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讀史|時代的變化，從權力不守規矩開始

估計很多人都已經感受到了，時代在變。

古人是怎麼記錄時代變化的呢？

閒來無事，偶翻《春秋》，略有所得，記如下：

《春秋》開篇，就在字裡行間寫下了時代激變的訊號。

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儀父盟於蔑。夏五月，鄭伯克段於鄢。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九月，及宋人盟於宿。冬十有二月，祭伯來。公子益師卒。

古時候有所謂春秋筆法，也就是不明說當權者做的不對，但是遣詞造句的背後約等於說這個當權者合法性不足。

在《春秋》開篇的這段歷史當中，孔子用了什麼“春秋筆法”呢？

答案就在“鄭伯克段於鄢。”

《春秋》微言大義，總是意在言外，這句話老夫子想說啥呢？

鄭伯就是鄭莊公，鄭國的第三代國君，段是鄭莊公的弟弟。

換句話而言，老夫子一句話說了兄弟倆幹仗的事。

據《左傳》當中的說法，明明段是鄭莊公的弟弟，為什麼不寫弟弟呢？因為段沒有盡到做弟弟的本分，不像個弟弟。

“克”意味著什麼呢？兄弟相爭像兩個國君一樣，勢不兩立地幹仗，所以用“克”。

稱鄭莊公為“鄭伯”是諷刺他沒有做到哥哥的義務，沒有教好弟弟，在暗示鄭莊公早有弄死自己弟弟的想法。

怎麼算是一個好弟弟，怎麼做才算是一個好哥哥，有一定之規嗎？

周朝就有，簡單一個字：禮。

“禮”是一整套的統治秩序，以血緣為基礎，以宗法為核心，以等級為特色，強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級秩序。

在這套秩序裡，天子有天子的權利，也有天子的義務，諸侯有諸侯的權利，也有諸侯的義務。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什麼位置，幹什麼事，禮都規定好了。

周王朝在滅掉商朝之後，依靠這套“禮”的秩序重新演繹了自己的合法性來源。

有句話叫著“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說明禮這套秩序，主要還是用來約束貴族的，要知道無禮的貴族受到的懲罰不比違法的庶人低的。

原本“禮”這套秩序是靠周王室的權威來維繫的，但是平王東遷之後，“

周室衰微

”，對不講“禮”的諸侯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些被“禮”約束的貴族都屬於當權者，如果權力者開始不講“禮”了，那等於說這套秩序已經無法約束當權者了，時代正在變化，至於往哪裡變，那就不知道了。

東周確實是一個時代激變的時期。

很多人小時候學歷史大概都背過那首朝代歌。

“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

開頭兩句就劃分了前後就是兩種制度，奴隸制與封建制。

東周恰是處於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的階段，用兩百多年的動盪，構建了一種新的秩序。

如今的法律，大概就約等於周朝的“禮”，不過現代的法律既約束民眾，也約束權力。

民眾違法，自有權力予以糾正，而一旦權力違法，如果沒有糾正，那就說明這套秩序可能已經開始鬆動了，時代正在變化，新的秩序在出現。

至於這套新秩序是好是壞，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