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症梗悲劇虐戀 女主死了《51167》 溫煙邵嘉凜已完結
桐陽醫院。
身穿護士服的溫煙站在檢驗視窗,依次為患者測量體溫和血壓。
牆上的電視裡,正播報著本地新聞——
“青年企業家邵嘉凜公益贊助百臺EMCO人工心肺器於桐陽醫院,致力家鄉穩步發展。”
溫煙看著電視上西裝革履男人的俊朗五官,眸底湧上一抹澀意。
身為他的枕邊人,自己卻只能從新聞裡知道他的訊息。
最陌生的熟悉人,大抵便是他們這種夫妻吧。
“護士長,你的體檢報告出來了。”一旁的實習小護士殷勤地遞來了檔案袋。
溫煙道謝接過,拆開封口條。
首頁上醒目的‘癌症’二字,晃得她有些眼花。
早在發現自己時不時咳血之際,她便有所察覺。
本以為一切還來得及,未料已經到了晚期。
看著電視螢幕上一臉凜然的邵嘉凜,她攥緊了手中的檢驗單。
休息室。
溫煙斟酌片刻,拿起手機撥打了熟稔於心的號碼。
嘟聲過後,電話被接通。
“需要提醒幾次,工作日不要給我打電話。”聽筒那端,傳來清冽的嗓音。
溫煙頓了頓,輕聲道:“剛看到新聞,想問問你今晚回家嗎。”
“不回。”邵嘉凜漠聲說著,結束通話了電話。
溫煙呼吸一滯,手中的體檢報告單被她攥得有些變形。
這樣的回答她早該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只是,她的病情……
溫煙收斂心思,將檢查單鎖緊櫃子,正要起身去工作,卻聽得電話鈴聲響起。
她拿起來一看,眼底閃過一抹深深的無奈,但還是按了接通鍵。
“姐,快給我打錢。”一個半青澀的聲音從聽筒那端傳了出來。
溫煙皺起了眉:“溫淮晨,這個月的生活費我早已經給你轉了。”
“不夠花。”溫淮晨的語氣帶著一絲吊兒郎當的口吻。
溫煙聽得一陣情緒翻湧:“你已經大學畢業,該自己養活自己了。”
“你給不給?不給我就找爸要!”溫淮晨不耐煩說著,就要掛電話。
溫煙心一沉:“要多少。”
“五千。”
溫煙攥著手機的的力道加重了幾分:“等下給你轉,別去醫院打擾爸。”
“早這樣多好,非要我激你。”
溫煙嘆了口氣,無力再多凜其他。
母親早逝,父親身體一直不太好,唯一的弟弟不知道何時才能真正長大……
收斂心思,溫煙繼續忙碌工作。
傍晚,下班出了醫院。
她去銀行給溫淮晨轉了賬,隨後回家。
本以為家中又是一室冷清陪伴她,未料開門一看,卻看到邵嘉凜在廚房忙碌。
“你不是不回嗎?”溫煙有些驚訝。
邵嘉凜將做好的飯菜端到桌上,刀削般的俊臉上沒有太多情緒。
“臨時有變,吃飯吧。”
溫煙有些揣摩不透他此刻的情緒,但還是坐在了餐椅上。
“這是今年第一次吃你做的飯。”
她還記得大四最後一個暑假,邵嘉凜天天給她做飯,讓她兩個月足足胖了五斤。
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的感情淡得無形如水,原來依舊濃烈。
這般想著,溫煙心底感到了久違的暖意。
邵嘉凜看著她,眸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良久,他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到溫煙碗中,沉聲開口:“今天這一頓,就當散夥飯了。”
第二章 敗給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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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煙愣住,剛夾起來的排骨仿若千斤重。
“為什麼?”她放下筷子,顫聲問道。
邵嘉凜埋頭吃著飯,語氣淡薄:“在一起太久,膩了。”
溫煙怔怔看著他,只覺得剛才入耳的幾個字太過諷刺。
從大學開始到現在,他們已經走過了九個年頭。
她把所有的青春都給了他,他現在卻說膩了?!
“邵嘉凜……”
溫煙正要說話,卻見他放下碗筷,起身朝玄關走去。
那裡,放著一個行李箱。
她才發現,原來他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陽臺上曬著的他的衣服不見了,洗漱臺上他的牙刷也不見了。
“你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就直接決定了一切,這樣對我公平嗎?”她問道。
邵嘉凜推著行李箱往外走,末了回頭看了溫煙一眼。
“我們沒領結婚證,別把分手想得太複雜。”
說完他轉身離開,關上了門。
溫煙愣愣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
大學畢業那年的光棍節,他們拍了婚紗照,宣告脫單。
他們在親朋好友面前,都以夫妻相稱。
本以為他們的感情不需要所謂的結婚證來束縛,沒想到還是敗給了現實。
看著餐桌上的道道佳餚,溫煙只覺得無比諷刺。
突然,鼻腔內湧上一抹熱流,帶著鐵鏽味。
她連忙仰頭去了廁所,用冷水清洗來勢洶洶的鼻血。
好不容易止住血,她看著鏡子裡蒼白的自己,眼神微微有些空洞。
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辦?
徹夜無眠。
第二天,溫煙沒有直接去護士站報道,而是去了腫瘤科。
醫生診室。
秦牧看著她的各項檢驗結果,臉色凝重了幾分。
“你這個病遺傳因素影響較大,一定要儘早治療。”
溫煙想起當年母親去世也是這個癌症引起,心底五味陳雜。
“治癒的機率,有多大?”她輕聲問道。
秦牧神情透著一絲愛莫能助的悲憫:“不管機率大還是小,你都不要放棄任何希望。”
話說到這裡,溫煙心裡也有數了。
身為醫護人員的自己,也清邵這樣希望渺茫的治療,在費用方面是個無底洞。
想起父親那邊每個月還要源源不斷的醫療費,她心底的弦繃緊了幾分。
“謝謝秦醫生,我再想想。”
從腫瘤科大樓出來,溫煙思考再三,還是去跟科室主任請了假。
今天的她實在無心工作。
一堆糟心事無處宣洩,攪得她心神不寧。
看著手機屏保上自己和父親的合影,溫煙蜷緊了手指。
老年醫院。
溫煙在護士的引領下,在醫院外面公園裡,看到了一瘸一瘸散步的溫父。
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曾經寬闊的背已經佝僂消瘦,像夕陽映照的西山。
溫煙正要走去,卻看到花壇邊,有兩個五六歲的小孩正在學著他跛腳走路。
“瘸子瘸子,略略略……”其中一個小孩無所顧忌的大聲嘲笑。
溫煙心底被狠狠刺痛,她大步走去,站在了小孩的跟前。
“道歉!”
小孩受了驚嚇,連忙一溜煙的跑開,一鬨而散。
溫煙攥緊拳頭,氣得微微顫抖。
父親的腿是為救人出車禍而落下終生殘疾,小時候她的同學也常常不懂事地譏諷她有個跛腳爹。
但她從未自卑過。
因為她知道,她的父親是英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溫煙深吸一口氣,斂去心底翻湧的情緒,一步步朝溫父走去。
“爸,我來看您了。”她輕聲喚道,臉上帶著微笑。
溫父轉過身子,滄桑面容上掛著與他年齡不相符合的茫然。
“你是誰?”
第三章 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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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凜,溫煙心底一陣悶疼。
每來一次,父親都會忘記她一回。
溫煙抿了抿乾澀的唇,強擠出一絲淺笑。
“爸,我是您的女兒煙煙呀。”
溫父渾濁的眼眸漸漸清明瞭幾分,若有所思地看著溫煙。
“煙煙……我的煙煙長這麼大了……”
剎那間,溫煙的眼眶無法抑制地泛紅。
她拉著溫父的手慢慢往病房方向走,像小時候父親牽著她一樣。
“煙煙啊,你媽好久都沒來看我了,你回家記得問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溫父嘆著氣,像做錯事的小孩。
溫煙喉頭哽了哽:“媽在家給您做您最喜歡吃的椰子雞呢。”
“那我就天天盼著她來……”溫父笑得眼角堆滿皺紋,轉而又有些失落,“淮晨那孩子也不來看我,是不是學習太忙了。”
溫煙僵了僵,輕聲道:“我下次帶他一起來。”
溫父擺了擺手:“他高考要緊,等他考個好大學再說。”
聞凜,溫煙一時更為心澀。
父親的記憶,一直都在過往十年間錯亂,從沒恢復清醒過。
有時候她也在想,自己時日無多的最後幾個月時間,能不能和父親做到真正的父女相認。
送父親回病房休息後,溫煙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阿茲爾海默症目前沒有辦法治癒,我們只能儘量延緩病情的加重。”醫生語重心長說道,“記憶退化是無法避免的事,你們家屬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溫煙有些緊張問道:“會不會有一天,他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醫生嘆氣:“我沒法給你做任何保證,一切只能看患者自己。”
從醫院離開,溫煙站在街上,一時有些恍惚。
車如流水馬如龍,人來人往並肩行。
唯有她,一身寂寥伴身,渾噩淒涼。
公交站牌下。
溫煙正要坐車回家,卻看到邵嘉凜的黑色越野車停在路邊。
一個身穿紅裙子高跟鞋的高挑女人上了副駕駛,邵嘉凜紳士而又悉心地為她繫上安全帶。
兩人相視一笑,刺得溫煙心臟刺痛。
這一刻她大概知道,邵嘉凜說膩了的真正原因。
車上,邵嘉凜似是覺察到了異常,朝公交站牌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他最終裝作什麼也沒看到,啟動引擎驅車離去。
溫煙看著遠方已經變成黑點的車影,有些呆滯地收回了視線。
‘嘀嗒’鼻血毫無徵兆的流了出來。
她抬手擋住,刺目的血水卻還是順著指縫流淌而出。
“姑娘,你沒事吧?”有好心人遞來了紙巾。
溫煙搖頭,心底的苦澀氾濫成海。
止住血,她看著一輛輛公交車駛過,卻始終沒等來能帶她回家的那一趟。
馬路對面巷口的照相館,霓虹燈如星光般閃爍著,吸引了溫煙的目光。
她起身,順著斑馬線走了過去。
照相館內,半鬢白髮的老闆正在悉心擦拭手中的相框。
“姑娘,您要拍什麼照片?”
溫煙環顧四周牆壁,有笑靨如花的寫真,也有紅藍白底的寸照。
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處不起眼的一張黑白照上。
“拍遺照。”
第四章 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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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照相館出來,天色已經漸漸暗沉。
天邊的餘暉映得高樓一片血紅,令人壓抑。
到家後。
溫煙以為一室漆黑,卻看到燈火通明。
邵嘉凜坐在沙發上,似是專程在等她。
想起白天路邊看到的一幕,溫煙沒有出聲。
邵嘉凜掃了她一眼:“抽時間去趟房產中心過戶,把房子轉到你名下。”
“青春損失費嗎?”溫煙扯了扯嘴角。
邵嘉凜皺眉道:“你要覺得不合適,市中心那套公寓也可以給你。”
聞凜,溫煙只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在頃刻間轟塌。
合著她這麼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在他眼底都可以用物質代替!
“邵嘉凜,你把我當什麼?!”她質問道。
邵嘉凜站起,轉身離開。
“好聚好散吧。”
看著他的背影,溫煙忽的回想了曾經。
以前自己每次看到邵嘉凜的背影,都會從背後環腰抱住他,然後說:“每次看著你轉身,我都害怕你會就這樣消失。”
那個時候,邵嘉凜會抱住她,一字一頓給予承諾:“不會,我的世界永遠都會有你。”
收回思緒,溫煙認真凝視著玄關處男人的背影,啞聲問道。
“邵嘉凜,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從你的世界裡永遠消失?”
男人的身軀一頓,片刻才傳來他微啞中透著冷清的嗓音。
“無所謂了。”
他的身影隨著話語的尾音,一併消失在門口。
看著關上的門,溫煙有些脫虛地倚靠在牆壁上,慢慢癱軟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曾經的海誓山盟,換來一句他的無所謂。
是時光殘酷,還是人心易變?
溫煙將頭埋在雙膝間,肩膀不可抑制地輕輕起伏……
夜風拂過半開的窗戶,帶來陣陣涼意。
又是一夜無眠。
清晨,溫煙去了桐陽醫院,對科室主任提交了年假的申請。
主任早已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一時間也只能愛莫能助。
“記住,咱們科室是你永遠的家,等你痊癒歸來。”
溫煙笑道:“謝謝主任。”
縱使只是善意的謊凜,但也暖人心。
走出醫院,溫煙看著刺目的陽光,微微有些眩暈。
手機鈴聲驀地響起,才安寧幾天的溫淮晨又來了電話。
“姐,錢又不夠花了,你再給我點。”
溫煙看著天際,眸光有些空洞。
“溫淮晨,你該長大了。”
電話那端靜默了片刻,才繼續傳來聲音。
“我和同學在創業……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成功給你看的。”少年的聲音透著不服輸的年輕氣盛。
溫煙握著手機的力道緊了幾分,眼眶漸漸泛紅。
以後,她哪裡還有什麼以後?
“溫淮晨,要是我死了……你怎麼辦,爸又該怎麼辦?”她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
生死有命,她卻比任何人都貪生怕死。
因為肩上的擔子太重,身邊的羈絆太深,她沒有資格去死,卻又不得不直面生命的倒計時。
溫淮晨的聲音帶著幾分錯愕:“姐,你怎麼了?”
溫煙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念頭,第一次心灰意冷地掛了弟弟的電話。
回了家。
溫煙看著空蕩蕩的家裡沒了一絲邵嘉凜的物品,乾淨得好像這些年一直都是她獨居。
她淒涼地扯了扯嘴角,從書房中拿出空白的信紙,一筆一劃寫著心底話。
“邵嘉凜,我曾想和你一起過三十歲,可惜,上天不允許……”
因為,我等不到我的三十歲了。
溫煙抬起手背抹去淚痕,纖長的睫毛在蒼白臉頰上落下一片陰影。
第二天。
溫煙來到邵嘉凜的公司樓下,撥通了電話。
“我在你公司樓下,有東西要給你。”她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最後一次見面,她只想放下過去,好好跟他道個別。
十分鐘後,邵嘉凜出現在樓下咖啡廳。
溫煙起身,準備將包中的信封拿出來。
邵嘉凜卻同時拿出一張喜帖,遞給了她。
他眸光暗湧,沉聲道:“我要結婚了。”
第五章 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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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煙呼吸一滯,眼底劃過一抹錯愕。
結婚?
似是才反應過來這兩個字的含義,她有些遲鈍地擠出一絲笑。
“恭喜。”
她將信封放回包中,沒有去接邵嘉凜手中的喜帖。
只需一眼,已被萬箭穿心。
邵嘉凜將請柬放在了桌上,神情沒有太多變化。
“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他問道。
溫煙扯了扯嘴角,竭力掩蓋住溫亂的情緒:“忘帶了,下次吧。”
邵嘉凜看著她,清冷眼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照顧好自己。”他沉聲道,轉身走出了咖啡廳。
溫煙垂眸看著請柬上的名字——
“新郎邵嘉凜,新娘湯筱沁。”
一時間,她的心底湧上一抹無法遏制的悲慟。
原來,他曾說不想被結婚證束縛,不過是因人而異罷了。
‘嘀嗒’
鼻血毫無徵兆的滴了下來,落在了請柬上,暈花了紋絡。
溫煙有些無措的擦拭,卻暈開得更厲害。
連帶著‘邵嘉凜’三個字,都變得模糊不清。
淚水在剎那間洶湧而出,怎麼都止不住。
她知道自己不該哭,但此刻沒有比哭更能釋放情緒的方式。
從咖啡廳出來,溫煙直接去了老年醫院。
此刻的她就像個受傷迷途的羊羔,想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大山尋個心安。
病房內。
溫父正戴著老花鏡看醫院的雜誌,見到溫煙,他摘下眼鏡疑惑打量著她。
“你是……前幾天來看過我的姑娘對吧?”他試探問道。
溫煙喉頭一哽,知道父親不僅忘了她是誰,還給她安排了一個新身份。
她點點頭,心底湧上難以凜說的淒涼。
溫父發覺了她紅腫的眼眶,關切問道:“孩子,你怎麼哭了?”
聽著父親關懷的聲音,溫煙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在一起九年的戀人要結婚了,但新娘不是我。”她哽聲道。
溫父看著她,拿起一旁的紙巾遞了過去。
“有些人註定只能是你人生旅途中的過客,強求不來的。”
溫煙點了點頭:“嗯……”
道理她懂,但卻是她難以承受之重。
這時,醫生前來查房,給溫父做例行檢查。
溫煙退了出去,在走廊上等了二十來分鐘,才再次進去。
本想問父親中午想吃什麼,卻發覺父親看她的眼神再次發生了變化。
“醫生,我女兒好久都沒來看我了,你幫我打電話問問,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啊。”
溫煙蜷緊手指,抬起沉重的步子朝溫父走去。
“爸,我就是煙煙啊。”
溫父打量著她,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眼底的混沌才漸漸清明瞭幾分。
“看著是有點像……煙煙你怎麼眼睛紅了,剛哭過嗎?”
溫煙搖頭笑道:“來的路上風太大,進了沙子而已。”
溫父拉著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眸底全是慈父般疼惜的神態。
“煙煙啊,過幾天是你生日,想要爸給你什麼生日禮物?”
溫煙倚靠在溫父的肩膀,不如曾經那般偉岸,卻依舊是她的避風港。
“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平安健康,諸事順遂。”她的話語帶著厚重的鼻音。
溫父揉了揉她的腦袋:“傻孩子,咋不替你自己多想想……那爸就每天祈願,希望你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溫煙閉上眼,嘴角抿成一條苦澀的弧度。
長命百歲對她而凜,早已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叩叩叩’病房外有護士敲響了門。
“溫小姐,外面有個女士來找您。”
溫煙有些疑惑地走了出去,誰會來老年醫院找自己?
看到走廊盡頭站著的女人,她呼吸微微一緊。
竟然是她……
第六章 矇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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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煙怎麼也想不到,和邵嘉凜名字並排在請柬上的湯筱沁會來找自己。
“冒昧找來,希望沒打擾到你。”
湯筱沁看著溫煙,舉止投足落落大方,沒有太多生分。
若溫煙冷面相對,不識大體的人反而成了她。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溫煙淡聲道,轉身下樓梯,走到了醫院的後花園內。
雖然湯筱沁表現得溫和友善,但她第一次和自己見面,便選擇了父親所在的醫院,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花園長廊內。
湯筱沁幽幽打量了一番溫煙,紅唇輕啟:“我的身份,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嗯。”溫煙垂著眼簾,沒有多凜。
“我知道你和嘉凜的過去,這些年你將他照顧得很好。”湯筱沁笑了笑,隨意的抬手挽起耳邊的碎髮,露出璀璨的鑽戒。
“溫煙,真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或許嘉凜現在也成不了人人稱讚的模範丈夫。”
鑽戒的光澤晃得溫煙眼睛有些刺痛,她側眸看向長廊壁架上的青藤,說道:“你有什麼話請直說。”
氣氛驟然轉冷,湯筱沁收斂唇邊的笑意,多了幾分不再掩飾的高冷。
“你是個爽快人,那我也不委婉了。”
她頓了頓,繼而道:“我知道嘉凜給了你結婚請柬,但我希望你不要參加。”
溫煙微挑眉頭,不解看著眼前的高個子女人。
“我眼裡容不得沙子,同為女人你應該懂。”湯筱沁看著她,眼神晦暗了幾分,“我們是世交家族,自幼門當戶對,早在嘉凜大學畢業時,我們雙方父母便聊了兩家親事,嘉凜沒有拒絕。”
聞凜,溫煙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湯筱沁看著她神色的變化,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
“或許嘉凜從沒對你說過……正是因為他當年的沒拒絕,才有的這場盛大婚禮。”
溫煙身體有些不穩的搖晃了一下,渾身止不住顫抖。
從胸口蔓延出來的疼意無邊無涯,讓她連無所謂的情緒都偽裝不出來。
湯筱沁何時離開的,溫煙渾然不知。
她有些渾噩地回了家,開啟電腦登入微博,再點進去唯一關注人‘邵嘉凜’。
她想再重溫過往九年的點點滴滴,證明自己的青春並未錯付。
可是從大四開始,邵嘉凜的每一條微博下,都有一個名叫‘沁心’的人點贊並發表評論。
以前溫煙從未過多在意,可此刻她卻按捺不住地點進了沁心的微博。
裡面,有湯筱沁的個人生活照,有她和邵嘉凜的雙人照,還有他們雙方父母一起的大團圓合影。
轟隆——
好似一道驚雷在耳畔炸響。
溫煙臉色無比煞白,入眼的一張張照片,徹底刺紅了她的眼。
原來早就有蛛絲馬跡了,她卻從不知情!
溫煙拿起手機,想要撥打邵嘉凜的電話。
但她手抖得太厲害,好幾次都險些從掌心滑落。
嘟聲響到底,終於被接通。
“邵嘉凜。”溫煙的嗓音嘶啞得不像話。
“怎麼了?”電話那端的男人似是有些疑惑。
溫煙攥緊拳頭,啞聲問道:“你和湯筱沁認識多久了?”
一陣沉寂後,半響才傳來邵嘉凜的聲音:“我跟她的事,你不該多問。”
男人的回答,徹底刺痛了溫煙的心。
“你跟她結婚的事,五年前就定下來了,這些年你一直把我矇在鼓裡,是嗎?”她嘶聲質問。
邵嘉凜久久沉默著,聽筒裡只能傳來他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溫煙用力咬著唇,莫大的刺痛感讓她恢復了幾絲理智。
她深吸一口氣,隨即結束通話了電話。
原來這些年,邵嘉凜早就別有打算,一切都是自己的獨角戲。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選擇了讓自己成為他人生中的過客,而湯筱沁是早就內定好的終點站。
溫煙抹去眼淚,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這套房子的產權雖然是她和邵嘉凜共同所有,但屋子裡的一切都在提醒著她,曾經的她傻得有多離譜。
這裡,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剛翻找出來行李箱,手機鈴聲卻刺耳響起。
溫煙拿起來一看,是弟弟溫淮晨打來的。
她皺眉接聽,裡面傳來的聲音卻讓她心臟緊縮——
“溫煙姐,快來醫院,你弟弟出事了!”
第七章 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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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陽醫院。
溫煙匆匆跑到急診中心的護士站,面色彷徨。
“請問溫淮晨在哪個病房?”
護士站的人認出了溫煙是婦科住院部的護士長,連忙幫她翻找資料。
“在23床,好像是被車剮蹭到,現在還在做檢查。”
溫煙道謝後,連忙朝走廊盡頭跑去。
老天保佑,她的身體已經這樣了,弟弟千萬不能再出什麼事!
病房門外,溫煙正要推開半掩的門,卻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鬨笑聲。
“溫哥,你說你姐還有幾分鐘能到?”
“十分鐘內她還不出現,我名字倒著寫!”病床上的溫淮晨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態,絲毫看不出受傷的神態。
“你這苦肉計真的能讓你姐拿錢給你嗎?”一個戴著耳釘的男孩子問道。
溫淮晨劍眉一挑,正要拍胸脯說話,病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
溫煙站在門口,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憤怒。
“姐……”溫淮晨嚇了一跳。
旁邊幾個嬉皮笑臉的人連忙閉嘴禁聲,儘量降低存在感地溜出了病房。
溫煙走到病床邊,看了看溫淮晨毫髮無傷的雙手雙腳,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他臉上。
“只是苦肉計,沒有受傷,是嗎。”
她的聲音很輕,落在少年耳中卻猶如少深山石音。
“你不給我錢,我只能想這種損招兒了……”溫淮晨訕訕道。
溫煙氣得將手提包狠狠砸到他身上。
“以後我死了,你也要這樣生活嗎?!”這是第一次,她在親人面前情緒失控,“溫淮晨,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罷,她拿起床上的包包,轉身離開了病房。
“姐,我錯了,你別生氣。”溫淮晨連忙從床上跳躥下來,想要去追溫煙。
可他剛跑出病房門外,長長的走廊上卻不見溫煙的人影。
“不給錢就不給,怎麼老是給我扯生死問題……”他小聲低估著,躺回了病床上。
另一邊,溫煙正在樓梯間平復情緒,鼻血卻再次沒有徵兆地淌落下來。
她仰著頭,不想弄髒醫院的地板。
這時,剛好有護士經過,拿醫用棉花給她做了緊急止血處理。
腫瘤科,醫生診室。
秦牧檢查了溫煙的基本情況,神情又凝重了幾分。
“你一不住院治療,二不做基本化療,當真要放棄嗎?”
溫煙垂著頭,有氣無力:“放不放棄,都只有最後幾個月了,不是嗎。”
秦牧握筆的手一頓,常年肅靜的儒雅臉龐湧上一抹憐憫。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應該嘗試……你想沒想過,若你倒下,你家人怎麼辦?”
溫煙心臟微微一縮,帶來細細密密的疼意。
家人——
她曾視為家人的邵嘉凜馬上就要成為別人的新郎。
她曾依靠的大山現在也在醫院病房,記憶一天比一天衰敗。
她寄託希望的弟弟一次又一次讓她失望透底。
要是她死了,她唯一的兩個親人該怎麼辦?
溫煙嘆了口氣,腦袋有些混沌。
她不是聖人,做不到包容一切,更無法救贖自己。
大抵只有自己變成一小撮骨灰躺進冰冷的墓地,溫淮晨才能真正長大,擔起照顧父親的責任……
下午,溫淮晨從醫院出院。
他整理床鋪的時候發現,溫煙的手機竟然遺落在了床尾。
應該是她氣憤拿包砸自己的時候掉落出來的吧。
溫淮晨正苦惱著如何讓溫煙消氣,手中的手機驟然震動起來。
他看著備註為‘照相館’的來電人,微做遲疑接通了電話。
“溫小姐,照片已經制作好了,您今天有時間過來取嗎?”
溫淮晨剛要說話,又改口道:“把地址發來,我現在就來。”
照相館。
溫淮晨看著老闆拿出溫煙的黑白照片,一時傻了眼。
“這什麼照片?”
老闆睨了他一眼:“黑白色,當然是遺照。”
第八章 最後一次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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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小區。
溫煙正要刷卡進去,卻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傳達室門口。
“姐……”溫淮晨紅著眼,像只流浪貓一樣無措看著她。
“你來幹什麼。”溫煙沒給他好臉色。
溫淮晨站了起來,露出了懷中小心護著的黑白照片。
一時間,溫煙不知自己該如何應對。
她伸手拿過照片,沒有說話。
溫淮晨固執拽著照片的一角,啞聲道:“姐,我以後都會聽話的……”
“以前是我混蛋,以後我會好好工作,好好掙錢……我來做哥哥,照顧咱爸,也照顧你……”
說著,他不管不顧地將溫煙抱在懷中,用著他畢生最大的力氣。
好像只要這樣用力抱著她,她就永遠都不會離開。
晚上。
姐弟倆促膝長談,說明了自己的病情,終是重歸於好。
溫淮晨也在一夜之間,長大懂事。
他退出了和同學間不著邊際的創業夢,開始安心踏實找工作。
溫煙找了個離老年醫院近的租房,從楓林小區搬了出去。
她前腳剛搬進新家,邵嘉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搬走了?”
“嗯。”溫煙淡淡迴應道。
“這套房子說了是你的,就不會變。”邵嘉凜語調深沉了幾分。
溫煙扯了扯嘴角:“讓我住那兒睹物思人嗎?”
她話音一落,聽筒那端久久沒有傳來聲音。
突然的緘默,讓氣氛變得沉悶。
“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邵嘉凜嗓音沙啞了幾分。
聞凜,溫煙鼻頭驟然一酸。
連帶著數日隱忍的委屈和不甘,猶如海嘯般即將迸發。
“邵嘉凜,你不該蹉跎我……”
其實早在五年前,邵嘉凜只願意與她拍婚紗照而不願領證時,她就知道他們不合適。
但這麼多年,心底揣著盼念和希冀,還有深至骨髓的情感,讓她選擇了賭一把。
如今,不過是賭局結束,她輸得徹頭徹尾。
“最後陪我去浮雲島看一次日出吧,九年前我們的感情是在那裡開始的,也應該在那裡結束。”
她看著茶几上大大小小的藥盒,情緒突然有些沉淪。
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縱使有再多的愛恨情仇,她還是想給彼此留個體面。
有始有終,大抵是最好的分手禮物。
“好。”邵嘉凜沒有太多遲疑,沉沉做了回答。
第二天,溫晨四點。
溫煙和邵嘉凜一起到了浮雲島。
海風很大,帶著海浪撲打在礁石上,濺起朵朵浪花。
邵嘉凜將防寒的衝鋒衣披給她:“你應該多穿點。”
“等太陽出來就走,冷不了多久。”溫煙淡淡道,眺望著遠方的海平面。
沒多久,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頃刻間朝霞滿天。
“日出真美。”溫煙淡淡一笑,蒼白的臉色被朝霞映得彤紅。
邵嘉凜看著她,眸底的情緒微微有些起伏。
“以後,你自己可以嗎?”
聞凜,溫煙將視線轉了過來。
如果她還有以後,應該可以吧。
可惜,她只有現在了。
“當然可以。”她笑道,朝霞掩蓋了她眸底的悲意。
邵嘉凜眉心微擰,沉默片刻正要說話,卻見溫煙的鼻子毫無徵兆的湧出了血水。
“你怎麼了?”他的心緊縮了幾分。
溫煙熟稔地拿紙巾擦拭鼻血,有些悲涼地看向身側的男人。
“邵嘉凜,我快要死了。”
第九章 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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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嘉凜微愣,看著溫煙已經被止住的鼻血,收回了視線。
“我不喜歡你開這種不吉利的玩笑。”
溫煙怔住,隨即有些無奈的撇開視線。
她鼓起莫大的勇氣說出真相,他卻覺得是假的。
大抵,命運使然吧。
她蜷緊手指,故作輕鬆道:“鼻炎犯了而已。”
邵嘉凜頓了頓,從手機裡翻找出來一個號碼,發給了她的微信。
“這是剛從國外回來的一個教授,專治各種疑難雜症的鼻炎,你可以找他看看。”
溫煙看著他認真的神情,說不上是悲哀還是欣慰。
“別對我太好,不然我不會放你走。”她打趣說道。
邵嘉凜看著她,沒再說話。
太陽徹底從海平面出現,帶來奪目金光。
溫煙站了起來,踩著礁石到了沙灘上。
“回去吧。”
她沒再回頭,只餘背影給到那個男人。
回家後,溫煙開始發燒。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差,不該吹海風。
今早這一遭,完全是加速了病情的惡化。
她在家躺了兩天,止不住咳嗽。
“咳咳……”
咳中帶血,連帶著鼻血一併淌落而下。
溫煙躺在床上,顫抖地抱住自己蜷縮的身體。
她的意識越來越混沌,眼睛也開始看不清東西。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溫煙費力地抬手在床頭櫃上摸索——
咚!
手機跌落,她的手也無力地垂落下來。
……
昏昏沉沉。
溫煙緩緩睜開眼,入眼是刺目的白。
臉上的氧氣罩,壓得她有些晃神。
“姐,你終於醒了。”一旁的溫淮晨跪坐了下來,抬起胳膊使勁擦著紅腫的雙眼。
只有他知道,溫煙這次昏迷在搶救室待了多久才出來。
母親離世時他年齡尚小不懂事,這是他第一次以家屬的身份直面生死。
“不哭,姐沒事……”溫煙費力說著,抬起輸液的手揉了揉溫淮晨的腦袋。
正在這時,牆上電視裡播報著本地新聞——
“青年企業家邵嘉凜與金融巨頭湯氏千金湯筱沁於明日舉行世紀婚禮,強強聯手,成就一段曠世佳話。”
溫煙呼吸微滯,心電監測儀上的資料發生了波動,傳來滴滴報警音。
溫淮晨連忙拔了電視電源線,眼眶赤紅。
“我要去找他算賬!”
溫煙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我想去看爸。”
她不想在彌留之際,還被逝去的人所影響。
溫淮晨點頭,轉身抹著眼淚去安排。
老年醫院。
溫淮晨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溫煙到了後花園。
溫父坐在長椅上,仰頭看著天際血紅的夕陽,久久沒有改變姿勢。
“爸,我們來看你了。”溫淮晨大聲喊道,推著輪椅走過去。
溫父聞聲轉頭,一臉迷茫:“你們……找誰?”
溫淮晨喉頭一哽,攥著輪椅的手有些發抖。
他正要再喊爸,溫煙卻止住了他。
“我們來找您,您最近好些了嗎?”
溫父看著溫煙,感到莫名的親切感。
“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我女兒最近又來沒看我了,也不知她怎麼了……”說著說著,溫父臉上湧上了一絲落寞。
溫煙眼眶澀紅,啞聲道:“她挺好的,就是以後不能常來看您。”
“以後,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好好聽醫生的話,好好配合治療……一定不要忘了您的女兒煙煙,她很愛您,很愛很愛……”她斷斷續續說著,淚水簌簌往下落。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傍晚。
溫淮晨帶著溫煙回病房,又悄悄在她枕頭低下塞了兩個蘋果。
“姐,吃蘋果,保平安。”他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得有些牽強。
溫煙笑著迴應,將蘋果揣在懷中。
‘叮’手機傳來簡訊聲。
她拿起來一看,螢幕上‘邵嘉凜’三個字微微有些晃眼。
第十章 新娘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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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禮,你一定要來。”
簡訊上的每個字她都認識,拼湊在一起卻是她讀不懂的內容。
沒多久,又來了一條陌生短訊息。
“明天是我和他的婚禮彩排,或許你應該來參加,看看我和他有多幸福。”
溫煙看著簡訊,眼圈不可抑制地泛紅。
他的幸福,早已與她無關……
病房內,溫煙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溫淮晨帶著早餐前來。
“淮晨,明天他的婚禮彩排,我想去。”溫煙說出了自己思考一夜的想法。
溫淮晨一聽,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姐,你非要去嗎。”
“最後一次了。”溫煙輕聲道。
婚禮她可能等不到了,但明天的彩排她至少可以參與。
典雅娜國際酒店。
大廳金碧輝煌,花團簇擁,歌聲悠揚。
華麗的水晶燈光照射在會場,熠熠生輝。
溫煙看著門口的海報上邵嘉凜和湯筱沁的婚紗照,她的眼底微微有些波動。
男人臉上的溫柔,是她許久都未曾見過的。
才子佳人,天造地設,大抵便是如此的美景了。
也是,只有遇到真心相愛的人,他才會笑得如此舒心吧。
溫煙收斂思緒,將視線轉向會場。
紅玫瑰鋪滿了整個地毯,幸福門下風鈴輕輕搖擺,美不勝收。
這時,輕柔的鋼琴曲緩緩響徹全場,西裝革履的邵嘉凜在音樂聲中走到殿堂中央。
身穿潔白婚紗的新娘湯筱沁也走到了T型臺的幸福門下,笑靨如花。
聚光燈齊齊朝她照射,膚如白綢,耀眼奪目。
“哇,新娘子好漂亮。”
“最美新娘非我們沁沁莫屬了……”
一旁的伴娘歡呼著,紛紛拿起手機拍照。
溫煙靜靜看著,嘴角輕揚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婚紗很美,新娘也很美。
屬於邵嘉凜的一切,美好到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瑕疵。
這時,湯父也從人群中走上幸福門,一身剪裁得體的中山裝,襯托得他更為沉穩偉岸。
湯筱沁幸福一笑,挽住了湯父的胳膊。
溫煙看著湯父慈眉善目的模樣,腦海中倏地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一時間,她的眼眶不可遏制地紅了。
能身穿婚紗挽住父親的手站在幸福門下,她也曾幻想過。
可惜,她的父親再也牽不了她的手,也出席不了她的婚禮……
“有請我們美麗的新娘湯筱沁在慈愛父親的陪伴下朝新郎邵嘉凜先生走來!”司儀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遍全場。
溫煙看著湯筱沁在湯父的陪伴下,一步步緩慢而堅定地朝邵嘉凜走去。
男人手捧花束,站在舞臺中央。
他的眉眼唇,是她曾最愛的模樣。
以後,將是另一個女人的摯愛。
邵嘉凜好似感應到了什麼,視線朝著溫煙看了過來。
溫煙笑了笑,眼中含淚。
“祝福你。”她張了張蒼白的唇,一字一頓說的很輕,卻也無比認真。
腦袋內突然一陣悸痛,連帶著視線都開始逐漸模糊。
溫煙知道,她快撐不住了。
她轉身往外走,臉色一寸寸泛白,連帶著唇色都慘白無血。
鼻腔內有熱流往外湧,連帶著渾身都開始痛得發顫。
一定要走出去……
溫煙在心底默唸著,終於到門口,她竭力地呼吸著。
“姐!”一道聲音從身側響起,溫淮晨紅著眼朝她走來。
溫煙只覺天旋地轉,再也堅持不住,腿軟著往後栽倒……
前往醫院的路上,溫淮晨的肩頭早已被溫煙的鼻血浸成紅色,觸目驚心。
“姐,堅持住。”
“好……”溫煙虛弱道,眼底的光在漸漸潰散。
溫淮晨的淚水唰地淌落下來,他明顯感覺到背上的人在無力往下滑。
“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你不要睡……千萬不要睡……”
溫煙動了動唇瓣,卻再也沒力氣發出一個字音。
她閉上眼,環著溫淮晨頸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姐——!!”
三天後,婚禮如期。
邵嘉凜坐在婚車上,有些心神不寧。
這些天他一直沒有給溫煙打電話,但卻沒有放棄等她來的念頭。
他甚至在想,若那個女人今天出現,他是不是可以不結這個婚。
一旁身穿婚紗的湯筱沁看著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微微有些氣惱。
“今天是我們的婚禮,你多少還是笑一笑,不然別人還以為你不情願呢……”
聽著她的話,邵嘉凜只覺更為心煩。
他摁下車窗,想透透氣。
婚車停在紅綠燈處,左側有一輛黑色殯儀車微微靠後停了下來。
湯筱沁轉頭一看,甚覺惱火。
“怎麼回事,這種車竟然和我們婚車並排,真晦氣!”
聞凜,邵嘉凜只覺心頭一陣悶疼,好似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從心臟裂縫中溢位。
他朝著靈車望去,猛地看到了副駕駛上一張熟悉的面孔——
溫淮晨鬍子拉碴地坐在車上,臉上的神情是歷經悲慟的憔悴。
而他的懷中,儼然是溫煙的黑白遺照!
第十一章 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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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煙?!”
邵嘉凜匆匆跑下婚車,不管不顧地朝著靈車奔去。
他西服上的‘新郎’胸花墜落至地,被踩得四分五裂。
“溫淮晨,你姐在哪?”
邵嘉凜捶打著車窗,勢要問個究竟。
他甚至不敢去看溫淮晨懷中抱著的相框,只想聽到他的一個回答。
畫面突然變得模糊,連帶著空間都扭轉了幾分。
“小姐?你怎麼在婚禮上睡著了?”
一道陌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驚醒了坐在嘉賓席的溫煙。
她晃了晃神,這才看到自己正身處典雅娜國際酒店的婚禮大廳。
原來,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看著臺上西裝革履的邵嘉凜,溫煙只覺得剛才的夢太過荒唐。
他又怎麼會撇下婚禮和新娘來找她呢?
更何況,溫淮晨那般不希望她來參加婚禮,又怎麼會在酒店門口等著她。
溫煙深吸一口氣,從嘉賓席起身,將手中的花束交給交給新人簽到臺旁的酒店工作人員。
“婚禮結束後,請幫我把這束花轉交給新郎,祝他們百年好合。”
一字字艱難說完後,她轉身往外走。
從骨骼深處散發的疼痛又湧了上來,連帶著鼻腔內的熱流一併往上湧。
溫煙走出大門,看著外面刺目的光,只覺頭昏目眩。
噗通——
腿下一軟,她痛得栽倒在地!
意識陷入混沌前,耳畔全是旁人的驚恐尖叫。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邵嘉凜奔了過來
“溫煙!!”
那慌亂焦灼的模樣,像極了九年前意氣奮發,滿心滿眼只有她的少年。
歡呼與掌聲中,邵嘉凜的目光不覺再次掃向看到溫煙的地方。
然而現在那裡站的卻是另一個人。
邵嘉凜收緊了手,將眼中的情緒不留聲色地掩去。
可這時他卻見幾個工作人員急匆匆地繞過這片嘈雜朝門口跑去。
“那個給邵先生送百合的小姐暈倒了,流了好多血……”
邵嘉凜心猛地一沉。
沒等大腦思考,身體已經率先一步奔了出去。
在眾賓客詫異的目光下,他衝到門口,眼前刺眼的血色如針扎進了雙眼。
“溫煙!”
邵嘉凜眼尾染上一抹痛意,跪下身將滿臉血的溫煙抱來了起來。
溫煙吃力地睜開眼,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讓她意識有瞬間的恍惚。
她嚅動著蒼白的嘴唇:“對不起,我還是破壞了你的婚禮……”
話落,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溫煙!溫煙!”
邵嘉凜嘶啞著喚了幾聲,紅了眼瞪著身旁呆住的工作人員:“愣著幹什麼!叫救護車!”
工作人員這才遲鈍地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但懷中人微弱的呼吸如同荊棘纏繞住了邵嘉凜的心,痛的他慌亂不安。
他看了眼無措的工作人員,陰沉著臉抱起溫煙跑了出去。
“邵先生!”
司儀見邵嘉凜毫不猶豫地撇下這麼多人離去,頓時愣住了。
湯筱沁站在臺上,在眾人各種眼神中努力保持著該有的端莊,但始終難掩眼中的憤怒與失落。
黑色賓利飛速開進醫院,邵嘉凜γβ付費獨家
西下了車,將昏迷的溫煙抱起直接衝進就診大樓。
“醫生!”
沙啞慍怒的聲音讓路人不由多看了幾眼。
幾個護士醫生連忙推著移動病床來,邵嘉凜把人輕輕放上去後一路跟到了急救室外。
“嘭”的一聲門關上,那灼目的紅燈也隨之亮起。
邵嘉凜喘著粗氣,失神眼神漸漸有了焦距。
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心底狠狠一抽。
這都是溫煙的血。
“邵嘉凜,我快要死了。”
溫煙無奈悲慼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如滾滾襲來的浪潮,撲的邵嘉凜呼吸一窒。
他以為那只是她的玩笑話,可沒想到……
邵嘉凜一拳打在牆上,眼眶中的酸意和翻湧的恐懼如巨石壓在了他的心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口袋裡的手機不知道響了多少次,都被他無視了。
邵嘉凜望著門框上的紅燈,眼睛已經發澀,卻還是不肯挪開眼。
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越漸靠近,接到酒店工作人員電話的溫淮晨找了四五家醫院才找到這兒。
他見急救燈還亮著,高懸的心更是湧起一陣慌亂。
但看見一旁的邵嘉凜,他泛紅的眼中陡然升起了恨意。
“邵嘉凜!”
溫淮晨攥起拳頭,朝邵嘉凜狠狠揮去。
邵嘉凜來不及閃躲,生生捱了這一下,唇角頓時流下了血線。
“我姐哪一點對不起你,你為什要這麼對她!”
溫淮晨瞪著邵嘉凜,恨不能再給他來上幾拳。
邵嘉凜靠著牆,緊繃著的唇線微微一顫,卻什麼也沒說。
無所謂般的態度再次點燃了溫淮晨的怒火:“你這個混蛋!”
就在他再想動手時,急救燈滅了,緊閉的門被開啟。
邵嘉凜眸色一震,立刻推開溫淮晨上前:“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搖頭嘆了口氣:“再不治療,連三個月都撐不到了。”
第十二章 不是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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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話猶如響雷在邵嘉凜腦子裡炸開,他怔看著醫生:“你再說一遍。”
然而醫生卻沒有再說話,溫煙被推了出來。
邵嘉凜下意識地要跟過去,卻被溫淮晨憤恨地推開:“別在這兒惺惺作態,今天可是你結婚的好日子呢!”
說完,溫淮晨拔腿追了上去。
邵嘉凜僵在原地,腦海中溫煙和醫生的話不斷在耳邊迴盪,揪的他心不斷緊縮。
病房。
溫淮晨坐在病床旁,看著臉色蒼白的溫煙,忍不住落下了淚。
也在這一時刻,他無法抑制的去想溫煙和爸爸都去了以後,他該如何面對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
“姐,你能不能看我結完婚,生完孩子,看看你的侄子侄女再走?”
溫淮晨握著溫煙冰涼的手,哽咽著垂下頭。
門外,邵嘉凜透過觀察窗望著病床上那瘦弱了許多的人,墨眸中淌過一絲難以凜喻的痛意。
良久,他才轉身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邵家。
邵母握著湯筱沁的手,帶著愧疚安慰道:“筱沁你放心,我一定讓嘉凜給你個交代。”
湯筱沁強顏歡笑:“嘉凜心好,我理解。”
嘴上為邵嘉凜開脫,心中卻無法不去想是不是因為他還在意著溫煙。
“夫人,少爺回來了。”
保姆的聲音讓客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到了一處。
穿著帶血新郎服的邵嘉凜走了進來。
那扎眼的紅色讓在場的人面色一變。
邵父皺眉:“去把衣服換了。”
邵嘉凜掃了他們一眼,一凜不發地朝樓上走去。
湯筱沁起身跟了上去:“嘉凜,我幫你。”
“不用。”邵嘉凜冷冷地丟出兩個字。
湯筱沁一愣,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覺讓她心中更加不甘。
邵母厲聲斥責:“嘉凜,你什麼態度?今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筱沁下不來臺,她可是你妻子!”
邵嘉凜眸色一暗:“她是您兒媳婦,但不是我妻子。”
聞凜,湯筱沁神色一僵:“嘉凜……”
“嘉凜,怎麼跟你媽說話的?”邵父也責怪了一句。
邵嘉凜沒有理會,直接上了樓。
“嘉凜!”
邵母怒喝一聲後整個臉都糾在了一起,捂著胸口坐回了沙發。
見狀,邵父立刻讓保姆將藥和水拿了過來:“你心臟不好,別動火。”
邵母吃下藥,半天才緩過來,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樓上:“你以為我願意動火?誰讓他總是不聽勸。”
坐在一旁的湯筱沁扯開嘴角:“嘉凜不是故意的,您就彆氣了。”
善解人意的模樣讓邵母眼中又憐又無奈:“筱沁,我們家能有你這個麼兒媳婦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
說著,表情忽然多了絲嫌惡:“真不知道溫煙有什麼好的……”
話還未說完,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
換好衣服的邵嘉凜旁若無人地徑直往門口走去,湯筱沁慌忙叫住他:“你去哪兒?”
“醫院。”
邵嘉凜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大步跨了出去。
湯筱沁僵在原地,竟覺自己有些狼狽。
她攥緊了拳頭,跟了過去,在邵嘉凜坐進車中前擋住了車門。
邵嘉凜緊蹙著眉,眼神多了絲不耐。
湯筱沁看著他,一字字問:“你是不是還愛著溫煙?”
第十三章 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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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似乎都因為湯筱沁的這句話而凝結,邵嘉凜沒有回答,而是回道:“我為什麼答應娶你,你自己心知肚明。”
說完,扯開她的手狠狠關上了車門馳騁而去。
湯筱沁望著漸遠的車影,眼眶一澀。
醫院,病房。
麻醉效果消失後,溫煙意識漸漸清醒。
她睜開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眼神有一瞬的迷茫。
“姐,你終於醒了!疼不疼?”
溫淮晨帶著哭腔的聲音讓溫煙一愣,她望去,見溫淮晨兩眼通紅的坐在身邊,一臉緊張擔憂的看著自己。
“我沒事……”
溫煙竭盡全力扯出一個想讓他放心的笑容,可憔悴的臉龐讓溫淮晨心如刀割。
“姐,以後咱們再也不見邵嘉凜了,我照顧你。”
溫淮晨哽咽著,原本還帶著絲稚嫩的眼神似乎堅毅成熟了許多。
聽到“邵嘉凜”這個名字,溫煙眸光閃了閃,將要麻木的心慣性似的疼了起來。
她去了邵嘉凜和湯筱沁的婚禮現場。
那潔白的婚紗、紅毯上的玫瑰還有舞臺上英挺俊朗的邵嘉凜,都是自己夢中婚禮的模樣。
可那一切都不屬於她……
溫煙垂眸,忍下溢上心口的酸澀:“好。”
可話音剛落,病房門忽然被推開,姐弟二人望去,不約而同一怔。
居然是邵嘉凜。
溫淮晨神情一邊,站起身以保護者的氣勢擋在病床面前:“你又來幹什麼?”
邵嘉凜沉默,深沉的目光落在溫煙臉上。
溫煙看著他,似是從他眼神裡讀到了什麼。
她抬手扯了扯溫淮晨的衣角:“淮晨,你先出去。”
溫淮晨不解又生氣地看著她:“姐,他……”
“聽話,放心吧。”
見溫煙吃力說話的模樣,溫淮晨於心不忍,警惕地瞪了眼邵嘉凜後才不甘地走了出去。
一時間,除了醫療儀器運作的聲音,只有二人的呼吸聲。
良久,溫煙才開口:“新婚快樂。”
溫單的四個字刺的二人心頭一顫。
“為什麼不告訴我?”邵嘉凜看著她蒼白的臉,聲音沙啞。
溫煙眼尾泛紅:“我說過,我快死了。”你不信罷了。
聞凜,邵嘉凜心一緊。
他走上前,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瞬才握住那微涼的小手。
邵嘉凜沒有說話,溫煙卻覺自己幾近千瘡百孔的心又遭受到了重擊。
有時候沉默更讓人痛苦不堪。
她抽出手,放進被子裡:“對不起,耽誤了你的婚禮,我會親自去向伯父伯母道歉。”
溫煙知道,邵家人不喜歡自己。
與湯筱沁相比,她無法給邵嘉凜任何幫助。
掌心的空蕩讓邵嘉凜心似是都在這一瞬被抽離,他看著溫煙:“我給你安排治療手術。”
溫煙眸光黯淡:“謝謝,我不需要。”
她毫不遲疑的拒絕像是刺紮在了邵嘉凜的心上,疼痛難忍。
溫煙望著他,眼底翻滾著悲慼:“邵嘉凜,我不需要你的施捨,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那就讓我最後的日子過的平靜些吧。”
也為他們的感情保留一份最後的體面。
邵嘉凜呼吸一窒:“溫煙……”
溫煙闔眼,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淚水。
“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我一定叮囑當年的自己,不要愛上你。”
第十四章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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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煙的話像是徹底否定了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或許她該感謝湯筱沁,她讓自己看清了這些年都只有她在演獨角戲。
她深愛的邵嘉凜早已消失在歲月中。
邵嘉凜看著溫煙眼角的淚光,喉間發緊:“溫煙,其實我……”
話還未說完,護士推著護理車走了進來。
溫淮晨也跟了進來,冷漠地睨了眼邵嘉凜。
護士將藥水注射到藥瓶後囑咐道:“病人現在需要靜養,家屬儘量給她多點休息時間。”
說完,她便推著護理車離開了。
溫淮晨微紅的眼等著邵嘉凜:“不是家屬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出去!”
說話間,他直接將人推了出去,“嘭”的一聲關上了病房門。
邵嘉凜滿心都是溫煙那句話,以至於就這麼被動的溫淮晨推了出來。
他看著緊閉的門,心亂如麻。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後,溫煙才睜開眼睛。
通紅的眼中灌滿了熱淚,稍稍眨眼便流了出來浸溼了枕頭。
她看著溫淮晨:“等這瓶藥水滴完就給我去辦出院手續。”
聞凜,溫淮晨立刻搖頭:“姐,你好好治療,沒錢沒關係,我去工作,無論花多少錢我都一定把你治好,爸的事你也放心,我也會好好照顧他。”
溫煙愣了瞬,鼻尖泛酸。
她看著眼前這個像哥哥般的弟弟,含淚笑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我想去陪陪爸,再不去,以後就沒機會了。”
幾句話說的溫淮晨險些哭出聲來,看著溫煙的笑容,他再難說出拒絕的話。
煙朗的天開始被烏雲遮蓋,悶雷滾滾。
醫院走廊,邵嘉凜仍舊站在病房外,遲遲不肯走。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從邵父打來的。
邵嘉凜皺眉,良久後才按下接聽鍵。
“嘉凜,你媽住院了,趕緊來桐陽醫院!”
電話裡邵父的聲音滿是焦急,似乎邵母處於命懸一線的時刻。
聽到這話,邵嘉凜心中有些猶豫。
他看向身旁仍舊緊閉的門,心點點下沉:“我馬上過去。”
結束通話電話,邵嘉凜轉身離開。
桐陽醫院,病房。
邵母坐在病床上,鐵青著臉望向一旁的邵父:“我非要看看他是要我這個媽還是要那個女人。”
“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邵父語氣帶著絲不滿,顯然不太喜歡她這強硬的態度。
這話像是掀起了邵母的逆鱗,讓她的聲音變得更為尖銳:“我是為了他好,溫煙只是個護士,還帶著兩個拖油瓶,她能幫嘉凜什麼?”
話音剛落,邵嘉凜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冷著一張臉,似乎聽到了邵母那薄涼的話。
邵父看著他,站起身:“嘉凜……”
“我不會娶湯筱沁。”
邵嘉凜的話讓邵母和邵父一愣。
“因為溫煙是不是?”邵母質問。
邵嘉凜眉目冷凝:“媽,你自己心裡也清邵,五年前如果不是你用性命威脅逼我同意娶湯筱沁,我和溫煙早就已經結婚了。”
兩句話說的邵母怒從心起:“我早就跟你說讓你和她分手,你卻拖到現在,還讓她破壞了婚禮。”
眼看母子兩個就要吵起來,邵父勸道:“你媽也是為了你好,邵家與湯家門當戶對,以後你的事業也會更上一層樓。”
邵嘉凜眸色一暗,看向邵父:“可我愛的人是溫煙。”
第十五章 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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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的天很快下起了大雨,與邵母不歡而散的邵嘉凜站在住院樓下,心不在焉地望著雨幕。
淅瀝瀝的雨聲讓他想起了九年前自己想溫煙的告白。
那天也下著這麼大的雨,他騎著腳踏車載著溫煙,因為沒有帶傘,兩個人渾身都溼透了。
他說:“我的車後座缺個人,你能不能一直坐我後面?”
溫煙笑他告白的方式幼稚,但還是摟緊了他的腰,輕輕說了聲:“好。”
邵嘉凜眼眶一熱,忙低下頭忍下雙眼的酸澀。
這時,換完班準備回家的秦牧走過,他腳步一頓,望向邵嘉凜。
“抱歉,你不是溫煙的……”
秦牧語塞,不知該怎麼稱呼邵嘉凜。
醫院中工作時間較久的同事都以為溫煙和邵嘉凜已經結婚了,只是誰也不曾想邵嘉凜會成為湯家的乘龍快婿。
邵嘉凜看著他,不由皺起了眉。
秦牧解釋道:“您好,我是溫煙腫瘤科的同事秦牧。”
聞凜,邵嘉凜眸色微微一變:“那她的病,你知道?”
秦牧抿唇思索了幾秒後點點頭:“情況不太好,她不願意治療。”
他嘆了口氣,本想讓邵嘉凜勸勸溫煙,但想到他們的關係,還是沒說出口。
邵嘉凜想到溫煙滿臉鮮血的模樣,心臟驟然縮緊。
他攥著的拳頭鬆了鬆:“治癒率高嗎?”
“她這個病和遺傳有關,治癒率不高,即便康復,後遺症也會影響她的生活。”
秦牧的話無疑是給溫煙判了個死緩般的結局。
邵嘉凜複雜的眼神掃某個方向,下一瞬,他忽然走進了雨幕,徑直朝停車場走去。
秦牧錯愕地看著那匆忙的背影,眼中滿是疑惑。
他不理解邵嘉凜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與溫煙的交往時間應該不短,卻突然要和湯筱沁結婚,可現在聽見溫煙的病,又這樣失魂落魄。
邵嘉凜溼漉漉地坐進車裡,抓著方向盤看著雨刮器發了愣。
三個月都撐不到……
手不由收緊,他咬牙忍下心尖的痛意發動車子。
然而當他趕到溫煙所在的醫院後卻被告知溫煙已經出院了。
邵嘉凜忙拿出手機撥打她的電話,卻無人接聽,如此反覆,打了足足十三個都沒有人接。
溫煙是故意躲著他。
邵嘉凜懊惱地攥著手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猜想溫煙會去哪兒。
思來想去,他忽然想到在老年醫院的溫父。
老年醫院。
護工將邵嘉凜帶到病房,此時溫父正坐在窗邊呆看著外頭的雨。
“溫煙沒來過,倒是她爸,今天上午一直在唸叨她的名字。”護工嘆聲道。
聞凜,邵嘉凜眼底掠過一絲失落。
他望向溫父,與九年前相比,現在的溫父頭髮白了很多,眼角的皺紋也像是溝壑貼在臉上。
邵嘉凜走上前蹲下身,低聲叫了聲:“叔叔。”
溫父聽見聲音,迷惘的眼神漸漸亮起。
他轉過頭看著邵嘉凜,目露陌生:“你是誰啊?”
“我……”邵嘉凜喉間一哽,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溫父捏著老花鏡腿眯著眼又認真地盯了邵嘉凜幾秒後眉眼一展:“是淮晨啊,你放學了啊?煙煙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