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認識他的1460天
青山別墅。
“今天是我認識他的第1460天，也是我愛他的第四年整，暖陽，請將我的愛意帶給他。”
沈惟姝編輯好最後一個字，將這條微博發了出去。
她翻看著自己這四年來發過的所有微博。
整整1460條，除了數字，這些文字沒有任何變化。
每一條微博下面都積攢了數不清的評論，可沒有一條是來自那個人。
林爾崢，她愛了四年的人。
也是自己的男朋友，但他們這場戀愛，卻連見光的可能都沒有。
沈惟姝按滅了手機螢幕，走到陽臺上。
盛夏傍晚的夕陽熱烘烘的，可她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開門聲響起，沈惟姝轉過身去看，就看見林爾崢走進來。
一身黑色高定西裝，一如四年前那場電影見面會上，兩人初見時那般耀眼。
那是他封神之際，而她作為攝影師受朋友所託前去拍照。
在鏡頭聚焦在林爾崢身上那一刻，自己的心也給了他。
林爾崢看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沈惟姝，輕皺著眉：“把陽臺窗簾拉上。”
他的聲音微涼，讓人瞬間回神。
沈惟姝微微攥緊了手：“今天陽光很好，可以……”
“會被拍。”
林爾崢打斷她的話，略過她走上前拉上了窗簾。
“唰——”軌道剮蹭的聲音刺耳至極。
客廳裡失去光，瞬間暗了下來。
沈惟姝看著走回沙發上坐下難掩疲憊的男人，最終還是沒能把想要公開的話說出口。
林爾崢之前進組拍攝電影，他們已經有三個月沒見面了，就連電話簡訊都少的可憐。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獨處的時間，她不想因為這些事和他吵架。
沈惟姝開啟一旁的小暖燈，又給林爾崢倒了杯水。
“你殺青了，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我們出去散散心？”
沈惟姝輕聲問，進組前林爾崢說等這部電影殺青了就帶她出去度假。
可林爾崢卻捏了捏眉心，拒絕說：“我還有工作，再說。”
“不急的話能不能往後延兩天？我們也不走遠，就去郊外，兩天就夠了。”
沈惟姝還記著前幾天給林爾崢的助理打電話詢問他近況時，他說林爾崢入戲有些深，出組後要好好放鬆，以便走出角色。
可林爾崢聞言卻不耐起身：“我很累，別任性。”
說完，他看都沒看沈惟姝一眼，朝二樓浴室走去。
沈惟姝看著林爾崢冷漠的背影，怔在原地。
夜，就這樣悄聲過去。
第二天，沈惟姝正整理著林爾崢行李箱裡的東西。
視線一移，就看見了壓在最底下的精美包裝袋，開啟后里面是一副女士耳環。
自己沒有耳洞，也不戴這些東西，這耳環林爾崢是買給誰的？
下意識的，沈惟姝轉頭看向他，眼神複雜。
許是屋裡一下子太過安靜。
林爾崢抬頭看過來，瞧見她手裡的耳飾，眼神閃了閃。
“打個耳洞吧。”他先開口。
沈惟姝舉起那副耳環：“這……是送給我的？”
林爾崢模糊地“嗯”了一聲。
沈惟姝將他的神情變化都看在了眼裡，頓了頓才點頭：“好。”
收到禮物，可她心中卻沒有半點的喜悅，反而都是苦楚。
林爾崢不知道，自己見過他所有的模樣：真誠、調侃、演戲……
所以在他說謊時，她一眼就能看破！
陽光落在耳環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這時，汽車鳴笛聲在外面響起。
沈惟姝想起林爾崢今天有個雜誌要拍攝，起身將外套遞過去，送他下樓。
隔著窗，她看著男人上車離去，想提醒的話徘徊在嘴邊，終是沒有說出口。
今天是他們的戀愛紀念日。
剛在一起時，他們就約定好每一年的紀念日都要一起過。
過去三年，年年如此。
只是不知道今年他還會不會記得……
想著，沈惟姝眼眸一黯，隨後也開車離開。
晌午的陽光炙熱，熱氣烤著大地，像是要將人融化。
美容院裡。
剛打過耳洞的耳朵火辣辣的疼，就連風輕輕吹過，都會傳來刺痛。
沈惟姝看著鏡子中自己紅腫的耳垂，還是忍痛帶上了林爾崢‘送’她的那副耳環！
之後，她去超市買了些他喜歡的菜，回到別墅，親自下廚做好。
時間點點過去，桌上的飯菜一點點冷凝。
沈惟姝的心也慢慢落入了谷底。
林爾崢……沒有回來。
沈惟姝看著牆上不斷輪轉的時針，給他發了條簡訊。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可過了很久，對方也沒有迴音。
沈惟姝死死攥著手機，眼眶泛酸。
可最終，她只是沉默地將所有菜封好放進冰箱，然後坐在沙發上繼續等。
等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人。
天漸漸黑了下來。
這時，兩道光從窗外遠遠照來，停在了別墅前。
緊接著，大門被開啟。
林爾崢走進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沈惟姝，眼中閃過一抹歉疚。
“抱歉，我忘記了。”
沈惟姝抬頭看著緩緩走進的男人，心裡百感交集，卻還是稍微鬆了口氣。
至少他回來了，至少他還有一句歉意。
林爾崢看著不說話的沈惟姝，將手中的保溫盒放在她面前：“這是芳香齋的蟹羹，味道很好。”
蟹羹還冒著熱氣，這是這一年來他唯一一次給自己帶回東西。
可沈惟姝卻笑不出來。
因為林爾崢忘了，她對螃蟹過敏！
沈惟姝看了很久，終究還是拿起那份蟹羹，一勺一勺的吃下。
然後看著林爾崢笑了笑：“是挺好吃的。”
看著這樣的她，林爾崢心裡莫名的發悶。
這時手機響起，他開啟掃了眼，看向沈惟姝：“我還有個採訪，先走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
“砰”
看著大門關上，沈惟姝起身衝進了衛生間。
她拼命地嘔吐，卻無濟於事，紅疹一點一點遍佈全身，癢得厲害。
沈惟姝極力剋制著自己不去撓，眼尾都忍耐到發紅。
等到一切都結束時，她整個人幾乎脫力。
疲累的回到臥室。
沈惟姝坐在床上，手機裡播放著林爾崢接受採訪的錄播影片。
螢幕中，那個男人在主持人的提議下演繹著深情。
而那溫柔似水的目光，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整整一夜，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醒來時，陽光透過薄紗照進房間，洋洋灑灑一片。
而林爾崢一夜未歸。
沈惟姝習慣性的拿起手機去微博上尋找他的去向。
卻不想一進去就看到熱搜上高掛著林爾崢的名字。
她詫異的點進去，看到裡面內容時錯愕不已。
“爆：當紅男星林爾崢攜女星白榆深夜進出酒店，舉止親密，疑似戀愛！”
一夜發酵，林爾崢和白榆的戀情緋聞早已漫天飛。
因為到現在，雙方都沒有否認。
沈惟姝看著網上的各種評論，一顆心像是被人攥緊，喘不上氣。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問林爾崢。
也許是有隱情的，自己應該相信他。
沈惟姝給林爾崢助理打了個電話，問到了兩人的位置，然後將昨晚煲的湯熱好打包，趕了過去。
星紀娛樂。
助理將沈惟姝帶到林爾崢的休息室門口，就去處理見面會的事宜。
休息室的門半敞著。
沈惟姝剛要敲門，就看到林爾崢坐在沙發上，而白榆坐在他的身邊。
兩個人離得很近，肩時不時還會蹭上，看上去親密至極！
看著這一幕，沈惟姝拎著保溫盒的手慢慢收緊。
她看不到林爾崢的神情，卻能感受到室內溫馨的氣氛。
而此刻站在這裡的她就像個破壞者！
沈惟姝再沒有推開這扇門的力氣，轉身離去。
路遇回來的助理，她將湯盒交給他就匆匆走遠。
助理一頭霧水的提著保溫盒進了休息室：“這是沈小姐送來的湯。”
林爾崢聞言一愣，看了眼助理身後，卻空無一人。
“她人呢？”
“不知道為什麼回去了。”助理將湯盒放在茶几上。
林爾崢皺了皺眉，掃了眼一旁還在的白榆：“戲對完了，你該走了。”
說完，他也不看白榆變青的臉色，拿起手機就要給沈惟姝打電話。
可這時卻傳來主持人催入場的聲音，無奈下，只能作罷。
而白榆卻依舊跟在林爾崢身後走著。
回想起剛剛聽到的對話，她眼底劃過一抹喜色。
她早就聽說林爾崢有個女友，但一直不知道是誰。
本來她還在想怎麼才破壞兩人，好讓自己搭上林爾崢這條船，現在看來，這事並不難。
青山別墅。
回到家裡的沈惟姝腦海裡滿滿都是休息室裡刺眼的那一幕。
白榆攝人心魂的笑，眼中的情意，以及林爾崢的默許，還有那溫馨的氣氛……
一幕一幕不斷地侵蝕著沈惟姝的心，窒息般的疼。
她大口呼吸著，逼自己冷靜下來。
可那畫面如跗骨之疽纏繞著不願放過她。
直到一杯一杯的冷水灌下，冷得心臟都麻木，胃裡一陣陣痙攣的疼！
沈惟姝才冷靜下來不去回憶。
下午。
沈惟姝正躺在沙發上睡著。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慢慢睜開眼，就看到林爾崢走進來。
沈惟姝愣了下，緩緩坐起身，沉默不語。
林爾崢卻先打破了沉寂：“你上午去公司是有事？”
這句話將沈惟姝的記憶一下子拉回到休息室的那一幕。
她心裡疼了一下，終究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和……白榆是什麼關係。”
林爾崢愣了下：“同事，下一部戲我和她合作。”
他回答的很乾脆。
可這一刻，沈惟姝發現自己竟分辨不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這樣啊……”她喃喃著。
林爾崢卻聽出她的懷疑，心中頓時煩躁：“你愛信不信。”
撂下這麼句話，他就轉身上樓。
沈惟姝看著他的背影，想起這幾年都是自己追在他身後跑的畫面。
有人說，愛情就像追星。
眼看著林爾崢的身影就要消失，沈惟姝起身追上前兩步，問出了那句壓在心裡很久的話。
“我們結婚好不好？”
可最終的回答，是那扇砰然關上的門。
沈惟姝不知道林爾崢是沒有聽到，還是裝作沒聽到。
她站在樓梯口，看著那緊閉的門，心中蔓延著苦澀。
網上總有人說，戀愛談了很久還沒結婚，只能說明你不是對方心裡那個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沈惟姝從前不信，可現在卻開始動搖了。
沈惟姝收回視線，走上樓梯，進了閣樓。
這裡是她一個人的空間，林爾崢從來沒有進來過。
沈惟姝看著屋子內掛的滿滿當當的照片，眼裡滿是懷念。
那些都是她親手拍下的林爾崢，它們承載著自己對他所有的愛意。
沈惟姝踮腳從架子上取下一本手帳，這裡面記載著四年間她和林爾崢的所有故事。
她一頁一頁地翻看著，不知覺地過了整夜。
清晨的微光從天窗照進屋，暖洋洋的。
沈惟姝動了動僵硬的手腳，緩緩起身，拿著相機下了樓。
客廳裡，林爾崢已經起床了。
他循聲回頭，看著從閣樓走下來的沈惟姝，神情微冷。
沈惟姝壓下心裡翻湧的難過，強撐起一抹笑：“我們好久都沒拍過合照了，正好現在拍一張吧。”
說著，她走向林爾崢。
可就在沈惟姝剛走到他面前停下時，林爾崢卻略過她走向了沙發。
微風吹進來，帶著紗簾輕輕擺動。
這風帶著涼意，吹得沈惟姝心也冷冷的。
她的笑黯了下來，但還是走上前：“昨天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
她違心的道歉，將所有委屈和難過都咽在肚子裡。
可林爾崢卻拒絕的乾脆：“不拍。”
看著眼前冷漠的男人，昨天休息室的那一幕幕再度湧了上來。
沈惟姝握著相機的手緊了緊，啞聲問：“如果現在和你說想拍照片的人是白榆，你還會拒絕麼？”
林爾崢緊鎖著眉頭抬起頭，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在無理取鬧什麼？”
“是我無理取鬧，還是你已經厭煩我了？”沈惟姝聲音微顫。
林爾崢聽著心中煩躁，不想吵下去，起身就走。
沈惟姝伸手握住他手臂，將人攔下。
林爾崢一把將手抽回，可不知道是力氣太大，還是方向偏了。
“嘭！”
沈惟姝手裡的相機被甩在地上，一瞬間四分五裂！
這一刻，兩人都愣在當場。
沈惟姝呆呆地看著破碎的相機，半晌才慢慢地看向林爾崢。
而林爾崢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避開她的目光：“我還有工作。”
說完，就轉身出了門。
大門閉合，屋裡空蕩孤寂。
沈惟姝蹲下身，撿起破碎的零件想要重新拼湊好，可卻怎麼也拼不上！
尖銳的碎片劃破了手，血流出來。
她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執拗的繼續拼湊著。
終於，相機恢復了原樣。
那一刻，沈惟姝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一剎，“嘩啦”一聲！
相機散落開來，再次掉在地上。
看著地上的碎片，沈惟姝恍惚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這相機，碎了一地。
這段日子積壓的委屈和苦澀在這一刻成倍地湧上了心頭，一瞬間將她擊垮！
沈惟姝腳步踉蹌地回到臥室，從抽屜最深處翻出一個藥瓶。
手顫抖著倒出藥粒，生生嚥下。
燈光照耀下，藥瓶上的字清晰可見。
上面赫然寫著：抗抑鬱藥！
時間一點點過去，藥效漸漸起了作用，沈惟姝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
她坐在地上，看著灑落了滿地的藥片，不禁自嘲地扯出抹苦笑。
她以為她的病已經好了，從四年前遇到林爾崢，遇到她的光的那一刻起！
這四年間她斷斷續續停了好幾次藥，病發作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可原來，還是逃不過！
各種思緒在腦海裡交錯著，負面情緒又有了湧起的前兆。
沈惟姝不敢再想。
她晃晃頭，將地上的藥片都撿起來放回藥瓶裡，將一切恢復原樣，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時，手機響起。
沈惟姝接起電話，還沒開口，就聽閨蜜倪姝說：“念念，發生什麼了？我剛才看到熱搜，但剛點進去就什麼都沒了，你家林爾崢做的？”
聞言，沈惟姝愣了下：“你等下。”
說著，她按下擴音，點進了熱搜。
上面有關林爾崢和白榆戀情的緋聞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惟姝看著空白的頁面，低聲說：“……我也不知道。”
“除了林爾崢還能是誰，不過，明明發條微博就能澄清的事，他為什麼要這樣壓下去？”
電話那頭倪姝問著。
可她的疑問也是沈惟姝的疑問。
“或許他有他的理由吧。”她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確定。
倪姝聽著她的聲音不對勁，意識到了什麼：“念念，你真沒事兒？”
沈惟姝不知道怎麼回答，沉默了會兒才說：“沒事兒，姝姝，我還有點事兒，先掛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緊接著，手機就有訊息進來。
沈惟姝開啟看，是倪姝發來的。
“念念，我是你閨蜜，如果林爾崢欺負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有事就和我說！
看著這短短几行字，沈惟姝冷了許久的心終於有了暖意，鼻尖也有些泛酸。
她深吸了口氣將其壓下，回了訊息：“好。”
窗外傳來不停歇的蟬鳴聲。
沈惟姝聽了許久，決定去找林爾崢。
片場。
長長的走廊裡，沈惟姝跟在助理身後往林爾崢的休息室走。
可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休息室的門被開啟，白榆從裡面走出來。
看到這一幕，沈惟姝沒有說話。
倒是一旁的助理連忙寬慰：“應該是在對戲，你別多想啊沈小姐。”
沈惟姝聽著他編謊，卻只是搖了搖頭：“沒事兒，我們過去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進了休息室。
林爾崢循聲抬眼，看見沈惟姝時愣了下，緊接著就蹙起了眉：“你怎麼來了？”
聞言，沈惟姝的腳步一滯。
助理見狀，連忙退出去關上了門。
室內濃郁的香水味嗆得人喘不過氣。
沈惟姝忍著走到林爾崢身邊：“我不能來嗎？”
越走近，香水味越重。
沈惟姝胃裡一陣翻湧，卻還是忍著發問：“熱搜……是你撤的嗎？”
“嗯。”林爾崢敷衍道。
“為什麼不直接澄清？說你的女朋友不是她，是我。”沈惟姝接著問。
聞言，林爾崢皺起眉：“你來就是為了無理取鬧？”
這四個字噎的沈惟姝有些說不出話。
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己追逐了四年的男人，緊攥著拳壓著脾氣，儘量平和的問：“你曾經說會公佈我們的戀情，現在還算數麼？”
林爾崢卻沉默了。
這一刻，沈惟姝只覺得如墜冰窟，越來越冷，也再說不出別的。
“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什麼叫天長地久有時盡，海誓山盟終成空。
那之後，沈惟姝轉身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林爾崢握著劇本的手不自主地微收緊。
夏天即將過去，陽光卻依舊炙熱。
沈惟姝走在街上，身邊人來人往，三兩結伴，唯獨她形影單隻。
紅燈亮起。
她停住腳，微抬頭就看到對面商場外的LED大屏上放著林爾崢的廣告。
下面圍了不少女生，臉上是不掩飾的愛慕。
沈惟姝看著他們，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不知道綠燈是什麼時候亮起的。
沈惟姝回過神時，正好有一對情侶從身邊走過。
“林爾崢還是那麼帥啊。”
女生花痴地護，讓男生有些吃味：“哪裡帥啊，還沒我一半帥。”
女生笑著回：“林爾崢可比你帥多了好吧，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配上他。”
他們兩人漸行漸遠，話卻還縈繞在沈惟姝耳邊。
是啊，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配上林爾崢。
曾經她以為那個人是自己，現在卻也清醒了些。
青山別墅。
沈惟姝站在屋中，環顧著這個自己和林爾崢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過往的記憶一點點湧進腦海。
那些甜蜜的回憶，讓她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可慢慢的，苦澀取而代之，沈惟姝眼中的光一再黯淡。
她和林爾崢，終究是要結束了。
沈惟姝想，那就等林爾崢回來吧，等他回來，好好地說一次再見。
可是一連幾天，林爾崢都沒有回家，沒有來電，也沒有訊息。
沈惟姝看著再度升起的太陽，終是決定放棄。
轉而上了閣樓裡收拾東西。
突然，電話響起。
沈惟姝接起，就聽到電話那頭倪姝說：“念念，林爾崢去參加綜藝錄製了，我剛好拿到了一個跟拍的offer，你替我去吧。”
沈惟姝愣住。
林爾崢什麼時候接了綜藝？
沒得到迴應，倪姝狐疑地問：“念念？你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
沈惟姝回著，做下了決定：“你把節目組製片的電話給我吧，我去聯絡。”
“好。”
倪姝應聲結束通話了電話，很快就把號碼發了過來。
沈惟姝看著那串號碼，猶豫了下還是撥了過去。
從四年前的那場見面會開始，她沒有錯過林爾崢一場活動，即使現在兩人走到這一步，她依舊不想錯過。
就當是，最後一次吧。
一週後，綜藝錄製現場。
沈惟姝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站在攝像機後，一眼不眨地看著眼前小小螢幕裡的林爾崢。
現場還在準備階段，他正在看劇本。
突然一道女聲響起，緊接著一個女人出現在螢幕裡。
“林哥，我們對一下流程吧。”
白榆說著，湊到林爾崢的身邊。
兩個人交談起來，時不時還有肢體接觸。
這一幕落在眼中，沈惟姝只覺得刺眼。
可下一秒，導演的聲音從耳機中響起：“小沈，等下多拍點林爾崢和白榆在一起的鏡頭。”
聞言，沈惟姝喉間頓時像梗了塊石頭一樣，手抖了下，畫面瞬間花掉。
“你幹什麼呢？”導演怒罵著，然後跑到林爾崢面前道歉：“不好意思兩位老師，剛剛的那個動作再來一遍，攝影師手抖了。”
林爾崢聞言皺了皺眉，看向沈惟姝的方向。
下意識的，沈惟姝往後躲了躲，避開了視線，也錯過了林爾崢眼底的深思。
錄製了整天。
結束後，沈惟姝坐在外面，一張張翻看著相機裡的照片。
因為那每一張上面都是林爾崢和白榆，看上去關係親密至極！
沈惟姝心裡發苦。
這時，一個身影覆蓋了頭頂的白光。
沈惟姝抬起頭，就看見林爾崢站在身前。
他的神情瞧不出喜惡，只那雙眼裡帶著冷：“你為什麼在這？”
風吹起髮絲，遮擋了視線。
沈惟姝垂下眼簾：“來工作。”
“是嗎？”林爾崢反問。
聞言，沈惟姝覺得心像是被戳了一樣，有些刺痛：“不然你以為是為什麼？”
她話中火氣有些足，林爾崢聽了擰起眉：“你非要這麼跟我說話？”
沈惟姝聽著，心中的火氣像被澆了油，唰的燃起好高。
但她握著相機的手微微攥緊，盡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我不想和你吵架。”
沈惟姝不知道她和林爾崢是怎麼了，為什麼每次談話都要像吵架一樣！
林爾崢看著這樣的她，心裡莫名湧上煩躁：“你以為我想跟你吵？”
一句話，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凝固。
四目相對，盡是火氣。
沈惟姝看著面若寒霜的林爾崢，深吸了一口氣：“明天還要拍攝，你早點休息。”
說完，她先一步起身，越過林爾崢走遠。
林爾崢看著沈惟姝的背影，神色掩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錄製一天天地進行著，但沈惟姝和林爾崢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即使每天都在同一個空間中，也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沈惟姝每天看著鏡頭中林爾崢和白榆相近的身影，心裡的石頭也一天天加重，壓得她喘不過氣。
到了後來，連覺都睡不著，就算吃了安眠藥，半夜也會突然驚醒。
身體越來越無力，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拍攝僅剩幾天。
清晨。
沈惟姝剛坐起身，就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無力。
但還是強撐著起來繼續拍攝。
可到了錄製場地才知道，白榆今天去趕別的行程，不在現場。
鏡頭中只剩林爾崢一個人。
沈惟姝入神地看著，漸漸地，身邊別人的聲音變得模糊。
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臺上的林爾崢和臺下的她。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林爾崢突然抬眼看向她在的位置。
可眼裡卻是一片冰冷。
剎那間沈惟姝的心被冰凍了般，一下子驚醒，偏過頭，收回了視線。
林爾崢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眉心微蹙。
收工後，沈惟姝蹲在地上收拾裝置。
收起三腳架時，手卻突然脫力——
三腳架就砸在了地上，嘩啦一聲！
旁邊的工作人員看見不免後怕：“你小心點，還好是三腳架，要是攝像機，你就等著賠吧。”
沈惟姝忙點頭道歉，緩了片刻，覺得力氣恢復了一些才繼續收拾。
等收好東西，周圍的工作人員幾乎都離開了。
沈惟姝抬頭，就看見林爾崢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給他發了資訊。
“我們好好聊聊，我在外面等你。”
初秋的雨淅淅瀝瀝的，落在玻璃上，滑出一道道水痕。
長廊的角落中，沈惟姝看著面前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
在一起四年，她從沒問過他那句話。
從前，她覺得這個問題矯情，可現在看來，這個問題卻是最簡單最直接的確認。
沈惟姝深吸了口氣，凝視著林爾崢，小心翼翼地試探問：“林爾崢，你……還愛我嗎？”
聞言，林爾崢怔了下：“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他的眼底平靜，一絲波瀾都沒有。
沈惟姝看著他眼中映出的自己，莫名的狼狽。
她鬼使神差地向前邁了一步，在林爾崢的注視下，踮起腳尖，慢慢靠向他的唇。
她想要吻他，她的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
可最終還是落了空。
林爾崢向後退了一步。
空氣中蔓延著詭異的靜謐。
這一刻，沈惟姝終於懂了。
她也退後了一步，緩聲問：“你是要分手嗎？”
秋風帶著雨水吹進來，落到身上，冰冷。
林爾崢眸色微沉：“我沒說過。”
說完，他直接轉身離開。
沈惟姝站在原地，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夜晚，她躺在床上再次失眠。
床頭的安眠藥瓶已經空了大半，沈惟姝又服下兩顆逼自己入睡。
可不知為何，腦海中全是林爾崢後退一步的畫面，如同鈍刀一點點磋磨著她的心。
就這樣，一夜過去。
天光大亮，沈惟姝揉了揉乾澀的雙眼起床。
站起來的那一刻，她眼前忽然一片黑，但很快就好了。
沈惟姝沒有在意，洗漱之後就去拍攝了。
今天的錄製在戶外，她扛著攝像機跟著林爾崢跑了一上午。
可從頭到尾，兩人什麼話都沒說過。
下午林爾崢有個雜誌要拍，節目組給所有人放了假。
收工的時候，沈惟姝默不作聲地收拾裝置，準備回去休息。
可站起來的那一瞬間，眼前突然一陣眩暈。
沈惟姝下意識地想要扶住什麼，但摸了個空，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
這一剎，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模糊的看到一個人朝自己跑來……
再醒來時已是傍晚。
房間昏暗，只有一盞夜燈亮著。
沈惟姝看了一會兒，才認出這是自己的房間。
“醒了？”
突然，一道男聲響起。
沈惟姝一驚，轉過頭看去才發現是林爾崢。
他怎麼會在這兒？
而林爾崢見她沉默，心裡有些煩躁：“你為什麼會昏倒？”
沈惟姝想起這些天的失眠，謊說：“低血糖。”
林爾崢自然不信，以前她從沒突然暈倒過。
他站起身，語氣不容置疑：“和節目組解約，你回家去。”
聞言，沈惟姝蹙眉：“為什麼？”
“你留在這兒只能添亂。”
想起今天在現場昏倒的她，林爾崢語氣更加冷。
原來在他眼裡，自己只會添亂。
沈惟姝鼻尖一酸，但她還是忍著啞聲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爾崢語一窒，心裡怒氣湧上，摔門離去。
之後的錄製，林爾崢再沒看過沈惟姝一眼，彷彿她不存在一樣。
等到節目全部錄製完成後，沈惟姝收拾好行李回家。
剛進門，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林爾崢。
她抿了抿唇，終究還是一言未發，轉身上了樓。
她怕一開口，他們就會吵架。
沈惟姝的身影消失在二樓，林爾崢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收緊。
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向樓上臥室走去。
沈惟姝正坐在床邊收拾衣物，聽見臥室門被推開，抬頭就見林爾崢走進來。
她愣了下，沒等反應過來，手臂就被一把鉗住，而後被壓倒在了床上。
緊接而來的，是林爾崢微涼的吻！
他眼中湧動的意味分明。
沈惟姝看著有些慌，林爾崢已經有半年沒碰過她了，現在卻突然……
她扭頭避開他的唇，用力想將人推開：“放開！”
他們之間還有太多事沒說清楚，不該是這樣的發展。
林爾崢感受到她明顯的排斥，心中無端升起怒意：“這不是你想要的？”
聞言，沈惟姝一愣，想起了錄製長廊上被他躲開的那一吻。
也終於清楚了他現在的行為是什麼意思。
一顆心像是掉進了苦海，苦澀瀰漫上了喉間。
沈惟姝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愛了四年的男人，突然就失去了力氣。
吻再度侵襲，她不再掙扎，只是沉默地接受著，一抹淚慢慢從眼角滑落……
夜深而冷，唯有一盞暖燈照了整夜。
醒來時，身邊已經空了，整個別墅寂靜的像座孤島。
身上傳來陣陣痠痛，沈惟姝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出神。
昨夜的那一幕幕像開閘的洪水一般，沖垮了她心裡最後的防線，她的世界好像在一瞬間傾塌、崩潰。
沈惟姝知道，自己的病又發作了，她應該去吃藥。
可她只是躺在那兒，像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一樣蜷縮著，環抱著自己。
後來，沈惟姝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再醒來時，她只覺得手腕疼痛不已。
沈惟姝低頭看去，才發現上面多了道傷口，正緩緩流著血！
手腕處生命流逝的感覺讓沈惟姝瞬間心慌。
她連忙用另一隻手死死按住傷口，想要阻止血流出來。
疼痛不斷傳來，失血連帶著眼前都有些發暈。
沈惟姝強撐著找到醫藥箱，也沒塗藥，只是用紗布纏住。
一層，一層。
血洇透紗布，她不知道纏繞了多少層才將那紅掩在白色之下。
包紮好傷口，沈惟姝拿出手機，給很久沒聯絡過的心理醫生方牧打了電話。
瞭解到她的情況後，方牧沉默片刻，才沉聲說：“自殘這種行為只有重度抑鬱才會出現，你必須馬上進行心理疏導，甚至要住院觀察。”
沈惟姝並不意外，她低頭看著手腕上厚厚的紗布，悶聲說：“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電話，她坐在地上愣了很久，眼中一片黯色，瞧不見半點光茫。
半晌，沈惟姝回過神，拿起手機點進了微博。
點開林爾崢的微博首頁，她慢慢翻看著。
最新的一條，是兩分鐘前發的，林爾崢和白榆合作的那部電影的宣傳。
點開評論，第一條就是白榆的。
“再次跟林哥合作，很開心！”後面還加了兩個紅心的表情。
沈惟姝只覺得刺眼，她移開視線，退出評論。
可下一秒，目光落在林爾崢的微博頭像上，再也移不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換了新的頭像。
林爾崢把那張他用了三年的，她親手拍的頭像換掉了！
沈惟姝手指微顫的拂著螢幕上他的新頭像。
原來，林爾崢的改變早有跡象，只是她沒有注意而已。
可四年啊，怎麼能說變就變呢？
沈惟姝想不明白，也想要一個答案，哪怕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她也想聽他親口說。
她給林爾崢打了電話。
冰冷的機械聲響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接起時，電話那面終於傳來男人毫無情緒的聲音。
“什麼事？”
聞聲的那一刻，沈惟姝的手不禁收緊，腕間傳來一陣疼。
她啞聲開口：“為什麼換了微博頭像？”
電話那頭的林爾崢輕輕皺眉，沒想到沈惟姝打來電話就是為這件事。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回答：“看膩了，就換了。”
心倏地像是被人捏緊，沈惟姝鼻尖發酸：“你看膩的是頭像，還是我？”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能不能不要胡鬧？”林爾崢的聲音中帶著絲絲的疲憊。
聽到他這麼說，沈惟姝心裡發苦。
明明變的人是他，現在卻全成了自己的錯。
沈惟姝深吸了口氣，緩聲說：“林爾崢，我們……”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電話裡傳來的一道熟悉的女聲打斷。
“林哥，你看這件衣服怎麼樣？”
是白榆。
沈惟姝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捏緊了脖子，喘不過氣。
可她強逼著自己發出聲音問：“你在哪兒？”
但林爾崢沒有回答，電話裡傳來的是那兩人的交談聲。
沈惟姝再也堅持不住，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
手機陣陣發燙，心卻一片冰涼。
暖燈照在地上，橙黃一片。
沈惟姝看著，慢慢走到窗邊，想要拉開窗簾，讓陽光暖一暖自己。
可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陣又一陣溼冷的風吹進來。
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沈惟姝莫名地笑了起來。
她跌坐在地，放聲笑著，可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慢慢地，笑聲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雙手捂著臉，淚流滿面。
別墅裡空蕩蕩的，只有哭聲和窗外的雨聲交錯不歇。
不知道哭了多久，沈惟姝才摸過一旁的手機，給方牧打了電話。
接通的那一刻，她說：“我放棄了，我的光……消失了。”
另一邊。
林爾崢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結束通話的電話，眉頭緊鎖。
“林哥，怎麼了，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白榆看著神色不悅的林爾崢，滿眼愧疚。
林爾崢卻只覺得煩：“你還有事？”
白榆被他的冷怒嚇到，一時間不敢說話。
林爾崢冷著臉離開。
站在走廊裡，他拿著手機想給沈惟姝打回去。
這時，助理走過來：“林哥，導演叫你去對稿子。”
林爾崢遲疑了下，還是把手機交給了助理，然後接過稿子朝監製室走去。
而此時，青山別墅的閣樓中。
沈惟姝將這裡所有的東西一件件收拾好，裝到箱子裡。
每一件，都珍重無比。
做這一切時，她感覺就像將這四年對林爾崢的感情也一點點收斂起來了。
之後，沈惟姝帶著打包好的東西，從別墅裡搬了出來。
當晚。
沈惟姝站在安全門口的陰影處，看著臺中央的林爾崢。
西裝筆挺，就連胸針都在閃光燈下熠熠生輝。
今天是他上一部電影的點映現場。
沈惟姝聽著在場所有影迷的歡呼，和各種洋溢的誇讚。
看著那些激動喜悅的人，她彷彿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從和林爾崢在一起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在等。
等他給自己一個名分，給自己一個安定。
哪怕不是發到微博公之於眾，人人皆知，給她一個屬於兩個人的戶口本，也好。
可是，什麼都沒有。
攝像機的喀嚓聲不絕於耳。
沈惟姝最後凝視了一眼臺上那個隨便一笑就惹得全場尖叫的男人，轉身離開。
回到新家，她看著客廳中那些箱子，沉默許久，請人將它們都丟到了垃圾站。
火焚燒著，將所有東西付之一炬，也給這為期四年的感情畫上了句號。
這一刻，沈惟姝終於明白了那句話。
人這一輩子總是在等，等將來，等以後，等長大，後來等沒了選擇，也就等來了遺憾。
這一次，她真的等不下去了。
也是時候，跟她的光說再見了。
沈惟姝看著那火，轉身打車離去。
曙光心理診所。
看著面前這個許久不曾踏足的地方，她心裡竟詭異地感到了安心。
走進診所，沈惟姝輕車熟路地敲響了某間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屋裡的方牧看到她，愣在原地：“你怎麼來了？”
沈惟姝沒回答，只是說：“幫我做個催眠吧，我想忘記這四年的一切。”
方牧微怔，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做決定：“你真的想好了？要不再等等，等過了這個冬天。”
沈惟姝愣了下，看著窗上凝結的霜。
原來已經快要到冬天了麼？
風颳過枯枝，簌簌作響。
突然，窗外點點白落了下來——下雪了！
沈惟姝看著，收回了視線。
然後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微博，定時在今夜十二點發送。
退出頁面，她看著螢幕背景上的林爾崢，撥通了電話。
接通的那一刻，電話那頭吵鬧聲不絕。
“恭喜你，電影票房又創了新高。”沈惟姝祝賀著，眼裡卻是一片平靜。
但電話那頭的林爾崢看不到，他只覺得今天的沈惟姝好像回到了最初，不再像這些日子胡攪蠻纏。
“嗯，你在哪兒？我沒看見你。”
林爾崢問著，他知道她每次都會參加自己的現場。
沈惟姝的心不輕不重地疼了一下。
但她沒有回答，只是說：“你知道嗎，聽說流星之所以會墜落，是因為它承載了太多願望，我以前不太懂，但現在好像明白了，就像我曾經愛你，現在卻不想愛你了一樣。”
淚水漸漸溼潤了眼眶，沈惟姝沒有管林爾崢有沒有聽到，也不等他說話，自顧自的往下說：“林爾崢，我們結束了。”
說完，她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一旁催眠機器啟動的聲音深厚綿長，聽得人昏昏沉沉。
但這個聲音於自己而言，是最後的救贖。
在生與死之間，她想為自己爭取最後一次生的機會。
而一旁將一切都聽在耳中的方牧看著沈惟姝，再次問：“你確定要忘記那一切，不後悔嗎？”
“不後悔。”沈惟姝回答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
林爾崢握著手機，心裡莫名地不安。
但見面會還在繼續，他沒辦法再打回去問清楚。
一切都結束時，已經很晚了。
林爾崢直接開車回家，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還要急切。
可別墅裡卻是一片黑暗。
沈惟姝不在家？！
林爾崢煩躁地撥通她的電話，但手機裡只傳來冰冷的機械聲。
關機了。
他站在客廳中，心裡空蕩蕩的冰涼一片。
林爾崢眉心緊擰，打電話給助理，讓他尋找沈惟姝的去向。
可好久好久，始終也沒有沈惟姝的訊息。
時鐘一圈圈地轉著，一聲聲在寂靜的別墅裡是刺耳至極。
終於，助理打來電話：“林哥，我好像找到了沈小姐的微博……你看一下吧。”
林爾崢愣了下，點進助理發來的連結。
那頭像他記得，是他們剛在一起時，他給她拍的照片。
而主頁下，整整1642條，每一條都在訴說著她對他深深的愛意。
林爾崢看的眼熱，想找到沈惟姝的心越發急切。
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顫，不小心碰到了重新整理按鈕。
時間跳至00：00。
手機頁面上，沈惟姝的微博更新了最新的一條。
“這是我愛他的第1643天，也是我愛他的最後一天，此後山高水長，祝他星途坦蕩，萬丈榮光。”
……
兩年後，林爾崢處女作電影慶功宴。
觥籌交錯，燈紅酒綠。
門外臺階上。
助理看著默聲抽菸的林爾崢，眼裡閃過一抹無奈。
兩年前，沈惟姝突然消失，至今沒有訊息。
林爾崢也宣佈息影，轉到幕後做了導演。
今天，是他導演的第一部電影大賣的慶功宴。
這部電影口碑票房雙豐收，一時間林爾崢風頭無兩。
可除了自己沒人知道，他現在就是個瘋子！
助理穩了穩心緒，開口說：“兩年了，也許沈小姐……”
可他話剛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耳邊突然清淨，林爾崢疑惑地抬起頭。
就看見消失兩年的沈惟姝，正挽著一個男人笑意盈盈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林爾崢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立即追上前，一把拉住她手臂：“惟姝！”
沈惟姝回過頭，滿目陌生：“這位先生，我們認識？”
認識？
林爾崢握著沈惟姝手臂的手猛地收緊，像聽到什麼不敢置信的話：“你不認識我？”
聞言，沈惟姝的眼神裡除了陌生，還浮現出一絲莫名其妙。
“林哥，我想你嚇到我女朋友了。”沈惟姝身邊的男人笑著拿開了林爾崢的手。
雖然是笑著的，但他的眉眼間透露出不悅。
林爾崢這才看到男人的臉。
是林言楷，近兩年正火的男演員，前幾年林爾崢曾和他有過合作。
可想到剛剛他話中對沈惟姝的稱謂，林爾崢的神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一字一句地問：“你的女朋友？”
林言楷還是那副溫柔的面孔：“當然，介紹一下，哈姆丹國際攝影大賽冠軍，也是我的女朋友，沈惟姝。”
然後又轉頭對沈惟姝說：“念念，這位是今天慶功宴的主角，《雪山》的導演，林爾崢。”
沈惟姝禮貌地微微一笑：“你好，林先生。”
林先生。
這個稱呼一瞬間刺痛了林爾崢的心。
他想起兩年前，她拉著他的手臂撒嬌：“阿起，我們去吃水煮魚好不好？”
滄海桑田，一切都過去了。
林爾崢微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
林言楷卻先開口：“林哥，恭喜你，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可以合作。”
林爾崢眸色一暗，目光從沈惟姝身上生生挪開，看向林言楷：“謝謝。”
這時，助理走到林爾崢身邊，低聲說：“林哥，該回去了，都在等你致辭。”
林爾崢點點頭，對林言楷示意：“失陪了。”
轉身離開時，林爾崢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惟姝。
她是真的不認識他。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回到屋內。
林爾崢走上臺，演講著早已準備好的感謝詞。
臺下，被林言楷帶進來的沈惟姝看著臺上意氣風發的林爾崢。
燈柱都集中他身上，那模樣，真的是熠熠生輝。
不是星星的渺光，而是太陽耀眼的光芒。
突然，沈惟姝莫名的疼了一下。
但這疼一瞬而過，就好像是錯覺一樣。
林言楷看見沈惟姝看著林爾崢看出了神，握著她纖細腰肢的手微微用力。
沈惟姝一驚，下意識看向林言楷。
林言楷吃醋道：“我帥還是林爾崢帥？”
沈惟姝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笑著輕輕推了林言楷一下：“像個小孩兒似的，什麼醋都吃，你帥，當然是你最帥。”
林言楷滿意了。
臺上，林爾崢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拿著演講稿的手微微收緊，心裡升起一股煩躁。
採訪環節。
現場的記者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一個記者問道：“林導，接下來準備有什麼計劃嗎？”
林爾崢回道：“正在籌備下一部電影。”
“方便透露是什麼型別嗎？”記者問。
“想嘗試一下動作片。”林爾崢答。
“請問，男女主您心裡有人選了嗎？”記者繼續問。
林爾崢目光一偏，道：“女主還沒人選，但是男一號……我想與林言楷合作一下。”
別說是林言楷，就是助理都被林爾崢的話驚得失去了反應。
顯然這個決定是臨時起意。
記者們識相地立刻將話筒對向了林言楷。
“對於這次和林導的合作，有什麼期待嗎？”記者問道。
林言楷好歹也在娛樂圈呆了這麼多年，雖然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這事，但他很快做出反應。
“林導是個很優秀的導演，我很期待能和林導共同完成一部好作品。”
燈光閃滅之間，林爾崢和林言楷對視了一眼。
敵意明顯。
慶功會結束，休息室裡。
助理滿臉焦急，林爾崢卻是一臉風淡雲輕。
“林哥，你這突然選林言楷做男一，打得大家猝不及防的。”助理道。
“有什麼關係，一個男主而已。”林爾崢不在意地點了支菸，慢慢抽起來。
“林言楷最近挺紅的，片酬恐怕不低。”助理輕輕皺眉。
“能演我的電影，他能佔的利益也不少。”林爾崢撥出一口煙，“各取所需。”
助理點點頭，林言楷也是個不錯的噱頭：“那我派人去跟林言楷那邊談。”
林爾崢按滅菸頭：“林言楷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片酬可以儘量壓。”
助理瞭然地點頭。
林爾崢沒讓助理送自己回家，先讓助理走了。
助理離開後，林爾崢坐在沙發上，又點了支菸。
他做演員的時候，不經常抽菸，沈惟姝離開之後，他轉行做了導演，煙倒是越抽越頻繁了。
沈惟姝。
林爾崢隔著眼前的白煙，彷彿又看見了慶功宴上神色漠然的沈惟姝。
他明明站在她面前，兩人之間卻隔著那麼大的一個鴻溝。
兩年前，一通電話之後，沈惟姝就沒了訊息。
兩年後，她卻出現在他的慶功宴上，並且忘了他，還成了別人的女友。
不知道是可笑還是可憐。
林爾崢駕車回到了別墅。
別墅一如兩年前，沒有什麼改變。
沈惟姝消失的那個晚上，他在別墅裡心急如焚，卻沒有發現家裡她的東西都已經盡數消失。
等到他想要找點線索時，才發現這個家空了一半。
不僅是家空了一半，林爾崢的心也空了。
沈惟姝離開的這麼徹底，是早就預謀好的離開，他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到底是他忽視了她。
林爾崢躺在床上，上面沈惟姝的氣味早就消失殆盡，她連一點記憶都不肯留給他。
這些年，林爾崢很少回到別墅，基本都在劇組或者酒店解決吃住。
如果不是今晚見到了沈惟姝，他不會想起自己還有個家。
沒有沈惟姝的家，叫什麼家，只是個空蕩蕩的房子罷了。
將睡未睡時，林爾崢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明天我親自去和林言楷談。”
助理愣了愣，還是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助理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一晚林爾崢反常的行為是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突然出現的沈惟姝。
也好，沈惟姝回來了也好，也許她會讓林爾崢回到以前的狀態。
第二日，林爾崢和助理去了林言楷的公司。
林言楷正在化妝，他有個雜誌封面的拍攝。
見林爾崢來，林言楷請他去了休息室。
“林導，我還有個拍攝，電影的事我們等會兒再談，你看……”林言楷有些為難。
林爾崢點頭：“你先忙，我隨便轉轉。”
拍攝現場，林言楷換好衣服，站在了幕布前。
林爾崢站在現場的一邊，看見了林言楷的攝影師，正是沈惟姝。
沈惟姝認真專注地給林言楷拍攝著照片，林爾崢眼睛一眯，點了支菸。
她以前，只給自己拍照的，他的每一場活動，她都在場。
可現在，她的鏡頭裡不再是他了。
林爾崢突然就想起兩年前未拍成的那張合照。
他的心中升起悔意。
拍攝結束，林言楷連妝都沒卸，直接跟經紀人去了會議室。
劇本其實早已寫好，只需要最後細修一下，這次主要還是確定拍攝時間和稿酬。
一桌子幾個人都在談論，唯獨林爾崢一言不發。
明明是導演，卻成了甩手掌櫃，對這些事毫不關心。
林爾崢人坐在這裡，但心不在。
討論到一半，也不管現場討論到哪裡了，林爾崢突然開口：“這部電影，我希望能請沈小姐來。”
聞言，林言楷雙眸一眯，一眼瞧出林爾崢的心思，
他想也不想地拒絕：“沈小姐是攝影師，不是攝像師，林導找錯人了。”
劍拔弩張。
林爾崢不在乎地繼續說：“既然是攝影師，我可以聘請沈小姐來拍一些劇照，電影的宣傳照也可以聘請沈小姐，多少錢都行。”
“林導……”林言楷還想繼續說些什麼。
林爾崢打斷了他：“林先生，這事，應該由沈小姐自己來做主吧。”
林言楷臉色沉了沉，不做聲了。
助理接收到訊號，連忙去找了沈惟姝。
沈惟姝很快來到會議室。
她坐在會議室裡時，林爾崢那顆飄忽不定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助理講了一下林爾崢的意思後，沈惟姝微微驚訝，心裡又莫名的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
見沈惟姝沒有果斷拒絕，而是在深思，林言楷放在桌下的手不禁握緊。
他是在方牧的心理診所見到的沈惟姝，只一眼，就欽慕於她。
林言楷剛剛出道時，因為演技不太優秀而遭受了網路暴力，患上了輕度抑鬱症，他的醫生，就是方牧。
方牧沒有透露沈惟姝的情況，只是告訴了林言楷她的名字。
林言楷主動追求沈惟姝，在相處中，他隱隱猜到沈惟姝可能是做了催眠手術，忘記了一些什麼。
但他並不介意，不管沈惟姝的過去是怎樣的，他很愛她。
林言楷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追到了沈惟姝，帶沈惟姝去林爾崢的慶功宴時，兩個人才在一起沒幾個月。
那一天，林爾崢反常的行為引起了林言楷的懷疑。
他猜，林爾崢或許就是沈惟姝想要忘記的那個人。
林言楷帶沈惟姝去參加林爾崢的慶功宴，沒想到變成了引狼入室。
現在看來，林爾崢對沈惟姝仍有想法。
他不怕林爾崢纏著沈惟姝，他怕的是因為林爾崢的糾纏，沈惟姝恢復記憶。
林言楷看著沈惟姝，多麼希望她可以拒絕。
可是，沈惟姝沒有。
沈惟姝考慮了一下，回道：“我想，我可以試試。”
她是真的喜歡攝影，如果能將電影的宣傳海報拍好，對她來說也是一次經驗的增長。
林爾崢聞言，眉毛一挑，顯然是心情愉悅。
“既然沈小姐答應了，林先生這邊的片酬都好說，你們談吧。”林爾崢說完，直接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林言楷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林爾崢這是赤裸裸地告訴他，他之所以能拿到這個男一，也不過是因為身邊有沈惟姝在的原因。
如果可以，他寧可不要這個角色。
可他得服從公司安排，他決定不了。
這種恥辱的感覺在林言楷心中蔓延。
見林言楷臉色不佳，沈惟姝知道他是心裡不滿，她悄悄握住他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溫度，林言楷看向沈惟姝。
沈惟姝小聲說：“這個機會對你對我來說都好，放心，那個奇怪的林先生，我會避開的。”
聽到沈惟姝這麼說，林言楷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電影開機最後定在了八月，盛夏。
離開機還有四個月，林言楷接了個綜藝的錄製，得收拾行李搬到酒店去住。
沈惟姝正在修片，叮囑他要按時吃飯。
林言楷坐在地板上，心裡隱隱不安：“念念，你後面有什麼安排？”
沈惟姝想了下才回：“去採風，準備去江南水鄉看一看。”
“去多久？”林言楷問。
“你進組之前我就回來了。”沈惟姝回道。
四個月，剛剛好。
林言楷的心稍微定了一些。
他站起身，從背後摟住沈惟姝，親暱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
沈惟姝被他蹭的直髮癢，索性不修片了，伸手摸了摸林言楷的發頂。
很多時候，沈惟姝都覺得林言楷像只小狗似的，粘人，又認主。
“念念，見不到你我會想你的。”林言楷喃喃說著。
“我也會想你的，等你有空，我們可以打影片電話。”沈惟姝安慰他。
林言楷點點頭。
他第一次這樣沒有安全感，他真怕自己不在沈惟姝眼前，沈惟姝就被別人搶走了。
還好，沈惟姝去採風，不會留在這個城市裡。
“念念，”林言楷低聲說，“我一定會盡早公開我們的戀情的。”
聽到這話，沈惟姝先是一愣，而後心臟卻一疼。
痛感消失後，沈惟姝的心裡升起一股暖意：“傻瓜，我沒關係的。”
林言楷搖搖頭：“不能委屈你。”
見林言楷如此堅定，沈惟姝覺得，自己在被深深愛著。
收拾好行李，林言楷跟著助理前往拍攝的酒店。
沈惟姝沒有立即出發，她在家裡修好了手上的片子，才開始收拾行李。
出發已是一週後，除了林言楷，沒人知道她要去哪兒。
剛落地，沈惟姝就被江南水鄉的陰冷激了個寒顫。
正是陰雨季節，連綿不斷的雨水浩浩蕩蕩地連下了幾天。
不僅是衣服，就連房間裡都十分潮溼，相機怕潮，沈惟姝只能呆在酒店裡開著空排程日。
期間，她還和林言楷打了次影片通話，得知她被雨天困在酒店裡出不去，林言楷還幸災樂禍地笑了好久。
呆了幾天，太陽終於光顧。
沈惟姝這才發現，原來有太陽是一件讓人這麼開心的事。
她帶上相機，吃了早餐就出去了。
天氣好，景色好，所以遊客不少。
窄窄的古巷裡，熙熙攘攘地都是人，人與人比肩接踵，免不得有誰推了誰一下。
一個小孩從人群中的縫隙裡鑽來鑽去，家長在後面緊忙地喊，路過沈惟姝時，那小孩推了她一下。
猝不及防，沈惟姝腳下一時不穩，身子就要往一邊倒去。
摔了自己無妨，可摔了相機……
千鈞一髮之際，有人扶住了沈惟姝。
沈惟姝站穩身體，轉過頭道謝：“謝謝。”
這樣熱的天氣，扶住沈惟姝的這人卻帶著鴨舌帽和口罩，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道完謝，沈惟姝就要轉身離開。
但這人突然開了口：“沈惟姝。”
沈惟姝身體一頓，不明白怎麼會有人認識她。
只見這人拉下一般的口罩，露出了精緻的五官。
沈惟姝斂了神色：“林先生。”
林爾崢也是略有些驚訝的神情，他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沈惟姝。
林爾崢微微頷首：“是我。”
“林先生怎麼在這？”出於友好，沈惟姝問道。
“來拜訪個人。”林爾崢道。
沈惟姝不明所以。
林爾崢帶著沈惟姝一邊走一邊說：“這巷子裡住著個動作片大師，我來取經。”
沈惟姝有些吃驚：“你親自來拜訪？”
林爾崢看了她一眼：“我的電影，自然是我來拜訪。”
沈惟姝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林爾崢的處女作電影會那麼受歡迎。
一個親力親為的導演，他的作品中的每一個畫面都是他精心拍攝的，怎麼會不優秀？
林爾崢給人的感覺，一直都像一個放蕩不羈的富二代，但他並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
他靠自己證明了自己。
“你怎麼在這？”林爾崢問。
“我來採風。”沈惟姝晃了晃手中的相機。
看著沈惟姝手中的相機，林爾崢微頓：“你，很喜歡攝影嗎？”
沈惟姝綻開笑顏：“喜歡。”
林爾崢的思緒一下子回到兩年前，他不小心摔了她的相機，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失望。
相戀三年，他只知道她的工作是攝像，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熱愛攝影。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拜訪那位老師？”林爾崢發起邀請。
沈惟姝怔住，而後拒絕：“不了，我還要忙。”
聞言，林爾崢雙眸一斂，道：“好吧。”
沈惟姝禮貌地告別：“先走了，林先生。”
沒等林爾崢迴應，沈惟姝便一個轉身，消失在了人海里。
僅僅剎那間，林爾崢就連沈惟姝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他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了。
這位動作片大師並不住在古巷裡，古巷是景點，喧鬧又嘈雜，他住在離古巷有幾公里遠的窄巷裡。
這裡安靜的，彷彿掉根頭髮都聽得見。
這是座避世的小院子，就連大門都是純木頭的。
周圍終於沒了人，林爾崢摘下帽子口罩，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敲了敲厚重的木門，裡面穿來稚嫩的一聲：“何人？”
“我是來求見蘇老師的。”林爾崢回。
“蘇老師不見人。”稚嫩的聲音回道。
“我姓林，想要請教蘇老師一些經驗。”林爾崢繼續說。
“吱呀”木門緩緩開啟，發出古老的聲音。
一個十多歲的男孩伸出頭，輕皺著眉看向林爾崢，問道：“你是演員？”
林爾崢看見男孩時頓了下，然後回道：“不是，我是導演。”
小男孩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老師最討厭娛樂圈的人，不必再來了。”
說完，木頭大門緊緊關上，連個縫都沒給林爾崢留。
吃了個閉門羹，林爾崢皺著眉，內心十分煩躁。
助理跟他說，這位老師不太好見，多少人去拜訪，連根頭髮絲都沒見到，他讓林爾崢做好準備。
林爾崢沒想到，是真的這麼不好見。
如果這時候再敲一次門，鐵定更見不到。
沒辦法，只能再來了。
另一邊。
沈惟姝早早地做了攻略，反其道而行之，去了幾個沒人光顧的景點。
在她眼裡，相機是有靈的。
而這靈不能被太多的人氣環繞，不然就是一臺死氣沉沉的相機，是拍不出好的照片的。
拍了幾張照片後，林言楷打來了電話。
沈惟姝找了個樹蔭，接起電話。
“念念，你在幹嘛呢？”林言楷問。
沈惟姝輕輕笑起來：“今天是晴天，我在外面拍攝呢。”
“別太累了，注意防曬。”
“知道，你怎麼嘮嘮叨叨的？”
“我不在你身邊，總覺得你會丟三落四。”
“我又不是小孩。”沈惟姝嬌嗔道。
“記性比小孩還差。”林言楷笑著說道。
……
沈惟姝和林言楷聊著天，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沈惟姝不知道，這一切都被她身後偶然走到這裡來的林爾崢看在了眼裡。
在林爾崢眼裡，沈惟姝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而又刺眼。
燦爛是因為，沈惟姝笑起來真的很迷人。
而刺眼，是因為沈惟姝很少在他面前這樣笑。
不，也不完全是這樣，至少在他們剛在一起時，兩個人還很甜蜜。
那時候，沈惟姝的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性格像月亮一樣溫柔。
她總是依偎在他身邊，眼睛緊貼在他身上，從她的眼睛裡，他就能看到她對他的愛。
可後來是怎麼變了呢？
林爾崢想，他變得越來越忙，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甚至連一頓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陪沈惟姝。
一進劇組，就要待上幾個月，殺青了，還有下一部戲在等著他。
角色的情緒，不間斷的工作，讓林爾崢身心俱疲，有時候連說一句話都嫌累。
他自顧不暇，又怎麼照顧沈惟姝的感受。
那段日子，沈惟姝纏著自己，總是想做很多事，可林爾崢只覺得累。
林爾崢責怪沈惟姝不體諒自己，沈惟姝埋怨林爾崢對自己冷淡。
兩個人，就是這樣漸行漸遠的。
看著沈惟姝幸福的笑容，林爾崢沒有上前打擾，而是轉身離開了。
他給不了的東西，總不能讓別人也不給她。
回到酒店，沈惟姝洗了個澡。
這江南水鄉的天氣像個小媳婦一樣，陰天很冷，晴天卻很熱，讓人完全捉摸不透。
洗完澡，沈惟姝坐在床上翻看今天的成果。
所有照片看完，沈惟姝按了一鍵刪除。
不好，沒有一張好照片。
沈惟姝嘆了口氣，仰面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一個攝影師，拍不出好的照片，就是廢攝影師。
手機在這時響起來，沈惟姝看了一眼，是她的心理醫生方牧。
“喂，方醫生。”沈惟姝接起電話。
“惟姝，最近怎麼樣，有沒有再頭疼？”方牧問道。
沈惟姝搖搖頭，又想起方牧看不到，說：“沒有，最近都很好。”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方牧回道。
沈惟姝應了。
方牧又問：“最近，言楷也還好嗎？”
“他最近精神狀態也很好，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沈惟姝回道。
除了分開前他說要公開時的情緒有些不明瞭之外。
“那我就放心了，言楷一直配合治療，沒有什麼刺激應該會穩定的。”方牧點點頭。
再沒有其他事了，沈惟姝結束通話了電話。
想起那晚，林言楷說要公開的時候，沈惟姝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疼了一下。
可是公開明明是件好事，她的心為什麼會疼？
想到這，沈惟姝的頭竟開始隱隱作痛。
她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一杯冷水下肚，她再也不去想這些。
沈惟姝收拾了一下，準備出去吃晚飯，剛換好衣服，手機響起。
是倪姝打來的，沈惟姝接起來。
“念念，你在哪啊，你怎麼又和林爾崢搞在一起了？”倪姝焦急的聲音傳來。
又？
沈惟姝還沒來得及細究，倪姝又說：“你快看熱搜，你和林爾崢被偷拍了。”
沈惟姝心下一驚，連忙開啟熱搜。
熱搜第一條就是“爆！林爾崢帶神秘女友現身旅遊景點，神秘女友疑似著名攝影師沈惟姝。”
熱搜照片上，是林爾崢摘下一半口罩正在低頭跟沈惟姝說話。
沈惟姝是側對著鏡頭的，只露出了一小半臉。
還有一張照片是林爾崢扶住沈惟姝的那一下。
明明兩個人碰見到分開總共才兩分鐘，怎麼就被拍下來說是戀愛關係了？
沈惟姝頓時頭疼不已。
林言楷的電話緊接著進來，沈惟姝頓了頓，接起來。
“念念，到底是怎麼回事？”林言楷錄製到一半，看見這條熱搜，直接喊了停。
他緊鎖眉頭，語氣不悅。
聽出林言楷言語中的不信任，沈惟姝有些心涼。
“只是偶遇到了，打了個招呼我就走了。”沈惟姝道。
“偶遇？全中國這麼大，這麼多城市，這麼多景點，怎麼就這麼巧就偶遇了？”
林言楷語調跟著情緒不禁升高了一些。
他心裡太慌了。
看見這條熱搜，彷彿是林爾崢在給他下馬威，告訴自己，他隨時隨地會把沈惟姝搶走一樣。
沈惟姝斂了神色，語氣中難免帶著些失望。
“你不相信我是嗎，你覺得我和林爾崢私下勾搭在一起了是嗎？”
聽出沈惟姝聲音中的怒，林言楷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是，念念……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比我更清楚媒體最喜歡寫什麼，卻這樣質問我。”
沈惟姝深吸了一口氣，“我有點累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不等林言楷開口，沈惟姝結束通話了電話。
熱搜事件一出，沈惟姝自然是沒了胃口，她坐在床上，又給自己倒了杯冷水。
她的攝影作品獲獎之後，她註冊了一個微博賬號，平常更新不多，倒還是有很多喜歡她的人關注她。
其實她現在只要在微博上澄清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她太清楚網路暴力的壓力了，曾經林言楷就因網路暴力患上抑鬱症。
想都不用想，現在一定有很多人在微博上罵沈惟姝。
說多錯多，沈惟姝直接遮蔽了微博的訊息通知。
沈惟姝儘可能地不去想這些事，想的事情太多，她的頭就會疼得想要裂開一樣。
手機第三次響起，但這次是個陌生號碼。
沈惟姝通常是不接陌生號碼的，但這次，鬼使神差的，她接起了電話。
像是沒有料到沈惟姝會接通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才傳來聲音：“沈小姐，我是林爾崢。”
聽見林爾崢的聲音，沈惟姝的眉輕輕皺起：“林先生，有什麼事？”
“你看到熱搜了嗎？”林爾崢問。
“嗯。”沈惟姝應了。
“那些狗仔是跟著我的，很抱歉給你帶來困擾，等下我就會發澄清宣告。”林爾崢語氣真誠，帶著誠懇的歉意。
沈惟姝點點頭，心裡的石頭稍稍落地：“那就辛苦林先生了。”
林爾崢頓了頓，有些遲疑繼續說：“只是，我們後面還有合作，如果說我與沈小姐完全不認識也是沒有可信度。”
“所以，最好的澄清是，我聘請了沈小姐跟我一同去拜訪蘇老師，為蘇老師拍攝幾組照片，沈小姐意下如何？”
沈惟姝怔住，沉默不語。
林爾崢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林爾崢扶住沈惟姝的那一下尚可說是善意，但林爾崢特意摘下口罩和沈惟姝說話，說是不認識就很難令人信服了。
但如果說兩人是合作關係，那麼有交流還在情理之中。
只是如果這樣澄清……
“林先生，一旦這樣澄清，我就要假戲真做，為蘇老師拍攝一組照片了。”沈惟姝緩聲道。
“嗯。”林爾崢回道。
沈惟姝語氣稍稍變冷：“林先生，我是來採風的，不是來為你工作的。”
“我會付給你工資，拍一組人物應該也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大家各取所需，沈小姐也不想被緋聞纏身吧。”林爾崢點了支菸，深吸了一口。
其實他不想這樣講，可是沈惟姝莫名的排斥他，他不得已才說出“各取所需”這樣利益分明的話來。
聞言，沈惟姝深思，沒有說話。
片刻後，林爾崢又說：“沈小姐也應該知道，林先生現在正火，公司不會允許他曝光戀情的。”
“我沒想讓他公開。”沈惟姝蹙著眉回道。
但林爾崢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說道：“我們這些混娛樂圈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沈小姐，再怎麼紅，人氣再高，還是要任人擺佈。”
沈惟姝不明白林爾崢為什麼突然說這番話，就好像在解釋什麼。
“既然這樣，我和林先生就各取所需了。”沈惟姝語氣平淡道，“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合作愉快，沈小姐。”結束通話前，林爾崢說。
結束通話電話後，大概過了半小時，林爾崢的工作室就發出了澄清宣告。
就連那條戀情緋聞熱搜都被一壓再壓，再掀不起什麼風浪。
沈惟姝終於有勇氣開啟自己微博的私信和評論，果不其然，有很多林爾崢的女友粉跑到她之前的微博罵她。
但也有很多她的粉絲回罵回去。
林爾崢發出宣告之後，評論逐漸少了，還有不少人又回來道歉。
看，這就是人性，沒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只憑著看到的表面就下了定論。
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再回來道歉，有些人甚至不道歉。
他們是真的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平所有傷害嗎？
傷人的言語是一把利刃，它會刺傷一個人的心，就像一把真的匕首，會在皮肉傷留下猩紅的傷口一樣。
只不過這傷口看不見，有的人就可以裝傻當作沒有一樣。
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沈惟姝的頭有些刺痛。
她腳步踉蹌地走到桌邊，拿起水壺時，她看見自己左手腕上淺淡的疤痕。
沈惟姝知道自己做了催眠手術，忘記了四年的記憶，是為了忘記一個人。
這個人，害的她失去了生的慾望，在崩潰的邊緣努力自救。
沈惟姝不想記起這個人，不想記起從前的事。
可是她第一次見到林爾崢時，他異於常人的態度，和倪姝話中不經意透露出的資訊，都讓她猜測她之前一定認識林爾崢。
如果林爾崢就是那個傷害她的人，她該早點遠離林爾崢這個人。
冷水從食道直達胃部，寒意讓沈惟姝不禁顫了一下。
不再多想什麼，沈惟姝關掉燈，躺在床上想要入睡。
另一邊。
林爾崢結束通話電話，煙正好也燃到了盡頭，他伸手按滅了那點火光。
這一次他是單獨出來的，為了就是不引人注目地去拜訪蘇老師，誰想到還是被跟了。
他打電話給助理，簡單交代了一下，助理很快就發出了澄清宣告。
緋聞熱度很快減退，林爾崢冷眼看著網上的人像牆邊草一樣左右來回倒。
這一幕他見得太多，娛樂圈最常見的就是牆倒眾人推，牆起眾人捧。
林爾崢點進林言楷的微博主頁，最新一條還是三天前的廣告宣傳海報，跟他猜想的一樣，林言楷再著急也無計可施。
就像兩年前的他，除了壓住他和白榆的緋聞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