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述祖淳安當官記（12）
黃森淼在沈煉到杭州時曾經擺宴接風，黃森淼是酒場老手，跟沈煉手下總旗聊的很熱烈，但沈煉不太適應這種場合，讓黃森淼有點擔憂，他聽說過上一次錦衣衛帶聖旨來浙江逼瘋了當時的江南織造使，於是急忙找師爺詢問了當年的情況，瞭解清楚當年的各種事情後讓黃森淼很是後怕，他自認為沒有當年楊金水的手段和關係，沈煉來以後他託在京城的兄弟向東廠的公公打聽過，訊息比齊軍靈通的多，除了齊軍能打聽出來的，還知道沈煉在魏忠賢的時候就已經是百戶了，在崇禎繼位的時候曾經被通緝，之後進了詔獄，一般這種人就是死定了，可是他又降成總旗出來了，還參加了刺殺魏忠賢的行動，傳言魏忠賢是死在他手上的。而且王德化曾有明令，沈煉有任何事情錦衣衛指揮使都要單獨呈報，沒有聖旨不能賞罰。如果說東廠鎮撫司在朝廷凌駕於百官之上，這個沈煉簡直就是凌駕於東廠鎮撫司之上了。這更加讓黃森淼惶恐，黃森淼曾邀請沈煉吃飯喝酒，並贈送禮物，沈煉也沒有收。不過沈煉自從接風宴之後就不再找他，讓黃森淼稍稍安心，吩咐手下太監時常請沈煉的手下吃喝。這幾天下人呈報沈煉去了北齋的莊子，黃森淼又開始犯嘀咕，前任織造使囑咐過黃森淼，王德化讓織造局給北齋送過司禮監的蝶文，還要時常買些北齋的字畫送到京裡，價錢一律給雙倍，黃森淼曾經找書畫家研究過北齋的字畫，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也說不上多高的水平。黃森淼開始猜北齋是王德化的親戚之類，曾經用上萬兩銀子買畫，沒想到北齋竟然不收，連拜見也不給見。兩個奇怪的人湊到一起讓黃森淼終於得出了跟齊軍一樣的結論，這兩個人應該是參與過崇禎奪嫡的，沒準是有大功不能明著升官皇上也不想滅口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聽說沈煉要再來拜見後又驚又怕，連忙答應，吩咐手下叫來江南名廚掌勺。當天沈煉只帶了總旗來，見過禮後沈煉提出以行商為藉口調查趙引弓，需要借織造局的商人和銀子，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讓黃森淼很意外。本來就在想辦法給沈煉送銀子，沒想到沈煉自己開口了。趙引弓他是知道的，織造局的商人經常在他手上買生絲，他的生絲質量好的出奇，價格也還可以，只是量不大，還不肯全部賣給織造局的商人，逼得織造局的商人經常假借他人名義從他地方買。還有新奇的澳洲貨，黃森淼有時也買一些用來給京城的各路神仙送禮。曾經有絲綢商跟他說過要從趙引弓那邊採買澳洲貨到京城販賣的路子，詢問過趙引弓，趙引弓說要徵得供貨商同意，絲綢商想借黃森淼的牌子壓壓趙引弓，之後廣東失陷，在京城販賣澳洲貨很容易被扣上私通敵國的帽子，畢竟眼紅他織造使位子的人實在太多了。黃森淼就沒敢同意，這事就沒下文了，可惜了白花花的銀子賺不到。今天竟然有通天的錦衣衛將此事用作公事了，黃森淼不由得喜出望外，說銀子和商人都不是問題，只是不知道趙引弓的上家是否同意，趙引弓跟復社和奉教士子走的很近，也算是豪紳，要不要織造局出面壓一壓趙引弓，沈煉想想這樣容易暴漏自己的身份說不用。只用商人出面，不能讓趙引弓知道是織造局有牽連，經辦之人不能用杭州夥計，要商人從外地調生臉孔。
沈煉跟黃森淼商定後，回到客棧發出了到杭州的第一份呈報，沈煉對趙引弓沒有做定論，只是說了完璧書坊，澳宋，十字教，復社，招商局，沈廷揚，軍糧海運，關寧軍之間的關係和趙引弓的各種疑點，將自己利用織造局進澳洲貨的計劃也一併呈報，如果試銷成功，下一步就向趙引弓買連珠銃，看看這個人有多大本事，跟海述祖有沒有聯絡。王德化接到沈煉的呈報不敢怠慢，直接送給了崇禎。崇禎讀過後沉思了片刻，回頭問王德化，你覺得沈煉在杭州的差辦的如何？王德化回答：啟稟皇上，奴婢以為沈千戶在杭州目光如炬，精明強幹，膽大包天，崇禎哈哈大笑，繼位以來崇禎經常覺得大臣都陽奉陰違，貪得無厭，不堪重用，看著沈煉的呈報，眼前似乎又出現了沈煉堅毅的神情，可惜陸文昭不在了，不知道自己殺陸文昭到底對不對，崇禎突然發現自己走神了，回到眼前的事情，沈煉辦事是得力的，即使查出這個趙引弓跟海述祖沒什麼關係，說不定能建立一條跟澳宋溝通的渠道，探聽澳宋真實的意圖，目前周閣老和孫元化跟澳宋似有似無的聯絡讓崇禎很不放心。隨後吩咐王德化，在京城販賣澳洲貨的事不要阻攔，告訴黃森淼全力配合沈煉
趙引弓這邊也接到了冷凝雲的回覆，冷凝雲說單憑已有的資訊無法判斷這個陸劍的身份，有照片也不見得行，京城這麼大，何況冷凝雲的手還伸不到錦衣衛那裡，陸劍說的進澳洲貨到京城販賣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如果陸劍不是信口胡說，那麼他肯定有官面背景，而且背景不小，這個時候公開販賣澳洲貨是很容易被扣上通敵的帽子的，李洛由那邊在京城的銷售不多，現在也完全停止了，連他送禮用的也要說是之前的存貨。不妨答應他，讓臨高造一批有特殊標記的產品給他，冷凝雲在北京可以打聽是誰在售賣，進而查明這個路劍是哪條道上的人。同時招商局也不要參與此事，看他透過什麼運輸渠道進京，也能得出一些資訊。趙引弓於是給陸劍回信說他的供貨商同意小批次試一下。報告打到對外情報局，轉給了工業口去準備有特殊標記的產品，之後趙引弓很驚奇的收到了一批印著賓士標誌的鏡子和保溫杯，工業口這幫人的惡趣味又來了。
黃森淼收到沈煉的通知說趙引弓同意了又小驚奇了一下，心想這傢伙還真有點本事。更吃驚的是收到了王德化的密信叫他全力配合沈煉，果然是通天之人，立即找來當初張羅的和幾個信任的絲綢商重提此事，只說在京裡找到了大靠山，可保經營澳洲貨沒問題，大靠山要三成的利潤。趙引弓也同意先試銷一批，只需找人經辦，這都是輕車熟路的事情，從外地調掌櫃到杭州也不是什麼難事，絲綢商覺得財路來了，當場就商定好由4家絲綢商共同經辦，各出兩千兩白銀，利用在京城閒置的偏僻鋪面做貨棧，四家共同派人分別做掌櫃，賬房，運輸和採買。同時商人們也告訴黃森淼為什麼趙引弓會突然同意了，其實沒什麼複雜的，肯定是廣東的戰事導致原有的銷售商在京城無法銷售了，跟之前絲綢商面臨的問題是一樣的，自己這邊有了黃公公的大靠山才能做的了生意。黃森淼則暗中得意。既結交了通天之人，又撈了銀子。心裡盤算著要給沈煉多少利潤
過了幾日沈煉帶著負責採買的昇陽號絲綢商的掌櫃從蘇州趕到完璧書坊商談，這次趙引弓暗中給沈煉照了相，同時發現沈煉確實不是經商之人，全程都是身邊的掌櫃在談。並預付了一半的訂金，趙引弓這時感覺沈煉不像是石翁派來的人，石翁從來都是暗中窺視，從來不會主動接觸，而且這個生意是真真切切的，不是幌子。難道只是有極強的官面背景的人想借機撈銀子，這個陸劍只是個心腹高手而已？烏龍社那邊跟蹤很快被沈煉的人發現了，烏龍社的人被打了一頓，被警告說不要玩這種把戲，業餘的碰上正牌錦衣衛還真不是對手，再跟下去完全沒意義了，趙引弓這邊也不好出動特偵隊，這樣等於撕破臉皮開打了，畢竟是自己先跟蹤人家的，那邊也只是個小小的警示一下，這個陸劍的身份還要等貨物到京城後從冷凝雲那邊調查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