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禕“偏安一隅”

撰文

| 文燁豪

編輯

| 吳先之

“網際網路下半場，網際網路公司絕對是配角。現實商業世界中，主角死得才快，配角會一直活下去。”近日，360董事長周鴻禕在接受中國企業家雜誌專訪時，將自己定義為了“配角”。

也許是還未適應“配角”角色，第十屆網際網路安全大會期間，周鴻禕本色出演了過去的自己，直言不諱地“炮轟”微軟，稱其抄襲了360的免費防毒模式。

只是，這非但未能為360搶得輿論制高點，大眾的冷嘲熱諷更是如潮水般湧來，逼得周鴻禕急忙將“炮轟”解釋為了“惺惺相惜”。

其個人風格從“diss”到“peace”的快速切換，未免顯得反常，加之“360和微軟都是面向未來的公司”的表述，不難猜測：“炮轟”微軟或許不是周鴻禕的本意，而是老周為360博取輿論關注、強行抬高自己的“碰瓷營銷”。

回看360近些年來的境遇，同顛峰時期相比，還能立足於主流語境的，或許只有屢屢現身的老周了。

永遠的“安全”

雖說網路安全一直是360的基本盤，但數年前，純粹的安全場景難有想象空間亦是不爭的事實。

個人安全場景賺不到錢這事，很大程度上是由周鴻禕一手造成的，畢竟把行業拖入免費怪圈的正是360。但隨著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到來，PC場景式微，周鴻禕逃離了網安賽道的束縛，去往各條賽道撈金。

關於這一點，坊間有傳聞稱騰訊與百度曾專門成立研究與遏制360的團隊，或許是從彼時落寞的盛大處汲取了靈感，團隊首計便是捧殺周鴻禕。

“周鴻禕是個‘戰神’，所謂‘戰神’，就是你跟他正面競爭是絕對打不死他的。你要捧著他，讓他飄飄然，讓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這樣他就會把戰線拉得很長，開始犯錯誤。”《沸騰新十年》如是寫道。

此後，周鴻禕接連切換賽道，從手機、硬體到直播，再到短影片乃至元宇宙，周鴻禕似乎一直在追風口的路上，360的名字卻同奇酷手機、奶糖短影片等落敗者一道，顯得陳舊不堪。按周鴻禕自己的話說，就是“被別人當成‘肥肉”分而食之了。”

而這一切，齊向東自然看在眼裡。在周鴻禕擴張業務，劍指BAT之際，體制內出身的他看準了彼時寡淡的政企安全市場，帶隊出征，名曰奇安信。而之所以另起爐灶，除周鴻禕沉迷投資外，或許同當時360的美股背景有關，畢竟政務安全並非兒戲。

本來，360與奇安信之間簽有“君子協議”，即360不摸政企安全，奇安信不碰C端市場，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但隨著360外戰接連失利，疊加政企安全風口湧現，二者最終還是上演了一場“兄弟反目”的戲碼。

一波互相減持後，2019年上半年，360將奇安信股權悉數轉讓；同年9月，周鴻禕將政企安全作為核心戰略，併為其傾盡資源。最終，奇安信搬離360大樓，這對相識於雅虎時期的老友，最終沒能逃過各奔東西的宿命。

而360重新將主視角切回安全，很可能是周鴻禕在認清自己沒有拿到“主角劇本”後的無奈。只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儘管高調進軍政企市場，但360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靠著“三級火箭”降維打擊整個行業的顛覆者。

營收層面來看，過去兩年，360安全業務營收分別為8。08億元、13。81億元，同期奇安信營收則為41。61億元、58。09億元。這表明，企服安全業務端，奇安信的營收規模已經甩開360一大截。

對此，一位網安從業者告訴光子星球：“在相關政策出臺之前，客戶很少會評估網安方案的實際效果，更多隻是如完成任務一般機械式地填補空缺。行業說白了就是一場拼資源的遊戲。”

換言之，企服安全賽道存在先發優勢一說，越早涉足的老玩家，越能累積資源形成正向迴圈。在此邏輯下，2019年才入局的360，既無法同2014年成立的奇安信相比，也比不過佈局較早的其他玩家。

根據CCIA《2022年中國網路安全市場與企業競爭力分析報告》，分道揚鑣的奇安信斬獲中國網安產業競爭力50強榜首，而榜單前十中既有深信服、啟明星辰、天融信等手握資源的老玩家，亦有騰訊、阿里、華為等大廠，360則位居11位，處境略顯尷尬。

只是，對360而言，企服安全的水必須要趟，畢竟企服安全市場正處激變之中，稍有猶豫，便可能會陷入一步慢，步步慢的窘境。

卸甲歸田做銷售

最近幾年的網際網路語境中，周鴻禕不僅從主角退居配角，“樹敵”言論似乎少了許多，身份亦由“紅衣戰神”轉變至處處“碰瓷”的推銷員。

近兩年周鴻禕的露面，幾乎都同網安的故事有關——各大行業活動、會議上，周鴻禕大談安全風險與勒索攻擊；注資哪吒時，周鴻禕向新能源賽道公開喊話，稱車企所管控的雲端將成為最大安全隱患；就連搜狐遭遇郵箱詐騙，周鴻禕也不甘寂寞插了一句嘴。

從PC到移動，從手機到汽車，“安全”永遠是周鴻禕的大籮筐。

近日，針對腦機介面，也有安全第一的“宏論”，亮相之頻繁，不禁讓人懷疑，360最後的營銷員或許只剩周鴻禕了。可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拿著安全確實能唬住一幫人，但是在腦機介面面前，使用者可能更唾棄肆無忌憚的免費廣告。

而周鴻禕此番行為背後的邏輯，除身為配角不甘被遺忘之外，更多基於兩方面因素。

首先，其頻繁販賣焦慮的企服安全賽道，是當下360唯一的增量所在。

從360去年財報來看，四大主營業務中，過去叱吒風雲的網際網路廣告及服務、智慧硬體業務、網際網路增值服務營收均在收縮，僅有安全及其他業務營收實現同比增長。

其次，隨著相關法律出臺，網路安全賽道正在經歷一場由“拼資源”到“拼技術”的變革，無論是政務場景還是企服市場，都正從過去的“應付邏輯”中跳脫出來，紛紛構建起網路安全的考核、回溯機制。換言之，入局較晚但技術尚可的360，仍存在著朝上發力的空間。

近兩年間，360在企服安全賽道內可謂動作頻頻，以其曾反覆提及的“大安全體系”為例，“全行業共建安全體系”話術的背後，或多或少透著一股呼籲行業讓出客戶資源，一起分蛋糕的意味。

而業務層面，據周鴻禕透露，除提供為中小企業提供免費服務外，360亦拿出了將近100億的服務和技術補貼客戶，爭搶客戶資源的意欲明顯。

由此不難看出，化身推銷員的周鴻禕雖以配角自居，但其內心深處仍渴望著逆襲。其之所以會追逐新能源、元宇宙等新風口，或許也有著此番考量。

然而，同樣是追風口，當下周鴻禕卻有著同過去截然不同的思路。按周鴻禕的話說，過去很多投資完全就是瞎投資的，而現階段，無論是新能源也好元宇宙也罷，周鴻禕的出手不僅愈發謹慎，在宣傳層面亦常常和“基本盤”安全業務掛鉤。

一件簡單的例子，360注資哪吒汽車時，周鴻禕曾在微博寫道：“我們希望將哪吒汽車作為智慧網聯汽車安全的試驗田，未來把在哪吒汽車上研究成熟的安全技術輸出給其他車企。”

或許在周鴻禕最初的構想裡，注資哪吒既能以此為樣本，將琢磨出的安全方案兜售給車圈，亦能再次搭乘風口，填補那些年在網際網路賽道屢吞敗局的遺憾。而對於元宇宙，周鴻禕亦在接受採訪時將元宇宙定義為當創新戰略，“為to B和to G的場景服務”。

只是，周鴻禕或許再一次錯認了行業。以哪吒為例，現階段新能源產業顯然還未抵達談論網路安全的階段，而即便日後網安被提到主流討論中，車企們亦沒有理由選擇360的解決方案，從而讓競爭對手享有話語權。

何況，相比網路安全，自燃、斷軸、失控，新造車們還在車規安全上爬坡，周鴻禕給的提前量過大。

另一方面，哪吒仍未擺脫燒錢的窘境亦是不爭的事實，儘管周鴻禕嘴上不承認，並擺出200億現金予以印證。但360業務承壓已不是一天兩天，相比當年離開方正時“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氣，周鴻禕似乎更願意把錢攥在手裡。

這並不意味著周鴻禕是當代葛朗臺，老周的行徑更像是在過於激進的投資策略招致失敗後的反思。值得一提的是，周鴻禕曾在今年6月發微博表示，360將拿出200億元來扶持100萬家中小微企業。

不惜為安全掏空老本，外加前述的“百億補貼”，足以說明當下的周鴻禕已然知悉了錢要花在刀刃上的簡單道理，畢竟現階段安全才是360唯一的主航道。由此不難看出，把自己定義為“配角”的周鴻禕，在網路安全賽道上，或許還想要再當一次“主角”。

參考資料：《專訪周鴻禕：我是配角》，中國企業家雜誌