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今夜，妻子帶著孩子回孃家，你獨自在家做了兩菜一湯

焯過水的鹹豬扇骨、南北杏、蜜棗、陳皮、紅蘿蔔、青蘿蔔

一起下冷水鍋，大火燒開，轉小火

其餘的就交給時間吧

半隻鴨、冰糖些許、八角一個、陳皮一小塊，薑片一些、蔥段一些、酸梅醬大半碗

熱鍋下油

下薑片爆香

鴨下鍋煸，鴨身上還有一些拔不掉的短毛，先不要管

開大火加水

把陳皮、八角、冰糖、酸梅醬一併倒進去

中小火燜大概40分鐘，中間翻三次，水還剩三分之一的時候加一點鹽、生抽、老抽

水剩下大概五分之一的時候，鴨子撈起來，想除去的，現在儘管動手，機會有的是。

乾淨了

斬塊

回鍋燜

蔥倒進去，大火收汁

酸梅鴨

豬肉一些、香菜一小把、榨菜一些、鹹鴨蛋黃一個

豬肉剁成末

榨菜切小粒

香菜切碎，再加入生粉、料酒、醬油、胡椒粉攪拌

輕輕用手壓成餅狀，放上蛋黃，進沸水鍋，大火蒸10分鐘

鹹蛋肉餅

紅青蘿蔔鹹骨湯

菜做好了，你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冰，按下CD機開關

陷入沙發，也陷入深深的回憶

高二那年夏天，你忽然對人生產生了懷疑，你對父母說你不想上學了，沒意義。

好，那你去舅舅那幫忙吧。母親很是輕鬆地說。你不知道，你父母的心都要碎了，但只要你活著，一切都還好。

你舅舅在一所綜合大學門口外面的食街上開了一家小餐館，於是你就在那裡開始了打雜的生活。其實，在哪兒，做什麼，對你來說都無所謂。

日子就這樣飛逝，幾個月過去了

那天，秋日的清晨，空氣透著微微的涼，霧還沒有完全散去

老闆，我要一籠小籠包，一杯熱豆漿。蹲在餐廳門口處理蔥的你，抬起頭看見一個女孩，穿著棗紅色的帶帽外套，牛子褲，運動鞋，站在隔壁早餐店門口，面帶微笑。

從那天開始，每天清晨，女孩踏著晨霧而來，步伐輕盈而慵懶像貓一樣，叫一籠小籠包，一杯豆漿，認真而安靜地吃完，然後悄然離去。

第一次，你看見有一個人無憂無慮，無牽無掛，像一隻動物一樣，走著，吃著，與孤獨為伴。

你嗅到一絲同類的氣息。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清晨，你蹲在餐館門口，手擺弄著蔥，眼睛望著濃霧深處等待。

“你好，我們四個人，還有桌子嗎？”

擦桌子收拾著殘羹冷炙的你抬起頭，看見她，還有三個男孩。

有。你擦乾淨手，抽出一份最乾淨的選單給她。

他們坐下，女孩點菜，要一份酸梅鴨、鹹蛋蒸肉餅、西紅柿炒蛋、炒芥蘭，紅青蘿蔔豬骨湯，謝謝！

女孩抬起頭微笑看著他，把選單遞迴給他。

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後來，你舅舅的小店幾乎成了他們的飯堂，每次都是女孩點，每次都有酸梅鴨、鹹蛋蒸肉餅、紅青蘿蔔豬骨湯。你終於知道他們是學校辯論隊的成員，在準備一場校際賽。

那個清晨安靜吃小籠包的女孩是辯論選手？！你覺得難易理解，甚至無法接受。

有一次女孩一人先到，坐在桌邊戴著耳機閉著眼睛等她的隊友。

你看著她，感覺熟悉而陌生。

女孩忽然睜開眼睛，她看見你，笑了

你聽一下，德彪西的月光真美！

媽，我想回去上學。

那就回來吧。母親的語氣依然輕鬆。

故事是假的，菜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