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明之我見？

北岸踏歌2022-06-21 23:41:12

大家看，隨著十八大以來國家層面著力推進生態文明，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觀念已經播灑到神州大地。對自然環境和資源，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成為決策層反覆強調的執政新理念，並且這種理念不斷從中央頂層設計下沉到地方治理上，也從地方經驗反饋上達中央的政策調整上。全國上下都意識到我們需要轉變發展方式，對此形成了初步的共識。

然而這裡面有一個認識上的誤區不為人所察覺，那就是把生態文明建設直接等同於環境保護的觀念。這種目前大眾主流的觀念，認為生態文明無非就是把過去經濟發展製造的各類汙染清除，今後也不再搞竭澤而漁、損害環境的粗放型發展。在這個認識裡，生態的含義等於自然環境與資源，生態文明建設似乎是升級版的更嚴格的環境保護而已。

但我認為這種認識是不全面的也是比較狹隘的。首先要說，生態文明建設不等於環境保護，生態文明也不等同於青山綠水。

生態一詞，原本是指生物在一定自然環境中的生存發展狀態，它本身就是個整體的含義，生物、自然環境、生存發展狀態等組成一個系統，所以不可以只考慮環境這一個點的意義；如果我們再把這個詞的含義加以延伸，它又有“生動之狀態姿態”之義，更符合我們對生態文明的美好理解，擁有生動、健康、和諧狀態的文明，無疑是全面發展的文明，而不僅僅是優美宜人的環境。

所以進一步，綜合各種學習思考，我丟擲自己的理解與結論以供大家參考：生態文明的完整含義應該是系統治理與和諧生活的文明，它是中華文明和東方文明範式在工業文明生產力水平上的再一次展開。所以生態文明建設，不能停留在打造舒適優美的自然環境上，還要大大邁出腳步，在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等維度，到個人的消費、工作、習慣等層面，落實踐行整體和諧的文明宗旨。

為什麼要這麼重新定義生態文明的概念？因為我們中國人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道路上，正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局面。幾百年前，西方堅船利炮敲開老朽的清王朝的國門時，李鴻章看到西方科技軍事力量的強大，感受到一種全新的文明力量，從而感慨到那是千年未有之變局。然後從更深層的角度來看，我覺得今天才是這場千年變局對於中華文明真正意義上的拐點。

西方文明經過一連串歷史程序，如文藝復興、啟蒙運動、工業革命和社會革命，將人類帶到全新的時代，然而後面的路又該怎麼走呢？如今它們的表現顯然難以使人有所期待。而中國在無數英雄與人民的付出下，成功實現工業化，追趕上西方文明的科技水平，但後面中國又該如何作為呢？是沿著西方創立的文明標準做到更好，還是發揮中華文明的原創力重建文明範式？這將是一場深遠影響歷史的抉擇。從這個角度，我們需要創新的概念與思想，展開想象的空間，引領我們創造更美好的現實。

環境問題從根本上就是西方工業文明所引發的，西方工業文明極大提升了人類物質改造能力和對大自然的反饋力，它對大自然的征服心態必然導致它對環境的破壞和對資源的浪費。在人類力量尚小時，它的活動影響能夠被大自然的自平衡力消解，但是在工業化和科技的加持下，人類的能量極大增強，活動影響不但無法再被平衡，而且嚴重到破壞了大自然的自行修復能力，這時環境惡化成為不容忽視的人類共同面對的大問題。

西方工業文明是環境問題的直接原因，但是隻解決環境問題卻不能拯救西方文明。因為這裡面關聯的不僅僅是自然環境本身，還有經濟、政治、文化理念等各個層面的一種系統性問題。一葉知秋，管中窺豹，西方文明模式投射到自然環境，造成人類環境惡化的問題，它還投射到經濟、政治和文化等領域，也產生相應的現代文明病病徵，而生態文明範式，旨在解決人類文明整體走向問題，所以它不能只等於環境保護和治理，它起源於對自然環境問題的反思，但又超越自然環境因素。

如今西方文明模式已造成了深刻的全球性的人類危機，不僅僅是與我們息息相關的生存生活環境，而且擴散到經濟、政治和文化等各個領域，比如經濟上的資本主導異化，政治上的單邊霸道行徑、文化上的商業消費主義，就是其危機典型表徵。

人類經濟活動自從由西方文明模式掌控以後，雖然其效能得到極大提升，但進入現代以來特別是資本金融化以後，其對人類經濟系統的作用開始走向反噬的一面。由西方發揚壯大的市場主義經濟原則，將人類的需求潛力充分釋放之後，資本無法獲取更多的利潤來滿足其本性需要，不受節制的佔據國家經濟主導權的資本力量，開始以各種方式來侵蝕整體社會的利益，用看似合法合規的經濟規則來掩蓋對廣大民眾財富的掠奪。

美國的金融資本就是鮮明的案例，二戰以後，華爾街資本集團掌握美國政策主導權後，美國經濟脫實向虛一發不可收拾，金融資產規模不斷膨脹，推動美國股市持續走高，而實體制造業不斷流失衰退，只保留下尖端科技產業。美國正是依靠其對全世界的金融規則的制定權和解釋權，同時有尖端科技和軍事霸權的加持，這樣一套完整的互為犄角的結構安排，使美國順利收割全球利潤的大頭，輕易地在全球範圍掠奪其它國家。在全球化時代，美國完成了從傳統國家在內部進行原始積累，向掠奪全球進行全球瓜分的進化，這就是世界第一強國掌握全球主導權後正在做的事，也是其背後資本力量的謀劃。甚至我們要說，連美國這個國家也淪為資本尤其是金融資本的寄生宿主。金融資本更加瘋狂的投機性和沒有國界的遊牧性，註定它會無視人類整體的利益和公平，它只會服務於少數人，滿足他們沒有止盡的私人的慾望和權力。最後演變下去就會出現，人類社會實質上退回到奴隸制度時代，少數人用金融的手段奴役著絕大部分人的人生，這就是資本主導世界產出文明異化的必然後果。

在政治方面，資本主義導致的不公平與不平等，廣泛深刻地出現在世界各地。在實行代議制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用看似公平熱鬧的選票政治表演來掩蓋其實質上的階級剝削，用高福利的手段來緩解大部分民眾的被剝奪感，可以說這套政治機制的設計完全是基於資本力量為主導權的，在西方經濟景氣歌舞昇平的階段，自然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一旦其競爭力下降或者從海外掠奪財富減少，內部隱藏的階級矛盾就會顯露，平日裡高喊的民主自由淪為空洞的口號，公平正義也變成堂而皇之的謊言。

相對而言，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內部的不公平不平等，是隱晦的，也具有階段性，指向西方以盎格魯薩克森人為主集團內部的利益分配。但在全球化的時代，西方國家對其它非其族類的侵犯掠奪，顯示出的不公平不人道，是赤裸裸的，極端嚴重的程度。西方的資本集團倘若對本國本民族的勞苦大眾還有一絲顧念的話，對於其它國家民族的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的勞動者，不會有半點的同情，要榨乾他們所有的剩餘價值，化成資本利潤進入它的腰袋。環顧今日美國為首的西方集團，雖然以前的野蠻殘暴的殖民歷史結束了，仍然動用各種軍事、制裁的手段，來懲罰和掠奪弱小的國家。這弱肉強食的政治生態環境，讓人聯想到中國古代的春秋戰國時代，天下秩序崩潰，正義信用喪失，所以現在的普通人被迫充當西方資本集團慾望野心的工具而已。

延伸到文化的生態上來說，由於西方文明模式是以資本逐利邏輯為核心的，崇尚商業精神，商業文化基因發達，這一點投射到精神思想的文化層面上，就是喜歡冒險投機，喜歡競爭爭鬥，而且對物質的慾望和消耗也被放大到極端的程度。這種文化風格隨著西方掌握人類主導權以後，在全球化的程序中，擴散到整個世界所有國家地區。大家對比歷史記載，可以清楚地感知，人類從沒有今天如此發達充裕的物質生活，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為了物慾而快節奏地比拼著，激烈地爭奪著，耗盡自己的生活和生命。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誠然為利益而奔波，是人類社會執行的基本動力，但一個社會如果失去平衡，人人只為逐利而活，知足而樂、樂善好施等等精神追求，被人遺忘甚至被人恥笑，這樣的社會就不能稱之為理想的社會。仔細辨認今天我們社會的一些現象，不得不說與這個物慾壓迫精神、追逐取代安享的文化生態關聯很大。以抑鬱症為代表的一系列心理精神疾患，越發的普遍也越發的隱蔽，一兩個的病變可能主要是個體特殊的成長生活因素導致，但大量人的病變背後必然有一種系統性的原因，我認為現代生活尤其是城市的高節奏高壓力且追求物慾享樂的生活方式就是這個原因，而生活方式主要是由文化生態所塑造，在這種被裹脅的生活中，人們找不到生活真正的快樂，也找不到令人心安的生命意義，徒勞地用永無止盡的物慾來填補內心不安匱乏的黑洞。

從以上種種方面的分析來看，阻礙人類獲得更大幸福的正是西方文明模式本身，劣化的走到極端的西方文明模式，它對人類正向的價值已經發揮完畢，但有害的部分卻在不斷髮酵增多。因此我們強調的生態文明，就不是隻針對自然環境進行改善，就不只是調整我們對於大自然的態度，而是要從文明整體特別是底層邏輯上，尋求一個有益於人的身心健康幸福且可持續的人類新道路，這將是劃時代的歷史轉換。

現在的問題重點就在於生態文明的正規化，最需要一個有足夠文明底蘊且有道義擔當的國家實體來推動和引領，而中國就是最合適的選擇。一方面，我們的歷史文化天然地契合生態文明的原則，作為東方文明的代表，我們遵循天人合一的基本信念，在天地人三極中樹立了人的行為規範，不會把人慾凌駕於天地萬物之上；我們追求天下大同的政治理想，使老有所終，幼有所長，病弱有所養，不去搞叢林法則和霸權路線；我們強調身心和諧，不把物慾生活作為最大追求，而是有超越性，在精神世界的豐滿安寧上進行探索。

另一方面觀察文明的歷史興衰，有一條几乎不變的鐵律，可以稱之為“邊緣創新”理論。中華文明在農業文明時代一直是引領世界的，而彼時的西方國家都處於近乎蠻荒的邊緣地帶，後來的歷史大家看到了，工業文明和科技突破在西方世界率先實現，而古老的中國一直停留在農業文明舊模式的週期迴圈中，直至迎來西方人堅船利炮的無情打擊。然而風水輪流轉，今天浴火重生的新中國，相比西方發達國家是處於邊緣的位置，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沒有太多歷史包袱，更沒有像西方那樣形成路徑依賴，依賴掠奪大自然和其它國家民族的發展方式，我們可以更大膽地創新和嘗試，更容易走出一條新的文明大道。

當然我們也意識到，中國不會自動走向這種對人類未來都非常重要的生態文明模式。因為這種文明觀念在當下世界話語體系中還是那麼微弱的存在，新舊觀念註定要經過漫長的較量，在中國與外國的交鋒中，在國人自己內部的疑惑彷徨中。我只想對那些緊跟西方背後嘲笑創新努力的中國人說，拿出作為世界僅存原生文明的國民的底蘊與豪邁，你是希望中國給西方衰老的文明模式續命呢，還是再次發揮中華智慧為全人類創造更美好的文明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