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公民》影評|Whistleblower（吹哨人）算不算真正的英雄？

作者：由小雨發表于動漫時間：2020-05-20

“第四公民”（Citizen four））是2013年稜鏡門關鍵人物

愛德華·斯諾登（Edward Snowden）

在事件初期與記者勞拉進行郵件聯絡時使用的匿名代號。

以此為名的紀錄片電影《第四公民》在2015年獲得了第87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長片），幫助斯諾登揭露稜鏡門事件的記者、紀錄片導演

勞拉·珀翠斯

（Laura Potrias）和《衛報》記者

格倫·格林沃德

（Glenn Greenwald）也因此獲得了普利策新聞獎。

影片主要講述了前中情局僱員Snowden在記者Laura和Glenn等人的幫助下，向美國《

華盛頓郵報

》和英國《衛報》揭露美國國家安全域性實施大規模監控的醜聞的全過程，整個影片高度還原了“稜鏡門”的事件始末。

2013年我初三，某天早晨我爸送我上學的時候，我邊啃著梨邊聽他隨意提起包含“

斯諾登事件

”在內的社會時事新聞，不甚在意。2020年，我快要大學畢業，“稜鏡門”事件已經過去了快7年，Snowden依舊在俄羅斯以政治避難的身份過著普通的生活。而我再回顧和細想公民安全、隱私洩露這些問題的時候，卻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先回答題目中的問題。是的，他是英雄。

無論Snowden是被稱為理想主義者、民主捍衛者還是什麼主義者。他是典型的美國精神下長大的小孩，參軍後，從事電腦資訊工作，工作穩定，年薪超過20w美元，女朋友超美。但是在有能力揭露美國政府的監控醜聞時，他還是拋棄穩定的工作，去面對可能終身監禁、失去人身自由的風險。

不過多的分析Snowden這個人，因為這樣或許與他洩密的本意相背（不想把公眾的注意力分散到自己身上）。我們只來看看“英雄”這個概念本身。前段時間看過一個粉絲周邊，男團新歌《英雄（KICK IT）》之後，有一個採訪，問這些明星藝人你們心目中的英雄是什麼樣的？他們腦海中也會出現救人於危難和苦海的super human（畫了消防員、支援自己的粉絲、超人、蝙蝠俠這類的，還有畫了媽媽的。）

所以，重點並不是這裡所謂的“救贖”或者“幫助”，是不是被認可和需要的，而是他的行為本身，是在捍衛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比如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比如

司法系統

不容踐踏，比如所謂民主需要有公民隱私權作為保障……這或許不是社會普遍的認知，但是是個人被稱之為“信念”的東西。

蝙蝠俠正義，鋼鐵俠有錢，並不是說這些是“個人英雄主義”的必要條件。而是很多時候我們擁有別人沒有的資源和能力，

在可以“做惡”時選擇了堅守“信仰”

（行善、自由、正義、民主等等）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是英雄。

Whistleblower放棄優渥的生活條件甚至是人身自由安全等，以“公民必要之惡”的方式要去曝光不符合法律，當然也不符合他的個人認知事情時，是在挑戰大眾的一個思維，是值得一看的紀錄片類電影，5星。

其實我看完電影腦海中有這樣一個畫面：有一個小孩被蝙蝠俠救了，但他沒有感謝蝙蝠俠，反而質問他說：你為什麼要這樣，為啥救我，我現在覺得被大壞蛋欺負，死了就死了吧，我無所謂的，不重要。蝙蝠俠很驚愕，這個小孩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他愣住了，一邊心裡疑惑一邊還要躲避邪惡勢力的追捕。然後鏡頭慢慢上移，發現這個“世界”就像是在“穹頂之下”的實驗室，處處都是監控器，“老大哥”以上帝視角監視著一切，滿意的看著這個小孩，露出微笑。

這不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嗎？

我們不是駭客，甚至只是“稜鏡門”事件後知後覺的一個旁觀者，但是看影評的時候我會想“為什麼我覺得‘隱私洩露’和‘監聽’司空見慣，無比尋常？這合理嗎？”“他是英雄嗎？”“如果有一天，我會和他一樣做出勇敢的選擇嗎？會有這麼一天嗎？我有這個機會嗎？”

Georgetown大學的Julie教授在名為《隱私何為（WHAT PRIVACY IS FOR）》的文章中說

網路公民監視不僅是侵犯隱私，並且是一種知識生產模式，以及生產出某一種特定的主體的治理模式。其目的是生產出可追蹤、預測的公民-消費者，其偏好的自決模式遵循著可預測的、可生成利益的軌道。

Cohen進一步分析了公民監視和

資訊資本主義

（information capitalism）的結合，達到“去民主化”和“去政治化”的效果，對

自由主義民主

造成傷害。這種結合在民主社會創造了一種

“調節的民主”

，形成“技藝高超的社會知識變阻器，能夠將資訊環境調整至每個人的感到舒適的程度”；而自由主義民主公民權要求存在一定程度的“不適感”，這種不適感要強大到足以激發公民去為了政治和社會理想而推動進步。

調節的民主社會中公民則因為環境中資訊消費的“舒適感”而缺乏去實踐這種公民權利的渴望，他們也不再是

自由主義民主政治

傳統培養出的那種公民，他們在商業和政治利益體無處不在的監視和管制下形成的偏好，與真正的公民的獨立決策大相徑庭——公民獨立判斷和決策是透過富有活力的公開辯論形成的，這也是自由主義民主得以存續和完善的必要條件。

（Cohen， J。（2013） What Privacy Is For。 Harvard Law Review， Vol。 126， 2013；Citizen EX：斯諾登、蘇獨公投和沒有國家的人（@Piggy））

美其名曰為“雲資料”、“大資料庫”的社交網路平臺和電子資訊裝置給人們推送了越來越多“稱心合意”的資料內容，表面上看最多是“精準營銷”帶給人們一種“我被特殊化了”的感覺，實際上是在營造一個“個人資訊舒適圈”，可調節的資訊和思想讓早已疲於向頭腦深處鑽的人滿足於徜徉在“和我一樣的發言者”中。

我看到的一切好像都是我想看到的，被資訊束縛著掙扎的感覺就像是溺水的人，漲紅了脖子卻越沉越深。愛吃的外賣，喜歡的博主、感興趣的新聞，愛聽的歌曲，可能會購買的產品……關於個體的一切偏好都在碩大的網裡的一個角落浮動著，隨時等待著“看不見的手”伸出觸角為其所用。

“我”不再是“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身邊的幻想讓我生活在一個看似光彩陸離的世界，我卻還在沾沾自喜。

記得去年學校有一個groupwork，組員在設計問卷的時候有一個維度用於檢測“現在社會中，你是否願意用隱私換取便捷。”的偏好程度的量表題。明明它離我們這麼近，卻還是對其視而不見。

誠然，從知識生產和公民治理的角度來看，公民隱私監控能夠提高治理效率，打造出一套完善的、科學的、經濟的社交網路。

但是我們失去了自己定義自己與他人關係的權力。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自由民主主義的真諦，但我覺得這是生而為人，我們追求的權利。

拋開這些問題本身和答案不看，這個發問的過程，我覺得就是這部紀錄片成功和獲獎的原因。它是一個小眾的第三世界的東西，Laura用一種非常美的藝術沉浸感給到了所有觀眾最真實的第一感，你就感覺Snowden就在你面前刮鬍子一樣，那個熟悉的HK街道原來會發生這麼多風波詭譎的事情。雖然是紀錄片的外形，它這個內在的東西是很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