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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京的當官竅門

作者:由 龔敏迪 發表于 書法時間:2022-02-09

馮京是宋朝三元及第的狀元,按現在的說法是個超級學霸,他的殿試第一名,本來是沈遘的,宋仁宗說了:“朕不欲貴胄先天下寒畯”,他才成了狀元。清代的《善一純禪師語錄》說:“狀元本是天生定,莫把馮京作馬涼。”所謂:“錯把馮京當馬涼,且宜持酒細端詳。”民間意為張冠李戴的這句話是很晚近的事,大概也是喝醉了酒才會有的事。有關的傳說,也是“夢中說夢兩重虛,只緣無事可商量”。宋人筆記涉及馮京的地方很多,至明朝還有改編的《馮京三元記》,這些文字中有各種不同的說法,但都沒有提及“錯把馮京當馬涼”。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標榜,宋人特別標榜的,無過於狀元及第,以至於尹洙說:“狀元登第,雖將兵數十萬,恢復幽薊,逐彊虜於窮漠,凱歌勞還,獻捷太廟,其榮亦不可及也。”於是權貴們要去“榜下捉婿”。最高財政長官張堯佐要捉馮京為婿,但馮京對人說:“吾聞王氏女賢,且有容德,吾誠欲室之。吾自度一書生,猶以其臺省家勢位不吾敵,吾心有疑焉。”他看中了兵部郎中、三司判官王絲女兒王文淑。可是,他“自是歸心於王氏,而張氏猶弗已”,終於在馮京中了狀元,傳臚於崇政殿那天出手捉婿了,張家陣勢是“奔華駟,擁健從,挾而歸於其家,飲之酒而迫促之”。河南新密馮京家祖墳出土的墓誌銘還詳細說:“張堯佐介外戚勢,欲以女妻公。即使吏卒擁公至其第,以金腰公曰:‘此出自上意。’公辭曰:‘老母嘗議王氏矣。’頃之,中人以酒餚來徵,示公妝奩,數其一曰:‘金五百兩。’公笑而掩之,出,就馬歸,即納采於王氏。”張家的嫁妝一件就值五百金,張堯佐的侄女張貴妃還是宋仁宗最寵幸的女人,宋仁宗也許還真的知道這件事。馮京還是態度堅決地說:“吾婚決矣,奈何屈我以勢。吾頭可截,婚終不可易。”張堯佐因裙帶關係而仕途通達,也因此“為世所鄙”,那是危險而很難持久的,所以馮京之前就說過:“彼張氏炎炎,炙手可熱,吾敢以足蹈其焰,而受富貴權豪之誘哉。”這樣一折騰的結果是“京師士大夫翕然以賢於公”,可以說,張堯佐的粗鄙,為馮京在世人眼裡增值不少。王文淑婚後第二年就死了,他又娶了樹大根深的富弼之女,一年後又死了,他又娶了富弼的另一個女兒。

南宋的《鶴林玉露》說:“馮三元,其父商也。”馮京墓誌說馮家:“曾祖碧,著作佐郎。祖考禹謨崇公,殿中丞。考式蜀公,左侍禁。皆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馮氏舊家河朔,五代之亂,避地走宜、藤間。宋興,天下定,崇公出獻詩百篇,太祖偉而官之,亦不克試……崇公死,蜀公寓鄂州,遂為江夏人。”古人諛墓也是常有的事,清人汪森輯錄的《粵西叢載》說馮式:“微時與父燒炭於郡西北岸山。”這都證明其父馮式在宜州生活過,乾道初年,郭見義在《三元祠記》中也說的馮家:“宜之龍江人,其父商,遨遊四方。”馮禹謨“獻詩百篇,太祖偉而官之,亦不克試”,那是無法查證的,著作佐郎之類,也是馮京做了高官而封的榮譽稱號。可是,簡單說馮京出生於商人家庭也不能服眾,因為其父馮式既從商,也有個小官職,這樣才便於遨遊四方。商人無官職是很麻煩的,有文化並亦商亦官才好辦,所以他有個左侍禁這樣的官職,這是可以用錢買的。他還“自以負所學而不得志,幾欲易一簿尉”,但被他的夫人勸止了,直到他死,他們家還在鄂州,過著生意不順就貧困,生意順利就小康的日子。

馮京最初任將作監丞,通判荊南府。有道是:魚兒離不開水,官兒離不開是非。第一個上司張旨沒把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裡,馮京不僅不計較,等到司諫韓贄來暗查張旨有沒有貪汙時,他說張旨有才幹,“餘即無過”,於是立即博得張旨的信任。當時荊南旱災,但州縣並不肯減免小金庫的收入,馮京覺得:“取之,與初體量事異;不取,與眾人異。”他的辦法是“諷邑官聽民自輸”,要把別人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是不容易的,結果是,“民竟不還,公亦不問”。馮京博取各方歡心,始終保持平衡的風格貫穿了他的一生,有文化而亦商亦官的家庭培養了他在官場的遊刃有餘。正因為如此,宋神宗說對他的評價說:“京如何,似平穩。”、“京弱。”但馮京不在身邊,他會“中夕語左右,適夢馮京造朝,甚慰。”鄧綰說:“馮京預政日久,殊無補益。”御史中丞楊繪要求:“馮京、王珪等,令各振其職,無苟且焉。”御史中丞呂誨作甚至彈核他:“所至嗜利,西人目為金毛鼠。”所謂金毛鼠者,“以其外文采而中實貪畏也。”王安石也說:“馮京,充位耳!”邵伯溫《聞見前錄》記載:“(呂)惠卿既得位,遂叛荊公,出平日荊公移書,有曰:‘無使齊年知。’”“齊年”就是和王安石同年生的馮京。但宋神宗問王安石:“令作樞密副使,如何?”王安石也不反對,說:“欲用之,何不可。”馮京也有爭的時候,但爭而不力,他的好處是不礙事,也不容易受人利用。

原載香港《文匯報》2016年9月3日

標簽: 馮京  狀元  張旨  王氏  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