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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背圖》疑案之六:狄青罷樞相(3)

作者:由 談古論今 發表于 收藏時間:2022-02-26

續:《推背圖》疑案之六:狄青罷樞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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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知制誥劉敞之憂

劉敞(1019—1068),字原甫,臨江新喻荻斜(今江西樟樹)人,北宋仁宗時期史學家、經學家、散文家,著有《公是集》。時任知制誥。

(一)劉敞最先提出罷免狄青

最先向宋仁宗建議罷免狄青樞密使職務的人是劉敞,他在該事件中扮演著首要的角色。李燾的《續資治通鑑長編》(以下簡稱《長編》)對劉敞圍繞罷免狄青所進行的相關活動記載如下:

(至和三年八月)癸亥,樞密使、護國節度使狄青罷樞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陳州。青在西府四年,京城小民聞青驟貴,相與推說,誦詠其材武。青每出入,輒聚觀之,至壅路不得行。上自正月不豫,青益為都人所指目。又,青家犬生角,數有光怪。知制誥劉敞請出青於外以保全之,未聽。敞出知揚州,又極言:“今外說紛紛,雖不足信,要當使無後憂,寧負青,無使負國家。”並謂宰相曰:“曏者天下有可大憂者,又有可大疑者。今上體平復,大憂去矣,而大疑者尚在。”具以青事告之,宰相應對唯唯。敞既至官,拜表,又徧遺公卿書曰:“汲黯之忠,不難於淮陽,而眷眷於李息。”朝廷皆知為青發也。及京師大水,青避水,徙家於相國寺,行坐殿上,都下喧然;執政聞之始懼,以熟狀出青判陳州。自皇佑末有日食之變,敞嘗獻救日論三篇,

備言所以防奸御變之術,青見而惡之,謂所親曰:“劉舍人以此洗滌青邪!”敞初建言,或以為過,至是乃服。

此外,歐陽修在《集賢院學士劉公墓銘志》中,亦對劉敞在狄青事件中發揮的作用進行了回顧:

公在朝廷,遇事多所建明,如古渭州可棄、孟陽河不可開、樞密使狄青宜罷以保全之之類,皆其語在士大夫間者。

從《長編》的“建言”、歐陽修的“建明”,都可以看出,正是劉敞而非歐陽修,首先向宋仁宗提出了罷免狄青樞密使職務的建議。

因此,劉敞在這一時期的舉動,是弄清狄青事件的關鍵。

(二)狄青“宅有火光”、“家狗生角”

劉敞罷免狄青的建議,應該是在仁宗至和三年才突然提出的,其中原因大抵與當時的政治局勢密切相關,具有偶然性。至和三年正月初一,年過四十五歲的宋仁宗突然得了重病,從此元氣大傷。②仁宗此病,對當時政局的影響甚為深遠。《長編》稱“仁宗自正月得疾,至七月乃見群臣”,可見宋仁宗直到是年七月才基本恢復健康,在此之前均沒有足夠精力視朝。此時宋仁宗的年齡已經偏大,但卻仍未策立太子,百官擔心仁宗萬一遭遇不測,皇位空虛,趙宋政權難免出現後繼無人的狀況,故而人心浮動。

仁宗重病之時,歐陽修和劉敞、範鎮三人正在契丹國出使,根據《歐陽修年譜》,歐陽修是在至和三年“二月甲辰,使還,進《北使語錄》。”甲辰日是二月二十二日(公曆1056年3月10日),而根據歐陽修當年所作的《重贈劉原父》詩句中:“我後君歸只十日,君先躍馬未足誇”,說明歐陽修比劉敞晚回十天左右,據此可推算劉敞於二月十二日左右返回京城,劉敞可能在尚未返回的途中就聽到了仁宗生病的訊息,為此憂心忡忡。

劉敞出使契丹返回京師的前後,發生了狄青家“夜有光怪燭天”的奇異事件,宋人魏泰的《東軒筆錄》對此有詳細記載:

京師火禁甚嚴,將夜分,即滅燭,故士庶家凡有醮祭者,必先關白廂使,以其焚楮幣在中夕之後也。至和、嘉祐之間,狄武襄為樞密使,一夕夜醮,而勾當人偶失告報廂使,中夕驟有火光,探子馳白廂主,又報開封知府,比廂主判府到宅,則火滅久矣。翌日,都下盛傳狄樞密家夜有光怪燭天者,時劉敞為知制誥,聞之,語權開封府王素曰:“昔朱全忠居午溝,夜有光怪出屋,鄰里謂失火而往救,則無之,今日之異得無類此乎?”此語喧於縉紳間,狄不自安,遽乞陳州,遂薨於鎮,而夜醮之事竟無人為辨之者。

劉敞在與王素交談時提到的“朱全忠”,是指推翻李唐政權的後梁開國皇帝朱溫。熟識歷史及數術的劉敞,在聽聞狄府發生“夜有光怪出屋”的怪事後,馬上聯想起朱溫降生時出現的異象。③狄青家中的異象,與篡位者朱溫降生時所出現的奇異現象是如此相似,劉敞不得不對狄青心存顧慮。

除此之外,《宋史•狄青傳》記載,當時針對狄青的傳言,並非僅是“數有光怪”而已,同時還有“青家狗生角”這一傳言。在中國古代,“狗生角”對於中央政權而言,是一種非常不吉利的徵兆。根據班固《漢書·五行志》的記載,“狗生角”即暗示存在著如同西漢七國之亂“舉兵鄉(向)京師”的武裝勢力,對中央政權非常不利。④

劉敞身為史學家、經學家,又精通陰陽術數,自然使其對“青家狗生角,且數有光怪”等異象的傳言充滿憂慮,並開始懷疑狄青可能會對趙宋政權帶來不利。

(三)劉敞重新解讀《推背圖》

劉敞的祖父劉式(949—997),南唐末進士。公元975年,宋統一南唐,其學識才幹得到宋太宗重用,居朝任職十餘年,不遺田莊,卒後無餘資,只留下書籍數千卷。諸子孫後輩皆以文章取仕,其孫劉敞、劉攽(劉攽是北宋慶曆六年進士,著名史學家,曾參與修撰《資治通鑑》,與兄弟劉敞、侄劉奉世被稱為墨莊三賢),以文章甲天下,學貫古今。

劉式肯定讀過《推背圖》,但是由於宋太祖查禁,當時所有宋朝官員手中的《推背圖》也不得不上交或銷燬,劉式留下的書籍也不敢私藏。但是他的子孫肯定從他口中聽說了《推背圖》的神奇預言,因此,隨著宋太祖偽造的《推背圖》在民間氾濫,嗜書如命的劉敞手中也私藏了《推背圖》。

既然懷疑狄青將對宋王朝不利,劉敞便重新翻開了無法確認其真偽的《推背圖》。他和岳珂一樣,懷疑這本書已經被宋太祖“紊其次而雜書之”,因此他判斷“漢似胡兒胡似漢”之讖,可能是未來之象,卻被人故意移動到了前面。因為第十四象已經是預言石敬瑭的讖語,第十五象再來暗喻石敬瑭,是重複了預言,如此反覆,毫無意義。一旦劉敞這樣思考,接下來他重新解讀“漢似胡兒胡似漢”之讖,結果讓他膽戰心驚。他是這樣解讀的:

圖說中坐於石上的胡人,是指狄青,因為“狄”為胡。下拜的帝王,是指宋仁宗。暗喻狄青將發動兵變,改朝換代,導致君臣易位。

讖詩中,赤猴年中胡漢亂:是指今年(1056)是丙申“赤猴年”,將發生胡漢混雜、君臣易位之事。

漢似胡兒胡似漢:狄青之姓為“胡”,狄青之字為“漢臣”,也就是說,狄青的姓名既似“胡”,又似“漢”。

改頭換面總一般:《宋史》狄青傳:“青奮行伍,十餘年而貴,是時面涅猶存。帝(仁宗)嘗敕青傅藥除字,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問門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爾,臣願留以勸軍中,不敢奉詔。’”狄青雖然任樞密使(改頭換面),仍然保留了當士兵時臉上的刺字,“面有刺字,不肯滅去”(總一般)。

只在汾河川子畔(此處採用範鎮《東齋記事》記載的文字):改朝換代的新主人,出自於汾河畔的山西河東地區。而狄青正好就是汾州西河人。

於是,劉敞認為:1、狄青“宅有火光”,2、狄青“家狗生角”,3、《推背圖》“赤猴年中胡漢亂”之讖,這三者都預示了狄青將主動或被動地發動一場兵變,推翻宋王朝,改朝換代。作為宋王朝的忠臣,他必須阻止這場危機。而且這場危機就在今年(赤猴年),必須立即採取行動,因此他急切地主張罷免狄青樞密使職務,以消除潛在的兵變威脅。

①在現存劉敞所著《公是集》中,保留了其中一篇《救日論》,其原文如下:

《春秋左氏傳》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為災。”又曰:“非正陽之月不鼔。”臣以為過矣。夫聖王所甚畏而事者莫如天,天神之最著而明者莫如日。日者眾陽之宗,人君之表也。日有食之,天子則伐鼔於社,諸侯則伐鼔於朝,非為慕迂闊而塗民耳目也,明其陰侵陽、柔乘剛、臣蔽君、妻陵夫,逆徳之漸,不可長也。如是則奚救奚不救?奚畏奚不畏哉?丘明之言,使諛臣依以謟其君,邪臣資以固其身,臣請辨之。幽王之詩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周之十月,則二分矣,安在其不為災者歟?夏書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於房,瞽奏鼔,嗇夫馳,庶人走。”夏之季秋,非正陽也,安在其不鼔者歟?由此觀之,日食之必可畏,必當救也,無所疑矣。夫諂諛姧邪之臣,出則朋黨比周以遂其私,入則詖偽欺罔以濟其欲,固日夜無須臾之間惟恐君之覺己也。日有食之,是將喜焉,庸肯斥言災異以儆於上哉?是以或至於陵夷而猶不悟,魯季孫、漢張禹是也。昔者季孫意如之専魯,知日食之為傷其君而不憂也,卒逐昭公。張禹之仕漢,知日食之為害國而不告也,卒成王氏。嗚呼!變所從來微矣,為人上者可不察哉?可不察哉?從此篇《救日論》來看,劉敞通篇只是泛泛而論,並未針對當時的具體人物進行針砭,絲毫看不出有“以此洗滌”狄青之意。因此,劉敞罷免狄青的建議,應該是在仁宗至和三年才突然提出的,並非“皇佑末”。

②李燾《長編》:“春正月甲寅朔,上御大慶殿受朝。前一夕,大雪,至壓宮架折。上在禁庭,跣足禱於天。及旦而霽。百官就列,既捲簾,上暴感風眩,冠冕欹側,左右復下簾。或以指抉上口出涎,乃小愈,復捲簾,趣行禮而罷。”

③薛居正《舊五代史》:“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姓朱氏,諱晃,本名溫,宋州碭山人。……以唐大中六年歲在壬申十月二十一日夜,生於碭山縣午溝裡。是夕,所居廬舍之上有赤氣上騰,里人望之,皆驚奔而來,曰:‘朱家火發矣!’及至,則廬舍儼然。既而鄰人以誕孩告,眾鹹異之。”

④《漢書•五行志》:“文帝后五年六月,齊雍城門外有狗生角。先是,帝兄齊悼惠王亡後,帝分齊地,立其庶子七人皆為王。兄弟並強,有炕陽心,故犬禍見也。犬守禦,角兵象,在前而上鄉者也。犬不當生角,猶諸侯不當舉兵鄉京師也。天之戒人蚤矣,諸侯不寤。後六年,吳、楚畔,濟南、膠西、膠東三國應之,舉兵至齊。齊王猶與城守,三國圍之。會漢破吳、楚,因誅四王。故天狗下樑而吳、楚攻梁,狗生角於齊而三國圍齊。漢卒破吳、楚於梁,誅四王於齊。京房《易傳》曰:‘執政失,下將害之,厥妖狗生角。君子苟免,小人陷之,厥妖狗生角。’”

標簽: 劉敞  狄青  生角  推背圖  光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