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年代》觀影筆記第九集-下
《覺醒年代》第九集-下
本集筆記包含以下內容
一、本集解析
本篇自問自答的目錄
1、駱駝上戴個清朝官帽是什麼意思?
2、為什麼大家一致認為張勳復辟不會成功?
3、蔡元培為什麼去教育部辭職?
4、魯迅為什麼稱蔡元培為“我的恩師”?
5、張勳的結局是什麼?
6、章士釗和吳稚暉為什麼會出現在北大評議會上?
7、易白沙為什麼又哭了?
以下開始逐一記述
一、本集解析
1、駱駝上戴個清朝官帽是什麼意思?
張勳復辟的第二天早晨,北京城立刻開始了表演時刻。除了遺老遺少的粉墨登場之外,竟然還有下面這樣的行為藝術。
別看官帽下面是一隻駱駝,可是那一幅微閉雙眼,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和朝堂上裝腔作勢,故弄玄虛的大官兒們毫無違和。
有一句成語恰好可以解釋這荒誕的一幕:沐猴而冠。
特別說明一點,我笑話的不是駱駝。
2、為什麼大家一致認為張勳復辟不會成功?
張勳復辟的聲勢鬧得很大,但可笑的是,沒有一個人看好他。
蔡元培如此,陳獨秀如此,李大釗如此,魯迅如此,連汪大燮、範源濂也是如此。
難道主角們都可以全開上帝視角?
當然不是。之所以認定張勳會失敗,主要基於如下幾個原因:
1)逆潮流而動,必定滅亡
正如第一集裡李大釗所說的,革命以來,民主自由已成大勢,不可逆轉。正所謂“世界潮流,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2)有袁世凱的前車之鑑,張勳不可能成功
袁世凱是什麼人?北洋軍閥的老祖!宣佈帝制之前,袁世凱是名義上的國家領導人,手中掌握著佔據絕對優勢的政治、軍事資源。
但這樣一個巨無霸似的人物復辟過程僅僅持續八十三天就煙消雲散,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相比之下,張勳只有一萬五千人馬,實際管轄區域不超過徐州範圍,能力、威望、實力均不及袁世凱百分之一。
老袁尚且不能翻盤,張勳的下場不會比袁世凱好多少。
3)這是最重要的原因:張勳沒有真正的支持者
我們來看看在張勳復辟過程中各大實力派人物的態度。
當時具備全國影響力的實力派人物共有三個:孫中山、段祺瑞和馮國璋。
孫中山當然是旗幟鮮明地反對復辟;
天津的段祺瑞早在復辟的第三天即1917年7月3日就組織了討逆軍,討伐張勳。
南京的馮國璋也在張勳復辟不久即通電全國,痛斥張勳的醜行。
所以,三大巨頭的態度都是堅決反對。
地方軍閥方面,態度上大多保持一致:既非堅決反對,也不明確贊成,均保持沉默,觀望風向。
只有一小撮厚顏無恥之輩給張勳捧場,代表人物是兩個:安徽的倪嗣沖和福建的李厚基。
倪嗣沖做夢都想做安徽的大統領。因為張勳代表“朝廷”封了他一個“安徽巡撫”,倪欣喜若狂,復辟當天就在安慶(當時的安徽省會)張貼皇榜,改稱“大清帝國”,改用“宣統正朔”。
福建督軍李厚基收到復辟的訊息,當天就電告溥儀,叩謝天恩,還定製了大批龍旗,準備把整個福建做一番改頭換面,重新打扮成前清的模樣。
不過到了7月4日,復辟的第四天,李厚基突然變臉,在日本領事面前大罵張勳不識時務,自己要誓死保衛共和云云。
李厚基的精神一向健全的很,之所以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反轉,顯然是收到了某種不利於張勳的內幕訊息。
由上所述,在民心、輿論、實力、後援方面盡落下風的張勳真要能復辟成功,那才是天方夜譚。
3、蔡元培為什麼去教育部辭職?
蔡元培為什麼去教育部辭職?這事兒懂的人都懂!簡而言之就是兩個字:站隊!
越早站好隊,越能爭取主動,獲取的回報就越多。
果然,張勳失敗後,蔡元培就從段祺瑞那裡“撈到”了很多好處。
連範源濂都說,
看到這裡,我們應該明白蔡元培對陳獨秀所說的話了。
4、魯迅為什麼稱蔡元培為“我的恩師”?
說到魯迅和蔡元培的關係,第8集裡魯迅對蔡元培有一個令人不解的稱呼,
聽魯迅說話的意思,似乎蔡元培和魯迅之間有師生之誼。
實際上,直到1912年之前,蔡元培和魯迅雖然互有了解,但是從未謀面。蔡元培也從來沒有給魯迅上過課。
所謂“恩師”之說,應該指的是1912年魯迅任職教育部的事情。
民國元年(1912年),蔡元培任南京國民政府教育總長,經許壽裳介紹,聘請周樹人(其時還未改筆名為魯迅)為教育部社會教育司第一科科長。
魯迅參加過光復會,和光復會的領導人之一陶成章是好朋友。陶成章又和蔡元培是至交,所以魯迅雖未和蔡見過面,但是經陶成章的介紹,蔡元培對魯迅的情況還是比較瞭解的。
當許壽裳介紹魯迅的時候,蔡元培曾說,
“我久慕其名,正擬馳函延請,現在就託先生代函敦勸,早日來京。”
蔡元培殷殷攬才之心,可見一斑。
民國元年的教育部在蔡元培的領導下生機勃勃,卓有成效。魯迅曾經說,
“說起民元(1912年)的事情來,當時我也在南京教育部,覺得中國將來很有希望。”
“憤青鼻祖”魯迅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足以說明他在蔡元培的手下幹得有多麼開心,也足見他多麼感念蔡元培的知遇之恩。
所以這一句“恩師”從魯迅嘴裡說出來,的確也是發自肺腑。
5、張勳的結局是什麼?
眾所周知,張勳復辟失敗了。但是他是怎麼敗的?後來這人怎麼樣了?本篇中略微記述一筆。
實話實話,張勳的失敗最大的功勞還是要記在段祺瑞的身上。
1917年7月1日張勳復辟,7月3日段祺瑞就在天津以南的馬廠組織了討逆軍。7月4日,段祺瑞和馮國璋聯名發電,宣佈聯手討逆。除北路討逆軍外,還組織了南路討逆軍,南路總司令竟然是頭一天還在高喊“大清帝國”的安徽軍閥倪嗣沖。
倪嗣沖為自己當初附逆張勳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安徽和張勳的防區徐州接壤,為了迷惑敵人,爭取討逆的時間,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民國軍閥的道德底線大多如此。
討逆軍大戰從7月7日開始,到12日結束,一共不到六天,而且戰事主要發生在城外。7月12日,張勳大敗,逃入荷蘭公使館,之後又潛入天津做起了寓公,直至1923年去世。
張勳身前雖然因為復辟名聲極壞,死後卻從他的反對者那裡獲得了意想不到的高階評價。
章士釗的輓聯是,
“民主竟如何?世論漸回公已歿;斯人今宛在,黨碑雖異我同悲。 ”
孫中山說,
“文(孫文)對於真復辟者,雖以為敵,未嘗不敬之也。”
歷史學家唐德剛讀到孫中山這一番評價時,曾經感慨,
“張大臣(張勳)也是愚不可及的一代遺老吧。較之陸秀夫,又何多讓哉?國父(指孫中山)之言,真是深得我心。”
“忠誠”自古以來一直是中國人最推崇的品質。只要某人一生矢志不渝地忠誠於某個政府,哪怕這個政府是腐朽落後,將中國拖入半封建、半殖民地泥潭的清政府,人們最多也只是感嘆一句“愚忠”,但是對他忠誠的品質仍然大加讚賞。
這種思想佔據了很多中國人的頭腦,就連偉大的民主先行者孫中山也概莫能外。
陳獨秀將這種“忠君思想”稱為“奴隸之道德”,但是很多人也將其視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精髓。
是耶非耶?我也不知道。
6、章士釗和吳稚暉為什麼會出現在北大評議會上?
在新一屆的北京大學校評議會上,出現了兩個對我們來說“最熟悉的陌生人”:吳稚暉和章士釗。
這兩個人是不常出現在北大的。章士釗在本劇的前半段還偶爾在校園裡面露個面,吳稚暉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憑我的記憶,本劇中他在北大的出現僅此一次。
兩個“考勤率”如此之低的人物竟能參與北大的最高決策機構校評議會,著實令人感到突兀。
在此,我略做一點解釋。
1917年11月,章士釗接受蔡元培的邀請擔任北大文科教授,講授邏輯學,並且兼任北大圖書館的館長。
章士釗是著名學者和出版人,在政界也很有影響力,所以讓他參與校評議會理所當然。
但是章士釗任職於北大隻是權宜之計,一為謀生,二為便於寫作。他曾回憶說,
“1918年,吾入北京大學講邏輯,以教授兼圖書館主任。其所以兼圖書館主任者,無非為著述參考之便,而以吾縈心於政治之故,雖擁有此好環境,實未能充分利用。”
可見章士釗實際上醉心於政治,北大並非他久戀之地。不久,他即辭職,將圖書館主任的職位讓於李大釗。這也是我們後來在北大再沒有看見行嚴先生的緣故。
吳稚暉出現在校評議會上卻讓人感覺蹊蹺。
據《蔡元培評傳》一書記載,蔡元培的確曾經邀請吳稚暉、李石曾、汪精衛三人來北大任職,其中請吳稚暉擔任北大學監一職。
但是三人之中,只有李石曾到任,另外兩人均婉言謝絕。因此,在1917-1918年間,吳稚暉從未任職北大,更勿論參與校評議會了。
所以我的結論是,章士釗參加校評議會可能性很大,至於吳稚暉,則相當存疑。
陳獨秀的右側即吳稚暉
右起第二人,夏元瑮和劉師培之間戴眼鏡的先生即章士釗。
7、易白沙為什麼又哭了?
易白沙又哭了
!
說起來,本劇裡“新文化三人組”的三大男神都哭過,而且哭得頗讓人動容。
但最讓人痛惜的還是“易白沙之哭”。
也許是因為我們已經預知了他的結局。對以死明志的仁人志士們,我們所寄予的同情總要比對其他人多得多!
上次的“易白沙之哭”哭的是國家。
這次的“易白沙之哭”哭的仍然是國家。而且這次痛哭的物件更具體了,是因為中山先生。
上次送別陳獨秀去北京的時候,易白沙說,“我是悲觀派,我看不到希望。”這次他乾脆直接說,“這個國家完了!”
寥寥兩句臺詞,已經為我們預示了易白沙最後的結局。
易白沙這個人物雖然出場不多,但是給我的印象不亞於陳獨秀。
最後來略述一下易白沙這一次痛哭的原因。
“軍閥,打倒軍閥!”這是孫中山對易白沙所說的激憤之詞,也是易白沙痛哭的原因。
孫中山何以如此痛恨,事情還要從1917年7月的張勳復辟說起。
張勳復辟,舉國聲討,孫中山自然是站在討逆的最前列。
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雖然身為全國人民的精神領袖,世界公認的中國靈魂人物,但是手裡卻沒有一兵一卒。所謂打倒封建專制,實行資產階級民主,說到底不過是一句空話。
果然,張勳雖然被打倒了,但是繼任的段祺瑞沒有恢復《臨時約法》,也沒有召回被解散的國會。段祺瑞的最終目的,是透過一項對自己有利的民國“憲法”,組建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國會”。
孫中山一向視《臨時約法》為中國憲政的根本大法,視國會為中華民國的中心,段祺瑞的倒行逆施,當然要遭到他的強烈反對。
於是孫中山號召全國人民奮起反抗,開展一次轟轟烈烈的護法運動。這個“護法”所護的,就是《臨時約法》。
但是他手裡無拳無勇,要打倒北洋政府,必須依靠地方實力派。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地方能夠施展他的抱負——廣東。
廣東是孫中山的家鄉,家鄉人對孫中山更為接受,同時同盟會、中華革命黨中多數骨幹都來自廣東,廣東具備革命的基礎。
最重要的是,盤踞在廣東的兩廣巡閱使陸榮廷早就和北京政府不和,自身實力也足夠強大,正好可以藉助此人作為護法運動的主體。
於是在1917年7月19日,孫中山抵達廣州,不久,被解散的國會中很多議員也來到廣州。
1917年8月31日,國會召開非常會議,成立中華民國軍政府,目的是恢復臨時約法,戡定叛亂。
軍政府設大元帥一人,元帥兩人,主持軍、政、財經諸項事宜。
大元帥自然是孫中山,兩廣巡閱使陸榮廷和雲南督軍唐繼堯分別任職元帥。
這就是本劇中一直提到的“南方政府”的雛形。
一開始,孫中山和陸榮廷、唐繼堯兩人有過短暫的蜜月期。
但是不久,陸、唐兩人就成了孫中山口中所要打倒的“軍閥”!
本來,孫中山是要藉助陸和唐的實力實現北伐,恢復臨時約法。
但是他們之間卻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而且早在軍政府成立之時就已經埋下了。
陸榮廷佔據兩廣,視其為陸氏的禁臠。他之所以響應孫中山,是為了借軍政府的名義,擺脫北洋政府對他的控制,獲取兩廣在軍、政、財等各方面的絕對獨立。
說白了,孫中山就是陸榮廷的工具人。
至於唐繼堯,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他夢想著做川滇黔三省總督,軍政府也只是他藉以統一三省的工具。
陸、唐各懷異心,這個軍政府的實際執行力便可想而知。
連孫中山都自嘆,
“軍府既無實力,無從發言;僅有外形,毫無實力。”
但是陸、唐等人還不滿意。因為孫中山畢竟是名義上的最高領導人,他們倆要做什麼事情原則上都得請示孫中山,無形中掣肘太多。
於是軍閥們謀劃著徹底架空孫中山。
1917年11月,西南六省軍閥商議成立西南各省聯合會議,表面上是軍政府下屬的機構。但實際上獨攬西南諸省軍政大權,成為一個和軍政府平行的機構。
好在所謂的聯合會議遭到非常國會和孫中山的一致反對,最終未能發揮作用。
軍閥們的第一次陰謀失敗了。
但是一計未成,又生一計。
1918年2月,西南軍閥拉攏軍政府部分實權人物和國會議員,提出了改組軍政府的議案。
軍政府從大元帥制改組為七總裁制。也就是說,大元帥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七個政務總裁聯合執政,且七總裁地位平等,責任同負。
這樣一來,“中華民國軍政府”這個政治實體的權力一分為七。孫中山雖然還是總裁之一,但是主席總裁卻委任給前清老官僚岑春煊。
其實岑春煊也不過是個擺設,真正主持大局的是七總裁之中的陸榮廷和唐繼堯。
大元帥變成了七總裁,軍閥們這是把政治實體變成了公司董事會,所謂七總裁不過是七個董事而已。
實際上軍閥們就是把政府當成生意在做,被軍閥拉攏的非常國會眾議院議長吳景濂就向孫中山辯稱,
“改組之議,並非為不信任軍政府及大元帥,本意蓋在多擴充軍政府實力,譬之商鋪之增加資本,以圖發達。”
說得這麼坦誠,真是應了謝若林的那句名言,
1918年5月4日,廣州的非常國會通過了改組軍政府的法案,孫中山立即於當日宣佈辭職。
他在辭職宣告中悲嘆,
“吾國之大患莫過於武人爭雄,
南與北如一丘之貉
。雖號稱護法之省,亦莫肯俯首於法律及民意之下。”
“
南與北如一丘之貉
”。這算是孫中山在經過了多少血與淚的搏殺之後,才真心悟到的一條真理。
而另一條真理,“
創立了革命軍,我們的革命才能成功
”,還需要等到四年後的1922年陳炯明炮轟總統府的時候,孫中山才能完全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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