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空間在建築設計中的運用

​本文轉載於 ImpactStudio，作者Harley

我們生活在工業化城市中，一個充滿負空間的直線世界裡。房屋之間沒用的側院廢墟，高樓間的楔形空間，樓梯下落滿灰塵的角落。。。這些都是隱藏在城市中的負空間。負空間是藝術的一個基本概念。簡而言之，負空間的定義就是主體周圍和主體之間的區域。現在的藝術家們往往會利用負空間來改變設計的焦點以及整體外觀，使得設計作品呈現出不同的易讀性，給我們帶來不同的感知。那麼，在建築設計中，是否可以透過一些方法，將負空間原本消極的影響變成一種全新的體驗呢？今天就讓我們來談談負空間的發展和它在建築設計中的運用。

負空間的定義

負空間（Negative Space）

是指物體周圍的空白或開放空間。其特點是不會在視覺上融化成一個大的斑點。相反，它的元素被分解成多個部分，使它們更容易以離散的形式傳遞資訊。它在藝術、設計方面往往不容被忽視，有時候也正是負空間的存在為整個設計或構圖起到了畫龍點睛的效果。

負空間出現在所有的繪畫作品中，其中一個最好的例子就是被稱為魯賓花瓶的視錯覺。在構圖的中間，有一個對稱的容器（也被稱為陽性或活化的空間）。人的肖像出現在花瓶的兩邊；壺的曲線創造了一個前額、鼻子和嘴巴的錯覺。雖然負空間本身沒有定義細節，花瓶明顯的邊界和容器與影象其餘部分的對比激活了這個區域。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構圖的平衡只是負空間在藝術作品中如此重要的原因之一。活動的區域——比如魯賓的花瓶中的花瓶——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是因為它周圍的空間。

魯賓花瓶

在文學作品和電影中，當語境引發了一種無所寄託和不確定的感覺時，我們就會發現空擋。有些作者會更加直白，例如在在一首詩或幾秒鐘的畫面之間留下空白，使得音樂在突然的沉默中表現得更為明顯。

這種情況下，負空間並不是總會帶來消極的影響，特別是圖面、影片中的留白處理有時候會影響心境和情感走向。所以，不要低估負空間。它可能什麼都沒有但並不意味著它缺少能量。

透過移除影象中的元素，它可以喚起神秘，喚起渴望或失落的情緒。

當以這種方式使用時，負空間有助於推動作品背後更多的意義。

負空間設計的發展

正空間是一個被認定的空間，被包裹在一個建造好的用來定義和容納它的外殼內。負空間是透過掏空一個已經存在的實體而產生的。在原始時代挖出的洞穴就是第一個例子。在城市空間中，我們發現了同樣的分類：負空間是指建築之後剩下的開放空間，正空間則是在預先的計劃下被有意設計的空間形狀。

文森特·斯庫利（Vincent Scully）指出，在中世紀，空間被認為是負空間，它是兩個建築物之間的間隔，或其中的空洞（例如廣場和街道）。負空間的運用也是藝術創作的關鍵。在負空間繪圖中，不繪製物件的形狀，只繪製周圍的空間，不管有沒有任何圖案細節。

負空間的繪圖特點

在景觀方面，日本人使用“

ma

” （兩個結構部分之間的空白空間）這個術語來進行園林設計，而在藝術方面，他們使用“

notan

”這個術語來解釋正負之間的關係。它是基於明暗的原理，最常見的例子是剪出一個正方形，加上一張白色的底紙，然後在每一邊剪出相同的形狀。

“ma”在設計中的應用

陰陽符號說明了“notan”的概念

荷蘭藝術家埃舍爾（Escher）創造了正負形式的相互作用，因此它們具有相同的重要性。在極簡主義的視覺藝術和建築中，負空間的概念也指圍繞在物體周圍的空白空間，它不會影響物體的意義，反而強化了主題。攝影也是如此，透過將一個物體置於統一的背景中（沙漠中的植物，水中的岩石，黑暗中的舞者）來獲得負空間。然後觀察者將注意力集中在物體上，效果就像放大的應用，死寂的空間傳遞出一種孤獨、孤立或平靜的感覺。

Horses by M。 C。 Escher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空間都可以如此容易地分類。在某些情況下，空間必須被解構，從人類對這個空間的行為和操作中，才能理解它。

這種正負空間與劇場空間有直接的平行關係。美國跨學科藝術家William F。 Condee提出，在正式的義大利式劇院的設計中，在舞臺上採用透視佈景，在禮堂周圍形成了一個負的、空的空間。“當它漂浮在觀眾和表演者之間時，每一立方英寸都是充滿活力的”，這個時候它完全變成了一個正空間。在劇院設計中，建築的形狀是絕對需要的，特別是在聲學方面，空間必須是積極的，如果公眾是靜態的，所謂的“漂浮”就失去了重要性。相反，當觀眾與演員互動時，舞臺和建築不再是容器，相關性在於表演本身，表演和公眾參與使得空間轉變為負空間。這就是正負空間隨環境的轉變。

有時，缺席的物件會成為注意的物件，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物件就不是一個可以觸控到的物質事物，也不是一個可以被引導的行為。它是感知的概念物件，是想象與現實的碰撞。

在Eric Grohe的壁畫中，真實的是一堵牆，但是觀察者的想象力構成了一個空間，如果我們思考建築繪畫，它是就是一個正空間，雖然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Mural at Miller Brewing Co。 By Eric Grohe。（這是一幅壁畫，它不是建築空間）

其中，英國當代頂尖藝術家雷切爾·懷特里亞德 （Rachel Whiteread）最出名的作品“房子”，就是一個負空間模型。觀眾們無法透過建築看到室內，所以只能想象室內場景，增加情感價值。她還製作了房間和傢俱的特定部分的模型，比如椅子下面的區域等室內負空間。在她看來，負空間其實是一種隱藏的表現形式，大多數時候指的是物體和空間的記憶。

她的作品將這些形式引用為夢幻般的映象物件。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雷切爾使用了“逆轉，正負空間的對抗，分解，公私間的轉變，倒置和映象”等方式，這些都是她設計過程中固有的特點。“房子”成為了一個將思想、記憶和夢想整合和收集到一起的地方。雷切爾在她的作品中體現了我們對地方記憶夢幻般的痕跡，看不見的變成了看得見的，裡面的變成了外面的。她的作品肯定了物體和空間世界的聯絡。

雷切爾·懷特里亞德混凝土“房子”，1993年

建築設計中的負空間理念

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變革，建築的形態和空間演變也更加多樣化。“我們的慾望讓我們把建築物從周圍環境中分割出來，我們忘記了建築的本意是讓我們容身，讓我們居住地更舒服，而一味地將建築當成“物”，在其身上畫滿了各種符號，直至將我們自身淹沒。”這是隈研吾在《負建築》一書中對建築的理解。他提倡再地取材、因地制宜的建築文化，以保護建築的核心價值。

其中隈研吾的長城腳下的公社之竹屋，就是對負建築理念很好地實現。建築保留坡地的凹凸不平，分段式設計運用“就地再築”的理念。選用竹子作為建築材料，提供不同的空間分割，體現東方文明的精神氣質和藝術風格。運用景觀生態手法，讓竹屋就好像自然生長在山上一樣，而不是讓建築孤立在環境中。

長城腳下的公社之竹屋

竹子作為建築材料分割空間

更多的建築師們對負空間設計宗旨是做到與正空間的自然融合，利用設計思維上的逆向思考，轉變視角帶來一種非常規的結果。

即不去刻意追求視覺效果，設計與環境更相融的“消失的建築”。

例如日本當代建築師安藤忠雄的代表作之一——光之教堂，運用建築負空間的設計方式，在牆面上開鑿一個十字形的洞，營造出了特殊的光影效果。教堂整體低調，取材簡單，設計也不復雜，卻恰恰符合了當代建築設計應該追求的空間上的統一和融合，不管是建築與建築，還是建築與人之間的和諧相處。

利用負空間設計的光影效果

位於韓國一個文化博覽公園內的慶州塔，是一座向韓國曆史和文化致敬的現代玻璃和鋁製紀念碑。這一目的是透過結合黃寧寺9層寶塔的逆輪廓來實現的。塔高82米，兩邊是一片被破壞的寶塔輪廓形狀的空地。頂層有一個天文臺和一個展覽廳。這個剪影具有生命力，特別是在晚上，在黑暗的建築框架和夜晚的映襯下，這個雕刻出的負空間便成為了主角，創造出一個值得尊敬的空間。

負空間展示建築主旨

還可以將這個負空間設計運用在建築構件上，使用逆向思維，比如圍繞洞口來設計立面，使用縫隙來協協調室內和室外的空間關係，更傾向於節奏和表達，模糊美學和功能設計之間的界限。烏梅奧建築學院方格狀的外觀提供了與內部一樣多的視覺趣味。窗戶的圖案環繞著建築，創造出一個動態的立面，讓充足的自然光進入建築的教室和製圖室。該設計也運用了可持續建築理念，在多個視窗間形成的負空間中嵌入落葉松牆板，而不是用玻璃建造整個立面，同時依靠自然隔熱和自然光，大大降低建築能耗。

烏梅奧建築學院外觀與室內

負空間對作品集的啟發

我們會發現，其實有時候負空間為正空間提供了平衡，給眼睛一個休息的地方，為設計成果帶來了一片平靜的感受。

它有能力給正負構型帶來同等的關注以及更準確的理解。負空間可以讓我們看到這個構造是什麼，而不是我們期望它是什麼；它打破了空間變化的熟悉界限。

馬修·博瑞特（Matthew Borett）的《負空間圖解》將空間稱為“正空間”和“負空間”。當我們設計方案時，我們也可以改變我們慣有的想法，創造出一些消極卻迷人的東西。

馬修·博瑞特的《負空間圖解》內的插畫

例如顛倒空間概念，在建築內部再建一個外部空間。從天空、地面中提取形體，構建成相反的曲面，透過樓板再現。這樣就在一個正空間內形成了一個具有意象的負空間。同時窗戶作為存在與樓板之間的空隙，將外部世界的碎片投射到內部，成為兩個空間相互對映的通道。

建築內部的空間再現

或者充分利用地下負空間，來進行設計。這個庭院設計中增加了一個地下空間，裡面裝滿了地下蓄水層的水。當一個人走下樓梯穿過石頭走廊時，光線減弱，增強了進入地球內部的感覺。地下房間是躲避烈日的避難所，它透過圓形氣孔穿透地面，將光線穿過石牆投射到水中。

地下負空間的合理運用

還有這個住宅設計，由於場地的空間和麵積相同，設計成果是多個單元尺寸和麵積相同的立方體組合。考慮到專案功能規劃的影響，在設計過程中創造負空間是在保持基本形式原創性的同時，利用各種空間和室內流線創造替代方案的最佳方案之一。設計多個相同的單元，包括各種不同的空間，可以看到大海和周圍環境。用磚材料在立面的負空間面和其他表面之間形成對比，使這些單元與周圍環境之間有了更多的聯絡。

在空間中加入負空間設計來達到建築與環境的平衡

下面這兩個專案都是在屋頂開了一個空隙，形成一個負空間，反而帶來了一種全新的空間效果。三角形屋頂是第一個專案的特色，它給分散的構建帶來連貫性，並在視覺上連線整個場地。它的形狀與周圍的山脈相似，並在屋頂設計三角形的空隙，創造出一種更輕、更開放的感覺，就像是滑翔的飛機，專案也因此得名“滑翔別墅”。

屋頂負空間設計

還有這個專案使一個開放的空間讓花園穿過房子，給它一個庭院的設計，成為了一個體積、一個非空間或一個空白的負空間設計。看似沒有任何其他用途，實際用來組織景觀，給房子一種連在一起的感覺。從庭院延伸出來的乾淨的稜角線與周圍的線條和尺度之間建立了最佳的聯絡。

屋頂負空間設計

另一種方式是透過創造靈活可變的正空間，使得負空間具備不同的性質，從而具備不用的空間功能。比如這個教學區的設計，建立不同性質的正負空間，以適應建築教育的多樣性。

建築空間被安排在CLT木盒子裡，一種當地的木材，正負空間的模式隨著使用的改變而改變。含有不同教育形式的功能區，包含工作室、圖書館等，以創造一個高水平的跨學科交流區域。

建築教學區大體模型

嵌板被巧妙地切割以適應橫樑。這種連線創造了兩種型別的空間——正空間和負空間。由於膠合梁的跨度更大，負空間更開放，而正空間便成為每個區域的焦點。不同的空間需求被編入程式，放置在這個關聯模型中可以給不同的空間分佈型別。

正負空間連線方式

這些空間用於相應的功能。辦公室設計在箱子中，箱子間的空間成為了圖書館。在工作室裡，負空間的組合可轉變為大型開放的正空間。其他部分又被盒子分隔開，成為了教職辦公室、儲藏間和衛生設施等。訪問者被邀請進入一個開放的柱廊空間，與室外展館區相關。這是與咖啡館並列的兩個主要展覽區。透過正空間和負空間的使用，鼓勵了在教育過程中的合作、對話和創新。

不同空間的生成過程

從上面的眾多專案中，我們發現一些形體上的負空間設計，的確會帶來整體建築的空間平衡。我們在製作作品集的時候，也完全可以透過負空間的加入，利用逆向思維創造建築中的留白。更或者，利用合理的方式來轉變負空間的效能。利用擷取城市負空間意象來重建新的空間、增加負空間功能從而擴大空間利用率、動態改變正空間的組合來賦予負空間實際意義以及增加負空間設計來深化建築主旨等這些方式，來為我們對空間的設計思路和設計過程帶來新的啟發。

以上就是負空間在專案設計過程中的運用。不管是在原有負空間上加以改造，賦予空間新生命，還是在新設計中，降低消極影響，設計融於自然，促進人、建築和自然和諧共生的負建築，這種思路都可以展示建築真實的品質，也提供了一種新的設計思維。

負空間設計提倡的是一種建築態度，這種態度時時刻刻提醒著建築師們將設計植根於環境之上，更好地連線自然、人文和空間走向。

“設計是用精神和靈魂進行塑造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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