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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問問東北的朋友們,在你們那黃鼠狼真的有那麼邪乎嗎?

作者:由 輸大慕斯 發表于 寵物時間:2020-07-28

在東北有一種全國聞名又極為特殊的職業,叫做“看事”,也叫“看香出馬”或“出堂”。從事這門行業的人名為“香童”或“仙家”,能讓修煉成靈的動物附身,解決很多普通人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

在出馬的仙家裡最常見的是胡黃蟒常四大家族。我的經歷非常奇特,小時候就和四大家族裡的“黃”結下一段不解之緣。

我從小生長在東北農村,小時候就淘,是村裡有名的壞小子。偷苞米,摸小雞,爬牆頭就沒有我沒幹過的,爺爺說我從小狗都嫌。別看我這麼淘,村裡的老人們卻對我特別好,因為我剛生下來的時候為村裡死過一回。

說起這事全賴我那個不著調的爹,這麼說自己的爸爸好像不太妥當,可我那個爹確實不是好東西,他年輕時候是村裡有名的爛賭鬼,就因為賭博,我媽生我之後不久跟著外來的小木匠私奔了,到現在也不知音信。

我爸爸把還在襁褓裡的我往老爹老媽家一送,人就沒影了,又去賭了。人要染上賭癮就算是完了,家裡有多少錢夠他花啊,他平時也沒有工作進項,沒錢了就來找老爹老媽要錢,時間長了,爺爺勃然大怒,把我爹攆出家門,說再看見你回來就打斷你的腿。

我爸爸全名叫馮為民,天天夜不歸宿的賭,最後輸的褲子都快當了,也該著出事。他那天從賭局出來,全身沒有一個大子,一天水米沒打牙,餓得眼珠子都藍了,尋思著去誰家偷點雞蛋吃,保不齊還能摸只老母雞。

他所在的地方叫趙家廟,正是清晨時分,天剛剛擦亮,他正四處亂轉悠著,東瞅瞅西瞅瞅的時候,就看到一道黃色的怪影,“嗖”一聲竄進一戶人家。

我爸爸也算福至心靈,覺得有異,情不自禁跟著這道怪影來到這戶人家,用手推門,沒有上鎖,他也不客氣,徑直走了進去。

院裡沒人,裡屋鬧哄哄的,好像有很多人說話。他躡足潛蹤,小心來到窗前往裡看,那時候都窮,買不起玻璃窗,窗戶用的是厚厚棉紙。我爸爸用唾沫點破窗紙,撅著屁股往裡看。

裡屋炕上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孃們,正哼哼呀呀地唱戲,手還不停地擺姿勢,一會兒翹個蘭花指,一會兒來個貴妃梳頭,兩個眼睛滴溜溜地轉,跟做賊似的。

我爸爸一邊撓著褲襠一邊看,噗嗤一聲笑了,裡屋還有三四個人,正圍著這老孃們束手無策,一聽外面有聲音,有個大漢推門出去。

我爸爸一看形勢不好,灰溜溜要走,那大漢猛然叫住他:“兄弟,幫個忙。”

我爸爸心虛,忙問幫什麼忙。

大漢跟他說,他老婆被附體了,請了大神兒來看。大神兒說必須要找到附體的精靈,才能徹底解決。

我爸爸是鄉下人,早年間聽說過類似的事,只是沒見過,便問什麼精靈。

“黃皮子。”大漢說:“大神兒說黃皮子就在院裡,在哪不知道,只能先找到它再說。”

我爸爸猛然想起剛才看到一道黃影竄進門裡,難道就是黃皮子?黃皮子是東北土話,就是黃鼠狼。他趕忙把這個事說了,大漢一驚,摟著他的肩膀說:“大兄弟,你要幫我們找到這隻黃皮子,我要好好感謝你。”

我爸爸本來就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聽這麼說,便拍了胸脯,說沒問題。

倆人抄著鐵鍁在院裡院外找,找來找去,還是我爸爸先找到了。後院的柴房旁邊,堆了一堆破木頭,此刻天剛矇矇亮,院子裡有些地方比較昏暗,眼神不好還真就發現不了。

在爛木頭後面,有個矮矮小小的空間,那裡站著一隻黑不溜秋的動物,和牆面的顏色差不多。

他們兩個走到近前沒敢打擾,小心翼翼看過去,那還真是一隻黃鼠狼,兩條後腿站在那裡,像人一樣伸著兩隻前爪,一會兒摸摸頭,一會兒朝向天空。光線晦暗,這麼一隻動物在模仿人的動作,看起來頗為詭異,讓人頭皮發麻。

我爸爸拿著鐵鍁就想戳過去,壯漢拉住他,不讓他輕舉妄動,壯漢回頭往屋裡跑,去叫大神兒。

時間不長,出來一箇中年婦女,走到牆根看看。她嘴裡唸唸有詞,要了碗水,含了一口,朝著那隻黃皮子猛然一噴。黃皮子打了個激靈,停下動作,竟然用小眼睛瞅著他們幾個,那眼神和人一模一樣。

這三人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黃皮子突然動了,從角落竄出來,我爸爸驚叫一聲,揮動鐵鍁就砸下去,黃皮子速度很快,像閃電一樣從後院門竄出去,消失在夜色裡。

這位中年婦女就是請來的大神兒,告訴大漢說沒事了,她又給了一道符,說把符化開給病人喝了就好,黃皮子不會再來了。

大漢千恩萬謝。我爸爸頗感驚奇,和中年婦女攀談起來,這個婦女告訴他,這隻黃皮子來自趙家廟山後的山神廟,已經修行多年,成了氣候,把它趕走也就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讓它自生自滅吧。

大漢請兩人吃飯,在飯桌上,我爸爸仔細打聽,中年婦女告訴他一個很重要的資訊,動物修行成精可了不得,能夠通神,和神仙也差不多。我爸爸就問供奉這樣的動物,能不能發財。中年婦女哈哈大笑,說當然可以了,但是這種自行修煉的動物屬於散家仙,脾氣古怪,還是不要沾惹為妙。

我爸爸表面打哈哈,其實背地裡動了心思。他賭博輸慘了,自從賭以來,小贏大輸,老婆都氣跑了,有家難回,這窩囊氣受大了。真要有個轉運的機會,怎麼也得試試。

可話說回來了,要讓黃皮子大仙保佑,首先得去供奉,他窮的稀粥都喝不上,哪來的供品。我爸爸眼珠子一轉,假稱上廁所,從後門出來,摸了人家一隻老母雞,抱在懷裡撒丫子就跑,一口氣跑出幾里地,鞋都跑飛了。

他來過趙家廟多次,和賭徒閒聊的時候,知道後山確實有一座破舊的山神廟。

他翻過幾道山崗,果然看到了半山腰的破廟。

這廟有年頭了,破敗不堪,建築風格倒是考究。他抱著雞進了廟,四面都陰沉沉的,哪都落著一層灰。我爸爸不知道黃皮子大仙在哪,他來到一尊佛像前,倒頭就拜,嘴裡喃喃說,只要黃大仙保佑他發財,能夠贏錢,他就供奉這隻老母雞給黃大仙吃。

唸叨了半天,四下裡寂靜無聲,我爸爸撓撓頭,覺得沒有靈驗。心想還是算了吧,這隻雞不如自己吃了得了。

他低頭去看,老母雞一動不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死了,最讓人奇怪的是,母雞的脖子上多了一排細細密密的牙印。

這牙印是什麼時候咬的,完全不知道。

我爸爸艱難嚥著口水,難道真顯靈了?他趕忙跪拜,磕了幾個頭,仍然沒有迴應。他忽然想到,會不會是籌碼不夠,一隻老母雞而已,黃大仙根本看不上?

當下他便許願說,黃大仙,如果你能保我發達,日後我得了錢,給你送上十隻老母雞十個大豬頭。剛說完,忽聽角落裡,響起“唧”一聲叫。我爸爸嚇得一哆嗦,馬上驚喜,看樣子黃大仙答應了!

他放好了雞,正要起身走,角落裡又“唧唧”響了兩聲,好像黃皮子還有話說。

我爸爸嘗試著問,你是不是還不滿意?

“唧”的一聲,算是承認了。

我爸爸一發狠,說道那我再為你重修廟宇再塑金身,另外找戲班子唱三天大戲。

“唧”的一聲,好像還不滿意。

我爸爸撓頭說,黃大仙,那我就沒招了,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這時一道黃色怪影像閃電一樣竄出來,在我爸爸面前不遠的地方,竄了幾竄,隨即沒了影子。我爸爸揉揉眼,盯著那地方看,在佈滿灰塵的地上,寫著這麼一個字,“兒”。

十分清晰。

我爸爸心驚肉跳,嘗試著問,黃大仙,你的意思是要我的兒子?

黃大仙“唧”的一聲,口氣和前面完全不同,那意思是對了。

我爸爸腦子熱了,發狠說,行,只要你能讓我發大財,兒子我不要了,你拿走!

悄無聲息。

我爸爸從廟裡出來,渾身被汗溼透了,一路琢磨,想來想去只覺得心驚肉跳。

說來也怪,從那天起,他真的開始轉運了,開始贏錢了。

我爸爸拜完黃大仙后,逐漸成了遠近聞名的賭神。不管是打麻將、甩撲克、扎金花、猜骰子就沒他不行的,腰包漸漸豐厚,越賭越大,後來還給家裡修了小洋樓,竣工那天在村裡敲鑼打鼓放鞭炮。

他還記得許下的諾言,真就買了十個豬頭十隻老母雞,斥巨資僱傭了裝修隊,重修山神廟,找來戲班子唱大戲。我爸爸也是鬼心眼,大白天明目張膽搞這些,怕那些賭友知道,怕他們聯想到他最近贏錢,很可能其他人就來打黃大仙的主意,所以安排的這些專案都是在晚上進行。

搞完這些之後,他心裡踏實了不少,繼續豪賭。有一次他和幾個賭友做了個局,要坑幾個外鄉人,結果賭友出老千被這幾個外鄉客發現,這些過江龍不是省油的燈,賭資全拿走了不說,還臭揍了他們幾個一頓,下的都是死手,我爸爸差點被打殘,腿都瘸了。

這是他拜完黃大仙之後,第一次出這麼大的狀況,他沒反思自己的行為,反而在想著為什麼不靈驗了。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當日許諾黃大仙的時候,實際上有一個願望沒有還。他答應給黃大仙交出自己的兒子!

他的兒子當然也就是我了。那時候我還小,沒過週年,不像現在尖嘴猴腮的,小時候白白胖胖,挺討人喜歡。我爸爸畢竟是個人,多少還有點人性,把自己兒子往外扔,他於心不忍。

自從那天之後,他的賭運急轉直下,逢賭必輸,前些日子贏得那些錢,差不多又輸回去了。他知道問題出在兒子身上,便回家圍著我轉圈,抱起我又放下我,愁的坐臥不安。

我爺爺看著奇怪,問他怎麼了,我爸爸一開始怎麼問也不說,後來急眼了,把到山神廟請願,用兒子還願的事說了。我爺爺勃然大怒,一個大嘴巴把他從屋裡直接打到院外,抄著掃把要把他的另一條腿打折。

我奶奶那時還活著,出來看怎麼回事,爺倆在院子裡吵吵起來,整得雞飛狗跳。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拍門,院裡靜下來。奶奶過去開門,門外空空蕩蕩並沒有人,再看門板上,赫然留下一個血紅的小手印。

這小手印沒有人的五個手指頭,嬌小的像是嬰兒,我爸爸臉色一變,馬上明白是黃鼠狼的。

很顯然,黃鼠狼上門索命要孩子來了。

這事麻煩了,沒辦法,我爺爺帶著我爸爸去找村裡的老仙兒。這位老仙兒姓王,村裡人都叫他王神仙。王神仙相當有道行,家裡是祖傳的搬杆子。搬杆子是行話,也就是出馬仙。他家裡的出馬仙非常奇特,並不是動物附身。

王神仙聽我爺爺說了這個事,思考之後,讓我爸爸包了一個大紅包給他,他開香堂去問自家老仙兒如何解決。

問過老仙兒,老仙兒說這件事很麻煩,對我爸爸說,首先你是請願,並不是誰強迫你去做的,請願自然就得還願,這個道理走哪都沒毛病,就是官司打到玉皇大帝那裡,你也不佔理。再一個,山神廟的那隻黃皮子,是自感成靈,屬於散家仙,修行極難,天劫無數,越是這樣的散仙,越是注重凡塵的許願功德。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許了願它得不到願,會有損它的功德,對你對它來說都是一劫。

總而言之,這件事處理不好,花冤枉錢不說,家敗人亡也是有可能的。

我爺爺急了,問怎麼辦,總不能真把白白胖胖的大孫子給黃鼠狼吧。

老仙兒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說先禮後兵,先到山神廟多點花錢還願,和黃皮子好說好商量。它如果不同意,回來咱們再說不同意的話。

爺倆沒辦法,只好花了很多錢置辦了五牲六畜八珍,我爸爸前面贏的那點錢都填進去了,買了很多供品,到了趙家廟的山神廟,全給黃皮子擺上。

說來也怪,就在要供奉的時候,突然天象變化,好端端的大晴天陰雲密佈,下起瓢潑大雨,捲起了陰森森的邪風,把這些供品全給吹散,連供桌都碎了一地。

傻子也知道,黃大仙不滿意,耍起了脾氣。

爺倆灰頭土臉回到家,把這事跟王神仙說了。王神仙又請了家裡的老仙兒,老仙兒也起了脾氣,說散家仙就是散家仙,沒規矩臭脾氣,好說好商量不聽,逼著咱們翻臉無情。老仙兒說要會會這隻黃皮子。

他們幾個到了山神廟,王神仙帶了一兜子蒼耳。蒼耳在我們東北也叫摘梨兒,它是一種小手指頭蓋大小的果實,長滿了倒刺,如果粘在毛髮上,很難取掉。

王神仙把這些蒼耳灑在山神廟周圍,再配上祖傳的咒語。第二天早上,幾個人再過來的時候,果然發現了黃皮子的蹤跡,他們根據散落的蒼耳,一路找去,在山神廟後身發現一棵碩大的槐樹。

王神仙把散落在地上的蒼耳撿起來,用柴刀把樹周圍的雜草撥開,幾個人一看就愣住了。

在樹窩裡,躺著一隻碩大的黃鼠狼,四腳朝天,正呼呼大睡。我爸爸看了,惡向膽邊生,搶過柴刀,揮刀就砍。

王神仙一驚,趕忙攔住,大喝一聲:“不可!”

黃皮子極為敏感,猛然睜開眼,看到幾個人都摸到老巢了,調頭就跑。王神仙念動咒語攔住它,讓我爺爺他們先出去,他要和黃皮子談判。

我爸爸一肚子氣,不知哪來那麼大的火,握著柴刀滿地亂轉。這時王神仙從樹洞裡鑽出來,說剛才和黃皮子談判完了。黃皮子的意思是,不要孩子也行,但是有個條件。

我爺爺問什麼條件。

王神仙說,你兒子已經許願了,這個是更改不了的,所以它必須要帶走一條人命。不是你孫子也行,那就是你兒子的。

我爸爸一聽更是惱怒異常,冷笑說想要我的命,呵呵。冷笑之後轉身就走。

就在當天晚上,我爸爸在趙家廟僱了輛板車,車上裝滿水桶,他推著車來到山神廟後面,惡狠狠對著樹窩說,你不讓我活,我他媽就先整死你!

他把水桶挨個提到樹窩前,往裡猛灌,來了個水淹七軍。等水都灌完,水灣裡浮出幾隻黃鼠狼的屍體,有一隻最大,正是快要修行大成的黃皮子,還有幾隻小崽子,估計都是它的孩子。

我爸爸這時候腦子有點清醒了,只覺得全身冒虛汗,耳鳴眼花,車也不要了,轉身往山下跑。

我爸爸從此失蹤。再找到他的時候是一個禮拜之後,警察帶著我們家人還有村長,在村外一處壕溝的深處發現了我爸爸的屍體,已經死了。

壕溝是新挖的水渠,沒有灌水,底下淺淺的一層水,連鞋幫都沒不過。說來也怪,經過法醫鑑定,我爸爸就是在這層水裡淹死的。他的肚皮鼓得老大,眼睛暴突,整個一巨人觀,警察懷疑這裡不是死亡的第一現場,可查來查去,找不到死因,只能匆匆結案了事。

爸爸就這麼走了,那時候我還在襁褓裡,後來長大了,印象中他就是一個極其陌生的男人。爺爺曾經拿著他的照片給我看,看來看去,這個陌生的男人給了我一種很異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可能這就是冥冥中的父子連心吧。

爸爸死了之後,王神仙覺察不對勁,帶著我爺爺重新去了山神廟。到那裡一看,兩個人都傻了,碩大的槐樹已經從根爛死,幾隻黃鼠狼的屍體趴在草叢裡,早已發黑。

從那天開始,村裡開始出現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家老太太正過八十大壽,當場猝死,喜宴變成喪事。很多村民家裡的狗都莫名死去,最為糟糕的是,馬上到秋收的季節,村裡突然遭了雹子,種植的蘋果蔬菜大部分都被砸壞,損失極其慘重。

村裡人開始風言風語,說黃大仙本來要成仙的,現在被老馮家的壞小子弄死之後,這股怨氣怕是要禍害整個村子。

村子裡集資很多錢到趙家廟去供奉,但效果不佳,陸陸續續又死了幾個老人,我奶奶也是在那個時候過世的。

村裡人請王神仙出堂問事,王神仙請了自家老仙兒,老仙兒就說了一句話,只能用馮子旺祭天,平息黃大仙的亡魂。

這個叫馮子旺的倒黴鬼就是我,那時候我還不到一歲。

當時為了保護我,我爺爺和全村人反目,他告訴村長,我們老馮家兒子死了,老伴死了,兒媳婦跑路了,現在唯一的獨苗苗就是小孫子,你們拿出去祭天,等於要我的老命!

我爺爺在村裡也是個橫人,說話相當有分量,為了保護我,他整夜不睡,拿著鋤頭站在院裡像門神一樣。據說最終讓他改變主意是第二天的清晨,爺爺一夜未睡,滿身露水,他蹣跚腳步開啟房門,門外黑壓壓跪著十幾個人,都是村裡的老夥計,村長跪在最前面。

這些人也不說話,看到爺爺出門後,就開始磕頭。

爺爺站在院口,哭得泣不成聲,指著他們說,你們太毒了,這是讓我斷後啊!他哭著讓開了大門,村裡人進到家裡,抱起了還在襁褓裡的我。

後來的事就沒人和我說了,問過爺爺很多次,他都語焉不詳,我大致知道一個概況。我被王神仙放在村口的老盤磨上,當天晚上陰森森的沒有光,王神仙說,今天晚上黃大仙的亡魂怨氣會來,收了馮子旺的小命。

王神仙用墳前土裝滿一隻破碗,裡面插著三根燃燒的香,說如果事情順利,平息了黃大仙的怒氣,這三根香明早時就會全部燒完,反之說明沒有成功。

當天夜裡果然狂風大作,雷雨交加,村裡有頭有臉的都去了我家,陪著我爺爺,其實是監督他,怕他把我偷著抱回來。

據說那天晚上的雷聲極為嚇人,像要把天捅個窟窿,一道道閃電劃過天際,膽小的都嚇哭了。外面大雨傾盆,村裡人低聲議論,一個嬰兒扔在外面,就算沒有黃大仙索命,被大雨大風這麼摧殘,到早上的時候肯定也活不了。

深夜,風越來越大,窗戶嘎吱嘎吱響,像是天神發了怒。屋裡幾個老太太跪在地上,嘴裡唸唸有詞,要菩薩保佑,平息黃大仙的怒氣,村裡順順當當過了這一關。

請了老仙兒上身的王神仙捻動佛珠,告訴大家黃大仙來了,就在村口。王神仙感受到了無邊的陰森怨氣,全村人能不能過這一關就看馮家小孫子的造化了。

那天晚上大風颳了一夜,簡直是鬼哭狼嚎,如同萬人呻吟哭泣。家家戶戶關燈閉門,大氣都不敢喘。房頂像被大風吹掉了一般。

全村人在驚嚇和緊張中熬過了艱難的一夜,清晨天光放亮,雨停了,風也住了。好半天,全村人哆哆嗦嗦出了屋,一起來到村口的老盤磨,等看到我的時候,所有人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我躺在磨盤上,睡得正香,周圍全溼了,可我的襁褓上卻沒有一絲的水分。

我旁邊是墳頭土,上面插著三根香,已經燃到根部。眾人面面相覷,王神仙顫抖著手把我抱起來,大聲宣佈說這是小金童,黃大仙不收他,這小子註定來歷不凡,日後必成大器!

正說著,王神仙眼睛突然直了,他扒開襁褓,看到我的胸口莫名出現了七顆血痣。

我爺爺趕忙問這是怎麼回事,王神仙呆了片刻,嘆口氣說這叫封竅,難怪黃大仙的怨氣沒了,原來都滲進了孩子的身體裡,封住了全身的竅脈。

我爺爺急了,問對我有什麼影響,王神仙什麼也沒說,只說這孩子是村裡人的大救星,沒有他擋災,恐怕全村都要面臨家敗人亡的下場。

從此,我馮子旺有了一個小名,村裡的老輩人特別喜歡叫,那就是“小金童”。

王神仙當年說的話並沒有兌現,我沒有成什麼大器,反而學業不成,遊手好閒成了村裡的混混。小時候我就淘,爺爺寵我,村裡大人也慣著我,任由我鬧。偷苞米、摸小雞、爬牆頭都是家常便飯,大了以後成了孩子王,不愛學習,成天帶著村裡的這些歪毛淘氣,爬山玩水,偷雞摸狗,給村裡鬧得是雞飛狗跳。

後來讀高中,差點讓學校勸退,爺爺找關係打點,好不容易糊弄畢了業,大學是別想考了,我回了家。村裡人都跟爺爺說,別讓你家小孫子這麼橫晃,再這麼下去他以後非蹲大獄不可。

我爺爺沒辦法,找到村長,託了一個臨縣林業局的關係,讓我到大青山去當護林員,那裡與世隔絕,成天就是守林防火,可以讓我磨磨性子。

正要走的時候,村裡的王二驢找到我,要辦一桌為我餞行。到時候一醉方休,村裡那些小夥伴都會來。王二驢是王神仙的孫子,臉特別長,跟驢子一樣,得此外號二驢子。他和我同齡,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沒得說,現在也是待業青年沒有工作。酒桌上他偷著告訴我,他打算跟他爺爺學出堂香童那一套東西,以後繼承爺爺的堂口。我笑他是小神棍。

別看大家都叫我小金童,其實我對出馬看事跳大神這些東西一直半信半疑。

除了他之外,村裡和我關係最好的是二丫姐,她對我來說既像大姐姐,也像媽媽,從小就照顧我,我是跟在她屁股後面長大的。這次我要出去工作,她偷偷把自己積攢的私房錢給我,我怎麼推也推不掉。

第二天一早出發,我坐小客到了臨縣,先到林業局辦了手續,然後找旅館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恰好有林場的車要進山,我便跟了車。開車的司機叫老周,四十多歲,紅臉膛,嗓子很大,極為熱情,一直管我叫大學生。我也不好意思告訴他,我只是高中畢業。

路上和他攀談起來,老周說現在這年頭,像我這樣的後生主動進山的少了。林場那地方在大青山的裡面,與世隔絕,是典型的和尚廟,全是糙老爺們。

他看我輕車簡行,沒帶什麼行李,說我沒經驗,山裡沒有手機訊號,也沒有電腦這些裝置,如果不帶點書去看,簡直能悶死,一天都呆不下去。

老周心腸真不錯,帶我去了一家路邊的小書攤。我出來帶的錢不是很多,還要置購生活用品,買不了幾本書,老周主動掏錢給我買了幾本盜版的網路,全是大部頭,足夠我消磨了。

他又帶著我買了生活用品,這才進了山。我挺機靈的,順便買了酒和煙,準備和林場的同事搞好關係。

林場位於大青山腳下,這裡真是山高路遠,林深茂密,順著盤山小路,車子艱難往裡進發,開進去能有一個多小時,才看到守林屋。

守林的工作人員已經接到通知,都出來迎接我。不過相當寒酸,一共就仨人,二老一少,穿著也不講究,全是埋埋汰汰的綠色工作服,和要飯的差不多。

老周給我介紹,說我是主動下鄉的大學生。那仨人熱情地跟我握手,熱乎勁就甭提了。

歲數最大的姓胡,是守林場的頭兒,大家都管他叫胡頭兒。比他小一些的叫老張,年輕時候是個好獵手,一輩子和山林解不開的緣分。最小的那個叫曹元,人家才是正經大學生畢業,在瀋陽唸的大學。初次見面,我也不好意思問一個大學生怎麼跑到這山腳旮旯謀生。

認識之後,老周放下足夠一個禮拜的物資,開著車回去了。其他人幫著我收拾好東西。到了晚上,胡頭兒帶著手下兩員大將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迎接我,都是山裡新鮮的食材,有鮮蘑菇,野山雞,大紅棗什麼的。我把買來的酒和煙給他們,他們樂滋滋收下。

吃飯的時候,胡頭兒告訴我其實林場還有一個成員,是本地的一條土狗,叫大傻,別看名字傻,其實相當聰明,在林場幫了很多忙,前幾天剛被鄰村借去了。

吃完飯,胡頭兒讓老張和曹元陪著我到外面溜達溜達,看看周圍環境。

夕陽西下,正值晚夏,山裡已經很冷了,我換上工作服,跟著兩人轉悠,山景很美,空氣清新,誰也沒有說話,彷彿一開口會破壞掉眼前的美景。

天色越來越暗,老張忽然停下來,指著右邊的山區說:“小馮,順著這條路進去大概一里左右會看到一塊無字山碑,那是山神爺立著的,沒有特殊情況不要進去,那是禁區。”

我聽得莫名其妙,只能狐疑地點頭。

曹元呵呵笑:“老張師傅又開始說神道鬼兒了。”

老張有點不高興:“年輕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這都是老年間傳下來的,咱們守著這麼一大片林子,不講點規矩哪行。”

我們轉了一圈回到屋裡,按照林場的規矩每天晚上都要有人守夜,每個人都要輪。因為我是新來的,先不用我,把我安排在一個禮拜之後。

來了幾天,漸漸習慣了林子裡的生活。守林人主要職責就是巡林防火防盜,還要防採藥狩獵的。工作內容不復雜,早上起來洗臉刷牙吃飯,然後巡林,轉一圈回來。中午吃飯睡覺。下午再出去一圈,這就到晚上了,晚上再守夜值班,一天就過去了。

我和曹元嘮嗑說,這工作不錯,沒什麼糟心的事,順帶還鍛鍊了身體。曹元嗤之以鼻:“你才來幾天。這樣的日子過一年,甚至過十年再試試,跟他媽的蹲監獄沒什麼區別。”

胡頭兒湊過來抽著煙說:“你們小年輕算是趕上好時候了,想當年我剛來巡林那會兒,正遇到有一夥兒吉林來的老客,個個帶著槍,進山尋藥打獵。那時候我們幾個人配合公安機關花了一個月時間才抓到他們,我有個同事就是死在槍下,現在我還記得他死時的情景。幹咱們這行看似輕鬆,其實職責很大,咱們大青山可是連續42年無火災了,這個記錄不能敗在咱們手裡。”

這天晚上,終於輪到我值班了。夜裡很深,他們幾個都睡了,我坐在值班室裡看了會兒書,看看錶到了夜裡十二點。

這時候真有點睏意,我端著盆到外面的水站接水,裡面引的是山泉,十分清冽,洗洗臉正好提神。

洗完臉,我端著盆往回走,還沒走回值班室就發現情況不對勁。出來的時候,值班室是亮著燈,我沒有關,而此時卻黑森森的沒有光亮,燈不知什麼時候滅掉了。

我狐疑了片刻,拿不準是什麼狀況,可能是供電不穩定吧,這也是有的。正要往前走,值班室的窗戶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我一驚,馬上冷靜下來,誰這是?曹元?不太可能,別看曹元平時吊兒郎當,對工作頗有怨言,但大體上還算敬業,從不拿工作開玩笑。半夜惡作劇嚇值班人員,這也是林場的大忌!

難道來外人了?

我正想著,人影在黑暗的值班室裡動了起來,看樣子好像正伏案看書。忽然之間,我頭皮猛地炸了,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裡面的這個人影好像就是我。

書名:山野怪談

轉自公眾號,軒逸書屋

標簽: 爸爸  黃大仙  黃皮子  神仙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