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四十九）【2006-2008奮鬥】正月十五第一架

正月初八，回到工地。工地還是一片蕭寂。

沒過兩天，同事們陸陸續續的都回到工地，各就各位了。考慮到今年巨量的材料需求，機料科的夥計們更是早早就開始籌劃起一年的材料計劃，早早做好備料的打算。

面層這個工地採用的是SMA結構，石料用的是強度與質量更好的玄武岩。為預防面層大幹期間所有的施工單位哄搶石料導致石料價格瘋漲的情況，專案部研究決定提前備部分玄武岩，備料地點選在了基層施工隊後面的山坡上。張淳科長作為機料部門負責人，自然衝在工作第一線，整日在基層施工隊的山坡上盯著整理場地，砌擋牆，很是認真。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到了2007年3月4日，農曆正月十五。這本是一個閤家團聚吃元宵的日子。可是禍事要來，不會挑日子的。

正月十五下午，專案部。我與段玉、小牛、趙桓正籌劃著晚上十五聚餐的事情，忽然接到張淳科長的來電，

“雲總，快來啊，村裡人要打我，快來啊。”聲音顫顫巍巍，看來真的是害怕了。

“沒事，別擔心，我們馬上就過來！”我聽得此事，倒也沒慌亂，先安慰住張淳科長。

“段玉、趙桓、小牛！走，村裡要打張淳，咱們過去看看！”

小牛發動起他的桑塔納，從車後抄起棒球棍，小牛平時車上一直放著，準備不時之需，今天一聽說要打架，立馬拿出來，終於派上用場了。

段玉、趙桓聽見我喊他們，也立馬跑了出來。一聽說有人欺負我們的人，都氣憤異常，磨拳霍霍。這時我反而變得冷靜起來。

“段玉，你給張淳打個電話，問問那邊村裡幾個人？”

段玉立馬掏出電話給張淳打電話，簡單交流之後，掛了電話。“一共四個人，咱那邊就張淳自己！”

“那咱走！”我們四個人幹他們村裡四個人，問題應該不大，再說又在基層施工隊後面上坡上，隨便找幾個幫忙的，總之吃不了虧。

小牛開著普桑飛奔，腳都快踩到油箱裡了。從去年給我開車到現在，他開車一直比較在意，從不開的很猛，畢竟是他個人的車，壞了颳了的都得自己修，今天突然換了風格，普桑如同變成跑車一般，從專案部出來，沿著便道絕塵而去，後面的塵土拉起百十米遠。

這一仗儘管面對的只是四個村民，但我也算是本場戰役的總指揮了，我在車上上給氣紅了眼的他們三人講，“去了之後一切聽指揮，我說動手再動手，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幾個人都滿口答應，可是這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小牛更是剛剛二十歲，衝動往往會戰勝理智。

到了基層施工隊，遠遠的看著上坡上圍著一群人，中間是我們的皮卡車。“大爺的，張淳不是說只有四個人嗎？怎麼這麼一大群，少說也得二十多人啊？唉，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救人要緊，不能讓張淳吃了虧！”

我們四個人匆匆下車，大有單槍匹馬入敵群的豪邁感。小牛還要拿他的棒球棍，讓我喝止了。

“都什麼形勢了，還拿棒球棍，我不說打，絕對不能打，咱今天只能講道理，把張淳救出來就行！”

我們四人往上坡上走，村民看見我們過來，圍攏過來，見我們也沒有帶武器之類的，倒是也沒有動手的打算，我們並不關心這些，直奔皮卡車而去，因為張淳在車上。

等我們到了皮卡車，看見了蜷縮在皮卡車上的張淳，本來瘦瘦小小的他此刻顯得更加可憐，雙手雙腿一直在不停的打顫，我極力的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心想誰他媽這麼每種，欺負這麼瘦小的人，給嚇成這樣子。但是這時的形勢，必須的忍者，忍不住再忍，一旦動起手來我們肯定吃虧。

張淳看見我們來了，就像被困孤島多年的人看見親人一般，才敢咬下皮卡車的車窗，顫顫巍巍的指著一個長得像黑旋風李逵一般的村民說，“他不講理，還打我！”三十多歲的人跟我們這些比他小快十來歲的人說，就像小孩向大人告狀一般。

就當我壓抑的極度的怒火準備和這個黑李逵講講道理，問問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恰好站在黑李逵身邊的段玉一個勾拳搓向黑李逵，場面瞬時混亂起來。

二十多個村民分成了四堆，每堆四五個人，將我們四個人分隔開來，展開圍攻。張淳此時更是嚇的下不了車，只能眼巴巴在車上為我們默默祈禱了。

小牛儘管最年輕，但是上學時候就經常和學校裡些狐朋狗友打打殺殺的，打架反而最有經驗。眼見形勢不好，第一想到的就是開溜，拔腿就往料場邊砌的擋牆跑去，可惜跑起來是比較快，畢竟比村民年輕，可是翻牆就比較費勁了，身子已然過了牆頭，可是腿還在牆這邊，被村民抓住，生生拉了回來，拖下來一頓死揍，不過護住了臉，身上捱了不少。

趙桓事後據他說，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打架。但是確實我們四人裡面吃虧最少，挨的最少的一個。我在被打的同事瞄了他一眼，只見他扎住馬步，揮舞著拳頭虎虎生風，竟像個練家子，周圍四五個人竟也沒把他怎樣，可能小時候真的練過拳腳，沒想到竟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段玉最悲催。一記勾拳偷襲了黑李逵之後，黑李逵也盯住了他，段玉自知論技術還是抗擊打能力都比不上這貨，所以想了個狠招。從山坡上就地撿了塊石頭，狠狠的朝黑李逵砸去，砸完之後瘋也似的朝山下逃跑。我在打架的間隙瞄見他兔子一樣的朝山下瘋跑，心裡罵到，“大爺的，不聽指揮就動手，扔了石頭就跑，回去非找你算賬不可，不過跑的姿勢還挺帥的，從沒想到一個胖子能跑這麼快！”不過天算不如人算，黑李逵自然是追不上段玉的，可是山下有村民在那堵截，等我再瞧見段玉的時候的，是被倆村民反手押回來的，臉上身上不少腳印，看來黑李逵沒少下狠手。

戰事起了以後，我身邊還是圍了四五個村民。不過那天我穿了個白襯衫，相對其他幾個人更像領導些，他們幾個也沒用下狠手，只有其中一個一直躍躍欲試的，打了我臉上兩拳，但也被我踹了一腳外加一記直拳，總體戰事不激烈，所以我也能得空能順便瞄其他三人的戰況。我眼看著除趙桓還在堅持戰鬥外，段玉、小牛都已被俘或打倒，此刻只能趕緊休戰才是策略。

我退出包圍圈，高聲喊：“停！停！都別打了。”

別說，還挺管事。村民們都紛紛停下手，不知道是覺得這麼多人欺負我們幾個人不好意思，還是覺得本來就不值得動手的事情動起手來，還是覺得打我們也打的差不多了，總之是都停下來。

打了一架，捱了一頓揍，事情又回到原先的路子上。得問問事情的起因緣由啊，到底為什麼打了我們張淳科長？原來這黑李逵是張淳科長喊過來給砌擋牆的，開始的的確確只有四五個人幹活，下午張淳科長過來看他們砌的擋牆，水泥放的也少，也不整齊，東邪西歪的，總之很不滿意，張淳科長以前是機料會計出身，非常認真，處理這些事情還是欠些經驗，嚇唬他們說要扣他們工錢之類的。哪成想這黑李逵之類的本來就是村裡地痞無賴之流，哪管你公司的條條框框，三下五除二就將張淳科長打了一頓，張淳科長嚇的躲到皮卡車上給我們打了電話，才有了上面這些事。

過了不一會，派出所也來了人，把我們五個人加上黑李逵等人帶到了齊莊鎮派出所，村民們很快做完筆錄陸續回家過十五去了。我們五個人一個個挨著做筆錄，等著做完筆錄已是晚上七點多。五個多多少少身上都帶傷的人在鎮上的小飯店，落寞的過了一個難忘的元宵佳節。悲傷並沒有，年輕人嘛，反而調侃起小牛的翻牆沒過被拉下來，段玉被雙手反抓押回來，趙桓沒想到的第一次出手就如此不凡，唯有張淳感覺對不住大家一般，不停的說謝謝大家之類的話。我的心裡沒有絲毫怪張淳，不是人人都可以上的學堂下的戰場的，但是基層施工隊這一幫人，眼見我們吃虧卻沒有絲毫表示，倒是在我心裡埋下幽怨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