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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女強爽文小萌新原來是滿級大佬《小魚也要很厲害》主角青靈

作者:由 燮姍 發表于 收藏時間:2022-06-30

1。 她還會飛 青靈小時候經常夢到自己變成……

青靈小時候經常夢到自己變成一條小魚,自由自在地穿梭在雲海間,又會出現在水裡,小尾巴輕輕一甩,掀在起巨大的浪花。

她喜歡夢裡的世界,暢快自由,沒有拘束。

隨著一天天長大,她逐漸意識到,或許那不是夢。

她的精氣神能夠凝化成小魚,躥出宅院,飛到很遠的地方。

她喜歡吞雲吐霧,在雲霧間打滾,吸收周圍令人舒服到渾身毛孔都能舒張開的如煙似紗般的水汽。

……

她不喜歡從小生長的西寧侯府。

老爹西寧侯,膝下沒有嫡子,一個接一個地往家裡抬小妾,生了一堆庶出子女。元配夫人為了操持他那雞飛狗跳的後院,早早地累死了。元配過世當月,他便給庶長子請封了世子,又嫌庶長子的生母出身低,怕妾室扶正遭人笑話影響仕途,次月便娶了一個小官家的嫡女為妻。

世子的生母,母憑子貴,瞧不上續絃的正妻,天天變著花樣找麻煩,世子心疼生母,成天攪和在後宅,鬧得才十八歲的繼室恨不得從此青燈古佛經書為伴。可趕上律國公府老夫人七十大壽,繼室還得打起精神來張羅交際應酬,容不得她遁入空門。

面對這樣的家,青靈想要離家出走的念頭跟野草似的瘋漲,又放心不下大姐。自母親過世,這世上還關心她的,只有大姐了。她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成天神遊天外。

這天,青靈正在山林裡吐著泡泡追山雞,突然一陣心慌,好像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上次有這種感覺是母親過世。

青靈即想到了大姐。

出事了!

青靈以閃電般的速度回到自己的體內,一下子坐床邊站了起來。

守在旁邊的老婆子正在跟丫鬟磕著瓜子說笑,見到青靈突然起身,嚇了一跳,隨即打趣道:“喲,二姑娘回神了。”

二姑娘打小腦子便不好,三天兩頭犯病,每次犯病都呆呆傻傻的宛若提線木偶,活像丟了魂。要說伺候,確實好伺候,每天給她穿戴好便不用管了。只要在夫人或大姑娘過來檢視時,瞧著好端端的便成。如今夫人過世,只剩下大姑娘照看二姑娘,且眼看大姑娘就要出嫁了,二姑娘的著落還不知道在哪裡,滿院的人便更加輕怠起來。

青靈釋放出感知籠罩住侯府,卻沒見到大姐青緲的蹤跡,急聲問道:“我大姐呢?”

老婆子答道:“二姑娘,大姑娘跟著侯爺、夫人他們去給律公府的老夫人賀壽去了,要晚上的戲會散場才會回來,這會子晚宴才剛開,早著呢。”

律國公府?街頭那家三兩天頭死人,把屍體沉到自家後院水池子裡養荷花的那家?

青靈穿上鞋,顧不得像往日那樣隱藏自己的異樣,順著平時出府的路,一陣風似出了屋子,躍上牆頭,飛奔趕往律國公府。

老婆子急得大呼聲:“我的媽呀!”她追到院子裡,哪還有青靈的蹤影,急得大喊:“二姑娘,快來人啊,二姑娘不見了……”

律國公府跟西寧侯府同住一條大街,一個是街頭第一家,一個是街尾最後一家,相距並不算太遠。

青靈剛跨過巷子,落到律國公府的院牆上,便被沖天的穢氣嗆得差點栽個跟斗。

滿院嘈雜的聲響化成嗡鳴聲,府里人流如織,僕從、小廝、丫鬟穿梭在賓客間穿茶送水上菜伺候,宴席上觥籌交錯,言笑晏晏,顯得格外熱絡。她在人群中一眼瞧見正拉著同僚喝酒的西寧侯,看到正在跟人吹噓的西寧侯世子,看到現任西寧侯夫人頻頻望向臨桌的空位,臉上寫著隱約的擔憂。

一旁的夫人笑著寬慰道:“不過是去換身衣服,這偌大的律國公府,還能吞了你家大姑娘不成,且安心。”

換衣服?好端端的換什麼衣服?後院!

青靈直奔後院。

她憂心大姐的安危,顧不上掩飾行蹤,在房頂上飛奔跳躍,立即引來護衛追在身後。有輕功高的護衛當即上了牆頭,配合院子裡的人圍追堵截,頓時引起許多人的注意,紛紛起身檢視哪裡來的飛賊。

“放開我!”

熟悉的聲音傳過眾多嘈雜聲傳來,是大姐的聲音,在前面的院子。

青靈的感知瞬間鋪了過去,便看到大姐被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壓住,大姐在掙扎,那人在撕大姐的衣服,衣襟都開了,露出內衫,臉上還浮現起幾道手指印……

青靈的腦子裡,嗡地一聲,整個人都炸了。

她的動作比反應還快,衝進院子,一腳踹開門,揪住床上那人的肩膀把人掀翻扔下床,喊:“大姐。”

青緲驚恐不已,驟然間看到青靈出現,也愣住了:青靈怎麼在這裡?

她頓時想起自己妹妹腦子不太靈醒,這又是虎狼窩,怕她也出事,顧不上自己,叫道:“快走!”想要拉著青靈逃,卻因為過於恐懼害怕,已經渾身沒了力氣,便喊道:“跑,去找父親……”雖然父親靠不住,可這時候能救她們的也只有父親了。

跟在青靈身後的護衛也追來了,見到摔倒在地男子,喊道:“二公子!”再看床上的姐妹倆,便當無事了,紛紛去扶起自家公子。

二公子生性風流,大家對這種事情早已司空見慣,大不了回頭納進府,就當是多門姻親了。

這是後院,離女眷聚會的地方最近,護衛追著小賊過來,引得眾多女眷也跟了過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急衝衝地趕在前頭,待看到床上的的姐妹二人,一眼認出大的那個,驚呼道:“哎呀我的天啊,這不是西寧侯府的青緲嗎?”她隨即捂上眼睛,叫道:“哎喲,羞死人了,髒眼睛……”轉身出了屋子,然後壓低聲音頗有幾分激動地跟手帕交們低聲說:“是青緲,衣服都開了,想不到往日裡一副清高樣,私底下竟然這麼放浪……”

一群年輕姑娘為了顯得自己跟青緲不一樣,立即附和。

屋外趕到的女眷一聽有戲看,紛紛進屋,先仔仔細細地辯認床上的是什麼人,有位官夫人嚷嚷著:“哎喲,二公子,這是你祖母的壽誕,你偷……哎喲,你們也不講究著點……”又揮著帕子喊:“走走走,都出去,沒什麼好看的,年輕男女間的事,回頭再讓兩家父母說道說道便是……哎喲……西寧侯府的家教喲……”

現任西寧侯夫人趕到,聽到說話,擠進屋子,見到床上的姐妹倆,再看讓護衛扶起來,連衣服都敞開了的律二公子,臉色刷地一下子白了,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

青靈把這些人的嘴臉看在跟裡,氣得手腳發抖,轉身便要跟她們算賬。

青緲強行鎮定,掙扎著起身,頂著眾人刀子般的目光,一把拉住青靈的手,說:“走。”

二公子正在興頭上便被掀飛,正在惱怒,卻一眼看清掀飛自己的竟然是一個十三四歲,模樣比青緲還要好看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周身鍾靈秀敏之氣,彷彿從山林裡躥出來的小仙子,哪怕氣呼呼的,都顯得那麼的好看,鮮活,動人。他盯著這姐妹二人,只覺口乾舌燥,渴。多好的一對小姐妹啊。瞬間氣消了,笑著向周圍的人解釋:“無礙無礙,鬧著玩呢。”

青靈怒極而笑,說:“鬧著玩是吧?等我把姐姐送回家,我來找你鬧著玩。”

青緲喝斥道:“青靈,說什麼糊話。”剛才沒哭,這會兒卻是讓傻妹妹的一句話氣得淚水都快出來了。

二公子雙眼放光地盯著青靈,笑著應道:“好,我等你。”這妹妹比姐姐有趣多了。

屋外的眾夫人聽得直呼哎喲,不要臉,這姐妹倆都不要臉……

青靈沒搭理她們,沉下臉,將青緲背在身上,說:“回家。”兩個字乾脆果斷,鏗鏘有力,震得青緲都愣了下。

她穩穩地揹著青緲,剛邁出房門,便見西寧侯氣喘吁吁地趕來。

西寧侯再不待見自家的二傻子,那也是府裡唯二的嫡出姑娘,哪怕她連飯都不會吃,逢年過節家裡團圓的時候也要拉出來見見人。他剛才聽到別人說,還不敢相信,哪想到,還真是她倆鬧出荒唐事。他氣得臉都白了,抬掌朝青靈的臉上揮去。你不是傻的嗎?你怎麼還會跑出門來幹這種事?

青靈的頭微微一偏,躲開了,說:“父親,你不打屋子裡那頭有爹生沒爹教的牲口,你打我做什麼?”

西寧侯怒斥:“孽障,你還敢躲,還敢罵人。”

青靈說:“我沒罵人,我罵畜生。”她說完,不願意讓自家姐姐看人笑話,腳尖在地上一點,腳底卷出一股微風托住自己輕輕鬆鬆地跳到了對面的房頂,如一縷輕煙般飄然而去。

西寧侯望著已經空空如也的房頂,震驚得如遭雷劈,發出宛若咆哮的大喊:“你還會飛!”

他的府裡養了十四年的二傻子,不僅會自己跑出來,會頂嘴,還會飛!哪怕他死去的元配夫人這會兒詐屍跳起來,都沒此刻這般令人震驚。他的第二個念頭便是,那母女仨聯合起來糊弄他,在背地裡搞事,私底下請了武師教青靈本事,怕被發現,裝傻子,把他當成傻子哄騙。

西寧侯氣得轉身回府,要找姐妹倆算賬。

2。 我是一條魚 青靈看到西寧侯那亂咬人的……

青靈看到西寧侯那亂咬人的瘋狗樣,回到家便把身邊的老婆子、丫鬟趕出小院,封了院子。

平時裡,這些老婆子、小丫鬟剋扣她的月錢伙食費,再嚼點對她不痛不癢的舌根,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這會兒西寧侯衝著她們姐妹倆來,如果不把這些閒雜人趕出去,八成會添亂。

青緲回到妹妹的房裡,腳踩在地上,軟得站都站不住,虛弱地坐在凳子上,看著青靈,下意識想問出句與西寧侯相同的話:你還會飛?

這話沒等她問出口,便見到自家妹妹何止會飛,腳底還會突然生出大量的水,瞬間爬滿了院牆、院門,化作水牆圍住院子。院子上方、房頂上瀰漫起白霧,罩得天上的星月都不見了。

這景象活像話本子裡的妖怪蹦出來了。

青緲嚇得很想暈過去,可哪怕她已經嚇癱,也沒暈成。她望著心滿意足地拍著手進屋的青靈,問:“你……你是什麼妖怪?”

青靈說:“魚呀,我跟你和孃親說過的嘛,我是一條魚。”

青緲想起青靈小時候,不犯痴呆毛病的時候,便會說糊話,“我是一條魚,我在孃親的肚子裡的時候就是一條小魚,我會吐泡泡,會吞雲,會吐霧,我會飛……”

青緲一陣恍惚。青靈真的會飛,不僅會飛,還會發大水。

青緲受到極大的衝擊。她向來極有主見,此刻腦子裡一片混沌亂成漿糊,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天屋裡那些人的話,她是聽到了的。

律國公任兵部尚書、兵馬大元帥,執掌天下兵權,律貴妃執掌宮權,皇帝又沉迷煉丹萬事不聞不問,兄妹二人裡應外合把持著朝堂上下。律國公府勢大,眾人都上趕著巴結討好,不敢結罪。今天那些人為了向律公府賣好,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他們私通,西寧侯不敢惹律國公府,把矛頭對準自家女兒。

等待她的結局,要麼是讓一頂軟轎抬進門做妾,要麼……三尺白綾去找母親。

青緲恨得攥緊拳頭,打定主意,寧死也絕不受辱,如果真要逼她去做妾,便一根簪子扎進那牲口的脖子裡,先送他歸西。

青靈瞧見青緲的反應不對,喊了聲:“大姐。”她在青緲身邊坐下,說:“等了結這裡的事,我們離開律國公府吧。”

青緲慘然問道:“去哪?走得了嗎?還沒等逃出府便有丫鬟婆子報信……”她話出口,迎上自家妹妹的目光,頓時啞然。她忘了自家妹妹是個有本事的。此刻,她倒寧願妹妹是妖怪。是妖怪好啊,惡人便不敢欺負她了。她握緊青靈的手,說:“你好好的,要是有地方可去,就走吧。”

青靈說:“大姐,我們一起走。”

青緲是知道自己的,琴棋書畫看賬理事倒是樣精通,可這些放在逃命上,全派不上用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逃命都跑不快,只會成為青靈的拖累。可要讓她認命,她不願,也不認。或許,青靈真能帶著自己闖一闖呢?青緲又忍不住生出幾分期盼。

她猶豫半天,又想到青靈的本事上,說:“你老實同我說,這些本事是偷偷跟誰學的?你是不是裝痴扮傻?”平日裡瞧著傻呆呆的,說話也不著調,這會兒倒像是靈醒了。

青靈說:“天生的。我變成小魚跑出去玩了,你們看我就是痴呆的,我回來了,便又清醒了。”

青緲不信。哪有這麼玄乎的事。她的心頭煩亂,又看問不出個什麼了,索性不問了,坐在桌子旁發呆。

青靈看天色不早,引水進入浴湧,讓青緲洗漱休息,天大的事,等養足精神再說。

青緲躺下,卻是睡不著,又對青靈說:“爹應該會找來。”

青靈說:“正在外面砸門呢,還讓下僕搭梯子想爬進院子裡開門,我旁的大本事沒有,控水很厲害的。”

青緲想到滿牆的水,心想:莫不真是條魚?

她看向自家妹妹胸有成竹的模樣,倒是安心了許多。

院子外。

小廝在西寧侯的吩咐下,抬來梯子搭在罩了層水的院牆上,便見到那些水順著梯子淌下來,不一會兒把梯子也裹上一層水。

他的心頭直打怵,在西寧侯的聲聲催促下又不敢不聽,踩著梯子往上爬。他剛爬了兩步,那些水順著他的胳膊、腿湧向全身,沒一會兒就把他的臉也糊住了,冰冷的直往口鼻中灌,分明是要溺死他。

小廝嚇得猛地鬆開梯子落回到地面,身上的水居然倒著流回了牆上。他癱坐在地,瑟瑟發抖,直唸叨:“妖怪,妖怪……”肯定是妖怪。

西寧侯怒罵聲,“沒出息的東西,一點小把戲都能把你嚇著。誰能進去把門開啟,本侯賞他十兩金子!”

金子!不是銀子!是十兩金子!

重賞之下有勇夫,當即有強壯的長隨大喊聲:“侯爺,我來!”

那長隨踩著梯子憋足氣往上爬。他有功夫在身,閉氣功夫好,原本覺得屏足呼吸便不怕溺著,翻牆進去開門便能把金子賺到手。

哪想到,他越往上爬,身上壓著的水越厚,彷彿整座湖的水都罩在了頭頂,爬得愈發的艱難,肺裡的空氣一點點減少,憋得臉通紅,脖子上的筋都鼓了起來,雙目赤紅。

西寧侯見長隨只登了三梯,便站在梯子不上動了,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再動,喊:“拉他下來,換人!”,又大罵:“沒用的廢物!”

兩個小廝趕緊撩起袖子把長隨從梯子上扯下來。

裹在長隨身上的水,隨著他脫離梯子,又嘩地一下子全流了回去,連頭髮絲都沒打溼一根,壓在身上的巨大壓力也驟然消失。他大口地喘著氣,再不敢去掙這要命的錢,也不敢認慫,說:“侯爺,請國師府的仙師來吧。”

西寧侯咬牙切齒地說:“我倒是想瞧瞧是什麼妖怪附在我女兒身上。明天一早便去請國師!”說罷,重重地一拂衣袖,氣呼呼地去到主院。

繼室見到西寧侯進來,剛迎上去便讓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倒在地。

西寧侯罵道:“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務必看好底下幾個孩子,你倒好,我西寧侯府的嫡長姑娘,讓你看到律二公子的床上去了!這可是嫡出,嫡出!是元配正室生的嫡出,不是後院那些貓貓狗狗隨便生的庶出東西……這倒好,我西寧侯府的嫡出姑娘去跟人做妾,我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他越想越氣,對著繼室又踢又踹。

忽然,一個幽靈似的聲音飄在西寧侯的耳邊,“你有本事去打律國公、打律二那牲口啊,欺軟怕硬窩裡橫的軟蛋廢物。”

西寧侯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涼意從腳底板順著背脊樑直躥頭頂,嚇得他打了個激靈,又暴出聲更大的怒吼:“你是誰?什麼鬼東西,出來!”

那幽靈似的聲音再沒出現。

西寧侯沒心思再打繼室,心驚膽戰地走到椅子上坐下,說:“趴地上做什麼?過來沏茶,去準備重禮,我明天要用。”他一雙目光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四周,決定大清早就去國師府,哪怕是求也要求得國師親自上門收走這妖孽。

大清早,西寧侯剛要出門,吏部侍郎家的人來退親了。

吏部侍郎的長公子年方十八便中了進士,又長得一表人才,可以說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因此,當初前來求娶青緲,西寧侯很是痛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青緲的母親捨不得,只先定了親,留到年滿十八歲,到明年才成親。

哪承想,昨天律國公府一場壽宴,鬧得滿城皆知。大家不想得罪心性狠毒又愛拈花惹草的律二公子,便只當這事是兩廂情願,傳出來自然便是少年進士公的頭頂上染了一抹綠。

青緲的名聲已毀,吏部侍郎又不願得罪律國公府,找來長子商量,第二天大清早便讓自家夫人領著丫鬟婆子小廝上門去退親。

侍郎夫人坐在廳裡沒說話,只陰著張臉。

她身後跟著的老婆子代為張口,“發生這樣的事,鬧得滿城皆知,我們府上的顏面也跟著丟盡了,我們夫人都羞於出門,可礙於……唉,侯爺,這婚事便退了吧,往後男婚女嫁,再無干系。”

西寧侯著急去請國師,但嫡長女的親事同樣重要。他顧及臉面,怎麼想都覺得還是讓青緲嫁去做正妻好。

老婆子察顏觀色,見狀,便又說道:“侯爺,既然貴府大姑娘跟律二公子早有姻緣,便莫要耽誤我家大公子了吧。說句難聽的,若是早知道貴府是這般做派,我們也不敢上門來求親。”

驀地,一股異樣感從廳外傳來,彷彿有什麼非常可怕的東西過來了。

在場的人俱都心裡一寒,下意識地朝外望去,見是一個十三四歲長得格外俊俏的小姑娘。這小姑娘步態瀟灑悠然,彷彿閒庭信步,可她每一步落腳,周圍都會掀起一股微風吹動裙襬,顯得格外有氣勢,也很瘮人。

西寧侯看到青靈出現,臉色由黑轉綠,話都不想說了。這要不是妖怪,他把腳趾頭剁下來。

3。 燒紅了眼 青靈把聘書重重地往西寧侯旁……

青靈把聘書重重地往西寧侯旁邊的茶桌上一拍,震得茶盞裡的水都濺了出來。她說道:“這是聘書,聘禮在我大姐的院子裡,你看是你派人去抬,還是我動手扔出去。”

西寧侯強自鎮定,他抽過聘書想要交給自家夫人去辦,看到位置空著,才想起昨晚把她的臉打腫了,沒法出來見客,吩咐身後的僕人:“去叫世子過來,讓他帶人去大姑娘的院子……”

青靈打斷西寧侯的話,“你讓誰去搬我姐院子裡的東西?”

西寧侯啞然,也想到了不妥。即便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妹,在長大後也要避嫌,沒有當兄弟的帶著人去妹妹閨房的。他不甘示弱,對青靈說:“要不你去?”

青靈輕哧一聲,“在外人跟前慫得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回到家就只知道打妻妾,打得正妻躲在院子裡養臉,自己出來接待女客,嘖嘖嘖!”

西寧侯氣得臉都扭曲了,抄起桌子上滾燙的茶杯便朝青靈擲了過去。

茶杯飛到一半,便突然調了個頭,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回來,杯裡的茶水全部潑到西寧侯的臉上,燙得西寧侯捂著臉發出聲慘叫。

青靈扭頭對侍郎夫人說:“你跟我來。”

侍郎夫人也有點腿軟。她以前來西寧侯府走動時見過青靈。那時候青靈呆呆傻傻的活像沒魂的傀儡,這會兒不呆不傻,變得可怕了。

這婚事得退,兒子的前途不能毀在這裡。侍郎夫人壯著膽子,叫上僕人跟在青靈的身後去往青緲的院子。

青緲的身邊有兩個貼身伺候丫鬟,兩個老婆子,四個粗使灑掃丫鬟,兩個粗使婆子。此刻灑掃丫鬟和粗使婆子都不在院子裡,只有貼身伺候的丫鬟、老婆子在。說是老婆子,其實也就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以前是母親的陪嫁丫鬟,喚作桃孃的嫁給了替母親打理莊子的莊園管事,柳娘嫁給了替母親打理鋪子的商鋪管事,算是心腹。

西寧侯又怒又怕滿心想的都是去請國師來收妖孽,又有青靈把青緲帶到自己院子轉移了視線,加上男女大防,女兒家的院子向來是當家夫人約束打理,沒有親爹到女兒院子裡來的道理,以至西寧侯還沒想到青緲身邊的幾個丫鬟婆子身上,自然也沒有來找麻煩。侯世子倒是想到了,但讓他的生母攔住了,母子倆正在一旁看戲準備撿果子,想把元配夫人給青緲姐妹倆留下的嫁妝,貼補到侯世子兄妹三人身上。

兩個婆子擔心有人趁火打劫前來找事,昨天聽說後,便把院門關了。待聽到是青靈在喊門,又從門縫裡看了眼,這才把門開啟。她們四人側身讓開路,驚懼中又帶著幾分驚疑地望向青靈,滿心惶恐忐忑,又憂心姐妹二人。

桃娘喚了聲:“二姑娘。”她跟柳娘是夫人陪嫁,是看著兩位姑娘長大的,卻沒想到,不過是出門賀壽吃個酒席,竟然鬧出這等天翻地覆的變故。

青靈把聘禮單子順手遞給桃娘,說:“按照嫁妝單子讓他們搬走,往後大姐跟方侍郎府上再無半分關係。”

桃娘見到二姑娘不痴傻了,一派沉穩有成算的模樣,有點感慨,又自我安慰地想:“萬一二姑娘真是個有大本事的呢。”滿府的爺們沒一個靠得住,這時候能有二姑娘突然變得很厲害,為大姑娘出頭,也算是神佛保佑了。

侍郎府的婆子跟進來,見到這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又處處透著雅緻,亦是暗歎口氣。她自是知道這府裡的大姑娘是個好的,可哪怕再好的姑娘經過昨天那事,也不能娶了,倒是可惜了。

桃娘、柳娘帶著兩個丫鬟,一件件地往外搬聘禮。

侍郎府婆子的手裡也有份單子,一一核對。

青靈和青緲院子裡的廂房都拿來裝待嫁物品了。

對比聘禮,嫁妝可謂豐厚之極,全是母親這些年經營買賣一點點攢下來的。她擔心兩個女兒沒有依靠,便想多給備些財物傍身。

青靈有著極為強烈的感覺,這些嫁妝都用不上了。

她不想母親留下的東西,被人糟蹋。

青靈略作思量,翻牆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找青緲商量。

青緲瞧見青靈的神情鎮定且認真,並非玩笑或一時激憤,再想到昨日種種,心頭髮酸又有些釋然,錢財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換得來她們姐妹倆的一個平安嗎?她輕聲說:“好。那把鳳首箜篌留下,其餘的隨你處理。”

青靈又問青緲要了幾件東西,回到青緲的院子,等搬完聘禮,便讓丫鬟婆子搬嫁妝。她周身氣勢極為懾人,別說丫鬟婆子不敢違逆,就連旁邊清點聘禮的吏部侍郎家的人也膽戰心驚,不敢正眼看她,只加快清點聘禮的動作。

可再快也快不到哪裡去。這些聘禮中小件首飾極多,得一樣樣核對清楚了才能搬回去,以免回頭再起糾葛。

一件件嫁妝搬到屋子裡,僅絲綢綾綢便是一大堆,各種上好的皮草料子更是一撂撂,像是把大姑娘一輩子穿的衣服料子都備上了,之後又是一盒盒首飾、一件件文玩,一樣樣玉器,沒一會兒便把院子填得滿滿的,將聘禮擠在角落顯得極其可憐。

清點聘禮的幾人連呼吸都凝固了。好豐厚的嫁妝!他們已經可以想象得到出嫁時的十里紅妝的盛景了。

忽然,西寧侯府的二姑娘拿了一盞點燃的油燈出來,眾人還在想:她又要幹什麼?

下一瞬,便見二姑娘啪地一聲,把油燈砸在了嫁妝堆裡的皮草上。燈油灑在皮草上,又觸到了還燃著小火苗的燈芯,一下子便燒了起來。

桃娘發出一聲變了調的痛呼慘叫:“二姑娘,那是大姑娘的嫁妝……”她說罷便要撲上去救火,卻在剛邁出腳時便被青靈一把拽住後領拉住了。

青靈拿出青緲寫好的放僕書,底下還壓著這些丫鬟婆子以及外面管事們的奴籍。她說道:“以後你們是自由的良民身了。”

桃娘沒接,哭喊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見大姑娘,讓我見大姑娘……”她死死地盯著越燃越烈的大火,大喊:“救火啊,快救火啊……”

濃煙從院子裡飄了出去。

西寧侯府的人大喊著:“走水了,走水了……”,拿著水桶、木盆打著水趕過來,等見到二姑娘,想起她的可怕,又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侍郎侯府清點嫁妝的人都嚇懵了。

侍郎夫人正在客堂喝茶,聽見喊聲,瞧見著火的方向,心裡咯噔一聲,放下茶盞,快步趕過去,在小院外便遇到自家搬聘禮的人,暗自鬆口氣,不是燒聘禮啊。她再一想,自己來退親,對方燒東西,什麼意思?

她加快步子邁進小院,迎面便是耀眼的火光,以及籠罩在熊熊火光中燃燒的東西,呆住了。

西寧侯府聞訊趕來,見到眼前的景象,氣得眼前一陣暈眩。這些都是錢!錢!錢!他目眥欲裂地指著青靈,想放狠話,再瞧見青靈望過來的涼涼目光,心頭不由得生出股懼意,擔心激怒她做出什麼更可怕的事,重重地一甩衣袖,徑直出府,坐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急馳而去。

青靈昨晚聽到西寧侯嚷嚷要去找國師了。

她沒攔著。

她操控水牆隔離火,以防火勢蔓延,之後抱著鳳首箜篌回了自己的小院,把箜篌給了姐姐。

這把箜篌的琴體長三尺,高兩尺七,體態憂美,宛若一隻昂首欲飛鳳凰。它的琴體塗上木料保養油,擦拭得格外光滑,油光鋥亮的,青靈卻總覺得它不該是這個顏色,也不該是這個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大姐白淨無暇的臉被人糊了層厚厚的豬油,膩得慌。

青靈提議:“大姐,把箜篌洗洗,將上面的油擦了吧。”

青緲每次拿出箜篌都能聽到青靈這麼說,下意識想當成她說胡話,卻忽地想起青靈的與同不眾,心想:莫非青靈看出些什麼來?

她拿來絹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琴身。

青靈看得著急,說:“不是這樣的。”她抬手放出兩股水流裹在鳳首箜篌上,拿出搓澡的勁,用力地蹭蹭擦擦。早就想這樣幹了,但以前暴露自己跟別人不一樣,一直忍著,這會兒擦得太痛快了。

鳳首箜篌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全部擦拭掉,雖然顯得黯淡了些,卻再不見半點油膩,彷彿拭去塵埃等待重煥新生。

這把箜篌是母親小時候跟著外祖母去店裡盤賬時一眼相中的,母親說,當時看到它便覺得有緣,於是就帶回家了。後來,青緲看到也是這種感覺,母親又傳給了她。

青緲撥動琴絃,柔潤輕緩的聲音繞繚在琴絃間,清脆空靈的聲音緩緩地飄蕩開來。

青靈坐到桌子旁,託著下巴聽姐姐彈奏,真好聽。每次箜篌一響,便有種比在寂靜的山林裡吞雲吐霧還要心靜的感覺,就像這些高門大戶的汙濁之氣都被琴聲拂開吹散了。

姐妹二人沉浸在音律的世界裡,一牆之隔的小院則是雞飛狗跳。

大量的財物付之一炬,瓷器玉瓶都燒炸了,最後只在院子裡留下一團燒過的灰燼。

吏部侍郎夫人哪見過這樣的陣仗,連續嚷出兩聲“瘋了,瘋了”,連聘禮都顧不上清點,帶著下人匆匆離去。

西寧侯世子聽到人說青靈在青緲的院子裡燒東西,原沒有在意,可隨著濃煙飄來,也意識到事情不好,趕來時看到滿院的灰燼,腦子嗡地一聲。這些都是他的錢!

都說嫡母出嫁的時候,十里紅妝。忠武伯沒有兒子,膝下只有一個嫡女,滿府的財產全留給了她,全帶到了西寧侯府。嫡母極善經營,將產業打理得風生水起。青靈是個腦子有病的,嫡母的錢財大多都留給了青緲,卻叫青靈一把火燒了。

不對,還有田產鋪子!那些才是大頭。

西寧侯世子氣得隔著圍牆衝青靈的院子大吼,“青緲,你跟我出來!你一個給人做妾的,還想帶著滿府的財產過去不成,這是我們西寧侯府的產業!你沒資格帶走!”

青緲正在彈箜篌,又讓水牆隔阻了聲音,完全聽不見。

青靈心說:“白痴,我已經把我娘留下的財產送人了。”桃娘她們幾個雖是下人,待她們姐妹有忠心,亦有幾分真情,財產給她們,可比留給府裡這些就等作踐了她們姐妹分財產的人強。她們拿著產契,又有姐姐的手書,無論是現在變賣折現,還是風波過去拿到官府過契都成。

西寧侯心急火燎地趕到國師府,卻撲了個空。國師讓貴妃娘娘召進宮,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律二公子看到空中冒出來的濃煙,隨口對小廝吩咐句,“去打聽下是哪家走水了。”

沒一會兒,小廝回來稟報,“二公子,是西寧侯府。吏部侍郎方大人的夫人,大清早帶著人去退親,西寧侯府的二姑娘一怒之下,把她姐姐的嫁妝搬到院子裡全燒了。”

這麼彪悍生猛的嗎?律二公子聞言呵呵地笑出聲,連聲說道:“有趣啊,有趣啊。”他想到那對各有特色的姐妹花,真是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對來,一陣心癢難耐,當即差人去叫來管事,找上官媒,抬上納禮,去西寧侯府。他已有妻室,停妻另娶是不可能的,只能納為妾。西寧侯在他的手底下辦差,要想以後還在朝中混,唯有聽他的。

西寧侯在國師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再看都快到宮門落鎖時間,估計國師今晚又留在宮裡,只好回府。他剛踏進家門,熱茶都沒喝上一口,律國公府便帶著納禮上門來了。

早上剛退親,這會兒院子裡燒嫁妝的火星子還沒全滅呢,律國公府就又要來抬人了。西寧侯心說:“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他被律國公府這麼作踐,面上不敢表露出來,內心燃燒的火焰不比青靈在院子裡燒嫁妝的火小,心想:“好啊,那你們去找青靈那妖孽,抬她姐姐去呀。”

侯世子讓青靈的那把火燒紅了眼。女兒家家嘛,成親都是聽父兄的,他雖然是小几個月的弟弟,如今成為世子,也是府裡半個當家主子了。他只求早點打發了那對姐妹,以免遭受更多的財產損失,當即站出來,收下了納禮。

4。 幫你洗澡 青靈讓西寧侯父子上躥下跳的……

青靈讓西寧侯父子上躥下跳的樣子氣樂了。

她把律國公府讓官媒來下納禮,西寧侯跟世子的那副做派告訴青緲,哧笑道,“這對父子根本沒把滿府女眷當成人。”

青緲幽幽一嘆,說:“這府裡的庶出女兒怕是都難嫁好人家了。”她又慶幸青靈天生神異有本事,如果真是個傻子,還不得被人連帶骨頭一起吞了。

與小院僅一牆之隔的巷子裡突然響起柳娘做賊似的輕喊聲:“大姑娘,二姑娘……”她坐在一輛掛著商鋪標記的馬車上,駕車的是她的大兒子成耀,車裡坐著她的丈夫成三。

成三對外是有名的富商,內裡其實就是個外務管事,在今天之前,他的奴籍還在青緲屋子裡的一個小盒子裡裝著。青靈火燒嫁妝前,讓青緲寫了放僕書,連著奴契一併給了他們。

這些年,成三悄悄攢下好幾間鋪子,又置了幾間大宅,都放在成耀名下。成耀走的是讀書考取功名的路,早在開蒙的時候,便求到青靈的母親這裡,拿回奴契,放了良藉。

青靈對青緲說:“成三一家三口在外面,我去會會。”她說完,縱身一躍,便翻過了院牆,落在馬車前。

馬車上的成三手邊擱著一個大包袱,見到青靈躍出院子,趕緊提著沉甸甸的包袱下車,匆匆行了一禮,先把兩張路引放在青靈的手裡,急聲說:“二姑娘,這裡有兩張路引,是給您和大姑娘準備的。”

路引?這是要讓她們姐妹走?青靈略感詫異:什麼時候做奴僕的,安排起主人來了?

現在成三放了良,又得了錢財,哪怕是感念舊主情分,想出點力,也不是問也不問一聲,直接安排了吧?一個長袖善舞的大商人,做了幾十年的奴僕,能連這點最起碼的規矩也不知道?

成三見到青靈發愣,也不覺奇怪。他給夫人管著商鋪,是見過二姑娘的,傻愣愣的,跟沒魂似的,聽說如今開了竅有本事了,更渾。她又是燒嫁妝,又是散財產,連奴契都全放了,手裡半點依仗都不留,一條路直接走到黑。

他的神情格外焦急,臉上帶著催促,一副火燒眉頭的緊急模樣,急聲交待:“這是金銀細軟,都是沒有記號好出手的,底下還有些銀票。律國公府勢大,滿朝兵權都在他們手裡,身後還有國師撐腰,您切莫逞強,和大姑娘且暫時避避風頭。”又向青靈保證,以求她放心:“我就算是死,也會護好夫人的產業,絕不讓人奪了去。”

他再把成耀拽上前,說:“成耀如今有舉人功名在身,他送您和大姑娘出城,官兵不會搜查為難。”

青靈只用感知一掃,便把包袱裡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確實是些金玉財物,還有一些銀票。

成三見青靈沒接包袱,急得直跺腳,央求著喊道:“二姑娘,您想想大姑娘,想想夫人,千萬別做傻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是有大本事的,護著大姑娘逃吧。”他把包袱往青靈的懷裡推。

柳娘也跪下了,哭喊道:“二姑娘,夫人臨走時,最放不下的就是您和大姑娘了,你們可千萬別想不開呀。”她看二姑娘連嫁妝都燒了,怕她們去找律二公子拼命。這哪能是對手啊。要麼低頭做妾,要麼逃了。嫁妝都燒了,顯然是不想做妾,便只能逃了。

成耀也勸道:“二姑娘,東邊亂,到處都在接竿起事,您有本事,不妨去闖闖,說不定能另謀一片天地。”

青靈心說:“我有那麼像好糊弄的傻子嗎?”

孃親的那些產業,僅一座酒樓就值萬兩銀子,京裡最繁華路段有小半條街的鋪子都是她的,那些布莊、茶行做的全是官員富豪的生意,哪天不是流水的銀行賺著,哪怕是賤賣,也得值幾十萬兩。

這邊剛有西寧侯世子跳了腳,這會兒又有“忠僕”著爭忙慌地送她們姐妹上路。

青靈讓這些人給逗樂了。一個個的就這麼迫不及待?

成三如果真的忠心,便不會揹著主家,藉著主家的渠道門路,私下大肆置辦產業。即使真要安排她們姐妹逃條生路,也不是往東邊去,而是外公以前鎮守過的西南。那裡離京城遠,天高皇帝遠,又有外公的舊部,好歹有幾分師徒香火情分,能護一護。他讓她們姐妹拿著好出手的金銀細軟,連個護衛都不安排,這是給路上的劫匪送肥羊呢。

青靈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

律國公府的納禮都上門了,青緲如果去做妾,這些產業只能交給丈夫或父親兄弟打理。成三敢在律二和西寧侯父子手裡搶錢嗎?他不敢!他怕連他私置產業的事一併翻出來。

她們姐妹逃了,只要青緲沒過門,沒把錢財交給其他人,誰想動這些財產都名不正言不順,成三管著這些財產能騰挪的餘地可就多了。

至於成耀,他是要走仕途的,如今已經成為舉人,半隻腳踏進官場。他跟她們姐妹沒有交情往來,卻把仕途、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冒著得罪權傾朝野的律國公府的危險送她們姐妹出城,圖什麼?

青靈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們留,翻身便回了院子裡。

青緲問:“他們來做什麼?”

青靈說:“送了包金銀細軟過來,約摸值四五千兩銀子,讓我們逃往東邊。”

青緲連想都沒想,便立即否決了,“東邊可不能去,那邊鬧匪亂,多少人家被洗劫一空,多少女子被擄,不成。”她隨即一醒,問:“讓我們往東邊去,成管事起的什麼心思?”兩個姑娘帶著金銀細軟往東邊去,半路就得讓人洗劫了。

青靈滿不在乎,說:“管他呢!”

青緲氣得不行,說道:“怎地就瞎了眼,養出這麼個……”她氣不過,想著把產業財產換個人送,卻發現,竟然無人可送,頓時鬱郁。

青靈對這種事早已見慣不怪。什麼管家為了財產毒死主人的,哥哥把妹妹賣去青樓的,當爹把女兒許給傻子給兒子換親的,就連皇宮裡都是烏煙瘴氣,國師成天跟律貴妃你儂我儂宛若一對情比金堅的恩愛夫妻,天天給皇帝喂能吃死人的丹砂,哄著皇帝成天對著一堆藥石煉丹。硫磺加熱後有毒,皇帝天天燻毒煙,燻得可開心了。

青靈勸道:“好歹柳娘對母親還有幾分真心意實。”就是天天困在後院中,見識短,柳娘才是真的好糊弄的。

她到廚房把給西寧侯做的飯菜端到自己的院子裡,陪著青緲吃過晚飯,便出去找人算賬。

西寧侯世子正陪著律國公府的人喝茶,對著律二公子身邊的大管事熱絡又奉承,話裡話外都是兩個妹妹過府後,往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以後在朝為官,還望二公子多多照拂。

他今年十七,連秀才都沒考上,除了一個侯府世子品級,什麼都沒有,就開始想踩著姐姐妹妹拉裙帶關係以後在朝為官了。

青靈輕哧一聲,心說:“夢做得挺美。”她邁步進入客堂,問青英,“你哪隻手收的納禮?”

大管事看不上西寧侯府的做派,再看到二姑娘出來找西寧侯世子的麻煩,端起茶杯低頭喝茶,等著看熱鬧。

青英把臉一沉,學著自家老爹平時訓人的樣子,罵道:“女人的貞靜賢良,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話音驟然變成慘叫,面目瞬間扭曲,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冒。

他的兩條胳膊慢慢地扭成麻花,骨頭裂響聲一聲聲傳來,聽得人彷彿骨頭都跟著痛,牙齒都泛酸。

青英慘叫著,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兩條胳膊仍在繼續翻轉扭動,直到關節的骨頭全部碎掉,兩條胳膊軟得像麵條才停下來,他倒在地上,痛得眼淚鼻涕全出來了,哀嚎不已。

律國公府派來的大管事、官媒都嚇得站起了身,跟活見鬼似的看向青靈。

這姑娘可是連手都沒伸一下,就把西寧侯世子的胳膊擰成了這樣。

大管事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對,拱手作揖,“二姑娘好本事,之前不知姑娘手段,多有得罪。”

青靈扭頭看向大管事,問:“一句得罪就算完了?”她燦然一笑,說:“我可是跟貴府二公子約好,要去找他玩的。”她長得極好看,笑起來如同天上的皎皎皓月,卻讓人莫名的遍體生寒。

大管事聽到這話便覺要糟,隨即又忍不住上下打量青靈。十來歲的小丫頭,還沒有長開,透著幾分稚氣,不像是很厲害的樣子。即便偷偷拜了厲害的師父,學了點本事,這麼小的年齡,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青靈看著院子裡的納禮便氣不打一處來,拿出自己興風作浪的本事,捲起一股大風,把院子裡的納禮,連同抬納禮來的奴僕一併卷出了門,掃到外面的大街上。

她捲起的風將房頂的瓦、院子裡的地磚一併掀飛了,客堂裡的人被她吹得人仰馬翻滾到牆角,一個個連眼睛都睜不開。

待風消失,大管事放下擋臉的袖子,抬眼看去時,院子裡已經沒有青靈的蹤影,只剩下滿院狼藉。

這本地生風的本事,是仙師手段啊。

大管事立即意識到大事不好,趕緊喊道:“快,趕緊回府告訴二公子。”

律國公府跟西寧侯府,一個在朱紫大街的街頭,一個在街尾,離得近,青靈抬腳便到了。

她這次沒翻牆,而是走的正大門。

她到大門口時,忽覺有異,抬起頭見門匾上隱約有一團黑氣縈繞,一條黑色的小蛇虛影如蛟龍般來回翻騰,舞出三個泛著金光的字,字型很怪,是青靈不認識的。

她看著礙眼,凝匯出一道水柱重重的砸在了律國公府的門匾上。

剎那間,門匾連同上面的黑氣全都被蕩得乾乾淨淨,那幾個字也消散得無影無蹤,大門口的汙濁之氣都少了許多,令人清爽不少。

府門口站著護衛,原本還在猜測是哪家的小姑娘跑到這裡來盯著門匾看,哪想到突然間生出這樣的變故。

他們盯著地上的門匾碎片,上面哪有半點水漬,再朝小姑娘看去,那姑娘的手上把玩著一團水流。那水流像活的,時而靈活地繞著手指遊轉,又時而翻滾到掌中聚成團,顯得妖異瘮人。

青靈砸了牌匾,又望向正對大門、雕有麒麟瑞獸的影壁,裡面有兩隻黑色的麒麟虛影向她撲來。

這是護宅獸,看起來很威風,實際上就是府裡的雕像經過術法加持形成的樣子貨,本質上就是一團氣,跟麒麟沒有半點關係。

青靈抬掌揮出一陣風,輕輕鬆鬆便把它吹散了。

她徑直去往旁邊的茶廳。

守門的府衛這才反應過來,這姑娘砸了國公府的大門牌匾,趕緊追進府裡,意圖拿人。

律二正在見客,見到青靈過來,身後還追著好幾個府衛,覺得這姑娘可真有趣,每次出現都鬧得雞飛狗跳。他笑著喊道:“青二姑娘怎麼有空過來?”他朝追到跟前的府衛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府衛正想稟報門匾被砸,便被自家二公子瞪了眼,嚇得不敢出聲,喏喏退下,調頭找正在府裡的律國公。

青靈說:“我來找你玩,幫你洗澡。”

廳中坐著的兩位身著硃紅色官服的年輕男子見狀,當即起身,神情帶著幾分曖味。一人說道:“不打擾律兄的雅興,改日再聊。”

律二笑眯眯地看著青靈,朝著旁邊的兩人拱拱手。

青靈抬手便將手裡的水球化成一大團水裹住律二公子,操控水流洗滌他身上的汙濁之氣。

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把原本黑透的律二洗刷得白白淨淨,再不見半分濁氣。

如果是行善積德的普通人,這對他們來說是強身健體的大好事。

可律二公子的精氣神早被汙穢之氣浸染透,青靈出手又格外地簡單粗暴,更不會好心地耗費自己的力量去給他穩固讓汙穢之氣掏空的精氣神。

律二公子先覺體內的濁氣一空,神清氣爽,下一瞬裹在身上的水流驟然消失,身子好像一下子便被掏空了,氣虛乏力,坐都坐不住,人順著椅子便滑到了地上,臉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感覺自己在飄,在飛,意識漸漸模糊,好像有著前所未有的輕鬆暢快,人昏迷了過去,臉上還帶著笑容。

青靈託著收回來的那團水,把裡面沾染的汙穢之氣清除掉,如來時一般把玩著手上的水流,毫不停留地轉身離開了。

兩個穿著硃紅色官服的人,正要離開,還沒來得及邁步,便生出這般變故,一個嚇得腿都不敢抬,一個跑過去摻扶律二公子,連喊好幾聲都沒有迴應,嚇得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律國公正在書房練字,聽到府衛說西寧侯府的二姑娘把門匾砸了,這會兒正跟二公子在茶廳,怒罵聲:“這個逆子!”張嘴便要讓人把老二給叫來,把那姑娘也逮來,又想起這是書房,不是女流之輩能來的地方,抬腳往茶廳去。

他走到一半又聽到慌張大喊,加快步子趕到,便見自家兒子臉上掛著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西寧侯府的二姑娘已經沒了蹤影。

旁邊伺候的端茶丫鬟跪在地上抖成篩子,恨不得自己剛才沒在。

那兩個在場的年輕官員嚇得不行。站著的不敢邁步的官員說:“是……是西寧侯府的二姑娘,有妖術。”

律國公扭頭問一旁伺候的丫鬟,“怎麼回事?”

丫鬟顫顫悠悠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律國公。

律國公當即讓人把律二抬到後院交給夫人照看,派府裡的大夫診治,又派人去調兵圍住西寧侯府,讓人把西寧府的兩個嫡女都帶來,自己則立即去宮裡請國師。

5。 國師鬥法 堂堂侯府嫡女,即使是嫁進皇……

堂堂侯府嫡女,即使嫁進皇家當皇后做王妃也是夠的,律國公府的二公子派人來送納禮,納一個不夠,還要納倆。

西寧侯火冒三丈,又懼於律國公府的權勢和律二公子的狠辣,不敢得罪,索性避去後院,打發世子前去。

哪想到,他剛到後院,便有廚房的人來稟報,說二姑娘把他的飯菜全端走了,氣得他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破口大罵青靈是孽畜混賬,投胎來禍害他滿門。

要不是有青靈把青緲藏到小院裡,施妖術封住院子,他一根繩子勒死青緲,對外宣稱她性子烈上吊自盡,滿府顏面都能保住。人都死了,律二也不好為難他,說不定還要給他提提官職品級安撫。這倒好,那孽障竟然連他的飯菜都端走,騎到他頭上來拉屎撒尿,實在欺人太甚。

西寧侯打定主意,哪怕明天到宮門口叩頭,也要求來國師收了這妖孽,再送青緲上吊以全顏面。

他心裡剛盤算好,才把氣消下去,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管家又來報,青靈把世子的兩條胳膊擰成了麻花,將前院的房頂地磚都給拆了。

西寧侯等不了明天了,他對管家說道:“去,到城裡張貼告示,懸賞一千兩銀子請高人收這妖孽。”

青靈剛給律二洗完澡,進門正好聽見,嘲諷西寧侯,“你打發叫花子呢。”腳尖在地上一點,踩著房頂上的瓦片,又回到了自家小院,招呼青緲:“姐,收拾行李,我們該走啦。”

青緲看看天色,說:“這個時間城門都關了。”

青靈說:“不出城。”她去到裡間寢居室,一把擰碎裝有貴重財物的箱子鎖,把孃親留給她的金元寶、珍珠玉器等翻出來打包好。她吞雲吐霧都能飽肚,颳風下雪都凍不著,青緲得吃飯置辦四季衣裳,過不了餐風露宿的日子。

青緲對青靈有些什麼東西一清二楚,這些東西還是她給歸攏的,箱子的鑰匙在她房裡的箱子裡鎖著。她只隨意地掃了眼青靈從箱中取出來的財物,便將目光落在青靈身上,問:“留在城裡?父親隨便派幾個人就能把我們抓回來。”

青靈說:“城裡有條街,叫幽街,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兒。”

青緲猜測幽街可能是青靈這樣有神通本事的人去的地方。可即使父親去不了,朝中還有位國師,據說道行高深,神通了得。她更清楚,這府裡已經沒有她們姐妹的立足地,倒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去闖一闖。

她拿定主意,幫著青靈收拾金銀細軟。

平日裡是不覺得這些東西有多沉,特別是那些金元寶,五兩、十兩的拿在手裡,只覺得壓手,成堆地放在包裡,擰著才覺真的重。

青靈看她姐提得費勁,掙扎猶豫一番,問:“要不,放海里?”

海?青緲下意識覺得青靈又犯糊塗了,伸手摸向青靈的額頭,說:“此地離海有千里。”

青靈說:“不是那個海,是我腦袋裡的海,我經常夢到的那個。”

青緲:“……”你是不是又說糊話了?她不想打擊青靈,咬牙切齒地扛起抱起包袱,嫌沉,又挑了幾個十兩重的金元寶出來放在桌子上。減重,不帶了!

青靈想萬一用得著呢?她又把金錠子塞回去,自己單手提起包袱,再拉起青緲的手往外走。

她走到院門口,籠罩在牆上、門上的水都湧回到她的腳下消失不見,院子上方的雲霧也瞬間散開。

夕陽灑落在院子裡,染上幾分黃昏的顏色。

緊閉的院門在吱嘎聲中開啟。

青緲頓時緊張起來,又不由得有些害怕,問青靈:“我們不翻院牆悄悄走嗎?”她怕讓父親發現,派家丁護衛堵住門,不讓她們姐們走,再把她們捆起來。

青靈說:“既然要是走,自然要堂堂正正地走。”

小院外有奴僕路過,見到二姑娘拉著大姑娘從院子裡出來,嚇得立即剎住步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滿臉驚恐地盯著二姑娘。

現在府裡上下都傳遍了,都說二姑娘會妖術,有說是妖怪附身的,有說是妖怪投胎的。

青靈沒有理會路上的僕奴丫鬟,左手提著包袱,右手拉著姐姐,徑直去往前院。

青緲穿過耳門,踏進前院,見到滿地狼藉,正堂的房頂都空了,瓦全掉到了院子裡,驚得直愣神,緊跟著便被西寧侯一聲雷霆咆哮驚醒。

西寧侯見到這姐妹倆終於出來了,還提著大包袱,看包袱裡那些東西的輪廓,元寶、鐲子、珠子都有。他指著兩個嫡出女兒,“你們還想離家出走不成?啊,本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到這麼大,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本侯的?”

青靈說:“每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錢,叫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養大?哦,還有四季衣裳、丫鬟婆子的例錢,是從公中走的賬。”她從包袱裡摸出一錠十兩重的金元寶,往西寧侯的腳下一扔,說:“不用找了。”她說完,又覺得不對勁,說:“不對啊,西寧侯,你那點俸祿都不夠你自己花的,養西寧侯府的銀子,是我孃親用她的嫁妝貼補的吧?是我孃親在養你,養你的西寧侯府吧?”她抬手釋放出一縷風捲住地上的金錠子,收回到手裡,又塞進了包袱中。

西寧侯的臉色由綠變青,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可他連律二公子都不敢得罪,對著這個能夠扭斷兒子兩條胳膊,拆了前院的妖孽,也不敢再耍橫,只叫道:“你有本事離開這個家,就不要再回來,就不要再認我這個父親。”

青靈問:“你配嗎?你配當爹嗎?”

青緲輕喚聲:“青靈,別吵了,走吧。”她從青靈的手裡抽回手,朝著西寧侯福身一拜,說:“父親,您自己保重。”說完,一把拽住青靈的手腕,快步往府外走去。

她忽然明白,青靈對府裡的事,什麼都明白,青靈對父親有怨恨。

青靈跟在青緲身側,剛邁下西寧侯府的臺階站在大街上,忽覺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盯上了自己,並且正在靠近。她下意識地扭頭望去,便見大街中間有一個渾身繚繞著濃郁黑氣的男子慢悠悠地走來。他的步子邁得小,看似緩慢,速度卻並不慢,就好像別人的一步是一步,他的一步是一丈。

他的穿著也很奇怪,一身黑色的袍子上面用金線繡著黑蛇,那袖子大得垂到了地上,袍擺更是在身後拖出六七尺長,且不說走路容易被人踩到袍擺,這麼拖著走,掃大街呢。

轉眼的功夫,那人便已經到了西寧侯府外,在距離青靈約有十丈處停下。他哼道:“一條手指頭大點的小魚苗,也敢放肆。”

青靈看著這人衣服上繡的蛇眼熟,衣領上寫的字更眼熟,跟律國公府大門牌匾上的一模一樣,頓時明白過來,問:“你是國師?”

青緲倒抽口冷氣,臉色刷地一下子白了下來。

國師伸出手,說:“拿來。”

青靈說:“拿什麼來?沒拿你的東西!”

國師說:“律金玉的精神氣全散了,你說拿什麼來?”

西寧侯聽到院子外的對話,匆匆趕出來,認出來人果然,猶如受盡屈辱終於找到出頭的人,激動地大喊:“國師,請國師出手收了這孽畜。”說完,砰地一聲跪下,重重地向國師叩頭。

青緲和青靈齊刷刷地看向跪地叩頭的西寧侯。

青靈只覺西寧侯的腦袋肯定是被驢踢過。她很納悶,當初孃親和外公是看中了西寧侯哪點,結了這門要命親事。

青緲痛聲喊道:“爹!”氣得渾身發抖。父女一場,親生骨肉,便是這麼想她們姐妹死嗎?

青靈不信國師看不出律二是什麼情況。

律二的精氣神全散了,想救,就得補精氣神。可精氣神是與生俱來的,只能後天養精、蓄氣、凝神慢慢蘊養,使其一天天強大。就像她十幾年如一日地吞雲吐霧修煉,其實就是一個養精蓄氣凝聚神魄的過程。律二的精氣神全散了,別人想替他補,就得有神通廣大者把自己的精氣神度給他。物若有精氣神,物可成精,人若沒了精氣神,人成死物,俗稱,死人。要救律二,得拿命去救。

國師不想用自己的命救律二,想用她的。這喊的是拿命來呢。

青靈說:“你有本事來取呀。”她把包袱塞給青緲,腳下生風,速度快如閃電,轉眼間便到了國師跟前,隨著她的拳頭掄起,強大的能量從拳頭中溢散出來,彷彿掀起巨大的浪花拍打過去。

國師的反應也不可胃不快,他側身一閃,卻讓卷出來的風掃飛出去。

他凌空連續好幾個翻滾才卸去這股力道。

黑色長袍隨著他翻滾的動作在空中擺出優美的弧線,顯得極為好看,掩去了被一個十四歲小丫頭一拳掃飛的狼狽。

他重重地一拂衣袖,腳下猛地用力一踏,一個直徑約有三尺餘的黑色圓圈出現在他的腳下,緊跟著一條通體膝黑如墨的巨大黑蟒蛇自腳下的黑霧中升起,與他合二為一,盤在大街中間。

那條黑蟒後半截身子盤繞成團,前半截身子高高立起,頸部擴張開,使得脖子顯得又扁又寬,顯得格外兇狠。

隨著黑蟒的出現,國師的四周颳起了大風,掀得他的袖袍、衣襬獵獵有聲,那氣勢讓朱紫大街兩側看熱鬧的鄰居們都嚇得躲到了柱子後。

青緲看到黑蟒,嚇得連連後退,又想到妹妹獨自應對,怕她不敵,環顧四周,沒找到武器,最後把頭上的簪子拔下一根攥在手裡,將有尖端的那一頭對著國師,卻嚇得手也抖,身子也抖,兩條腿更是抖得像篩米。

青靈盯著國師的法相,心說:“果然不愧是國師,這麼大的法相。”可既然對方亮出法相鬥法,自己當然也不甘示弱。她走到大街中間,擔心打起來傷到姐姐,特意離姐姐遠了點,也釋放出了自己的法相。

一道白朦朦的水霧覆蓋在她的身上,掀得她的衣服微微擺動,襯得她彷彿走在初春時節的煙雨中,輕靈飄逸中還帶著股枝頭添新綠的勃勃生機。

只是一邊是擎天巨蟒,一邊是薄薄水霧,相差對比,看起來差距實在太大。

西寧侯頓覺解氣,暢快,哈哈大笑,指著青靈大叫道:“孽畜,我看你還怎麼橫!你這點道行,也夠在國師跟前顯擺。我叫你威風,我叫你拆我院子,我叫你燒嫁妝,我叫你斷我兒的雙手,我叫你端走我的飯菜!”

青緲扭頭看向西寧侯,突然覺得有這樣的爹好丟人。她握緊簪子,準備跟妹妹走到一起對付國師,想著姐妹倆一起上,要死一起死。

她剛挪步,便見到自家妹妹身上忽然耀眼一縷水瀲流光,頭頂上又冒出個什麼東西。她定睛一看,自家妹妹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一條只有一截拇指頭粗、兩截拇指頭長的圓滾滾小胖魚出現在妹妹的頭頂。

小是真的小,胖也是真的胖,可對比對面的大蟒蛇,真的是塞牙縫都不夠。

青緲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6。 鬥法 改蟲。。。國師跟律國公府往來密……

國師跟律國公府往來密切,經常出入朱紫大街,時常見到西寧侯府有一條拇指大小的小魚苗法相躥進飛出,因其實在太小,道行過淺,吞噬起來只怕還不如一隻蚊子的肉多,便並沒有在意。哪想到她的法相竟然是從頭頂釋放出來,一時間竟有些錯愕,隨即狂喜。

修煉法相,需將精氣神凝匯于丹田,從中蘊養出法相,再透過法相擬化神通。

人的丹田有五處,分別為,兩處上丹田:頭頂百會、額間印堂,一處中丹田位於胸膛顫中處,兩處下丹田:小腹臍部周圍的關元、氣海、神闕、命門等諸穴皆可納丹田,以及足下湧泉穴。

修煉地煞之氣者,通常是將力量匯聚於足下湧泉之中。這樣只要雙腳不離地,便可源源不斷地吸取地煞之氣化為己用,施展遁地、地縛術等諸般神通。他修煉的便是足下湧泉處。

許多人嫌地煞之氣汙濁,認為是歪門邪道,選擇修煉更為廣闊腹部丹田處。此處可納于丹田的穴位多,能夠修煉出來的法相也多,有些實力強大者能夠同時修煉多個法相,神通手段層出不窮。

修煉上丹田者極為罕見,無不是天生靈竅早開,天賦絕佳之人。每個人在母體中誕生時,都會有一縷先天之氣,但大多數都會隨著胎兒在孃胎中逐漸成型而散去,唯有極少數人會將那縷先天之氣納於識海之中匯聚成形,從而使得靈竅早開,慧心天成,更有一些人生來便有法相神通。

他取了那麼多的紫河車便是為了這縷先天之氣,卻少有收穫,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一個修煉上丹田的小丫頭。這小魚法相再小,那也是先天神通,必有先天之氣!

國師驚喜不已,心念如閃電般劃過,比他的念頭更快的是他的法相!

他馭動自己的法相,宛若一頭餓狼撲向了面前的青靈,意圖連法相帶人一口吞下,再將其慢慢吸收消化。這可是掠奪先天之氣的好機緣!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後修為精進,道行一躍千里。

黑蟒快,青靈的動作更快,頭頂的小魚猶如鯉魚躍出水面般縱身一躍,再在空中一記甩尾,掃出大片薄霧。

那霧薄如輕紗,猶如細碎的煙雨輕輕灑落在撲過來的黑蟒法相上,下一瞬,薄霧中的每一縷細小水珠驟然炸裂開,化成了洶湧磅礴的水流將黑蟒捲了進去。

偌大的黑蟒,像是突然墜進正遭暴風雨肆掠的大海,狂風掀起好幾丈高的巨大浪花,拍打在它身上。

國師只覺四周全是厚重的水壓,自己泡在了海水中拼命翻滾。

突然,他覺察到身旁有異,扭頭望去,便見到那條又胖又小的小魚崽子正在那甩著華麗流蘇似的尾巴興風作浪。他猛地躥出去,張口朝著小魚崽子咬去。

那小魚崽子的尾巴一甩,擦著他的嘴巴直躥高空,周圍的大海倏然消失,四周變成了厚厚的雲霧,一輪圓月高懸蒼穹之中。

他不由得一愣,怎麼到了高空中?

他低頭望下一瞧,下方是黑漆漆透著神秘深邃,宛若深淵般的無盡海水,與此同時,失重感傳來,他的法相蛇軀化作一道直線從高空筆直地墜向下方的大海。

國師頓時慌亂!他修煉的是地煞之術,不會飛!

最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這小丫頭的法相不單只是一條小魚崽。

他下墜的速度極快,只在心念意動間便重重地砸在海面上。好在這是法相,是由精氣神凝聚而成,並不是血肉之軀,不然此刻怕是已經粉身碎骨。

黑蟒形態的國師法相在海里一個翻滾,順著水流游出海面。它環顧四周,沒在海里見到小魚苗的蹤影,再一抬頭便見那小魚崽子正在雲層裡撒歡打滾吐泡泡。他怒喝:“你下來!”

青靈甩著尾巴在雲層裡游來游去,心說:“我就不,我氣死你。”她忽地心念一動,俯視著下方大海中來回遊弋的黑蟒蛇,看到它渾身的黑氣就不順眼,回了句:“我給你洗澡。”操控水流去沖刷國師身上的黑氣。

國師見到大浪撲來,沒有硬扛,而是跟著水流游到了浪頭之上,宛若一個靈巧的弄潮兒,迎著浪頭飛躥,尋找攻擊機會。

……

整條朱紫大街住的都是公侯貴族,全是高門大戶人家,主子、僕奴都極多。門口的門僕、府衛見到國師跟西寧侯府的二姑娘打起來了,有人飛奔去稟報主子,有人則眼也不錯地盯著看他們鬥法,好向主子彙報邀功,再便是這樣的鬥法可是從未見過,看得渾然忘我。

握著簪子想上前幫忙的青緲也看呆了。

面前,國師和青靈相隔三丈遠,兩人在大街中間站著一動也不動。

國師的腳下有一個黑色的圓圈,源源不斷地湧出黑氣匯聚到他的身上,使得他像是站在黑煙裡被燻著。

青靈身上則有紛紛揚揚的水霧湧出,將她和國師所站的這條街道都籠罩了進去。

水霧裡好像憑空出現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片浩瀚無垠,看不到盡頭的大海。大概因為水極深,使得它的顏色都變成了黑色,彷彿能把一切都淹沒。海上狂風大作波浪滔天,宛若一頭猙獰憤怒的巨獸,而在上方卻是皓月當空,雲霧緲緲。

之前出現在青靈頭上的小胖魚在雲層間來回遊躥,比魚缸裡的胖金魚還要靈活。

這讓青緲忽然想起青靈小時候對她說的,“姐姐,我可喜歡變成小魚在雲裡面飛了。”那時候大家都以為只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語,又或者是青靈腦子不清楚說糊話。

……

西寧侯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景象,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心中生出陣陣悔意。

國師的黑氣、巨蟒,跟青靈的魚、海、雲月,格外好區分。兩人鬥法,誰強誰弱,一目瞭然。

國師的巨蟒出現在大街時,無比巨大,可當青靈釋放出去的薄霧罩住它時,那巨蟒一下子便縮得如同剛破殼的小蛇,還被捲進了青靈的大海之中。它在海中撲騰,不時被巨浪卷中掀翻,拿飛到了雲層裡的小魚毫無辦法。

這情況,分明是青靈壓著國師打。

西寧侯後悔極了。早知道自家女兒這麼有本事,連國師都打得過,他何必處處巴結律國公府,自己就能成為第二個律國公府。律國公府能有今時今日,全賴國師撐腰,律貴妃跟國師勾搭成奸,這姦夫□□的關係,哪有親生父女來得穩固牢靠。

……

律國公府的大管家奉律國公的命令去兵馬司調兵,這會兒管家帶著大隊兵馬到了,卻見國師正跟西寧侯府的二姑娘鬥法,還明顯打不過的樣子。他抬手一揮,先讓兵馬司的人抓人。

青緲見到有官兵朝著自己過來,擔心他們抓自己當人質威脅青靈,飛快地跑進了青靈釋放出來的霧氣中。

她剛接觸到霧時,只覺濃郁的水汽撲面而來,沁涼的觸感瞬間滲透五臟六腑,彷彿把體內的濁氣都洗盪一空,但下一瞬,她便掉進了海里。

強大的水流推著她,瘋狂地灌進口鼻中,她手裡的包袱,身後揹著的鳳首箜篌當場叫水捲走。她在水裡撲騰,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供她抓附逃命。

青靈看到青緲突然闖進來,愣了一下,驚愕地喊道:“姐姐。”你怎麼跑進來了?

正在浪頭上游躥的黑蟒發現海浪驟然消失,大海平靜得像鏡子,不由得愣了下,跟著便聽到頭頂的小魚喊聲,下意識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眼見到從海里冒頭出來的少女。這少女十七八歲模樣,衣服、頭髮全讓水溼透了,面容與青靈有五六分相似。

國師頓時想明白兩人的關係,調頭便朝青緲撲了過去。他此刻施展法相神通,神魂脫離肉軀,化成大黑蟒形態,在平靜的海面上蛇形遊走,躥得飛快。

青靈見到國師朝著姐姐過去,一記甩尾掀起一股巨大的水浪,將國師捲到了高空中的雲層之上,緊跟著又一記甩尾,一道朦朧水氣從小胖魚身上飛出,化成一條巨大的魚形虛影朝著大黑蟒甩尾扇雲。

魚尾打得大黑蟒當場飛到空中。

大海中飛出無數的水柱,似游龍般騰空而起,化作一條條繩子裹纏在大蟒蛇身上,順著它的眼睛、鼻子、嘴巴鑽進去,瘋狂地洗滌它身上的黑氣。

大蟒蛇又一次落進海水中,它奮力掙扎往上游,意圖衝破海面、衝出水流,卻離海面越來越遠,灌注到體內的水也越來越多,撐得大蟒蛇不斷地膨脹,終於承受不住,“轟——”地一聲炸裂開,化成了翻滾的黑霧,無數孕婦、孩童痛苦的面容在黑霧中浮現,發出不絕於耳的慘叫和啼哭,又在頃刻間被水流席衝散,消失。

青靈透過黑霧中浮現出來的孕婦、孩童面容,看見國師剖開孕婦肚子取紫河車。

紫河車,又叫胎衣,是孕育胎兒之所。

國師腳底下的黑氣消失,他直挺挺地仰面倒下。他因為失去了意識,沒有任何防護,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咚地撞擊聲響,血漬從腦袋下流了出來。

青靈讓撞擊聲驚醒,趕緊撤了神通,把灌進姐姐肚子裡的水抽離出來,又把她身上的水吸走。

青緲從水裡跌坐到地面,大口地喘氣呼吸,嚇得渾身都在哆嗦。

國師倒地的情形,把律公府的管家和掌管兵馬司的指揮使都驚懵了,看向青靈的眼神也變了。

西寧侯府的這個二姑娘,厲害啊!

西寧侯剛被兩個兵丁按住,便見自家女兒把國師打倒了,激動得奮力掙開兵丁,連滾帶爬地跑向自己的權傾朝野。

他剛跑出幾步,便見自家女兒突然皺眉,然後伸手往頭上一揪,一個巨大的包袱出現在手裡,嚇得他生生地剎住步子,妖怪!

青靈總覺得腦袋裡卡著什麼東西,很不舒服,伸手一拽,揪出個包袱,再一拽,又把姐姐的鳳首箜篌和簪子掏了出來。她說:“看來海里不能隨便亂扔東西的……”

青緲看到這些東西從妹妹的腦袋裡揪出來,終於扛不住,白眼一翻,暈了。

西寧侯再一想,只要能讓他權傾朝野,妖怪也沒什麼吧。他迅速拋掉自家二女兒的可怕之處,跑到青靈的跟前,聲淚欲下,大聲哭喊:“女兒啊……你受委屈了啊……爹對不起你,誤會你了……”

青靈沒空去理會西寧侯。國師看到她顯露法相,眼神和表情都全變了,從抓人變成要吃人,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她猜測自己可能曝露了自己不知道但很要命的東西。

京城這麼大,藏龍臥虎,她剛才鬥法,很可能已經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青靈把簪子塞進包袱中,將鳳首箜篌也捆到包袱上,背起姐姐,提著包袱,躥上房頂,踩著房頂、院牆,一溜煙地跑遠了。

西寧侯正在上演老父親悔改前非,意圖挽回女兒,還沒哭兩句,正主兒跑了。他的哭聲梗住,再看到律國公府的管家跟兵馬司指揮使站到一處,又扭頭望向地上的國師,理智終於迴歸,絕望襲上心頭,心道:“完了。”青靈帶著青緲跑了,律國公府的滿腔怒火還不得全往自己身上撒。

律國公府的管家也回過神來,大喊聲:“封住西寧侯府,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令人捆了西寧侯,又率先帶著人衝進西寧侯府抓人。

7。 幽街 青靈討厭朱紫大街和西寧侯府的烏……

標簽: 青靈  青緲  西寧  國師  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