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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作者:由 不熟的果實最好 發表于 書法時間:2022-01-06

一、北宋一段傳奇

《蜀素帖》現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是北宋米芾的傳世名作。它不是米老㑺拔的尺牘,而是他於37歲時應朋友之請,在一卷縱約30釐米、橫2米多的蜀素上一揮而就。清代學者崇彝(蒙古族,號巽庵)在《選學齋書畫寓目續記》中載,“蜀素者,宋時川中織之綾。質作斜紋、堅白縝密,烏絲欄亦織就,當時至為珍重”。絹是平紋,可以作書畫之用;但綾是斜紋,用來裝裱外圍。仔細觀察這卷蜀素的

贉(但音,指裝裱的貼綾處)首

部分,發現它的中心部分與外圍差異很小,質地的確屬於綾。它的特性不同於一般書寫材質,不好駕馭。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蜀素帖》(區域性)起筆

據卷尾的“(林)希、(邵)子中”題記,這卷蜀素是北宋慶曆四年(1044年)製造,於熙寧元年(1068年)裝裱成卷。其後的熙寧八年(1075年),邵子中和

胡完夫

等友人賞玩此卷,也只由胡在卷尾題記而仍“虛卷首以待善書者”。一直到元祐三年(1088年)米芾蒞臨。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蜀素帖》(區域性)頻現的枯筆

這一卷作品有種特殊的勁道,原因在於粗絲的綾不太吸墨,但蘸墨過多又很容易使字臃腫、發洇,所以書寫的力道務求雄健、下筆須利落;米芾看到卷尾前人的經驗後,落筆的墨色輕重都很適宜,而後聽其自然逐漸出現枯筆。北宋名家的書作喜濃墨,但濃墨在這個捲上不算得心應手,米老是憑著硬功夫寫下五百五十六字。明末董其昌題跋(跋指卷後的文字,此跋在米芾字後、胡完夫字前留有的十三行烏絲欄內)就很精明地採用淡墨,不稠就不會焦、不濃也不會洇,還顯得比較散淡。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蜀素帖》(區域性。左為

胡完夫

熙寧八年題字,首字墨略微發洇;右為董其昌題跋,淡墨)

《蜀素帖》作為米芾規範的行書代表作,其摹本被董其昌刻入《戲鴻堂法帖》(1603年)。我們現在已經能看到極致細微的清晰版,這成為絕佳的臨習範本。此帖雖然沒有米芾尺牘的自然、靈動,卻難得保有端謹、軒昂和浩然。縱覽全卷有如聽到戰鼓擊打著節奏,只見劍氣飛舞,令人頃刻振奮。董跋說,“此卷如獅子捉象、以全力赴之。”可以想見一隻

狼毫筆

被米海嶽

匠石運斤

(匠人運斧,指舉重若輕、技藝高超)賦予了何種力道。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這是《蜀素帖》縱覽,紅框內是米芾書寫的詩作,綠框內即董其昌的“三題”。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細看可知,現存的《蜀素帖》全帖中只有從米芾“擬古”二字開始,到胡完夫題字後的楊希、邵子中題字為止,是蜀素的烏絲欄原卷。除此以外都是其後裝表上去的。

二、所謂思翁的三題

清代吳升在《大觀錄》中記載,此卷“思翁(指董其昌,字玄宰、號思白、香光道人,華亭人)三題,一在引首、一在隔水綾、一在贉尾”。這本書成於康熙51年,可見當時確實有這三段題字,只是

帖中不會有乾隆、嘉慶、宣統等朝的“御覽之寶”

。他們依次如下圖: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圖一)董其昌題序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圖二)董其昌題跋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圖三)董其昌又題

我們從後往前看。

1、按照文意,董華亭題寫(圖三)的文字時已經七十九歲,時在崇禎七年(1634年)。縱高29。7釐米的尺幅上寫邊長1釐米的蠅頭小字,作為一個老人著實可見功力,筆力眼力也堪稱驚人,這幾行的風格更趨近“人書俱老”的意味。

文曰:“崇禎七年,歲在癸酉,子月。申甫計偕入都門,再觀於

東華門

邸中。一似老米重觀

研山

,第無玉蟾蜍淚滴之恨。”這裡是說他再一次看到《蜀素帖》,用米芾看筆硯山的典故,表示自己了無遺憾。

這幅字明顯帶有董其昌的風格,但顯示年近耄耋,筆底已經幾乎沒有董字的飄逸了,甚至整行落筆欹斜、兩個“觀”字也如出一轍。康有為評論董字是“香光(指董,號香光居士)俊骨逸韻,有足多者;然拘束如轅下駒、蹇怯如三日新婦”,這十分刻薄,但畢竟盛年的意氣褪去,年邁的他書法已經缺少了靈動,這有點像人沒有了飽滿的精神。從這幅字看,暮年的董其昌書法帶有更多的拘束感。

從另一個角度說,董華亭這幾行字儘管老辣,但放在那樣的書法年代,要模仿得比較好也非難事。

2、以下(圖二)的題跋更加清晰。這是廣為人知的董其昌評米書,用語生動、書法精絕:

“米元章此卷如獅子捉象,以全力赴之,當為生平合作。餘先得摹本,刻之《鴻堂帖》(《戲鴻堂法帖》)。甲辰五月新都

吳太學

攜真跡至西湖,(餘)遂以諸名帖易之,時徐茂吳方詣吳觀書畫,知餘得此卷,嘆曰:已探驪龍珠,餘皆長物矣。吳太學書畫船為之減色,然復自寬曰:米家書得所歸。太學名廷,尚有右軍(羲之)《官奴帖》真本。”

《蜀素帖》與思翁的三題(上)

文中“生平合作”應該這樣理解。董華亭在《畫禪室隨筆》中說,“米元章雲,如撐急水灘船,用盡氣力,不離故處。蓋書家妙在能合,神在能離。所欲離者,非歐虞褚薛諸名家伎倆,直欲脫去右軍老子習氣,所以難耳。”

意思是說學書之難是在領悟,要知所合離;離就是脫離法帖的束縛,合則應是融會貫通、物我兩忘

。米老這一帖非同其

一般書作

,董華亭竟以諸名帖交換得來,意氣風發的喜色躍然紙上。

此跋用墨偏淡,契合董華亭散淡的風格,也巧妙地解決了這卷蜀素綾子不吸墨又怕洇墨的問題;另一方面,也由於在這麼特殊的材質上書寫,我們才見到董字也能如此果敢、軒昂;難能可貴的是,

這幅跋字字精絕,幾乎沒有敗筆

。而就文章而言,這個跋文清晰呈現了《蜀素帖》流傳的一個環節:萬曆32年(歲在甲辰,即1604年,董其昌50歲)由徽州收藏家吳廷吳太學轉給了董其昌。而此前一年,即1603年,董其昌的《戲鴻堂法帖》已經刻成。

那麼(圖三)所言董華亭與《蜀素帖》多年以後喜相逢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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