錯過一次機會，一員工問老唐今晚中了多少，只見老唐神秘一笑：不告訴你。這時何工喊老唐，幫我買了沒有，老唐說買了，中獎了，請我吃什麼？說完進何工的房間。

倆人在房間又是說又是笑，之後出來，何工大聲說，今晚我請你們吃燒烤，願意去的一起去，說完這話倆人下去，宿舍裡起來幾人，其中有老胡，說不要錢的酒不喝白不喝，路過小山身邊說，小山，喝酒去，以後買馬跟著他買，這人有這個命，這個命天生的，強求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