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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作者:由 耶律律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18-11-25

一套東方哲學理論,一幅東方潑墨山水,一盤東方權利棋局。

✍️本文首發公眾號:耶律律(AuthorYelv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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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17日晚,張藝謀在臺灣第55屆金馬獎,憑藉作品《影》拿到了最佳導演獎。當晚大陸影片收穫不小,《我不是藥神》《大象席地而坐》都有不錯的斬獲。可是由於直播小插曲,人們紛紛轉換關注焦點,這也讓獲獎電影人稍顯失色,張藝謀也不例外。不過對他來說,四次威尼斯提名,兩座金獅一座銀獅的成績,再得一座金馬不足掛齒。

《影》| 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國慶檔影片上映之後,不出意外,又掀起一次兩極化討論高潮。更有很多人翻出《英雄》與之類比,分析張藝謀的創作歷程。

簡約敘事、戲劇張力、視聽效果,都有強烈的張藝謀風格。

三段敘事起承轉合,毫不拖泥帶水,典型的大片敘事手法;多處設懸調動情緒,高潮翻轉結尾留白,觀影結束卻意猶未盡;水墨之間鮮血噴濺,廟堂江湖無非棋局,唯有東方人才能理解。

《影》| 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短評中,我寫下這樣一段感受。

故事精彩,畫面漂亮。陰陽水墨一以貫之,陰雨連綿大氣磅礴。藝術與商業並重,形式感和表演毫不違和。斗室之間運籌帷幄,不就是謀!張藝謀的謀。

鄧超打鄧超,鄧超綠鄧超,鄧超殺鄧超,一人飾兩角堪稱鬼魅

,王千源也驟然遜色了。意外之喜來自鄭凱,從懦弱到陰詭,其間還演出幾分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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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張藝謀在《十三邀》中,對許知遠說,故事最難的問題,是如何讓影子活下來。聽到這樣的資訊,我認為影子並沒有意識,就算從命運中掙脫活下來,不過是創作者的努力。直到觀看的時候,才豁然開朗,

影子不光有自我意識,還兼有極強的意志。他就像每個深陷生活的我們一樣,時而隨波逐流,時而拼命掙扎。

《影》| 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鏡州也好子瑜也罷,都是裝在一個身份裡的人,他們並不擁有身份,而是身份擁有他們,甚至擺佈他們。身份的狹義理解,是男女是職務是主僕,廣義來理解,則是擺不脫的命運。影子鏡州,用了兩個小時,在觀眾面前爭鬥殺伐,也不過是從一重身份跳出,進入另一重身份。在我看來,這就是戲劇核心了: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鄧超打鄧超,鄧超綠鄧超,鄧超殺鄧超,說來一句玩笑話,單就表演而言,他的確抓住了角色精髓,也撥動了觀眾的心絃。孫儷不是謀女郎,但角色詮釋毫不遜色,眼神閃爍之中全是思緒。王千源正常發揮,他飾演的田戰,是故事得以反轉的邏輯動力,可惜影片沒有說明(B站有花絮),片尾留白的鏡頭,也讓人不禁發問,究竟會怎樣?

《影》| 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沛王鄭凱無疑是意外之喜,影片一開始,逼著子瑜(鏡州)夫婦琴瑟和鳴,一副唯我獨尊的做派令人生厭;第二幕收復鏡州備戰時,與楊蒼交好導致妹妹受辱,又罷了子瑜傷了田戰,儼然一個懦弱昏君;直到第三幕鏡州(鏡州)迴歸,他才露出陰詭面目,原來他是一位“退堂鼓”表演藝術家。若不是結局一反再反,我差點信了那句“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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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之氣相遊相交,初不可太盛,太盛則折。若對手盛,則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時,造成克勢。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含而化之,讓對手入你的勢。這勢要你造,需無為而無不為。

阿城小說《棋王》裡,撿爛紙的老頭給王一生講棋道。的確,

陰陽相生相剋,是東方人最熟知的理論,小到下棋博弈大到治國就醫,都會用到陰陽學說。

斗室之間運籌帷幄,權謀恰似棋局,陰陽相遊相交。將抽象理論具象表現,陰陽化身水墨,這無疑是張藝謀的功力所在。

一套東方哲學理論,一幅東方潑墨山水,一盤東方權利棋局,既是《影》的故事底色,更是它的藝術藍圖。

《影》| 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除了故事層面,水墨陰陽在影片中,還被運用在道具、服裝和場景中。

樂器琴瑟,以及演奏它的鏡州和小艾;鏡州始終一襲白衣,而子瑜則墨色濃烈;陰雨中幾場打鬥,開場角色都站在陰陽魚上。這些無不一陰一陽,詮釋著對立統一。

此外,還有許多空景,

丈山尺樹寸馬分人,宛若流動的山水畫,也是水墨陰陽的直觀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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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中張藝謀介紹說,鄧超一人分飾兩角,先拍減重前的鏡頭,再拍骨瘦如柴的鏡頭,最後無CG合成,這樣的技術算是新的突破。毋庸置疑,張藝謀總是在探索更多可能性,嘗試不同的文化表現形式。在我看來,

《影》在商業和藝術上完美結合,既能看出一個老者的穩重,更能看到他的嘗試與進取。

不過說來也真奇怪,所謂第五代導演,每當他們有新作問世,必將產生兩極化評價,引起一場無休無止又毫無定論的探討。

尤其張藝謀、陳凱歌、姜文三位,最為明顯。片子好看時大家會說,大師迴歸寶刀未老;拍的差勁時大夥便批評,江郎才盡XX已死。不像墨鏡王,喜歡他的人文藝至死,不喜歡他的人根本懶得看,更別提跟人討論了。

《影》| 一切征伐都是徒勞?

香港電影人紛紛北上,卻出現許多水土不服。臺灣電影格局越來越小,創作方向越來越小眾。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紅柿子》《一一》《飲食男女》《刺客聶隱娘》《血觀音》《大佛普拉斯》等等一路看下來,會有種大時代逐漸逝去的悲傷感。

因此會無比懷念楊德昌,因為他無論眼界、創作或造詣,都是集大成者。

(關於對臺灣電影的觀點,與豆瓣某位同仁的一篇文兒很類似,不料落筆在他後面,又恰好被我看到並學習,但我先前的確有此感嘆。特此宣告,算我抄他。)

電影發展,如同聽了楊振寧當年對自然科學門類的建議一樣,越來越趨向於窄小專一的範疇。

藝術從不像科學那樣,需要細分到極致,才會有驚人突破;恰恰相反的是,藝術需要更全面的認知,以及宏觀視角。

如此看來,

張藝謀還在探索人性和歷史, 希望口碑兩極的人,陰陽相遊相交,一切征伐便不是徒勞。

文 | 耶律律

標簽: 鄧超  張藝謀  鏡州  陰陽  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