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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然:巾幗式憤怒和一顆溫暖的貞烈之心:作者漢家

作者:由 詩人<em>施施然</ 發表于 繪畫時間:2022-05-07

施施然:巾幗式憤怒和一顆溫暖的貞烈之心:作者漢家

圖:義大利藝術家桑德羅·特勞蒂與詩人施施然

致桑德羅·特勞蒂*

施施然

羅馬帝國建都後,“萬城之城”雄踞

梵蒂岡,巴洛克,鬥獸場,文藝的復興

在這淡藍色的星球上,條條大路

通羅馬,但太多的人,像鐵軌的兩端,各死各的

終生不得一見。然而

我們要談論的是激情、“無限的詩意”,以及該死的

“懷舊”。一個古國蹣跚走來

而它的文明正在腐爛。喧嚷的集市繁華如晝

良知卻在缺席。房屋被推倒,灰色叢林像一聲聲沖天的吶喊

而沉默的更加沉默。一切都在洗牌

重建。我們的父親消失在回家的路上

我們的靈魂已無處安放——如果說,還有靈魂的話

當然你不會懂得。也或許,你是對的,放棄這些古老的石頭房子

讓眼睛和新鮮的大海談一場戀愛

望著晨起的雲朵靜靜地飄浮,翻滾,在濃密的樹梢上

紅葡萄酒,綠芭蕉,孩童般的生命力——

有一天,一切都會消失。但藝術永恆。詩意也是。

注:桑德羅·特勞蒂,意象派大師,義大利羅馬美術學院終身教授,廣州美術學院特邀教授,曾為詩人施施然畫像並贈送。

評施施然詩歌:巾幗式憤怒和一顆溫暖的貞烈之心

漢家

《致桑德羅·特勞蒂》異於施施然的絕大部分作品——這個“異樣”既包含異樣的語言敘述方式,也涵蓋異樣的報喪鐘聲、巾幗式憤怒和一顆溫暖的貞烈之心。

這首詩顯得很不同,很喧譁倒像是死寂般的喧譁,很憤怒倒像是沉默般的憤怒。作者似乎在一股腦言說著她對於古文明的絕望,這絕望如同一把蒼白的匕首,這匕首承載著作者的文化復仇——她可能早就想這麼幹了,那好,請將刃口朝向心臟的位置。

詩篇開首,以古羅馬入詩,這是西方古文明的象徵,一直深刻影響著世界文明的程序。梵蒂岡的經文你念了幾遍、陽光是否照在了巴洛克拱形天花的那個小天使身上、誰擦去鬥獸場的英雄血——在通往羅馬的道路上,文藝復興給予人類以文明的前途,這是西方式的幸運,亦是那些文化英雄共同選擇的道路。

“但太多的人,像鐵軌的兩端,各死各的/終生不得一見”,作者在敘述羅馬文明時,突然插入了這一句,如同一個不祥之兆,它預報了一個壞訊息,一個關於文化衰亡的訊息以及經久不息的哀嘆。

施施然:巾幗式憤怒和一顆溫暖的貞烈之心:作者漢家

——激情,“無限的詩意”、以及該死的“懷舊”,是文化的構成元素、精神核心和類似於喪葬的口吻。古國蹣跚而來,作者在這裡加重了敘述的力度,可以明顯感到其憤怒的範圍在擴大化的同時也在急速地集中化:對西方文明的敘述之後,引出了對於漢文明的悲嘆,那古國正在沉淪下去——作者的匕首已然出鞘。

古國文明的腐爛,證明這是一個視腐爛為宴席的時代。喧嚷的集市繁華如晝,誕生於腐爛土地上的繁華勝境如同送葬隊伍裡傳出的八音齊奏。缺席的良知在為貪婪和虛假獻上的冠冕。

推倒房屋的工地上,是被驅逐的子民。灰色叢林——動物兇猛的叢林法則在21世紀依然是蠻橫的主導鏈條。

而沉默的將更加沉默,洗牌的在洗牌。重建之路是一條險路,甚至幾乎是一條絕路。所有的一切都大局未定。

文明作為精神上的父親,已消失在回家的路上。孩子失去了父親就失去了靈魂,對於無魂的人們而言,在安放靈魂之前不得不先對文明進行一次絕地的招魂。

詩歌結尾部分,在充滿力量和絕望的憤怒之後,“你”進入詩歌中。“你”放棄了古老的石頭房子,眼睛與新鮮的大海談戀愛,以及紛至的雲朵、樹梢、紅葡萄酒、綠芭蕉等意象組建了溫暖的意象群,這孩童般的生命力將長存,即使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但永恆的藝術不會被消滅,詩歌不死——本詩在最後關頭筆鋒陡轉,託付於人類永恆的藝術光芒——這對於藝術的貞信既是人類精神得以延續的證據,亦是人類對於自身文化命運的德性與志氣。

本詩在語言層面上具有語義情感多變的特徵,從開篇對羅馬文明的敘述到進入對當今文明境地的批判直至最後對人類文明前途的貞節之信,其語言指涉範圍和內涵挖掘幾度發生了重要的語義轉向,其語言的跳躍性為本詩帶來了一種色彩變幻的詩意折射,同時在詩歌核心上並沒有對文明沉淪進行淺表性的虛弱撫慰,而是直擊其敗壞的要害,作者的匕首一出鞘就準確地扎向了心臟部位。而在復仇性的批判過後,那燈盞般的文明蹤跡在最後時刻給予了懸崖邊上的拯救,使讀者重獲希望。來自西方文明的意象派大師桑德羅·特勞蒂作為這首詩的被致敬者,應該為施施然的文化良知和對於藝術倫理的信心而鼓掌。

施施然:巾幗式憤怒和一顆溫暖的貞烈之心:作者漢家

匕首一旦扎進了心臟,就沾著了鮮血,但那不是為了讓它死,倒是為了讓它能夠不朽地活下去。與此對應的則是作者在詩行中對於大海的戀愛猜想,那眼睛裡的任一朵浪花都美麗非凡,因為它們在愛著,在新鮮地愛著——這“愛”既是藝術精神上永遠的父親,也是詩歌血脈上永恆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