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漢人做皇帝—《書劍恩仇錄》的最大短板

《書劍恩仇錄》是金庸先生的首部長篇武俠小說，在金庸“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15部作品中可列中等稍上。

說起這部小說的由來，金庸迷們都如數家珍。原是報社要靠連載武俠小說賣錢，梁羽生寫了個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當時賣得很火，報社也就指望金庸也能寫這方面的小說，於是派一個老頭催稿，勒令他先寫個一千字再說。金庸也是急中生智，看到老者的形象，就寫出了他十四部作品中第一個人物——陸菲青。

任務交掉了，這個作品怎麼往下續？金庸想起海寧老家那段關於乾隆皇帝身世之謎的野史。

乾隆出自海寧陳家，乃漢人之子，是一個流傳很久而且很有影響的傳聞。《清宮十三朝演義》書中說乾隆原來是海寧陳閣老的兒子，被雍正用調包之計換了來。乾隆長大後，從乳母嘴裡得知此事，便借南巡之名，去海寧探望親生父母。因陳閣老夫婦早已去世，乾隆只好到陳氏夫婦的墓前，用黃幔遮著，行了做兒子的大禮。

查家和陳家同為海寧簪纓世家，金庸對這個傳說自然爛熟於心，決定把這段從小聽來的故事寫成小說，整部《書劍恩仇錄》就緊緊圍繞乾隆身世這條線索展開。

就是這個立意主題，決定了該書評價不會太高。

這也難怪當時年僅30歲的作者。因為，皇帝夢，本是中國老百姓從古至今都愛做是一個夢。那些底層的老百姓，一直把自己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寄託在“明君”身上。他們天真地認為，自己之所以受苦受難，根本原因是沒攤上一個好皇帝。只要有了一個好皇帝，就會上史書屢屢說的那樣，河清海晏，四海昇平，安居樂業，國泰民安。他們不知道，世間一切苦難的根源，就是那個皇帝。

放到《書劍恩仇錄》中，對皇帝的要求就更低了，已經不再考慮皇帝的好壞，只要他是漢人就行。

換一個漢人做皇帝，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這是《書劍恩仇錄》最大的短板。

這個思想，金庸在後來自己的書中，一再進行反思，一再給予批判，其中最深刻的要數《鹿鼎記》，其中有一個情節，顧炎武、黃宗羲，呂留良他們要推舉韋小寶做皇帝。

一群最有知識、最有文化的人，推舉一個小混混當皇帝，金庸用戲謔的筆觸，對中國文化進行了誅心的批判。

千秋皇帝夢，至今仍未醒。

黃宗羲《原君》有這樣一段話：“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視為當然。曰：‘此我產業之花息也。’”

“此我產業之花息也”，何其傳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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