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胡不歸？

從水注裡舀出一勺水，沾溼筆尖，橫平豎直，一撇一捺。黛赭松煙，濡墨似脈，從容，安靜，淳樸。這是我熟悉的文化的味道，也是最讓我向往的家庭氛圍。

初識你，我不過及笄的年紀。

不同於雲巔小鎮的斷壁殘垣，也不同於超速發展的現代文明，我更希望能夠避免物慾快感和心靈荒涼，能夠放慢腳步，以感受心靈的迴響。首先闖入記憶的是文字與影象，是石板錘鏨的久遠年代，是上片太陽，下端曲線的古漢字，提醒著人們傳統中國的追尋與嚮往。放下手中的繁忙塵務，是“勤於所業，知光陰、時日、機會不可復來”的家訓；是“連朝濃霧如鋪絮，已識嚴冬釀雪心”的意趣；是“春雨驚春新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的敏感。我問母親，這是什麼，母親說，這是炎黃氣質，這是優秀文明，也是我們永恆的追求。

琴棋書畫，詩詞禮樂，布鞋青衫，吟一句：“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嘆一句“但願蒼生俱保暖，不辭辛苦出深林”，俊立於這世俗中。不驕、不躁；不滿、不傲；不趨、不同。然而歷史遠去，時代發展，世俗觀念都在無聲地改變。

當旅遊開發取代了大明湖的沉靜；當聚餐追劇取代了暢遊書海；當網路語言取代了辭章歌賦；當補習班取代了先哲聖賢。我開始思念褪色的傳統文化，思念被時代遮沒的美麗；思念捧一壺西湖龍井在手上，聽“竹林更兼細雨”般詩意的情懷；思念泛一隻小舟遊於西子湖間，聽“笙歌徹夜總相宜”般的雅緻；思念我們曾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的愁緒；思念“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一起去看蓮動下漁舟的生趣樂意。

年輕人的生活或許太浮躁了吧！喧囂、輕率，為什麼要和世俗一起匆忙呢？曾經“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的心態不見了，曾經“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的情懷不知所蹤。為什麼要紛紛擾擾地追逐成功呢？曾經崇敬魯迅先生的嗜書如命，時常感慨“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勇氣哪裡去了？曾經“不能勝本心，安能勝蒼穹”的紅船精神哪裡去了？

中年人的生活是不是太迫切了呢？英國現代作家在1920年左右寫了一首詩歌，這首詩裡有一句“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漢語為“我心裡有猛虎在細嗅著薔薇”。每日都被匆忙喧雜所佔據，當追名逐利、渴望成功的潮流滾滾襲來，你們還能放慢腳步，細嗅薔薇嗎？猛虎和薔薇兩個意象，就如同人性中的兩面性，一面象徵著兇殘、剛烈，一面寓意著慈善、柔和，只有它們和諧共生，處於一種平衡狀態，才能體現出溫情美好的一面。猛虎和薔薇又如同人性中的愛與恨，情與仇，或者是水與火，熱烈真摯的愛可以感化和融化仇恨，可以消解一個人內心的陰暗，讓他陽光起來。

我想，寧靜謙虛的家庭氛圍更令人快樂。人生百態，在你們忙著奔跑，步履不停之時，不妨慢下腳步，歸於初心，重拾陽光之外的悠悠我心，這又為何不可呢？

作者：鵲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