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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說“你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時,我是在說什麼?

作者:由 楊柳 發表于 書法時間:2016-11-09

“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最近突然流行起來,究其出處,應該是錢理群先生在和友人通訊中歸納出來,在一次會議中提出的,原話大概是:

“我們的一些大學,包括北京大學,正在培養一些‘

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他們

高智商,世俗,老到,善於表演,懂得配合,更善於利用體制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種人一旦掌握權力,比一般的貪官汙吏危害更大。”

所謂的利己主義,比較早的記載是在《列子·楊朱》裡:

楊朱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隱耕。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體偏枯。古之人

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

。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這便是成語“一毛不拔”的出處。

楊朱和墨子大概是同時代的人,但兩個人的學說幾乎完全相反,楊朱主張“貴我”,墨子主張“兼愛”,後來到了孟子的時代,楊、墨的學說在世間廣為流傳,幾乎到了非此即彼的程度,但孟子說楊墨之爭是菜雞互啄,他一個都看不上:

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

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

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吾為此懼,閒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孟子·滕文公下》

像“禽獸”這樣的侮辱性的字眼公然出現在《孟子》這樣的經典裡面,這是很不多見的,可見道統之爭已經極其嚴重,白熱化,當然這個方向就跑題了。

無論古今中外,說到人性,大抵都是相似的,這種“利己主義”的思想不需傳播便自然可以在西方世界產生,西方的後世思想家賦予了利己主義一些“個人權利”等方面的意義,反過來又被全世界所接受。

所以我們說起“利己主義”的時候,情緒通常都是很複雜的,我們希望人人都能“兼愛”,但我們自己捫心自問又無法逃脫“貴我”的束縛,因此我們基於人性出發,給這二者之間試圖劃上一個界限,但是這太難了。

最後結果就是我們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利己主義和利他主義之間有界限,但是具體這條界限劃在哪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這條界限的如何劃定,我們幾乎可以將其算在一個人的三觀裡,而三觀不合的就可以斷袍絕義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域,但是生活中我們無法要求別人完全從自己的私域裡消失,因此我們設定了法律,用來規定別人可以侵犯我的私域到什麼程度是被允許的,但是我們通常又不僅僅滿足於法律,所以在法律之上我們還有道德,正常的人類行為都是介乎於法律和道德之間的,也包括利己主義者,只不過他們常常是選擇貼著法律的底線走,在不觸犯法律的前提下獲得最多的利益,因此我們說起“利己主義者”,通常是含著貶義的。

而“精緻”則是更加“難能可貴”的一項品質了,在貼著法律走的同時,還要戴上道德的高帽,獲得最多的利益的時候,還想要免疫所有的道德指責,因此“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從錢理群先生一說出來,便被廣泛接受並傳播,我們終於對這類人找到了一個貼切,又體面,字面上沒有攻擊性,又可以刻薄地發洩一下我們的怨憤這樣的一個形容詞了。

作為辯手,看到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的時候,他們最為我們所不能容忍的是他們在言論和行為上的不合拍,這種不合拍在我們看來是不邏輯的。

因此回到標題,當我們說

“你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的時候,我們想說的其實是:

你這隻雙標狗!

標簽: 利己主義  楊朱  我們  精緻  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