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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女主臨朝與外戚弄權現象淺析

作者:由 歐也納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22-03-31

警告:此文由作者原創的學術論文 禁止任何形式的轉載與抄襲

一.導言

“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這是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姬發起兵推翻商紂王時的口號,矛頭直接指向妲己,一介女流恃寵生嬌干預朝政,所以必須取而代之(雷池月,2014)。在男尊女卑的傳統政治下,女性如果越俎代庖妄議朝政,常常要被視作亡國的前兆,尤其是外戚的關係摻和進來。但歷史上又確實出現了大批女性手握重權,垂簾聽政。據統計母后參與朝政者有五十人之多,左右歷史有五百年之久(杜芳琴,1993)論遠古,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四世紀的秦宣太后;論對近代中國的深遠影響,可以援引慈禧太后為例;論地位的登峰造極,首推不讓鬚眉一代女皇武則天。如是看來,雖然在封建社會婦女一般地位低下,還是有紅粉英雄衝破傳統禮教,攪弄風雲,權傾朝野。西漢是第一個太后干政現象級大爆發的時段,而西漢的太后干政現象又可分為三個不同時期:前期有呂竇王三位太后相接續,中期有上官太皇太后最為耀眼,末期王太后一人干政三代帝王,並直接導致了親侄王莽篡權。女主臨朝就一定不可避免的會帶來外戚弄權甚至篡位嗎,本文將試圖分析女主臨朝和外戚弄權之間的關係。

二.基本概念:女主臨朝與女性參政的闡明

在學界一般女主臨朝特指以太后或者太皇太后的身份名正言順的參與朝綱,成為實質性的最高統治者,但並不是西漢婦女參與朝綱的唯一形式。其他形式還包括:以後妃身份對皇帝施加影響,間接左右朝局,比如漢成帝時期,卻輦之德的班婕妤和漢成帝后期趙飛燕趙合德姐妹的扶持外戚,胡作非為。還有以乳母身份亂政,比方說漢武帝乳母利用撫育皇帝的親情,母子二人結黨營私,勾結宦官,漢武帝迫於哺育之恩不忍殺之。還有以顯貴外戚身份弄權,比方說公主參政的館陶公主,和王夫人聯手促成漢武帝即位;比方說官僚女眷參政議政,霍光夫人毒殺許皇后,扶持自己女兒即位,又教唆皇后戕害太子,甚至參與了霍氏謀反(田文紅,2015)。還有以公主和后妃身份出關和親,改善匈奴與漢王朝的外交關係,最出名的自然是漢元帝時期的王昭君。但是女主臨朝並不指上述女性間接干預朝政的行為,而是特指太后直接當政,援引扶持外戚的現象(楊舒眉,2005)

女主臨朝在西漢是直接受到真正認可和保護的,並不像有些女性參政的形式那樣必須做的婉轉曲折。這一點可以從對西漢皇后以及皇太后的稱謂上直接體現。“皇后“,又可以稱為”天下母“,”小君“,甚至直接稱為”女主“,細究這些稱謂的淵源,可以發現在當時思想體系下

皇后與皇帝屬於同為一體 至高無上的地位。臨朝皇太后可以自稱“朕” (劉影影,2011),這都是體現當時女主是被社會認可的。

三.太后權衡:外戚雖是親 皇族價更高

女主臨朝並不能體現封建社會下男女平等或是女性個人意識的覺醒,恰恰相反,女主政治的實質不是女權,而是皇權。女主參政僅僅是皇權封建政治的替身,其前提條件是維護皇權政治。所以呂后即使在掌權後期,呂氏一族權傾朝野,而皇族子嗣凋零,城陽王劉章行酒公然刺殺呂氏族人,唱《耕田歌》“非其種者,鉏而去之“表達對呂后的不滿憤恨,呂后聽後沒有震怒處罰他,而是”大驚,默然良久“(司馬遷《史記》)這表明呂后心理上是知道自己身為劉家婦,不應過於依仗提攜母家,她從心裡是認為自己只是劉氏江山暫時的保管者,以後還是要完璧歸趙把皇權交付劉家,而不能讓外戚篡權。另一個例子在王政君識破內侄王莽企圖篡位時,不僅沒有認為自己王氏一族終於要龍袍加身而欣喜,反而破口大罵。“而屬父子宗族蒙漢家力,富貴累世,既無以報,受人孤寄,乘便利時,奪取其國,不復顧恩義。人如此者,狗豬不食其餘,天下豈有而兄弟邪!…我漢家老寡婦,旦暮且死,欲與此璽俱葬,終不可得!”在王莽的威逼下不得不交出傳國玉璽時,悲切不能自止,把玉璽摔到地上,詛咒王家滅族(自己本家)說,”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滅也!”這充分說明了西漢時期太后干政或許有提拔母家的私心,卻絕對沒有篡奪皇位的野心,這是和唐代武則天重大的區別。她們雖然是女主執政,卻只把自己視為劉氏皇權暫時的守護者,僅僅只是巨大的權力機關上的一個齒輪,而沒有想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取而代之。所以西漢時期太后當權風波迭起,外戚世家翻雲覆雨,皇權玉璽卻還是牢牢攥在劉氏血脈手中。

四.促成外戚弄權的原因

似乎一提到女性登上高位,就繞不開女性出嫁前母家本姓親屬的攪弄是非。西漢由開朝以來,從呂后的大封諸呂,到中期霍氏之亂,到晚期風波迭起

外戚亂政發展的轟轟烈烈,以作為皇親國戚的王莽弒君篡位到達頂峰。漢書專門為元后立傳,旨在反應西漢末年太后干政外戚亂政的現象(田文紅,2015)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本身是人之常情,但是完完全全歸咎於太后們利慾薰心也有失偏頗。有學者指出提拔外戚除了太后私心之外,還有皇權自身的需要。西漢開國初期,劉邦仍然四處南征北伐,旨在蕩平許多擁兵自重的諸侯王,因此他立下著名的“白馬之盟”即“非劉氏不得為王”。但是漢景帝時期出現的吳楚七國之亂使皇帝意識到同姓王和異姓王一樣靠不住,所以轉而求助外戚,外戚雖然有專權的嫌疑,但是懾於不“姓劉”又加之姻親關係,往往不敢貿然篡位自立為王。最終王莽篡權是外戚勢力極度積累直到爆發的惡果。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西漢綿延近兩百年,中後期出現大量稚子皇帝,卻還能一息尚存,也有外戚勢力的功勞。由此看來,皇權本身對外戚勢力的倚重一定程度上促進和鼓勵了女主當政。

從思想意識上來看,兩漢以孝治天下的思想很大程度上促成了外戚弄權而皇帝敢怒不敢言的局面。 有學者支援,皇權專制下的文官政府和太后外戚之間,是相互依存又對立的矛盾微妙關係。互不相容的根本來源是“權力設計”(男尊女卑)和文化思想(百善孝為先)的衝突(雷池月,2014)

五.制衡外戚弄權的政治手段淺析

1.前期白馬之盟

司馬遷寫呂后本紀 “諸呂”一詞出現二十二次,足以見得呂后外戚弄權情節之嚴重。然而呂后雖然跋扈,卻只能採用迂迴戰術,大封諸呂之前不忘先封劉姓宗族。究其原因則在於,劉邦曾與開國元老斬白馬歃血為盟,“非劉氏不得王”,且昭告天下,所以呂后不得“不政令無大改。”所用重臣也是高祖心目中可以託付劉氏天下的周勃和陳平

(陳舜貞,司馬遷史記本紀義探索,從呂后立紀說起)

2.中期託孤重臣

呂后的迂迴戰術 大封諸呂, 竇太后的寵愛幼子 獨斷專橫都讓漢武帝驚悸,遂在駕崩前賜死鉤弋夫人,認為“主少母壯”很不合宜。並且遺詔任命霍光作為託孤重臣。未曾想到霍光有朝一日

獨擅專權,唯親是舉,幫助外孫女上官皇后獨寵椒房,使漢昭帝斷了子嗣;又不顧輩分把小女成君立為漢宣帝的皇后,自此 託孤朝臣和外戚聯成一股勢力,霍氏成為權傾朝野 令宣帝“芒刺在背”(鄧愛紅,1992)

3.從根源上杜絕外戚專政

並不是女主臨朝和外戚專政就一定會聯絡在一起。有學者指出,中國歷史上女主臨朝最多的是宋朝,就沒有這樣的問題(楊舒眉,2005) 雖然先後有九位后妃垂簾聽政,宋朝卻能做到“外無漢王氏之亂,內無唐武韋之禍”,究其原因,在於更為科學先進的選拔人才的制度——科舉制度的提出,為皇權提供了在外戚和同姓宗族之外的第三種人才渠道。

六.總結

牝雞司晨在古代本來是一個貶義詞,女主臨朝也往往是和外戚弄權 禍國殃民 聯絡在一起。但是我們應該看到 這是站在封建皇權立場上不公允的評價。如果從客觀的歷史發展上看,外戚弄權和宦官專政,權臣當道都是同樣的產物,即封建人治(而不是法治)下的大權獨攬,女主不應該單單因為性別受到攻擊。相反,正是因為古時對女性的侷限思想,讓女主執政風格偏向溫和保守,而不是創新激進派。西漢前期的女主臨朝(以呂

竇兩位太后為主),推崇黃老之術,休養生息,無為而治,才奠定了文景之治的基礎,也為漢武帝東征西伐大興土木積累了民生力量。所以《漢書 高後紀》贊曰,“女主制政, 不出房闊, 而天下晏然, 刑罰罕用, 民務稼稽, 衣食滋殖。“當然 中期上官皇后 殘害皇嗣 獨斷專寵 勾結外戚;末期四朝太后王王政君縱容王莽專權,這些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

女主臨朝到底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不能一言而概括,正如男主掌權有秦皇漢武,也有商紂胡亥;女主臨朝也是複雜而多方面的歷史現象,不能用“牝雞司晨”這個帶有貶義的詞語一言以蔽之。

標簽: 外戚  女主  臨朝  呂后  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