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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做甚!——北海白塔秘聞

作者:由 半瓶可樂吧 發表于 旅遊時間:2021-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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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京城喝茶,聽人談起

永安寺的白塔

白塔獨聳於北海瓊島之巔,坐北朝南傲視著“小西天”。我只知“海面倒映著白塔”,不知它竟是一座喇叭塔。讀書時,寢室有位藏邊舍友,曾給我泛說些藏傳密宗,料它是個辯經的林苑,置身其間方覺古怪。於塔剎環顧,

背靠景山掩於青松翠柏,南依永定有活龍顯現,北海似水銀環抱,瓊華孤島隱於霧靄,團城盤桓於低丘,犀山靈臺飛懸南海,實乃山環水抱、藏風聚氣的道家仙局。

入了開山紅門,三踩斗拱、旋子彩畫;繞過瀆山玉海,面闊一間,進深一間。細思慢酌,瓊華直抵蓬萊,團城照應方丈,犀臺象徵瀛洲,實了“一池三仙山”。更為弔詭的是,東南角樓生初日,實為陽氣初始;寶剎蓋覆廣寒宮,卻內孕夜光,這已不是密宗的風水調,也不是皇族的羽化場,更像是無限纏綿的太極圖,有龍在淵,無苦相,無樂相,無窮相,只有輪轉相、眾生相,道個生生不息。

念及此處,想起兒時叔叔給我講的一段往聞,頗有妙處便講給大家聽。

皇城腳下有座山,名曰空名山。空名山後掩著一座禪院,號曰“五蘊寺”。山門殿的匾額鐫刻著

“來此作甚”

四個耐人尋味的鎏金大字,廟門白日緊閉,似乎僧眾並不迎納香火,但殿內香火鼎盛,這又委實令人匪思。“五蘊寺”建於何年何月,住持法號為誰,僧眾幾何,即便是紮根山下的野老也不知根底,聽人言說,水旱時曾瞧見廟裡的和尚下山佈施,這群和尚就長個殿堂裡的泥塑佛陀相,這般云云,“五蘊寺”便更加神妙了。

這日,山下來了位雲遊書生,生得清癯,談吐頗為高雅,在酒肆聽人談起“五蘊寺”,不由衍生雅緻。他索性將背後的箱籠棄于山下,兀自一人前往“五蘊寺”。書生曾登高華山險淵,又覽過名山大川,空名山上的景緻難入書生法眼,也顧不得山道嶙峋,只悶頭趕路,稍過晌午便來到去處。

“來此作甚!”

書生破口而出,聲響迴盪在山谷,像是有人切切言語。書生慌忙別過頭來仔細端詳,周遭闃然無聲,不覺驚了一身冷汗。書生回過神來,用袖襯擦拭汗涔涔的額頭,然後闊步走到山門殿前,盯著門上的匾額仔細地端詳,

“凌厲豪勁,精神奕奕,推敲起來亦有飛白,這是朱子的真跡,噫!這座小廟裡竟真真臥有大佛,如此一遭,值得!值得!”

他想摹下這幾個雋永的大字,於是回手去掖背後箱籠,適才想起丟在山下,沒有紙筆,書生便想把門匾摘下仔細酌量。他朝周遭打量,抱住石柱試著登攀,但因石柱溜滑,書生只好認罷。

沒能一覽聖人遺蹟,書生頗顯憤懣,他瞥了一眼兩側的鼓樓,嘴角不經意間高高揚起——呵,這鐘鼓樓哪抵得上陝西“迎祥觀”的顯赫!他抬頭望了望重簷下的銅鐘,頂部鑄陽紋蓮瓣一週,提樑飾以雲紋,上鑄銘文:“

洪武二十一年九月吉日鑄。

”書生一時大為驚駭,緣這紫金銅鐘竟頗為考究,實為洪武年間的萬斤銅鐘,書生不敢造次,對這銅鐘多次叩拜,而後整頓儀容,朝著禪院闊步走去。

廟門緊閉,書生佇在門外沒轍。眼見廟內香火鼎盛,不時迴盪著吟詠佛經的妙音,書生心癢,想透過門縫窺探,怎憑他如何,仍不能瞧見廟中物事,這才蔫了般倚在門牆。

微風習習,書生自在貪爽,攸乎想起山下人們的話,

“這‘五蘊寺’甚為驚奇,白日廟門從不敞開,任憑這廟中如何喧鬧,終也瞧不見人。”

書生心諳:“這怪廟白日不開,晚了自然可進,我姑且美美歇他一歇,晚了再去耍。”書生閉起眼睛,開始神遊起來。

可能雲遊中的孤寂在作祟,他恍惚看到了自己的髮妻,她是那麼婀娜,無人不誇賢淑,為了迎她過門,他和老父不惜賣掉祖產,都是為了家門有後,如此折騰倒也值得。他瞧見了自己的表妹,你騎竹馬,我弄青梅,好一個天造地設,好一對痴情眷侶,怎奈命運捉弄,還未過門,便和他一道雲遊時溺水而終。人們可憐單飛的雁,書生幾乎哭瞎了眼。他找到同窗摯友,兩人意氣風發,一起臥榻草屋噓寒問暖,好友登第後官拜侍郎,家客踏破門檻,每日鐘鼓饌玉,書生鄙其貪慕功名,斷絕了昔日往來,他要把這揮斥方遒的歲月寫進書裡,與陶公相照,與愛妻共賞,與世人傳頌。他的思緒在放蕩,他感覺自己正在北方草原上御馬馳聘,他彷彿聽到了氈房裡初生嬰兒的啼哭,如此清純,如此天然。

書生醒了,天色已黑。回想剛才種種,是覺大夢一場。

可能是山間露水下得重,書生渾身溼漉,他匆忙操起衣袖擦拭,起身頓首便要扣門。書生伸出的手還沒觸及門環,兩扇朱門便“吱嘎”迎聲而開了。書生滿臉愕然,進還是不進,一時沒了主意。瞻前顧後,廟裡沒有半星燈火,也尋不見值房的沙彌,天王殿門前黑黢黢的,彷彿黑夜在此凝聚,空氣裡懸浮著香蒿燃盡的氣味,書生也未瞧出什麼端倪,只是一味地小心,邁出去的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來此作甚!”

聽到聲響,書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怯著抬起頭,卻沒能瞧出是何人發話。書生聚神一望,天王殿內的四尊金剛正對著自個兒眈眈相向,但憑他如何遮掩,黑夜裡總能瞧見與他對視的眼。

“來此作甚!”

那奇怪的聲響再次迴盪在廟宇,書生驚駭,渾身顫慄著癱倒在彌勒佛前。待到寂靜依然,書生緩緩起身,只見佛龕兩側飄著

“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兩句字樣,書生默唸道,抽身而出。

書生站在天王殿的臺基上,默唸兩句佛偈,又兀自聯想到雲谷夢境,頓悟早已進入佛門。他不再遲緩,快步朝著大雄寶殿走去。後殿與前殿相距不遠,書生卻如何也走不到盡頭,他開始質疑自個兒在原地打轉,但兩旁物事非昨,可判自個兒是在朝前行進,可為何走不到盡頭呢?書生正思忖著,忽瞧一盞燈火,初見如豆,瑟瑟飄忽,周邊的光影時而膨脹、時而塌縮,不一會,那燈火便在殿內滋蔓開來,先是燒著了兩側香案,繼而擴散到周圍三世佛像和十八羅漢,而後騰空的火舌點燃了穹頂藻井,大雄寶殿本為實木搭建,哪經得起這“業火”的燒灼,頃刻便捲成了漫天大火,書生滯笨地佇在火場前,不覺絲毫烤灼。書生在焚身的大火中望見了金身佛祖,佛祖左手下垂,右手屈臂下伸,這是在“業火”多災的塵世中無畏佈施,佛祖悲憫地對書生施以微笑,書生痴笑以對,烈火中,他看到了在地主家做佃農的老父遭人毒打,他看到了傾心的表妹為救自己跌落山崖,他看到了賢惠的髮妻在家受人挑唆,他看到了冊書留名的摯友在批閱文案,他看到了數以萬千的嬰兒在啼哭哀鳴,書生走向了大火,他要親口問一問佛。

“昨個兒上山的書生還沒下來嘛?”“不曾見。”店裡的人們隨聲附和道。“空名山上的‘五蘊寺’,你們有沒有去過?”“去過,去過,好生雄偉哩!”

酒肆外不時傳出幾聲嗟嘆,一個孩童託著稚嫩的腔調問向老人:“爺爺,你怎麼又嘆氣了啊?”“山外山,河外河,這空名山何處我不曾到過,哪見什麼寺廟佛陀嘛!”

“這書生不是留下了一個箱籠嘛,開啟瞧瞧!”人們嚷嚷著開啟箱籠,只是幾張書卷,其間一張宣紙上寫著幾個字,看似是一首詩:

空名雲巔砥九霄

五蘊皆空天水搖

蒼狗離幻非浮論

世事無相又一朝

人們評頭論足著。只是那空名山上溼氣過重,這墨跡好似還未乾透。

故事講完了,我也要下山。

待走過塔剎,迎面聳立著一座高大的石碑,上書“瓊島春陰”四個大字。廣寒仙境,雲蒸霞蔚,世事無常,虛幻輪轉。不知多少遊客信徒曾於此駐足留賞,卻終參不透北海風水局裡的零和壹。

來此做甚!——北海白塔秘聞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於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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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簽: 書生  五蘊  名山  此作  銅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