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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羽經歷考步履蹣跚(一)

作者:由 劉項原來不讀書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18-12-26

一六三八年的年末,我正式加入了臨高中央廣播電臺。

接待我的是臺長水冰木,挺溫和,很友善。

“我們這裡什麼都沒有,就靠你了。”他頭次見面這麼笑著對我說。

我以為這是玩笑話,誰知道是真的。

第一天進到辦公大樓我就感到不自在。水冰木帶我逛了一圈……這裡似乎什麼都有,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辦公大樓用的是舊海關樓,隔音做的不錯,可是我總覺得缺點什麼。

“咱們這個臺有新聞節目嗎?”

“沒有。”

我明白了這個地方缺失的東西。

尚羽這裡對於臨高中央廣播電臺的裝置描述語焉不詳,實際上和他所見相反,當時電臺的裝置和技術手段極其貧乏。據電臺技術負責元老高成風回憶,當時臨央臺僅能做到在臨高市區進行有線廣播,收聽率也相對較低。尚羽來到臨央臺以後,決定以有線廣播輔以“新聞片配送”模式進行廣播,使臨央臺擴充套件了聽眾。

……

他把我拉到電臺辦公室,問東問西。

……

“你為什麼想要做新聞呢?”

“我想建立一個新世界。”

他眉毛一挑,說句“好夢想”,眼裡冒出光來。

……

“冰點”是我辦起來的。這話不假。可是從“冰點”創辦開始的將近五個月,我都面臨著沒有新聞可辦的尷尬。這並不是說真的沒有什麼值得調查的新聞。而是因為這五個月的時間我在忙於培訓新聞人員。

……從《臨高時報》調過來的幾個人很呆板。丁部長的培訓完全走偏了,我打電話給吳步恬,讓他找些好點的人來。他只說:“就騰的出這些人來了。”我無言以對,只好從頭教起。

此處的吳步恬元老為時任宣傳部副部長,長期從事宣傳工作,後任辦公廳副主任和政務院副總理。

……

我這個時候培訓出來的人,後來都陪我一直待在“冰點”。我一邊教他們,一邊教我自己。

……最早注意到林健和簡思是在第一次培訓的時候,那次我給他們了一個下馬威。

過程是這樣的:我讓他們等在教室裡,而後我進來,之後讓我的兩個警衛員戴著面具衝進來,互相打鬥一番,然後搶走我的包,揚長而去。

過程很順利,……我觀察到他們明顯有些受驚。我趕緊站起來,告訴他們這不過是演戲。隨後讓他們把剛才這一切寫成一篇短文,並立即交給我。

他們照做了,結果不出我所料。10個人裡面有5個人的文章虛構成分超過一半,剩餘五個人裡三個人的虛構成分超過了20%。打鬥的場面大多被誇大,讓我一度有點懷疑被揍的人是我還是他們。

只有這兩人——林建和簡思——的報告姑且能算作是報告。但也只是姑且,因為簡思他當時甚至記錯了我被揍的拳數,以為我被揍了五拳。而林健則以為我進行了反抗,打回去一拳。

我把這些報告讀完,看著他們有些微紅的臉,說:“人在記錄事件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受周遭環境和自身陳見的干擾,進而影響筆下的結果。”

“記者的職責是探尋真相併把它們呈現給大眾。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入進新聞中,那會誤導受眾,請務必記住這一點。”

唯一問題在於,我自己也還做不到。我在心裡這麼補了一句。

注1:這一測試後成為臨高中央大學新聞系的固定新生測試。

注2:林健、簡思與尚羽三人於1657年共同報道了著名的“元老腐敗案”,使時任副宣傳部長程永昕以及辛無罪元老被剝奪元老席位。關於該案具體內容詳見附錄。

……

我結結實實教了他們五個月,隨後決定帶著他們外出採訪。

當時頭一次有人找到我們這個欄目,向我們爆料一個訊息——廣東有人買賣屍體。爆料人說,這是歸化民幹部為了頂上“新生活運動”的火葬指標而乾的。

我們去了兩廣,彼時情況剛剛穩定下來,新生活運動還在大幹快上。接待我們的歸化民官員非常熱情,但帶著警惕。

需要注意的是,尚羽此次(以及此後多次)調查隱瞞了自己的元老身份。為此他透過政治保衛局製造了一個假身份,化名“李忠”,專用於進行採訪調查。

敵意很明顯,地方政府不想我們知道這事。不過那時人們對於記者還知之甚少,我們很輕易地躲開地方的陪同,偷偷到了鄉下。

……

接待我們的是陳二,他父親的屍體下葬以後就不翼而飛了。陳二是村裡的歸化民幹部,他是這個村新話說得最好的,但交流起來仍不免有點困難。

“你們能告訴首長這件事?”他帶著懷疑和不信任的眼光看著我,彼時還沒有無線電塔,廣播全靠有線。

我不能不把電臺解釋了一遍,他沒有聽懂,我只能作罷,乾脆進了正題。

陳二說,父親屍體是一個月前下葬的,誰知道半個月前,墓地突然就被挖開了。

“沒了,就一個坑。”他拿他的手指那麼比劃著,面有怒色。

自此之後,村裡的公墓接二連三的有屍體消失。村民商量著守夜,但沒能抓到,反倒又丟了一兩具。

“有懷疑的物件嗎?”

“不好說。我打聽過,上次械鬥過的幾個鄰村也有(屍體)沒的。”

“問過警察嗎?”

“捕快?他們哪管這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們去了鄰村,鄰村對於我們很有些警惕,但還是說了。這次有了突破,他們抓到過一個。“很快被保走了,都說上面有人。”

……

“你們村搞火化嗎?”

“(上面)有壓力,老催逼著,定了什麼‘指標’。”

“是規定一個月要火化幾具屍體?”

“對,我們村一個月5個。”

我想問他他父親為什麼沒有火化,話到嘴邊,沒出口。倒是他自己嘮嘮叨叨地說出來了:

“……那套蒙不了我,火葬是給我們準備的,就他X的元老才能入土為安。”

此處塗黑

我們做完這個採訪,滿以為這就結束了,於是就打道回府了。錄音滾筒提交給水冰木,他毫不猶豫的槍斃了這個專題。

“你做的這叫什麼事!”他很生氣,“專題新聞要是沒了深度,那還叫專題新聞嗎?這次的盜屍案你至少可以往下挖好幾個層次——政府指標、底層抗拒、新生活運動的問題,這幾個你一個都沒有涉及,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沒了父親的人的碎碎念。別的證據也完全沒有,我要是播了,你這欄目就得被撤!”

我沒有話說,只能連夜趕回兩廣。

這裡提到的“錄音滾筒”是當時最普遍的廣播手段,即利用留聲機進行錄音。然後利用從澳洲本土帶來的磁帶式錄音機翻錄後播出。

標簽: 元老  臨高  尚羽  簡思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