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異化與勞動異化的四重向

當我們麻木地行進在昏暗的街道時，斑駁的光影似乎映照出現實機器。機器人是這樣一回事的，是嗎？是怎麼樣？如此複雜的問題，或只能用情緒表達，但人的理性卻不可能描述出來嗎？並非如此，只是人們已然倦怠、無力，思維被簡化得只剩下吐槽，然後被繼續異化下去。行將就木的“機器人工”是由人們自己締造出來的。

我想先從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築的關係進行分析人的機器感的由來。第一，生產力的發展，尤以科技的進步，締造出兩種神：一種時現實的利維坦；一種是思維領域的利維坦。當以科技為主導的現實，透過短影片、購物app、聊天軟體等刺激人的交感神經，亦或多巴胺的一類促使人興奮不已的激素來創造人們的消費慾望時，人們就已經被捆綁在流量、大資料、資本當中了，資本主義的市場結構註定了它自身會變成高效的生產機器，連同流水線上的、辦公室裡的、講臺上的、宿舍裡的一切個體，都牢牢地拴在一起，透過科層制的網路結構，把人們變成簡單的螺絲釘，於是，人們愈發感到從眾跟風、類同化、非個性化，也是註定的。因為人們不僅在現實中，乃至於在你能夠想象的一切情況下，已經成為群體無意識的一部分，而人們結成群體時的，或者更明確地說，當人們不知道自己正在集體做一件事情時，群體無意識已經開始了，人們是在透過脊髓神經來替代自身的思考，底層邏輯的思維的異化，已經開始了。那麼，什麼是“科技神”呢？當我們理所當然地將“科學”二字等同於“進步”“絕對正確”等時，人們是否意識到幾種可能？一是人類理智締造出不屬於自己掌控的存在物，至少我們大部分人對科技的效能是無法排斥的，因為它已經在現實與虛擬中與我們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了，於是我們產生觀念上的無奈；二是科技發揮了巨大的生產效能，推動了經濟基礎發展的同時，也為人們在觀念上締造出強而有力“科技神”——“凡是科學的就是正確的”。我不得不承認這句話已經是“教條主義”了，哪怕是實證主義者也不會過分迷信這種宗教。科學、技術的兩手準備，把我們引入海上漩渦的中心，幫助一切權力意志撒向我們的腦海中，將人們塑造成上帝想要的樣子。

一切現實的生產關係的背後，確實有著深刻地生產力的根源，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工人的勞動表現為異化勞動，馬克思認為：“勞動的這種現實化表現為工人的非現實化，物件化表現為物件的喪失與被物件奴役，佔有表現為異化、外化”。讓我們好好設想一下這個物件是什麼？在這裡，我們先用所“科技”來替代這種物件吧，雖然“物件”比“科技”有著更為豐富的外延。那勞動呢？在產業資本主義行將就木的時候，金融資本主義所裹挾著的虛擬世界，已經透過大資料和雲計算等中介，以物件化的網路終端，牢牢地把握住你了。你的一切無意識的非自主行為，已經是消極意義上的“勞動”了——資本很清楚人們需要什麼，討厭什麼。所以它讓你快樂。

在馬克思看來，異化勞動表現為四個方面。第一個表現是勞動者同自己的勞動產品相異化。第一次工業革命中的英國無產階級面臨著一個現實的情況就是，他們作為生產自己所處煤工廠的直接勞動力，卻買不起自己生產的煤，馬恩痛恨這種剝削剩餘價值所導致的直接後果；第二個表現是勞動者同自己的勞動活動相異化。勞動對產業來說是外在的東西，工人在勞動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被迫與無奈，正如躺在床上透不過氣的你，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是不會停止的，但正如車軸需要潤滑油一樣，資本也會透過發放足夠生存的薪水，在全社會興起軟文化、需求感來刺激人們消費，處於興奮之中——當你認為自身只是按自己意願購買一大堆化妝品、奶茶、虛擬遊戲貨幣等等時，人們只不過活在自己親手締造的鎖鏈當中，這就是為什麼程式設計師越來越禿，加班越來越多，人們熬夜所帶來的興奮的需求，又促使人們需要大量甜食、短影片、電視劇所帶來的興奮的感覺！但這種短暫的興奮感來的快、去得也快，這些不過是披著重重外衣的鴉片罷了；第三個表現是人同自己的類本質相異化。馬克思運用費爾巴哈的術語，即人是類存在物，人們所持有的意義感，其本質是人的理智感、美感，與世界接壤為一體的崇高；然而資本神、科技神等等，卻締造了形而上的全面壓制，以至於觀念中的人們也“形而下”了，只會被物質需求驅使著參加一次次用量化基礎來貶損個體價值的“考試”，被迫用成績衡量自己的地位和價值，人們不再是人，已經是純然的機器了；第四個是人同人相異化。當人們在這樣的生產力的發展的締造下，必然產生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這種不平等並非先驗存在的，而是基於上述中的生產力的發展所導致的人同人的同質化競爭、強與弱者的對比等等。當人們為了同一個崗位爭得死去活來時，人與人之間便產生了嫉妒、憤恨，卻只能對造成一切束縛、枷鎖的“抽象神”敬而遠之。實際上，這些都是人們親手締造出來的，但同時意味著毀滅的“權力”也全在無產階級手中。

無產階級的概念同時代交相對映，我們不能簡單地用生產衣服、玩具、零件的工人來指代無產階級。實際上，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現在看著我這段話的人，已經被雙手持有的機器、面前的文字機器、觀念思維機器引導著，走到這裡。

而你所被引匯出的憤怒，其背後的作者也在異化你，他試圖用自己的意志和觀念來灌輸你，使你認同。而作者也在無限的鏈條中被自己的所知所學異化著——因此，我們不過是一系列異化鏈條的節點。至於這種異化有沒有開端、結局，在何處？

我很誠實地說：“我不知道。”因為這一問題同宇宙是否有開端一樣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