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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八)衣冠禽獸杭州蒙難記(中)——閒話《大明王朝1566》

作者:由 北宮伯玉 發表于 歷史時間:2021-09-08

本篇參考劇情第二十三集

朱七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鄭泌昌微眯著雙眼仔細聽了聽,發現何大人這一嗓子嚎的如洪鐘大呂一般中氣十足,畢竟是常年帶兵的人,想必何大人這身體還撐得住,隨即雲淡風輕地說道,“重審?重申我也是這些話!同朝為官,如同乘一船,風浪一起,先落水、後落水誰都不能倖免。各位大人,大明朝不只我一個鄭泌昌,換上誰來做這個官都會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去做。譚大人,你現在已經是浙江按察使了,幹上一年半載你就都明白了。”哪怕眼前站著窮兇極惡的錦衣衛,耳旁聽著隔壁何茂才的鬼哭狼嚎,鄭大人依然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痞子相,還順手給譚大人灌了一大碗毒雞湯,不愧是曾在織造局地板上打過滾的男人,嘉靖二十一年的進士犯起混來,誰也擋不住。

經歷了大起大落的鄭泌昌,終於是看開了、也看透了,同朝為官如同乘一船,什麼同舟共濟、勠力同心都是鬼扯,關鍵是看你跟誰站在一起,有人跟著嚴嵩站、有人跟著徐階站,還有人跟著高拱、張居正站,無論站在哪裡,最後終歸是要跟著身後的閣老同起同落的,無一倖免,這就是客觀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那種。過去二十年,誰來浙江當這個官結果都一樣,哪怕是守身如玉的胡宗憲,最後也是晚節不保,被逼著去趟了沈一石的渾水。就算底下人不去拿沈老闆的茶葉,上面那些人該怎麼拿還是怎麼拿,出了事照樣是推底下人出來頂缸,分不分鄭、何那二兩茶葉,都是百萬匹絲綢的爛賬,結果就如鄭大人自己說的一樣,上面的人要立牌坊,能當婊子他也認了,就怕最後連婊子也當不成。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譚倫如今也當了按察使,幹個一年半載,自然就能體會鄭、何二位的苦衷了。有沒有沈一石,一船船的絲綢照樣會往宮裡拉,無非就是把分給嚴嵩、嚴世蕃的那份茶葉,轉贈給徐階、高拱、張居正罷了,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各領風騷二十年,週而復始、不過如此。譚倫怒視著冷笑不止的鄭泌昌,用力一拍驚堂木,大聲呵斥道,“住口!你是衣冠禽獸,我大明朝的官員都是禽獸嗎。”剛才是朱七越俎代庖、指手畫腳,現在是鄭泌昌言語輕佻、蹬鼻子上臉,這倆人根本就沒把譚倫放在眼裡,尤其是鄭泌昌這廝,儼然是把司法審訊當做茶話會了,坐在板凳上擺出一副老前輩的嘴臉,還當眾給譚大人傳授起工作經驗來了,簡直就是在戳譚倫的肺管子,也難怪譚大人動了粗口,罵衣冠禽獸可是比罵南蠻要損多了。

長江、黃河,清流、嚴黨,本該是涇渭分明的兩撥人,嚴黨是衣冠禽獸,清流是正人君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怎麼可能如鄭泌昌所言那般,誰來浙江當這個官都一樣呢,禽獸與君子豈可同日而語,譚大人必須捍衛清流政治正確的底線,自然要立場鮮明地駁斥這種謬論。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正人君子氣急了也會罵街,不過職場上,誰先著急誰就輸了,鄭泌昌還是用那副老前輩的口吻,搖頭晃腦、聲情並茂地開導著譚倫,“文官袍服上織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繡的是獸,譚大人,二位上差,我大明朝一個大學士一年的俸祿才一百五十八兩阿,我當了巡撫一年的俸祿也就一百餘兩。一頭鷹、一隻虎靠這些俸祿也吃不飽阿。穿上這身袍服,你我哪個不是衣冠禽獸?”

正人君子罵街,衣冠禽獸也罵街,倆人對罵,貌似還是衣冠禽獸更勝一籌。其實袍服上織了什麼、繡了什麼並不重要,所有官員吃的都是民脂民膏,大傢伙食都一樣,只不過是胃口不同罷了。比如像海老爺這樣的清官,一年吃個幾十兩銀子也就飽了;換了鄭大人這樣的禽獸,怕是一年吃個幾十萬兩銀子,照樣是食不果腹、飢腸轆轆,所以說要想當清官,這消化系統的功能就不能太好,要不然總覺得肚子餓吃不飽,擱誰身上也受不了不是。講道理,老朱家這基本工資給的確實是喪心病狂,大學士一年一百五十八兩,巡撫一年一百餘兩,就這工資待遇,別說聽芸娘彈《廣陵散》了,就是三十年的女兒紅怕也是喝不起吧,最多就是吃幾口六心居的醬菜,還不一定頓頓都能吃的上。大學士、巡撫尚且如此,低層公務員更是苦不堪言,海老爺堂堂七品知縣,靠工資一家人連肉都吃不起;這些年呂公公分的那些茶葉去了哪裡,根本不用問,一準兒是拿給基層宮務員改善生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