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陸曉的黑色星期一

陸曉看著微信聊天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樊小春的泡澡和陸曉的泡澡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想著自己讀的書比他多，長得比他帥，可就是掙錢方面老是差了樊小春一大截。有時候問樊小春到底是做啥的，樊小春總是支支吾吾說是做金融的。做金融的倒是能掙錢，可你這天天搗鼓的又不是股票又不是基金，天天盡看到他收集各種身份證，各種往銀行和工商跑。樊小春說自己之所以能這麼快的走向小康，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得有空慢慢說。陸曉心裡嘟囔著，得多有空才行？不能長話短說嗎？

一來二去的，索性陸曉乾脆就不問了，他知道，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不如簡單當一個好玩伴得了。今天樊小春又來問晚上泡不泡澡，陸曉就懂了。他們常去的一個澡堂叫一諾溫泉，每次去，前臺都會熱情的打招呼，說郭老闆又來了？為啥是郭老闆啊，因為樊小春剛畢業那會的老闆叫郭新。樊小春特別討厭他這位前任老闆，所以每次去這種娛樂會所之類的地方，都留這名字，而且一筆一劃寫的工工整整，唯恐人家認不清。

一諾溫泉是個開了很久的高階洗浴中心，聽說老闆姓姜，後臺很硬。泡澡88，包廂88，要是再來個按摩捏腳採耳，那價格就衝著300-400去了。不過好在樊小春仗義的很，每次都是充個5000，所以順帶著陸曉也沾沾光，不過陸曉還是知道不能白佔便宜，所以一般泡完澡都會順手請個宵夜啥的。請宵夜倒真不是說陸曉餓，他是知道這樊小春鐵定餓了，畢竟運動後得好好補充下營養。

天馬行空的想了會，陸曉決定晚上還是不去泡澡了。手機壞了，再去泡澡，家裡的於霏肯定得鬧騰，就在對話方塊裡回了個“不去了，手機今兒摔壞了，得去買個新的”。樊小春沒回訊息，陸曉覺得自己不能老跟樊小春玩，畢竟人家是飽暖思淫慾，自己還跟草根階級奮鬥呢，得好好埋頭幹活。正當陸曉打算開啟工作視窗時，彭有志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張紙，走進辦公室茶水間便把那張紙揉成了一團，扔進垃圾桶，還把櫥櫃上的一杯咖啡全給倒了進去。

陸曉覺得很奇怪，平時大家都是用碎紙機來碎檔案，怎麼會忽然扔到茶水間，把頭探出工位才發現碎紙機邊上圍了3 4 個人，原來是新來的實習生把一疊紙連著訂書釘給一股腦兒塞進去了，這才讓彭有志沒轍只能扔到茶水間。轉念一想，既然扔了還要倒髒水，那這紙上肯定有什麼重大秘密，陸曉覺得很有可能就是早上在樓梯上面聽到的返點相關資訊。要是拿到這張紙，拍下照片也是個證據。陸曉思索了片刻，覺得可以搏一搏。於是站起來往後看了一眼，彭有志此刻正在跟前臺的姑娘套近乎，鐵定沒工夫發現他，便慢慢的一步一挪地準備往茶水間走。一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把戒指摘了捏在手心。一會兒就說自己瘦了，戒指戴著太鬆，不小心掉進了垃圾桶，這樣就沒有人起意了，陸曉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很機智。

磨磨蹭蹭走到了茶水間垃圾桶旁邊，陸曉四處環顧了一圈，發現沒有人在看自己，大家要麼低著頭看手機，要麼就是看電腦螢幕。陸曉見狀，偷偷地把戒指扔進了垃圾桶，正準備把杯子擱櫥櫃開始翻找，上演他人生最佳演技之時，他的老闆，準確的說是他們公司的大老闆錢安國帶著一群客戶往茶水間這邊走來。這客戶一看就來頭不小，錢安國一副虔誠又低頭哈腰的樣子。陸曉心想，這時候去翻垃圾桶不合適啊，只能站起來裝作在茶水間泡咖啡的樣子，可櫥櫃裡空空蕩蕩，一直存放免費提供的速溶咖啡的地方連個包裝袋都沒有，他這才想起來，是彭有志提出的Cost out專案之一，就是公司以後不再提供免費速溶咖啡。這時候急中生智的他除了罵娘，只能佯裝在洗杯子。

“等老闆們過去就好了，我平時存在感這麼低，老闆看到我也不會說什麼的”心裡嘟囔著，但是事情偏偏就不按套路出牌，老闆和客戶們經過一排排工位時，看到陸曉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碩大的銅牛雕像，居然停下了腳步，一個客戶很好奇的問“老錢，這牛做的挺有意思啊，挺精緻”，錢安國估計也沒想到這客戶忽然問這個，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問：這誰位置啊？陸曉這時候也不能裝聾作啞，只得捧著杯子小跑過來，說：我的我的。

老闆問“哦，你是陸曉吧，進公司有年頭了”，陸曉一時間情感居然很複雜，沒想到他這麼一個小兵的名字大老闆居然記得這麼清晰，他忙回答到，“是我，錢總，來了快5年了”。錢安國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客戶，發現這客戶完全沒有離開工位的意思，還一個勁兒地摸陸曉工位上的銅牛，估計現在老闆心裡想，特麼要是喜歡這牛送你了，趕緊走，可是面子上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能問道：小陸啊，楊總很喜歡你這個銅牛啊，有什麼寓意嗎？你放在桌子上。

“我放個牛能有什麼意思，老闆是不炒股吧”，陸曉想，年前被大學同學老岑帶著一起殺入股市紅海，結果現在本金一看還剩一半。自己以前是從來不參與股市的，結果老岑說炒股是峽谷相逢勇者勝，眼光加心態肯定能贏，看著老岑住的大平層，陸曉覺得人生能有機會博啊，試試唄。這一試可就有意思了，但凡陸曉買的股票，肯定跌，拋了他就漲，陸曉這好不容易的幾萬塊專案獎就這麼快泡了水湯。後來因緣際會，陸想遇到了一個“高人”，高人說他必須在座位的東北角放一尊銅牛才可以保證財氣不外漏，才有翻身的機會，這才花了3000塊錢請了個銅牛擱位置上擺著。但是要真這麼說，老闆臉上肯定掛不住，上班不幹正事，炒股還迷信。

“這是孺子牛”，旁邊的小胖見狀說到，小胖進公司時間比陸曉還久，是一隻真正的孺子牛，平時因為好說話經常被欺負，不過和陸曉處的挺不錯的，他倆的關係用“同是天涯淪落人來表達就最合適不過了。”‘’對，對，孺子牛”，平時我們錢老總，經常說俯首甘為孺子牛，這是一種精神，我常常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所以買了這尊牛放在這裡時時刻刻激勵自己，多付出、少索取。說完陸曉自己都震驚了，沒想到這自己居然這麼能言善辯，這時候看到錢安國的眼睛裡居然有一絲不可思議，客戶聽完也覺得挺有意思，說到：“老錢，你公司的員工這麼敬業，我把這麼大的專案交給你我放心的很吶，哈哈哈”，說完就往大門口走去，錢安國尾隨其後，臨走時還不忘看了眼陸曉。

陸曉此時此刻的心情自然是愉悅的，這回長臉了，給老闆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這波不虧。正打算坐下來好好回味剛剛自己的神奇操作時，猛然想起來，戒指，還有紙團，趕緊就往茶水間跑。定睛一看，垃圾袋被換了，陸曉揉了揉眼睛，這才幾分鐘，垃圾袋就換了，我的戒指咋辦。陸曉跑到前臺，看到彭有志還在前臺，這小子一天天的就是和姑娘聊天，拍馬屁，就這也配做經理。但彭有志在，他就沒法問前臺保潔阿姨去哪兒了。等了這大半天，這彭有志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樣子，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只能上前對彭有志說道：彭經理，錢老闆剛送兩個客戶下樓，北門下去的，他剛經過你辦公室沒看到你，好像不太高興。彭有志一聽，立馬面呈焦色，說：老錢說什麼了，他在哪兒，還在大門口呢，那我去看看。

彭有志一離開，陸曉轉身迎著前臺姑娘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