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前的位置:首頁 > 體育

致我那土崩瓦解的偏見——讀《看見》

作者:由 哈比鷹的喙 發表于 體育時間:2016-09-12

這篇讀書筆記寫給我自己。因為讀完這本書,我那根深蒂固的偏見土崩瓦解了。

讀這本書之前我再三猶豫,是不是應該再等等,等我對中國現代文學作品的偏見沒那麼偏激強烈之後在讀。畢竟柴靜做的霧霾調查使我對她刮目相看,而我那愚蠢的固執和一葉障目的經驗一直以來都在告訴我,看中國現代文學作品還不如去刷美劇。我算是半個外國文學的腦殘粉,完整讀過的國內文學作品寥寥無幾,更是不知何時就有了對國內現代文學的偏見——大概是三番五次在書店裡的顯眼位置看到封皮五顏六色的雞湯的時候吧。

柴靜的文字讓我驚訝。就像她自己說的,她擅長打直球,而且憑藉記者的經驗和直覺一擊一個準。但我更喜歡的是章節像岩層一般堆疊起來的厚重感,讀著讀著就讓人理所當然的想,這本書一定不是在一年之內寫成的。從第一章柳絮般的綿軟到最後一章柳枝般的堅韌,字裡行間讀得出時間的痕跡。讀著讀著,耳邊二十幾歲輕巧的聲音漸漸變成了三十歲淡然的韻味悠長,彷彿跟著她經歷了書中所有流淌的時光。

“那幾年就是這種盛夏才有的乾燥明亮,之前青春期溼答答的勁兒一掃而空。”

根據柴靜自己的後記,這本書寫了三年。

三年足夠長,能讓她把曾經的故事透過現在的她重新詮釋。而在書的後半部分她也是這麼做的,並且毫無陳詞濫調的感覺。我羨慕她作為記者的生活,也欣賞她敢於直面過去的自己的勇氣。在後記中她寫,餘江波——她部落格的讀者——“一再告誡她”,讀者不會滿足於經過簡單再加工的過去,要不斷“深化材料”。她深以為然,我也是,但我還是想說,她的“再加工”,是我目前看到過的最好的那個。

我不知道她費了多大勁才把自己曾經那些隱秘的心思和感受化為語言。雖然她擅長打直球,但不知道是不是我過度氾濫的同理心作祟,我仍覺得她是個內心敏感且內向的人,所以我敬佩她能將自己過去的事寫出來的勇氣。包括那些如果是我,我很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的兒時發生的事。小孩子總是對某些事格外敏感的,以至於長大後,兒時的日常早已忘卻,獨獨那幾件事如同長在臉上的痘,隨著曾經的感受沉在心裡,每次照鏡子,心裡都會被一把小錘不輕不重的打一下。

米蘭·昆德拉有句話我印象特別深。“失去私密的人失去了一切,而心甘情願放棄私密的人則是怪物。”這句話在我這裡早已變成了封閉自己心思、不與他人牽涉過多的藉口,但柴靜卻似乎有能夠說服我向他人展開心扉的力量。用她自己的經歷,用她自己的文字。

另一個偏見則是對於記者的。(當然我不否認香港記者目前還是跑的最快的。)說真的,我一直以來對記者的印象只停留在這兩個方面:出差多和問的問題很蠢。想想上一次認真看有記者採訪的電視節目,大概是……我似乎沒有這麼幹過。就算看了,也沒留下什麼深刻印象。於是寫到這兒,我上網搜了柴靜做的一個節目來看。

那期節目叫《命運的琴絃》。雖然柴靜語速不快,吐字清晰,但她還是多次打斷了採訪物件,並且不問到底兒不罷休,正如她在自己書中提到的一樣。然而我看不出她的節目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於是我又找了她書中給我印象最深的節目來看。講的是一個名叫盧安克的德國志願者的故事。看完了,感覺仍是平平淡淡,但不至於一看就想換臺。

只是在鏡頭前,戴上了主持人和記者的面具,柴靜那直擊人心一杆子筆變成了輕飄飄的羽毛,粘在雞毛撣子上,只能拂拂塵,再也抽不下去。

儘可以說我毫無同情心毫無同理心,但至少書的感覺給我更真實。新聞看多了,總覺得都是一個模子立刻出來的,隔著鏡頭,貧困山區的兒童仍然貧困,吃牢飯的公安局局長仍然痛哭流涕,而記者仍然掛著職業微笑不停地問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我無法感同身受,因為這些與我的生活無關,而我連應付我自己的生活都做不到。

而正是因為書中的真實,我才可以對作為一個記者的柴靜感同身受,對採訪物件感同身受。白紙黑字提供的細節是鏡頭拍不到的,而把人物的細微舉動放到紙面上似乎比鏡頭前的落淚更能令人信服。我知道前者和後者其實並無很大區別,某種程度上都是“新聞選擇”的結果,但白紙黑字選擇的真實要多於鏡頭面前的真實——至少這是我最直觀的感受。(其實也無非是書更能打動我罷了。)

很多時候面對比較不同作品的問題,我都會被自己對作者的惡意嚇到。的確,不排除《看見》這本書和柴靜的某期節目是她自己自導自演的作品的這個可能。每當我有類似的想法時我都會被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嚇得打個寒戰,這才是真的“對世界的惡意滿滿”,挺有被害妄想症的感覺的。

但是總是會被白紙黑字治癒的。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

哈比鷹

二零一六年九月十日

標簽: 柴靜  自己  鏡頭  記者  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